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郁双手抱臂,面无表情,看着连心虚也像是不自觉在撒娇的恶狼:“我本来以为只有他的,没想到其中还有你。”
不打自招的牧雪城眨着眼睛,眼眸微抬,又乖又无辜地看着他,倒是诚实得没有狡辩。
薄郁无声叹息,看了他们一眼:“我问得不是昨天的事,是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原本以为是这座房子的空间设计上的问题,但昨天在外面也同时看到你们了,是怎么做到的?”
牧雪城哦了一声,眉眼清澈,诚实地说:“你想的没错,之所以……”
牧月森眼眸微抬,平静地看向薄郁:“我来说吧,这所房子是特别设计的,所以我和他可以同时出现,但,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彼此不能进入对方的领域。昨天在外面的时候,你或许没有注意到,除了你,没有人看得见我。”
薄郁看向A4纸。
A4纸:【我看得到啊。】
薄郁:你不是人。但是,说起来的确奇怪,一对长相那么出色的双胞胎同时出现,却没有引起特别大的注意,早该想到的。
主要是当时也有行人的视线,但可能只是单纯的出自对薄郁和牧雪城相貌的惊叹,如果同时看到牧雪城和牧月森的话,引起的骚动应该更大的。
A4纸:【只有你和我看见什么的,有点灵异了啊。】
薄郁:难道你觉得他们俩是同一个人就不灵异吗?
A4纸:【……】
牧雪城也点点头,不是很想提,但还是乖乖地说:“电影院时候,你看见的他只是虚拟投影,所以他不敢离我们太近。因为只要你伸手就会发现,完全碰不到他。”
A4纸啊一声,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昨天电影院时候牧月森全程避开人群最后一个进来,坐在我们后排,连你递给他的好吃的爆米花也不接。当时你还觉得他是被排挤的小可怜。】
仔细一想,破绽还是很多,可他们当时却没有往哪里想过。
薄郁眨了下眼睛,无声叹息,看着牧雪城:“所以你说,他拿你没办法是因为我牵着你的手,也是同样的理由?”
牧雪城眉眼低垂,点点头,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眉眼无辜,不做什么表情就已经像是在撒娇。
牧月森微微挑眉,轻慢地瞥了眼牧雪城:“你害我暴露。”
牧雪城瞬间从无辜软萌的奶狗切换成桀骜危险的恶狼,凌冽的目光射向他:“还不是你非要抓我回去!”
牧月森无动于衷:“如果我不带你回去,时间到了同样会发病,你想好怎么跟他解释你跟我有同一种病了吗?”
牧雪城毫不相让,眉峰压低,眼眸眯成狭长危险的形状:“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忍过去的!某些人不是吹嘘自己很能忍吗?怎么会疼得失去理智,意识不清?比我表现得差劲多了。”
牧月森语气平静:“那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我重新适应身体对痛苦的忍耐阈值,打乱了我的节奏。”
牧雪城哼一声:“狡辩!明明就是你看到阿郁亲我,故意借机发挥。”
牧月森毫无表情:“他没有亲你,是你故意示弱,借机偷亲他,认真计较的话,这是性骚扰。”
牧雪城惊愕地睁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蹙眉不服气又委屈地说:“性……骚扰?阿郁超喜欢我的。你才是强迫,按着他亲亲的,强亲犯!嫉妒心超强,控制狂!”
牧月森一脸冷淡,又颓又冷,故作无辜地说:“是吗?这么正义,趁我意识不清换回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义正言辞拒绝?”
牧雪城抿唇,睁大的眼睛忽闪了一下,耳尖微颤:“那是因为阿郁主动在亲我,我条件反射……”
牧月森冷峻无情:“哦,条件反射地亲回去,和我同流合污,半斤八两,强亲犯,嫉妒心超强的控制狂,这可都是你说的。”
牧雪城紧抿着的唇向上微噘,气鼓鼓的,蹙着眉,又丧又委屈,像只吵架吵输了,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恶狼。
薄郁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牧月森:“嗯,感情真好,彼此指责,互揭老底呢?很好,完全听到了。”
牧月森眸光微动:“……”
薄郁:“我说,你们完全对受害者没有一点歉疚之心啊。”
牧雪城抿唇,眉眼低迷无辜。
薄郁看向他:“别想撒娇,萌混过关!”
牧雪城表情瞬间呆住,一动不敢:“没有撒娇。”
牧月森眼眸清润,温柔小心地示好:“哈尼……”
薄郁看向他:“哈尼是又想深情款款,对我洗脑吗?”
牧月森微怔,脸上神情静止。
薄郁长呼一口气,面瘫着脸,微微烦躁:“所以你们,实际上是共用一个身体的,双重人格吗?”
牧雪城垂眸,牧月森静默不语。
算是默认了。
薄郁双手抱臂,扫视了他们一眼:“那么,谁是主人格?”
这关系着谁才是那个未来的残疾狠戾大佬。
“是我。”两个人各自指着他们自己,同时说。
说完,听到对方也这么说,两个人都错愕地抬起眼看向对方。
牧雪城不服气地扁着嘴唇,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牧月森,对薄郁说:“我才是主人格,他大约一百年就会消失,被治疗!”
