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手指被锯锋草割破的一瞬间,谢枕舟眼泪就被疼出来了。

只是刚在眼眶中凝聚,宁远便已率先哭了出声。

谢枕舟眼含雾水看向他,带着哭腔的回话,“锯锋草不可以灵力摘取。”

顿了顿,尽力将眼睛不住涌上的酸意压下,谢枕舟问:“你哭什么啊?”

宁远回视着他。

两人相对而坐,互相掉着泪珠子。

半晌,宁远才声音闷闷的道:“我看你疼。”

所以才哭。

一时间,谢枕舟傻愣愣的。

见他面颊泪珠滑落,宁远哭得更大声,原本清润的少年嗓音略哑了些,他握着谢枕舟的手轻轻吹了口气,便开始输入灵力,“呼呼,马上就不疼了。”

一边说,宁远一边又加大了灵力的输送。

......

锯锋草割出的伤口很深。

皮肉都被穿透,一大片鲜红附于手背。

宁远眉心拧得死紧,不管灵力输送多少过去,都不见效。

“怎么回事?”

宁远声音都在抖,盯着止不住流血的伤口,眼泪愈发汹涌落下。

谢枕舟疼得抽气,整张脸被泪水打湿,却在听到宁远啜泣声入耳时,强行忍住了要一起抽泣的欲望。

他怕宁远哭的更凶。

“我...我没事。”谢枕舟说着吸了口气,又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用袖子抹了抹脸,看着宁远勉强笑了笑。

宁远脸都急红了,灵力还在不停输送。

谢枕舟挣扎着把手抽回来,被宁远攥紧了,连哭都忘了,冲他提着声量道:“别动,疼!”

说得跟疼的是他一样。

谢枕舟登时忘了流泪。

他眨巴下眼,将最后几滴泪水赶出眼眶,糯糯开口:“我想给邵黎传音。”

邵黎所修音律有治愈之功效,或许有用。

......

很快,邵黎赶了回来,同行的几位师兄弟听闻是被锯锋草所伤,因课业中有需要采摘锯锋草,也都一起过来了。

邵黎刚到。

就看到两个泪人儿坐在一棵大树下。

一眼望去,叫人分不清哪个是受伤的人。

但明显是宁远哭的更厉害。

而实在是忍不住疼痛,却不敢大声哭的谢枕舟,则是默默掉着眼泪珠子,口中还在安慰,“我不疼了,真的...呜呜呜不疼了。”

宁远哭着瞪他。

眼神中俨然是在说‘你骗人’。

邵黎走过去,“怎么伤得这么重。”

谢枕舟还没开口,宁远先站了起来,“快给他治治。”

可邵黎刚召出法器,就听随行而来的一名七星峰弟子开口阻拦,“不用白费力气了。”

又有令一位七星峰弟子跟着说道:“被锯锋草所伤,不能以灵力治愈。”

这是课堂上提到的。

“不过你这伤还算尚可......”那人又提。

“什么尚可!这叫尚可吗!?”宁远急了,同那人反驳,语气带着愠怒。

七星峰弟子:......

这人谁?

......

邵黎知道宁远身份,示意宁少主稍安勿躁,对几位七星峰弟子点了点头。

那人便继续说道:“这位师弟应当只是蹭到了一点......”

宁远还要开口,就觉衣摆处被人一扯。

垂首看去,谢枕舟拉着他的衣服下摆,藏着水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他摇了下头。

霎那间,宁远什么火都熄了。

这才听那弟子接下来的话,“锯锋草一旦尝到血腥味,枝藤就如被唤醒,自发缠上吸食鲜血,直至将人吸干。”

平常的灵力攻击于锯刃一般的锯锋草无用,被缠上便很难逃脱,只因其不仅锋利无比,就是叶片也都坚硬如铁,伤口十分难以愈合。

邵黎担忧看向谢枕舟还未止住血的手背,“这可如何是好?”

宁远被扯着衣摆,此刻什么话也没说,连哭都忘记了。

“找三师兄即可。”

“三师兄于灵道悟性无人能及,他配有一种灵药,便可治愈锯锋草所伤!”

