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美人簇拥的路荀忽觉背后有一道寒光, 转过头便看见苏清珩被拦在了外面。

“小姐姐,这是舍弟,可以让他一起进来吗?”

路荀转身冲着绿衣姑娘眨了下眼。

“这不符合规矩。”绿衣姑娘道朝路荀抛了个媚眼, “若是等会你肯点我的话, 我倒是可以偷偷放他进来。”

“小姐姐你生的这么美,就算你肯不帮我, 我也乐意点你。”

路荀长得好看, 又惯会说好听话, 绿衣姑娘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当即就让苏清珩跟了上来。

绿衣姑娘试图和苏清珩套近乎,“弟弟,你哥哥她喜欢什么样姑娘?”

“我不是你弟弟。”苏清珩沉着脸, 一双眸子黑沉沉的。

“嘿,你怎么一点都不可爱。”

苏清珩没理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想跟上路荀,奈何他身边围了五六个姑娘,他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跟在身后, 兀自生闷气。

“骗子, 分明就是来玩的。”

路荀正忙着讨几位姑娘开心, 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清珩的怨念。

刚上二楼, 穿金戴银的老鸨扇着团扇迎了上来, “哎呦, 我说姑娘们怎么忽然都朝楼下跑, 原来是贵客来了。”

老鸨一说话, 姑娘们瞬间让开了一个位置, 见到路荀的面容,那老鸨夸张的捂着胸口。

“怪不得她们一个个都紧着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好看的小公子。你快别盯着我看,害我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白昭镇虽是个小城镇,可胜在风景独特,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添了不少烟火气息,这儿的青楼不止「花楼」一家,但「花楼」却是最热闹的。

姑娘貌美嘴甜,就连老鸨都那么会做生意,逮着人就是一通夸,试问谁不喜欢听好听话?

“小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花楼」绝对包你满意。”老鸨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对路荀挤眉弄眼。“清纯的、冷艳的、妖冶的、或者可人的?若小公子品味独特,我们这还有小倌。”

路荀的今日一袭红衣招摇艳丽,从头冠到鞋子皆为上等,通身气质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这时辰尚早,自然是来些助兴的节目。”

老鸨立刻明了,有的客人喜欢直奔主题,有的喜欢在用餐前,吃点水果零嘴开开胃。眼前的客人就属于想吃餐前水果。

“小公子是想听姑娘们常小曲,还是想看姑娘们跳舞?吟诗作对,喝酒划拳,任君挑选,包君满意。”

“哦?”路荀眸光一闪。“活动还挺多,那多叫几个姑娘,我喜欢热闹。”

“那这位小公子有什么需求?”被忽略在一旁的裴渝,终于被老鸨注意到了。

“我也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多叫些人,都是姑娘不够有趣,再叫几个小倌,要好看的。”

路荀一听,回头看了他一眼,“怪不得师妹们跟你表白总被拒绝,原来你……”

“你懂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这话在理……”绿衣姑娘捂嘴笑道。“我给两位公子准备了大厢房,跟我来吧。”

“走吧,不吃窝边草的兔子。”路荀嘲了裴渝一句。

没一会,厢房里进来了五六个姑娘,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倌。

厢房很大,精心的装饰过,珠光宝气,一看就是贵客待遇。

姑娘们将他们往圆桌上领,十几个人往位置上一坐,刚好围成一圈,姑娘们都想挨着路荀做,挤来挤去,最终苏清珩被挤到了路荀对面的位置上。

路荀一抬眸,正好瞧见苏清珩幽怨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是你非要跟来的,要不我单独给你开个房间,你去睡一觉,等会走的时候,我们再叫你?”

苏清珩此刻沉着一张脸,一改平日里的内敛,就差在脸上写着「我不高兴」。

他不说话,路荀也没辙,放低了语调哄他。“就当出来放松一下,别板着一张脸,笑一笑。”

“弟弟别不开心,姐姐可以陪你玩,喜欢下棋吗?要不姐姐陪你玩一盘?”

