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听后就把本子推向了郁奚那边。
盲文自然也是有排列规律的,只是在普通人眼里看来似乎很杂乱。
郁奚刚失明的那段时间,学盲文的时候一度想过自杀,或许那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存在了很久,但都没有当他指尖触碰到那些琐碎的凸点时来得强烈。
每个点都像磨顿了的针尖,扎着他的手,也刺进他心里,让他不得不记起自己可能往后几十年都是个瞎子。
而且那个时候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个护工。
医生说最好让家属来陪着复健,相比头部创伤,心理上的伤痛可能更难愈合,但他本来就是个孤儿,只短暂地拥有过自以为的亲情。
“C.H乐队……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乐队,”郁奚几乎是完全阖着眼,去触碰那些形状,“1号,钟小筠,2号,郁小奚……”
后面都是按他们的床号排序,对应每个人的名字,并且写到了他们在乐队里的位置,和各自擅长的技能。
到此为止看起来只像是一份乐队名单记录,细思恐极的却是这份记录所写的时间,现在是1999年,至少十年后他们才组建了乐队。
“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这个本子封皮贴着佟桐的名字,那应该就是他的本子,”路湛头疼,“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年以后的事情?而且什么叫属于他的乐队?”
郁奚也想不通,而且有一点让他感觉很不适。
“这样拿数字排列编号,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实验品。”郁奚沉默片刻后说。
郁奚不知道佟桐这么记录是有什么目的,纯粹为了方便,还是有其他原因,也或者是在福利院里留下的习惯。郁奚记得自己小时候,如果宿舍里有孩子生病了,阿姨一般不会叫谁的名字,都是说几号小孩。
“还有一点我很好奇,”钟筠忽然开口,“李哥在这里面是怎样的身份?他不是我们福利院里的人。”
这属于每个人的私密信息,需要其他玩家自己去发现,李菏但笑不语。
“先吃饭吧,”洛远揭开小火锅的盖子,“待会儿凉了。”
郁奚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夹菜,突然听到路湛惨叫了一声,连忙低头去看。
不远处有个二十多公分高的机械娃娃,僵硬地举着手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突起的眼珠几乎要掉到地上,手里举着几根黑色布带。机械娃娃外表看起来是木质的,有些陈旧,身上还有摔裂的痕迹。
傅游年低头把它手里的东西拿了起来,数了下,刚好六根,看样子是每人分一根。
“……这是干嘛的?”路湛很懵。
“请各位乐队成员在夜间行动时系上布带,如果不想碰到奇怪的事情的话。”郁奚看到自己的那根背面有张便利贴。
“是今晚的死亡条件?”李菏猜测。
在游戏里,玩家每晚十点半才可以进入房间休息,房间是安全地带,而且是真的节目组安排的休息场所,里面没有摄像头和监控,进去后基本上等于完成了一天的录制。
但要命的是,天黑后到十点半前他们是不可以进入房间的,也就意味着在这几个小时里,要被迫搏命,保护自己不被npc杀死。
“戴上也还看得清。”钟筠先试了一下。
这布带材质很轻薄,几乎不怎么妨碍视力。
饭后有四十分钟休息时间,福利院的阿姨带他们去了给他们准备的房间,一共四间房,可以自己选,也可以抽签选择。
这期只有钟筠一个女生,晚上他们也要住在这里,所以就让钟筠先选了一个豪华单间。
剩下的他们抽签,郁奚跟谁住都无所谓,但抽到和傅游年同色的签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人,李菏抽到单间,路湛和洛远一起住。
进了房间郁奚才松一口气,幸好是两张单人床。
“不想跟我住么?”傅游年跟在他身后进来,低头问他。
“……没。”郁奚躺下拉起被子。
“自己在这儿会害怕么,”傅游年在他床边坐下,“不怕的话我就出去转转再回来,待会儿叫你。”
郁奚摇摇头。
他其实也想出去,午休不是强制的,玩家也可以中午不休息,继续探索,但他已经有些疲累,不休息的话晚上可能撑不住。
“乖。”傅游年抬手想摸他的头,但好像又没有可以随便触碰他的立场,偶尔逗他玩就算了,总这样显得很轻薄,最后只给郁奚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从兜里拿出小鲸鱼还给了他。
“你为什么看得懂盲文?”傅游年刚刚就有点想问他,只是食堂里仍然有人在录制,所以什么都没说。
“瞎过一段时间。”郁奚想扯个谎,犹豫过后却实话实说。
郁奚说得很轻描淡写,好像他不是瞎了,只是少吃一顿饭而已,傅游年低头看到他琥珀色的眸子,几乎一眼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和故作镇定的伪装。
“我一会儿就回来,睡吧。”傅游年说。
郁奚莫名有些脸烫,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困了,不然为什么傅游年的语气听起来这么温柔,不像平常那种欠揍的样子,而且傅游年这么说,就好像他在等他回来一样。
傅游年有点在意那个机械娃娃,感觉出现在这个地方很格格不入。
但是他装作不经意地跟几个老师打听了一下,她们都很茫然,完全不知道福利院里还有这种东西。
反倒是旁边的几个小孩子,听了以后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晚上不睡觉的话会被抓走,”有个小女孩攥着自己的碎花小围裙,很神秘地跟傅游年说,“已经有五个人被抓走啦。”
五个?
