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把压力给到了翩翩公子殷却离。
殷却离刚刚伸手摁住自己白色的长袍顶端的扣子，就感到一束目光盯了过来。
他扭头看过去，江白窈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穿着青色外服，浅蓝色衣衫的少女目光若无其事地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江白窈的视线之外，殷却离忽然笑了起来，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毕竟在他的眼中，江白窈是一个喜欢他喜欢到能够不顾危险的人。
他伸出手放到自己的扣子上，然后开始轻轻解下来，苍白的指尖在指甲末端透出一点淡淡的粉色，殷却离脖颈修长，扣子松下来可以看到凸起的喉结。
虽然是在做解衣服的事，殷却离的表情仍旧是一本正经，斯文禁欲，冰雪都无法触及到他的内心。
乌黑的头发，苍白的皮肤。
江白窈心里：“哇哦。这是洒家可以免费看的吗？”
洒家自然不能继续看下去，江白窈低头在储物戒指里面翻找，然后不知道从哪一个戒指里面拿出一块长布，然后在这一块布地中心剪出一块洞，留给殷却离在药浴的时候挡住自己的身体。
披在肩上也行，盖在桶上也行。
一点都不仙气飘飘，非常接地气的江白窈把东西留给殷却离，示意他自己搞定后，就非常有君子之风地离开了这里。
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屋子。
她之前说了自己不会看，就是不会看，她这样坚定的君子才不会做出任何食言而肥的事情呢！
但是殷却离的药浴必须要时刻她关注着，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所以江白窈并不能走远了，于是就在门口坐下来，借用阳光背着系统给的那一本秘籍。
“咚咚”她轻轻敲了敲门。
“如果有哪里难受，一定要随时喊我，我就在门口！你一出声我就可以赶过去！听见了吗殷却离？”
殷却离已经按照江白窈的说法坐进了浴桶里面，隔着门，他可以听到外面那人没有丝毫掩饰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她敲门和自己说的话。
“放心吧江姑娘，”他回答：“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隔着门，他可以听到江白窈听到回答之后，就默默地走了两步，又在不远处的门槛上坐着去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一副样子，穿着很好看的青色衣裳的姑娘，随意的往门口一坐，姿势大大咧咧，阳光洒落下来可以照到她的脸，然后她会因为不舒服伸出一只手借用袖子挡住阳光，然后微微向后仰起身子，整个人靠在门框上。
这个期间会不时地回头看向这里，只要自己有任何动静她就会在第一时间进来。
真是一个奇怪又不拘小节的大宗师。
奇怪又不拘小节的大宗师江白窈并没有殷却离想的那么悠闲。
“我这辈子可能是和背秘籍这一件事情犯冲吧，”她说：“这一本书共有三十七张纸，每一页共有十二竖排，每一排有三十个字，算下来一共有一万三千三百二十个字，去除零星的空格，也约有一万三千多个字。”
“在生前我喜欢看小说，那些个狗作者一章也就两千到三千个字，这么多字数足够他水上五天不止！”
“啊，系统，太可怕了。”
系统没有回答，江白窈也没有强求，她硬着头皮拿出高三学习的态度咬牙背下几页后失去动力，于是爬起来敲响殷却离的大门：“已经过了一会儿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还习惯吗？”
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只过去一小会儿的殷却离觉得奇怪，然后归结于江白窈的不放心，他回答：“多谢江姑娘的关心，我很好。”
很好，好的，很好就好，江白窈继续找话题：“目前有什么感觉，酸麻胀痛有没有？”
“有些酸痛，目前还可以忍受。”
可以忍受，好的。
殷却离没事，江白窈只能又坐在门口背书。
又是几页书下来，她又故态复萌，又去找对方重复相似的话题。
“你还好吗？”
“我还好。”
“如果痛就立刻叫我。”
“好的。”
“真的没事吗？”
“没有。”
多次重复之后。
殷却离：“……她好爱我。”
当事人一点都不觉得江白窈的做法吵闹，甚至觉得这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所以才多次询问，虽然次数有些过于频繁，但如果不是过于担心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次的频繁问话？
殷却离不知道喜欢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他的一生中不被人真心喜欢，也没有喜欢过别人，他并不理解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只能够根据一些道听途说，还有一些基本的常识理念来进行推断。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担心会询问，会忍不住想要了解对方的更多事情，他一一代入最后得出结论。
江白窈喜欢他。
她果然喜欢他。
江白窈：“……我可算啃下来一半了。”
还有一半该怎么办？继续重复现在的行为吗？最好还是不要吧，江白窈终于有心思回忆一下自己背书时坐立不安的样子了，也不知道殷却离会不会觉得盯得这样死紧的自己是变态……
江白窈沉默了一下，很想撤回之前没事找事去找殷却离问那些无聊问题的自己。
时光不可以倒流，撤回是无法撤回了，只能寄希望于殷却离不要在意吧。
对方的经脉严重受伤，要进行多次药浴，药效会逐渐加重，药材也会逐渐变得更加珍贵，目前是第一次，也是最轻柔的一次，后面的每一次和前一次相比都会痛苦加倍。
再次数一数自己的药材，看一看周围的环境，脱离了背书的深渊她又开始真切地担心起殷却离。
想要好起来，这种痛苦必须是由他自己坚持，就算是拥有系统的自己，在痛苦面前也是无能为力。
她又爬起来，轻轻敲一敲门，开始老生常谈：“你还好吗？”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从现在开始盆里面的药会逐渐渗入到你的身体内，融入到你已经接近枯萎的经脉里面去，这个过程人会很不好受，如果你难受的话……”
难受能干什么呢？殷却离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江白窈究竟会说什么。
江白窈：“……如果实在难受你就骂我吧！是我逼着你治伤的！”
她更想让殷却离去骂燕云十六宫，但是江白窈知道，这个善良的殷却离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还不如让他骂素味平生的自己，自己愤怒起来就会去找燕云十六宫的麻烦。
她晚上去燕云十六宫的话，一定会拿光那群臭不要脸的人的药材，连一根杂草都不会给他们留！
但是说是这么说，江白窈更清楚殷却离是绝对不会骂自己的，他就是这样温柔的人啊。
宁愿自己独自承受一切，也不会去选择伤害任何人。
在一门之隔的屋内，殷却离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腕，想要强行忍住这种仿佛蚂蚁一般在体内爬行的痛苦。
他可以感受到在这种痛苦之后，枯萎的经脉焕发出了一点点的生机。
眼神里面满是扭曲疯狂，在心里面把燕云十六宫的那群人杀死一百遍，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胳膊上被自己捏的满是紫色的痕迹，可是宁愿忍着他也没有出声，因为他不想让江白窈担心，也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脆弱。
裴青望，燕叙佑，曲翎，离歌笑……一个一个念着自己仇人的名字。
听见江白窈说话后他又忍不住闷哼一声，眼神里的扭曲疯狂散去一点点，他叹气：“我怎么会骂你呢，江姑娘。”
“其实真的还好，一点都不疼。”
他说他不疼，江白窈才不信。
殷却离这一次回答自己比之前晚了三秒钟，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疼的受不了了。
不行，她今晚就去燕云十六宫，她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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