晚上, 镇民们给路荀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苏清珩用掉了最后一张隐身符,避开了镇民,来到了路荀的房间。
两人打算商量一下接下去的行动, 路荀刚起了个头, 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路远,你睡了吗?”
路荀见苏清珩躲好了才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是白日里的裹着头巾的女人。
“准备睡了, 怎么了?”
“是这样, 虽然说你母亲是我们镇的人,但是你母亲毕竟外嫁, 而你舅舅也已经离世。我们镇子的规矩是不收留外人。”
见路荀没什么反应, 女人又道。
“既然你都打算在这生活,老族长想带你去我们宗祠入个族谱,这样你就算江柯镇的人。”
路荀看向女人, 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入个族谱,方便拿他祭祀。
女人被路荀看得一阵心虚,干笑了一声, “你初来, 不识路, 我带你过去吧。”
“好啊……”
路荀回答的爽快,女人诧异的看向了路荀,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那么快。
路荀又恢复了傻白懵懂的模样, 女人心里松了口气, 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书生, 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神色。
“那我们走吧, 老族长等人应该已经在宗祠候着。”
路荀跟着她, 离开了房间。
夜晚的江柯镇过于寂静,小路上黑漆漆的,女人提着油灯,在前头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担心路荀没跟上。
路荀所住的房间离宗祠有一段距离,如女人所言,他们到的时候,祠堂已经站了不少人。
老族长坐在方木桌前,翻着手中的族谱,笔墨放在了一边。
“路远来了……”
其中一人喊了一声,那老族长被人搀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路远,你的舅舅不在世,我们江柯镇会替你舅舅收留你,原因阿华已经和你说过了吧,这是我们江柯镇的规矩,不许收留外人。但你身世可怜,我们也不忍心让你在外颠沛流离,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老族长言辞凿凿,说的情深意切,就好像真的在心疼路远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孩子,你愿意入我们江柯镇的族谱吗?”
路荀咳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后,一脸感谢的看着老族长。
“老族长这么做也是不想坏规矩,既然你们都这么热心的收留我,我当然也会遵守江柯镇的规矩。”
“这是答应了……”
镇民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镇民对族长说道:“既然路远已经同意了,那老族长还是快些开始吧。”
老族长摸了摸胡子,声音苍老又沙哑,“路远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就一切从简,早点结束吧。”
说是从简,还真的挺简单的。
有人从祠堂供桌上,拿起了两支香,在烛火上点燃后递给了老族长,祭拜了下江柯镇的先祖后,再由老族长在族谱上,添上了路远的名字。
说起来,也没路荀什么事,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点香祭拜,看着他们将路远的名字写在了族谱上,就算是简化版的入族谱。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谁送路远回去?”
“不用麻烦,我来的路上记住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忙了一天了,大家都很累。”
路荀摆手拒绝,苏清珩还在他屋里,这么送来送去的,万一被撞破就不好了。
他这么说,众人也没有坚持。
现在路远已经入了族谱,成了定局。在他们眼里,路荀以及是个将死之人,也不必在浪费时间,和他虚伪的客套。
白天的还对路荀热情如火的镇民,现在看路荀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这么明显的差距,任谁都能看出来,但是路远不能。
路荀始终急着自己扮演的是一个傻愣的书生,规矩礼貌的朝着众人施礼道晚安。
路远越是傻白懵懂,镇民们就对他越放心,拎着镇民们递给他的油灯,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江柯镇位置偏僻,连夜晚的拂过,都带着几分鬼气的阴森。路过来时的田地,出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路荀眉头一蹙,顿时心生警惕。
背后凉风习习,路荀这一回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眼前略过,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路荀想也不想直接跟了上去。
那身影溜得不快,应该是想让路荀跟上。一个跑一个追,很快就闯进了白天的那片树林。
那黑衣人不在向前跑,而是停了下来,转过身同路荀面对面。
“是你……”
路荀说不上意外,他眉梢一挑,声音冷然。
黑衣人的脸上带着面具,一身的魔气已经敛去,正是路荀两年前下山历练时遇上的面具魔修。
“虽然没必要同你解释,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声,不管是修道还是修魔都会有那么些散修的存在。”
“所以,你这大老远的跑到江柯镇,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是散修所为,和你们魔族没关系。”路荀眉梢一挑,又道。
“我怎么不知道恶贯满盈的魔族,还这般在意自己的名声。”
“那你现在知道了。”面具魔修轻声一笑,“但你说的没错,我到这来并不是为了解释这个。”
路荀看着他不接话,那面具魔修又道:“我是为你而来。”
“哦?”