傅游年听到这个数字很轻地挑了下眉,“被抓走之后他们就没回来了么?”
小女孩却咬着下唇不说话了,只是睁大眼睛很惊恐地看着对面那栋楼。
傅游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那个楼也是盖在福利院里,原来是孩子们的宿舍楼,但年久失修,听说已经荒废很久没用过了,外表看起来也被风雨侵蚀得很严重,楼道窗户残破,不像有人的样子。
傅游年很怀疑整个事件跟集体暴力相关,很明显佟桐在这个福利院里是被冷落排挤的对象。
而且在他的故事里,他曾经因为起夜时被睡着的佟桐吓到,所以一直搞恶作剧,想把佟桐从宿舍里赶走。
郁奚床上的那张纸片,上面也写着要赶走“怪物”。
被暴力针对的佟桐,会不会想要报复他们?
傅游年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正想回去找郁奚,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去了趟一开始他们找过的那间宿舍,然后在隐蔽墙角一块翘起的瓷砖底下,找了破碎的镜子残片,而在那些残片下面,就是一把银色的细长钥匙。
这个镜子是他在佟桐搬走之前,最后一次对他搞恶作剧用的东西。
他夜里把小镜子贴在了佟桐的蚊帐顶上,想让佟桐醒来时被他自己的模样吓一跳,佟桐果然被吓到了,还把镜子扯下来摔到了地上。不管是谁,大半夜醒来突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可能都会受点惊吓,何况佟桐本来就对自己的肤色很自卑。
后来佟桐被老师带去医务室后,他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恶作剧,又来不及把镜子丢到外面,就藏在了瓷砖底下。
傅游年小心拨开碎镜子,捡起钥匙回了房间。
郁奚还没有醒,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睡得很熟。
床头上放着一个小药盒,盒盖上每个格子对应的地方都写了该吃药的时间,午后那一格里的还没动。
他们下午两点开始录制,现在已经一点半多,刚吃完药就去到处跑可能会胃难受,傅游年就想叫他起来。
郁奚其实稍微已经有点醒了,他听见了傅游年进房间的脚步声,只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感觉有人拉他的被子,皱着眉想往被子里面缩。
傅游年拿出随身带着的记号笔,冰凉的笔盖碰碰郁奚眼尾的红色泪痣。
“还不起床,给你画个胡子好不好?”傅游年唇角带笑。
微凉的东西触碰到皮肤,郁奚还以为傅游年真的给他画,推开他的手坐起来,抬起手背蹭了几下脸颊,就跑去盥洗室照镜子,结果什么都没有。
“你好无聊。”郁奚走回来闷闷地说。
“该吃药了,”傅游年指尖敲敲水杯,“小药罐子。”
郁奚觉得自己现在闻到药味就想吐,药片上裹着的糖衣,既腥甜,又掺杂着冷涩的苦味,让人吞下去就觉得胃里火烧火燎。
傅游年看着他吃完药,然后从他手里接过空水杯,又把刚才找到的钥匙递给他。
“在哪儿找到的?”郁奚愣了一下,问他。
傅游年对他说了一遍刚才的事,和自己现在的想法。
“所以钥匙跟我们之前欺负他的手段有关系?”郁奚猜测,“这算是复仇预告?”