“是啊,我还听药堂长老说过,三师兄配的此药,一药难求,曾有其他宗门来问过,竟以极品丹方交换。”

这也是此次前来药灵谷采药,会有云舒的原因。

***

一群七星峰弟子,对云舒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一路行来本不怎么说话,此刻也打开了话匣子。

甚至有几个在前领路,说能找到云舒领队的队伍。

不多时。

他们就同云舒那队汇合了。

“三师兄!”原本还在口中讨论的七星峰弟子,各个争抢着上前道出事情经过。

七星峰弟子至多沉迷炼丹制器,两耳不闻窗外事。

却都不谋而合的将云舒推上了神坛。

云舒听完前因后果,循着那位最先开口的弟子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此刻,谢枕舟正趴在宁远背上。

还是头一回被如此对待,他的脸有些红了,刚哭过的眼尾染着一抹绯色,看起来似是害羞。

“你累不累啊?”谢枕舟小声对着宁远耳边问他,“放我下来吧,我只是手伤着了,腿又没事。”

却被宁远严词拒绝。

“不可。”

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

谢枕舟闭了嘴。

若是再仔细一点,便能看到宁远红了的耳尖,已经蔓到了耳根处,隐隐有向脸颊延伸的趋势。

......

“把他放下来吧。”

一袭青衫的云舒靠近,他的嗓音柔和,听得人耳膜生风,刮进耳里引起一阵痒意。

谢枕舟的伤势重要,最终宁远还是不情不愿的把人放了下来。

待到云舒拿出药瓶时,他沉了声音,“你轻点啊。”

云舒敛着眸,表情有些淡,背对着人点了下头。

谢枕舟的伤处暴露出来。

云舒在他面前蹲下身,一手将之托起,谢枕舟的手被他放在掌心。

好疼。

药膏抹上手时,有丝丝凉意沁了进来,谢枕舟却觉疼得厉害。

但他不敢哭。

宁远好面子。

自己这一哭,他必定跟着哭,而且会哭得很大声,这里这么多人,不能让人看了去。

原本是忍着不哭。

可他泪水是强忍住了,但眼眶湿润,鼻尖红红,咬着下唇脑袋半垂眼巴巴的样子,令人看一眼就觉可怜。

云舒指尖上药的动作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产生了错觉。

谢枕舟听到耳边钻入一句,“我轻点。”

他怔怔的看向正为自己上药的人。

是三师兄在说话吗?

......

待药膏上完。

本该立即愈合的伤口,只是缓慢的从内里开始止血,边沿也慢慢消了红肿。

还没好。

云舒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怎会如此。

他的药。

又一次在谢枕舟身上失了效。

其他人却不知其中原由,只以为本该如此,纷纷夸起了这药的神异之处。

“三师兄果真是天才。”

“锯锋草竟能用药膏治愈,太妙了!”

有这一遭。

邵黎也放弃了任务,有三师兄坐镇加上这许多灵剑峰的师兄弟在,他便安心送的谢枕舟回宗。

“我也跟你们回去。”宁远说。

他本就是来找谢枕舟的,此刻听闻邵黎要带他回去,也站出来提议。

邵黎看向云舒,征询他的同意。

云舒神色依旧,对三人温声嘱咐,“路上小心。”

邵黎点头。

***

回来时云舒给了他一枚飞行法器,回程的时间比之飞舟行时缩短了一半。

崇云宗前门前,此刻停了一艘大型飞船。

邵黎刚出舱门,“这是......”

天辰派的标志印于飞船之上。

宁远甫一露面,就被架住。

“少主得罪了,宗主此番发怒,下令不管用何种手段,务必将您带回。”天辰派几名护法飞身上前,对宁远解释。

在宁远反应前,手一挥,他晕了过去。

“叨扰了。”那护法又冲呆愣着的邵黎拱手。

变故发生得太快,谢枕舟从法器中下来,宁远就已经被带上了飞船。

知晓是天辰派掌门派人来接,邵黎也不多想,同谢枕舟解释一番。

待天辰派的飞船离去,另一艘飞船渐渐降落。

邵黎一眼看过去就惊了,“是大师兄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