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谢枕舟落入寒潭一事在宗门中便是人尽皆知, 邵黎对小师弟那总是大病小病不断的身体也尤为上心。
来报信的弟子显然也是知道先前那次的。
还不等邵黎开口询问,他就继续说了下去,“谢师兄只是昏迷, 二师兄已经将人送去了七星峰, 三师兄正在为他探看。”
得知谢枕舟在七星峰,邵黎也不耽搁,同那弟子道了句谢后, 匆匆往七星峰赶去。
·
七星峰。
云舒收回探脉的手,指尖残余的温度很暖,久久不散。
一旁等候的越辞眉头深锁, 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怎么样?”
寒潭的泉水冰冷刺骨,在小师弟落下去的瞬间, 越辞便跟着跳了进去。
只是再把人捞上来时,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还是不应该说啊......
越辞眼睑半垂。
但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想放弃。
“不好说。”
云舒将指尖拢入袖中, 垂眸在谢枕舟紧紧拧着的眉间、泛白的面颊上扫过。
脉象无虞, 探不出什么。
人却迟迟不醒。
......
像是有什么在撕扯意识, 谢枕舟只能毫无抵抗的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拉着往下陷去, 然而却又似有一层壁垒将他阻隔。
混沌黑暗之中,虚无缥缈的感觉时刻伴随, 浮浮沉沉。
恍惚间,谢枕舟只觉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似乎只要突破那层壁垒, 他便能知道。
就在意识渐渐沉入时,有什么在发烫。
灼热的一点刺激着他的神经,慢慢带着他脱离那片模糊的境遇, 最终清醒过来。
谢枕舟倏然睁开眼,脑中有霎那间空白,迷迷糊糊一片。
“师兄......”
偏头看去,邵黎正趴在桌子上小憩,清浅的一声低呼,却让他从浅眠中瞬间苏醒。
“小师弟!”邵黎立时起身,往床边走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醒了,感觉如何?”
看着他满目焦急,谢枕舟下意识牵起唇,对他道:“我没事。”
见他是真没事,邵黎才道:“没事就好,你落入寒潭便昏了过去,二师兄将你带到三师兄那去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可你就是不醒。”
一边说,还一边仔仔细细打量谢枕舟的神色,“后来大师兄把你抱回来的。”
话落,邵黎对他挤了挤眼睛。
最后补充道,“从七星峰到紫宸峰,不少弟子都看到了。”
......
那日邵黎刚到七星峰,就见小师弟躺在床上意识不清,很快大师兄也到了。
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做出那样的表情,”邵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叹了一声,“大师兄是真的,很喜欢,小师弟你。”
那种心疼到了骨子里,一举一动都怕把人磕着碰着,没有人会看不出来。
加之也是邵黎首次直观看到大师兄面上、除了冷峻以外的神色。
谢枕舟眼睫轻颤,耳尖泛起点点微红,“大师兄、他在哪?”
邵黎耸了耸肩,“好像是师尊有事要和他说,约莫是结契大典的事宜,把人叫去了。”
“嗯。”谢枕舟点了下头。
·
这次昏迷足足一个日夜,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病不起。
谢枕舟简单的打理好自己,他同邵黎再三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便想出去看看。
“真的不用我跟着?”邵黎又问了一遍。
谢枕舟点点头,“烦请师兄去同二师兄说一声,我已经好了。”
闻言,邵黎也不再多问,“行,那你小心点。”
谢枕舟敛眸,“好。”
***
二师兄,
竟然也对他......
谢枕舟自问自己何德何能。
从二师兄那得知,他对自己有意,这是谢枕舟完全没有想到的。
一时哑然。
无需谢枕舟回答,越辞已然径自轻笑出声,“小师弟,怎么不说话?”
谢枕舟眨了眨眼,一双鹿眼中被迷茫浸满。
“二师兄......”谢枕舟喃喃一声。
身着红衣的青年,眉目疏朗,桃花眼微微弯起,“这是我的事,小师弟不必多想,只是......日后大师兄若待你不好,尽管来同我说。”
语调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是记忆中的散漫姿态。
对上他的笑眼,谢枕舟方才出现的迷茫淡去,直直回望过去。
越辞缓缓挑起唇角,道:“二师兄为你做主。”
没有过分轻佻,一切如常。
还是那个会同他有说有笑的二师兄。
谢枕舟也弯了弯眸子。
将他的笑收入眼底,印进心底,越辞依旧是往日那副慵懒随性姿态,徐徐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思绪回笼,谢枕舟又想起当日发生的。
在和二师兄回来时,他们路过寒潭,仿若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牵扯,让他不自觉就走向了潭边。
紧接着,似有巨力将他卷入了潭水中。
冰寒的泉水遮蔽五识,直冲脑海的无形力量,像是想要昭示什么......
谢枕舟招来一只山间飞禽,直往后山而去。
他想弄个明白。
·
随着后山愈行愈近。
谢枕舟神色一凛,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的魔气,引着他不断往那边靠近。
循着魔气来源,抬目远看。
身披黑色斗篷的大魔周身黑气缭绕。
谢枕舟不由收敛气息,凝目看去。
是尉征!
此刻。
尉征正垂首对着身前人弯腰说着什么,姿态中无一不透着恭敬。
是什么人,竟然连魔界第一魔将都要用如此谦卑的姿态。
谢枕舟屏住呼吸,再走近一步。
下一刻,他紧张的神情便被惊愕取代。
只见玄衣青年逆光而立,冷冽锐利的五官线条硬朗,气质凛然。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