但这样一想,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钥匙是他们逃生的手段,算是象征着求生的希望,可找到钥匙的地方,对佟桐来说却几乎算是人生里叠加的绝望和不幸。
他们暂时没有再往深了想,郁奚按照那个思路,出去一趟后很快地找到了自己那把钥匙。
等到夜幕来袭,他们只剩最后李菏的那把钥匙没找到。
晚饭时,他们又聚在一起整理线索。
“我倾向于那个小孩已经不在了,”钟筠说,“但奇怪的是他失踪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种情况也说得通,”郁奚说,“如果在一个集体里,他是不起眼的、而且被孤立的对象,跟周围人的关系都很疏远,他的失踪也就很难引起谁的注意,说不定就算有人看到他从宿舍里离开了,转头就会忘记。”
“如果他是想要报复我们,没道理李哥也在这儿吧。”洛远穿了件黑色工字背心,头发被自己抓得微乱,但还是很有少年气,只是此刻多少有点颓,到现在他们钥匙快找齐了,主线还几乎没有进展。
“目前我们已知的信息,第一,他有白化病,第二,他视力很差,第三,他被孤立,可能对我们、甚至是对福利院里其他人都有恨意。”傅游年总结了一下。
下午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傅游年看到的那栋破楼,现在天色马上就要彻底黑下去,也不是适合过去的时间,只能等到明天。
“他有一把刻刀,”郁奚说,“那个机械木偶,会不会就是他做的?而且那个木偶娃娃在别的小孩眼里看起来都很恐怖,但老师们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对啊,”路湛又说,“那个小女孩说我们五个都被抓走了,可我们记忆里根本没有过这件事情,难道我们的记忆被清除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个故事里,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清除人记忆的药剂或者科技手段,也或许是他们还没发现。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食堂里的灯暗了几盏,只剩下他们桌子上方这一小片亮着,周围都是看起来能将人吞噬一样的黑暗。
食堂外面的院子里,原本还在玩闹的孩子们也不见了,到处都是寂静,只偶尔能听到远远地有说话声,是从二楼宿舍传来的。
他们把中午拿到的黑色布带蒙到眼睛上,确实很薄,蒙起来也完全能看得清眼前的路,可有这么一层阻碍总让人感觉不太自在。
“别怕。”郁奚听到傅游年俯身在他耳边很轻地说了一句。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郁奚发觉自己竟然真的镇定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分析出傅游年可能算得上他的盟友,才让他对傅游年这么放心,甚至路湛的靠近都让他警惕,他却没想过傅游年会对他动手。
这次他们没有再分成两拨,一起进入了大楼内部,一楼大厅寂静空荡,头顶的老式吊灯灯光黯淡,灯绳被风吹得乱晃,还不如安全通道那块绿莹莹的牌子更亮。
背后一阵小风吹过,路湛直接扑过去抱住郁奚,呜呜乱哭,“我不行,我想出去了。”
郁奚拍拍他的后背,揽着他肩膀。
傅游年跟在后面,很不爽地看着路湛抱在郁奚腰间的那双手。
路湛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傅游年的眼神比他臆想里的鬼怪还恐怖,很怂地松开郁奚,自己站直了走。
晚上十点半前,他们可以待在福利院里除了给他们准备的客房之外的任何地方,可以继续找线索,也可以凑在一起待着不动。
当然,为了节目可看性,节目组不会真的让他们就原地安全地待几个小时,如果在一个地方停留特别久,就会想办法给出支线任务,让他们继续行动。
毕竟是在模拟真实逃生,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找不到线索傍晚就会“死”,待着不动很不科学。
“要不然先去门房那边看看?”李菏提议。
门房那间屋子就在这栋楼一进来的那个角落,离他们最近,离这栋楼的大门也最近,万一有个意外,适合逃跑。
结果就走过去的路上,大厅里的灯突然开始闪烁,骤然间一片漆黑。
郁奚呼吸一窒,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有人从身后半搂着他,握住了他的手腕。
熟悉的冷冽香水,郁奚闻到这个味道,眼睛就忽然有些湿润,像是产生了某种能够成瘾的惯性依赖,忍不住想要靠近那阵气息的来源。
又像是巴浦洛夫的狗,丢给它食物的同时去摇铃,最后只要摇铃它就会分泌唾液,而他闻到这个气味,就产生了渴求,但本质上他想要的,他不敢去细想。
灯光再次亮起时,大厅里只剩下了郁奚、傅游年和路湛三个人。
“怎么回事?”郁奚也懵了,“洛远他们呢?”
“估计还是让我们分头行动的意思。”路湛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郁奚冷静下来,这才想到之前的节目里也有过这种情况。
把玩家分开,不光是方便npc的猎杀,也方便了玩家互相杀害,毕竟人多眼杂的时候不好动手,分开就说不准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郁奚回头看向傅游年。
可能之前他推理的李菏——他——路湛这条线,下一个就是傅游年。不然把不相干的人放过来,可看性也不够。
“这个大厅估计不能久留,”傅游年开口说,“我们不如顺着走廊进去看看。”
郁奚跟路湛也是这样想。
一进大厅,前面是浮雕墙,两侧分别有一条很深的走廊,走到尽头后可以转弯,最终两条走廊交汇在一起,所以他们只要从一个方向进去,一直走就能从另一边出来。
“childhood……”郁奚低声说,“对佟桐来说,他的童年是什么?”