苏清珩性子冷淡,此刻他连路荀都不想理会,更别说会去理会旁人。

“弟弟气性还挺大。”

路荀身旁的姑娘随口调笑了一句,苏清珩眸光一转,落在了那姑娘的身上,意图用凶狠的神色吓退她,哪知那姑娘被她一瞪,反而痴痴的笑了起来。

“弟弟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这话倒是说到了路荀的心坎里,看原书时,以为苏清珩是一凶恶的狼,没想到是只奶凶奶凶的幼猫。

路荀跟着弯了弯嘴角,笑意晕染了他浅色的眸子,灯光将他白皙的肤色映衬的更加透亮,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右手支着脑袋,左手压在桌子上,修长的指节握住了白瓷的酒杯。

他眯着眼,拇指轻轻擦过杯沿,整个人慵懒又惬意。

弹琴的姑娘准备就绪,抬手拨弄琴弦,悠扬的曲调缓缓地倾泻而出,姑娘薄唇轻启,跟着曲调悠悠的唱了起来。

方才领着苏清珩进来的绿衣姑娘,此刻换了一身与路荀相同颜色的衣服,她指尖轻点路荀的肩膀,虚虚实实的朝着路荀的脖颈摸去,直接攀上了路荀的脖颈,她倾身向前,既不过多靠近,却又彰显着亲密。

路荀配合着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一股甜腻的香味,慢慢散开,非常浅淡,若不细闻,根本难以将她和姑娘身上的脂粉香分开。

果然,来对了地方。

路荀端起酒杯要去和裴渝碰杯,眸色相交,裴渝立刻警觉了起来,他面上不显,笑眯眯的和路荀饮酒,还偏头咬住小倌给他剥的荔枝。

“好甜……”

“这可是青洲来的荔枝,比当地的要甜一些。”

裴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将人往怀里一带,“我说的是,你好甜。”

小倌羞赧一笑。

裴渝贴近他,细细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除了衣服上清淡的熏香,并未闻到路荀所说的甜腻的味儿。

他面上温柔一片,心里困惑不已:怎么还是闻不到?

姑娘们见这边都快抱在一起了,也不甘示弱的想去攀路荀的肩膀,却被路荀身边的姑娘拦住。

“红袖姐姐可真霸道,还不许嫣儿碰了?”粉衣姑娘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她嘟着嘴,语气娇娇柔柔,任哪个男人见了都愿意耐着性子,轻声细语的哄上几句。

“原来你叫嫣儿,好名字。”路荀配合的接腔。

嫣儿眨了眨眼,反问道:“仅是名字好?”

“名字好,人也美。”路荀毫不吝啬的夸她。

嫣儿自是被哄得开心,一旁的红袖可不高兴,她摇着路荀的手臂,撒娇道:“她好看,我便不好看了?”

红袖这么一说,嫣儿的攀比心也上来了,“公子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红袖姐姐好看?”

若是换个情景,这便是道送命题。

红袖和嫣儿也不是第一次用这种「争宠」的方式来讨客人欢心,来这的人无非就是玩乐,被两位姑娘争抢这,大大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两人配合起来倒是得心应手,面上一副催着路荀回答的模样,心里都能猜到对方是怎么回答。

听过最多的回答便是「都好看」,「各有各的美」或者「我都喜欢」。

选择权抛给了路荀,他却不急着回答,收起了观察厢房的视线,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方才就想问你们,一个个的都缠着我,但为什么眼神都往他那边飘。”路荀下巴一抬,意指裴渝。他学着红袖的话,“怎么?人在我这,心在他那啊?”

“还是说,他长得比我好看?”

路荀这话带着打趣的意味,将她们丢过来的问题原封不动的抛了回去。

“诶诶,怎么说话的,姑娘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谁更好看这不是明摆着。”裴渝立刻搭腔。

姑娘们视线相对,顿时了然。本以为两位公子初来,又选了较为含蓄的玩乐方式,只以为他们不喜欢太浪的,可见他们玩笑自如,也不排斥他们的,就知道也是玩的开。

立刻放下了矜持,亲亲热热的靠了过来。

厢房里欢声笑语,若是忽略掉苏清珩的【不高兴】,就更为融洽了。

但,两人并没有呆多久,以家中有宵禁为由,「依依不舍」同花楼的姑娘们小倌们惜别。

“我们俩也是今日初到白昭城,来投亲的,这才第一天夜不归宿不好,等几日,我们还会来的。”

裴渝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抱着他手臂的小倌。

离开「花楼」后,他们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小河慢慢往回走。

“这位弟弟,还生气呢?”