牧雪城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完全理所当然。
牧月森轻慢地挑眉,瞥了牧雪城一眼,平静地看向薄郁:“我才是主人格。一直对外主导这具身体的是我,所有人都知道,牧家的继承人叫牧月森。只有主人格才知道副人格存在期间的事情,我是否清楚他的动向,你应该很清楚。”
A4纸:【的确,牧月森知道牧雪城的一切,反过来,牧雪城却不了解他的动向。】
薄郁此前怀疑牧月森的点,也在于好几次他跟牧雪城一起的经历,牧月森却都知道。
薄郁:但是,这个人太聪明狡诈了,不排除他从别的渠道知道的。
虽然,如果非要在牧雪城和牧月森之间选择一个,作为未来的残疾狠戾大佬,牧月森绝对是最适合的。
但是,这也不能反证他就一定是主人格,也有可能是副人格抹杀了主人格,取而代之了。
牧雪城听了牧月森的说辞却并不以为然,眨了眨眼淡定地说:“那是因为你注定要消失,所以我让着你而已。哪个主人格会被诊断一百年内必定消失?只有多余的副人格才会。”
A4纸:【他说得有道理。只有牧月森在孜孜不倦想让弟弟消失,牧雪城一直都只是防守避让。】
牧月森挑眉,淡淡地说:“是吗?那是谁一直想从我手中得到另外半块保险箱钥匙?”
牧雪城立刻反驳回去:“好像你不想得到我那半块钥匙似的。”
牧月森眉眼波澜不惊:“我的确对你那半块钥匙不感兴趣,你有见过我对此实行过什么计划吗?”
牧雪城眼眸微眯:“那是因为你的计划都放在怎么让我消失,取而代之上。这样一劳永逸,保险箱自然也会是你的。”
这次,牧月森没有再说什么。
薄郁按着太阳穴站起来:“你们慢慢吵架,我先去补个觉,昨晚一晚上没睡,听着头疼。”
A4纸:【我也头疼,情况真是太复杂了。】
薄郁轻轻叹息:我原本以为只是选择谁是未来狠戾大佬,现在看来,却是选择主人格。
A4纸:【选谁都行啊,牧雪城看着好哄,将来你翻船,他也不会对你太过分。牧月森的话,虽然腹黑可怕,但他不是一百年就要死了吗?你稍微拖延一下他就没了。】
薄郁微微烦躁,叹息一声:说得我怪有罪恶感的。
A4纸:【别多想,无论什么结果都不是你的错,是游戏架构师,怪他!】
薄郁按按太阳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补眠。
闭着眼睛没多久,忽然一顿,薄郁睁开眼睛:“差点被他们弄糊涂了,牧月森如果真的对牧雪城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应该知道牧雪城的那半块钥匙在哪里才对。”
A4纸:【但他不是对牧雪城的钥匙不感兴趣吗?】
薄郁:“如果他是怕我指出这一点,所以才反过来故意说不感兴趣呢?既然真的不感兴趣,怎么不直接把他那半个钥匙给牧雪城?”
A4纸:【说得也是。】
薄郁:“绕了一圈,关键可能还是那个保险箱。”
A4纸想了一下:【那个重生者不也说,未来的你从牧月森手中得到了保险箱吗?里面可能有什么重大秘密,说不定正是他们俩的诊断报告,揭示了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格。】
薄郁:“我们出去了一天,陪衬衬都在家里,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好歹是星际大盗,搞不好已经对保险箱的位置有眉目了,睡醒了就去问他。”
【嗯嗯嗯,快睡吧,黑眼圈好浓了,我怕你猝死。】
“是吗?我也觉得这么下去我先死一死。”这次薄郁终于闭上了眼睛。
……
薄郁是忽然醒来的,被注视的感觉即便是深度睡眠里也完全感觉到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眼前的恶狼耳尖。
下意识伸手揪了揪,恶狼耳尖微颤,脑袋抬起,纤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委屈想抗议,又按捺了乖乖的,任他揪耳朵。
因为刚醒,薄郁的罪恶感来得迟缓,盯着他的视线,又rua了一把,先倒打一耙:“为什么在我床上?枕着我的枕头。”
牧雪城侧睡在他身边,眨了眨眼,微微扁着唇,软软地看着他,手指轻轻触摸他的唇:“阿郁,很疼吗?”
薄郁看着他,没有说话。
牧雪城眉峰鼻梁挺直,眼窝微深,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冷峻坏脾气,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却纯澈无邪,即使已经知道是同一个人,和牧月森同样的相貌,却还是觉得气质差别很大。
“阿郁,阿郁不想跟我恋爱,是因为比起我更喜欢哥吗?”
薄郁眼眸微动:“不是。”
牧雪城的指尖很轻柔,一下一下轻轻地安抚着他微红的唇,像是安抚一片受伤的花瓣。
他缓缓一点点靠过去,薄郁没有动,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垂下,微凉柔软的唇贴上指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轻轻地蹭蹭。
不带任何私心杂念,像是一只小狼安抚了另一只小狼。
牧雪城缓缓拉开一点距离,眨着清澈的眼睛:“对不起,昨天就应该道歉的。很抱歉,弄疼你了。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很疼,没想到会那么疼,甚至出现了幻觉。”
薄郁:“什么样的幻觉?”
牧雪城眨了眨眼,无辜地说:“就……幻觉,我跟你一起上幼儿园。”
薄郁:“……”
“……还有,小学一年级二年级。大家都不跟我玩,我每天都跟很多人打架。只有阿郁会跟我说话……后来,阿郁不认识我了。”
牧雪城清浅的琥珀色眼眸安静地看着他:“阿郁,就算不想跟我一起玩了,也记得我吧。”
薄郁微怔。
牧雪城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头上:“至少,也记得恶狼耳朵。幻觉里,阿郁也觉得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