傅游年听后顿了一下,他们好像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个乐队名字。
“如果是莫比乌斯环,童年之后是少年时期……”傅游年沉默片刻,“不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C.H……”郁奚忽然拽住傅游年的衣角,“傅老师,反过来,H.C是什么?”
他们走在光线昏暗的长廊里,眼睛上蒙着黑纱,郁奚视线受阻,听力变得格外敏锐。
傅游年正要开口,忽然看到郁奚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立时噤声。
郁奚拉着路湛和傅游年躲到一侧的柱子后,宽度刚好能勉强挡住几个人。
然后他们往进来的方向看,大厅里忽然投出一片幽暗的投影。
投影里,有个坐在石阶上的小男孩,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雪白,手里拿着刻刀,在低头雕着什么东西,仔细看时,发现是个木偶娃娃。最诡异的,是他将娃娃放下来后,娃娃就开始机械又僵硬地,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小男孩本来是低着头,结果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眼往郁奚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路湛差点叫出声,郁奚捂住了他的嘴。
很快,投影原地消失了。
“我靠,”路湛小声骂道,“这也太狠了,得亏我没有心脏病,手都给我吓凉了。”
他们没有留在原地,接着往前走,这才没再出现吓人的投影。
“看来娃娃是他雕的,”傅游年说,“那把刻刀也知道用途了,上面的痕迹不清楚是血还是什么。”
“难道失踪的小孩被他拿去做木雕了?”郁奚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恐怖片。
他们说着话,郁奚突然脚步一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没再听见路湛的声音。
郁奚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整条长廊里只剩他和傅游年,路湛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大厅里传来清晰的机械广播声:“玩家傅小年杀死路小湛,自爆一条弱点,傅小年最怕高啦,站在高处就会脚软。”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郁奚微怔。
这个游戏里玩家杀人的方式很特殊,因为不可能真的让玩家打斗,所以都是口头方案。首先,给出要杀某个人的理由,其次,利用现在手边的工具,给出杀人的方案,只要逻辑自洽,就可以杀掉对方。
傅游年只是低声说:“秘密。”
他杀死路湛的理由是路湛要伤害他的队友,方法是利用他下午调查医务室时,藏起来的一包药剂,和他随身携带的记号笔,将药粉涂在尖端,趁路湛不注意时刺入他的后颈。
郁奚并不知道自己惊险逃脱一劫,时间已经到了十点半,他们终于可以回房间休息。
客房里有洗浴间,郁奚趴在床上拿着本子整理线索,傅游年就先去洗了个澡。
等郁奚再洗完出来时,他发现傅游年好像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亮着灯,傅游年睡时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郁奚看到他的手,心里一动,想起傅游年中午骗他,就去拿记号笔在傅游年手指上乱画。他是真的没有多想,随手画了条鱼,等意识到时已经晚了,顿时耳根滚烫,那是他最惯用的标记,甚至超过名字。
傅游年其实根本没睡,很幼稚地想吓唬他而已,结果郁奚自己送上门。
傅游年很难得心疼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大概已经有些麻木,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十几岁时每天在医院里,见过了无数人千姿百态、几乎满溢的情绪,而且他也不是十七岁的少年人了,能打动他的越来越少。
但他的确心疼郁奚,心里也很清楚是因为喜欢才会心疼他。
刚才郁奚捏着他的手指在上面画小鱼的时候,傅游年就有种想要去抱他的冲动。
就像在深夜回家的路上捡到一只孤零零的小猫,拿温暖的外套包裹住它,任由它用爪子抱着自己的手乱咬,或许有些疼,却还是忍不住那股带它回家的冲动。
“郁奚。”傅游年侧过身看着他,忽然开口。
郁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想站起身去自己床上坐着,可傅游年一直攥着他的手腕。
“之前跟你说的,是在开玩笑,”傅游年说,“我其实是gay。”
郁奚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白弄得很懵,不知道是因为双手受钳制,还是他俩别扭的姿势,让他心跳快得凌乱。
“而且我喜欢你。”傅游年坐起身,勾唇笑了笑,跟他说。
郁奚连呼吸都顿住了,有些无措。
暖黄的台灯底下,傅游年原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得越发像无垠的良夜,视线温柔地覆盖下来,郁奚人生头一次对自己的直产生了怀疑,一瞬间脸颊烧得绯红,几乎不敢看他。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对你有一点点好感,所以后来杀青之后没怎么再见你,结果很想你,”傅游年终于松开了郁奚的手腕,又拿郁奚给他画了小鱼的那根食指去勾了勾郁奚的指尖,“你现在还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