路荀从储物戒中将那日被击碎的玉佩拿了出来,在魔修面前晃了晃,道:“是为了我,还是为它?”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路荀点头不语,他知道面具魔修指的是原主在魔窟里发生的一些事。路荀一直在意的是,原主是否已经和魔族勾结上,但他始终得不到答案。
这魔修出现的及时,路荀正想从他这套些话。
“没什么想说的?”
“你想我说什么?”
路荀和他打太极,这面具魔修知道的肯定不少,路荀同他说话得稍微斟酌一下,魔修看起来不好糊弄,又特意给路荀留字条。
是知道他没有记忆,才故意给他看原主小时候发生的事,还是想着借着小时候的记忆来试探什么,又或者另有目的?
两人沉默着对视,最终还是魔修先败下阵,“当时在地牢里,可是你几次三番问我江楚楚的下落。现在,你们俩怎么反而……”
魔修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路荀想想,寻了个适当的问题问他,“楚楚为什么会成为摘星楼的楼主。”
“这个……你不如亲自去问她。”面具魔修盯着路荀看了一会,见他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有几分烦躁。
“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就不能自己联系吗?为什么总是把我当信鸽,我很忙的好嘛。”
总是?
所以,原主和江楚楚有过联系。还是通过眼前的面具魔修传话,且不止一次。
也算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但路荀更想知道传话的内容。
他以为原主没有和江楚楚联系过,所以魔修才会给他写着「摘星楼」的字条。但魔修这句话足以表明两人是有联系的,那为何还要给他留字条?
江楚楚给原主传话,那肯定是知道原主的身份。
可裴渝又和江楚楚相识,且听裴渝的叙述,那江楚楚又好像不知道原主是玄山派的弟子。
“这次你又替她传什么话?”
魔修看了路荀几眼,有几分疑惑。“你以前还让我不要再替她传话,怎么又想听了?”
“不说我走了……”路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故作要离开。
魔修忙喊住他,“等等,我说。我要是不把话传到位,这女人又要来我洞府里堵我,我是魔修,她一个道修成天堵我算什么怎么回事?”
魔修抱怨了一会,才道:“她说,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就算是你也一样。”
“就这?”路荀眉梢一挑,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路荀也分析不出什么其他的。
“还有,年后便是仙门大会,她也会去,她想和你当面谈。”
仙门大会三年至五年间举办一次,原主十五岁时曾参加过。所有仙门里中名列前茅的弟子可参加,说起来也就是门派之间的切磋和比试。
玄山派的参赛名单中,肯定有顾云舟和裴渝。苏清珩此次一举迈入金丹期,定然也会被要求参加。至于路荀,他应该也逃不掉。
那的确是个好时机,摘星楼虽不是仙门世家,但仙门中地位特殊,就算不参加,但出现在仙门大会上并不奇怪。
除了各门派弟子相互切磋,也有个门派仙尊也会一同前往,算是个交流会。
路荀问他,“说完了?”
魔修点了点头。
“那你走吧……”
魔修站着一动不动,路荀看了他一眼。“有话一次性说完。”
“求求你给她个答复,我不想每天醒来都看见她伫立在我的床头。”
路荀:“…”
“好……”
魔修戴着面具,但路荀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了一抹激动的神色,“你同意?那你说,我替你传。”
“说完了……”
“啊?”魔修愣了一下才惊觉,路荀的那声好不是在应他,而是在回复江楚楚的那句——想当面和你谈。
“只回一个好?”
路荀看着他不答话,漫不经心的神色像是问:不然?
魔修欲言又止,最终转身离开了,至少给了回答,算是能交差?
魔修离开后,路荀提着油灯回到了住处。
苏清珩见他进来,头也不回的说,“师兄,床已经铺好了。”
路荀应了一声,脱下外衣,苏清珩伸手接过他的衣服想替他挂起来,在碰到路荀衣服时,眸色一变。
温柔的语调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冷漠。
“师兄去见了谁?”
路荀:?
苏清珩对上路荀浅色的眸子,语气平静,语调带着点冷意。
“师兄身上沾染了魔气,是那位戴面具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