苏清珩面上一热,原来路荀听到了那句话。

也不知为什么,被别人说年纪小,苏清珩心里不高兴。但路荀这么喊他,他并不觉得生气,而是莫名的羞耻。

路荀戳了戳他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细细滑滑的,触感不错。

苏清珩被他戳了一下,避开了路荀不安分的手。

“不是和你解释了,是来找线索的。”

苏清珩不信他,也不理他。

路荀觉得这段时间,苏清珩脾气见长,看来都是被他惯的,可对上苏清珩那双像是萃了星辰的眸子,他真的是半分脾气都没有。

路荀不碰他的脸,改戳苏清珩的腰。

苏清珩一个激灵,捂着腰。

“怕痒呀……”路荀笑的更开心,又伸手去戳他。

两人一戳一挡,推搡之间,苏清珩也忘了自己正在生气。

路荀毕竟比他大,修为也高于他,三两下就将苏清珩禁锢在怀里,伸手去挠他痒痒。

苏清珩皱着眉,他咬牙忍着,可挨不住路荀使坏,没一会便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还躲不躲?”

苏清珩眼角都泛着泪,想笑又笑不出声,窝在路荀的怀里直摇头。

“不,不敢了。师兄,你别……”

“咳咳……”裴渝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私底下也就罢了,现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存在?”

路荀不觉得有什么,苏清珩不太自在,和路荀拉开了距离。

“啧……”

玩闹归玩闹,说起正事,裴渝面色也严肃了几分。

“我觉得我的嗅觉没问题,而是你的鼻子太狗了。我刚刚都将那小倌搂进怀里了,也没闻到你说的香味。”

裴渝说完,又转头问苏清珩。“苏师弟,你可闻到了?”

苏清珩被他问的一怔,原来路荀也没有唬他,他们俩真的是奔着调查而去,反倒是他,只顾着生闷气,根本没注意到什么香味。

但这事苏清珩是不会承认的。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可他在意路荀的看法,不想在路荀面前丢面子。

苏清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心虚的瞧了眼路荀,见他没在意才偷偷松了口气。

“承认自己的鼻子是个摆设有这么难?”路荀嫌弃的看了眼裴渝。

裴渝想知道路荀为什么会联想到青楼,没有接腔回呛,好声好气的道:“是是是,我的问题。可你又是怎么确定青楼会有这种香?”

“我不确定……”路荀道:“只是联想了一下,不管房间的香气是闻小姐的还是其他人的,总不会是凭空而来,我最开始想去调查的这儿的香料坊。其次能用到香料的地方,最大的可能便是青楼。”

“那香味甜腻,不似一般女子会用,先不提闻小姐的房间为何会有这种腻人的香味,联想一下来源,除去香料坊,也就青楼会用得着。”

裴渝心思活络,被路荀这么一说,也悟到了。

“或许不是采花贼所为,而是青楼在买卖?人口?这些「失踪的姑娘」有可能是被……逼良为娼?”

路荀摇了摇头,否定了裴渝的猜测。

“排除掉闻姑娘,那倒是有这种可能。但,闻家可是白昭城的大户人家,城中不应该没人认识闻小姐,谁又敢这么挟持闻小姐?而且这么大费周章,闹得人心惶惶,怎么可能是逼良为娼?”

“也是哦?那是……”裴渝的「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便被路荀截断。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那「采花贼」。”路荀打了个呵欠,语气又恢复了懒散,“回去睡觉,明日再去香料坊走走看。”

翌日一早。

路荀还没睡醒,便被裴渝硬生生的给摇醒了。

“红袖失踪了……”

原本还困得睁不开眼的路荀,忽然惊醒。“你说什么?”

“红袖,你不记得了?”

路荀突然拍开裴渝拽着他的手,裴渝没在意,以为他没睡醒,正犯起床气,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昨晚咱俩不是去了「花楼」吗?就是挨着你坐,抱着你不撒手的那个姑娘。”

见路荀没回应,裴渝还疑惑路荀的忘性这么大。

“红袖啊!身材火辣,大?胸,翘臀的红袖。”

哐当——

门外传来了碟子被打碎的声音,裴渝转头看去,见一众师兄弟站在门口,表情呆愣的看着他们。

裴渝心里一梗,默默的将头转了回来,木讷的问:“他,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拍你的时候。”

裴渝:“…”

他刚刚都说了啥?

花楼、姑娘、大胸、翘臀。

裴渝讪讪一笑,正对上了路荀的死亡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