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从鞋架上把郁奚的拖鞋叼了下来,郁奚穿上后摸摸它的头,去给它的碗里添了点儿水。
晚上吃得很饱,郁奚躺在沙发上犯困,他现在胃不是很好,不应该吃太多东西,可饭量其实并没有减,还是跟以前一样,导致他几乎每天都觉得饿,胃里空落落的好像更不舒服。
每当类似这样的时候,他就会发觉到身体和内芯是不匹配的,有种难以言说的割裂感,好像在某一天就会分崩离析。
郁奚躺了几分钟,听到对面门好像又响了一声,往后仰着头看了看,翻了个身背对着门边。
傅游年拎起一直挂在他裤腿上的小黑猫,去看自己前段时间养在书房的小金鱼,早上出门的时候忘了把书房的锁带上,幸好鱼还都活蹦乱跳的,没落入猫爪。
他指尖挨到玻璃鱼缸的侧壁,小金鱼就游过来吐了几个泡泡。
小猫探着爪子想去捞里面的鱼,但是使劲踩傅游年的胳膊也挣扎不开,只能喵喵地骂人。
傅游年不理它,手机在运动裤里响了几声,他拿出来接起电话。
“老傅,”对面的人声音带笑地问他,“我猫呢?”
“现在是我的了。”傅游年纠正他。
这猫是傅游年从一个猫满为患的朋友家里抱来的,听说一开始是只小野猫,在路边被捡了回去。
“我明天上午有空,除了带它绝育,还用不用做其他检查?”傅游年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揉了把猫头,小黑猫听不懂人类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命运,还蛮横地趴在傅游年腿上企图去咬他的十几万的手表。
傅游年头一次养猫,不太懂这些,回来的路上给他那个朋友发消息问了一下,对方大概也刚下戏没多久,都还没睡就直接打了电话。
“别的不用,手术前记得给它空腹。”
“行,知道了。”傅游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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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早上还有一场戏,是个飞页,岑柠临时调整加的戏份,需要他来搭一下戏。
他本来想趁上午有空,带着雪球去洗澡,顺便做个检查,现在只好让周小迟替自己去,等他中午拍完戏回家的时候再去接雪球。
到片场时,岑柠还在一旁背剧本,她台词背得磕磕巴巴,郁奚也没有着急,就坐着等她准备好。岑柠这段时间不知道这么回事,总是看着神情恍惚。
NG了几条后张斐然也没脾气了,让他们先去自己对戏。
“你经纪人最近没联系你吗?”对戏对到一半的时候,岑柠突然问他。
他们是同一个公司的,但是并没有什么交情,郁奚不清楚她问自己这个做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常彻确实没再联系过他,他已经完全被放养了,除了这个他自己接的剧之外,将近两个月他没接到过公司安排的任何通告。
“哦。”岑柠听完应了一声,没再说话。郁奚也没那么多好奇心,什么都没有问。
拍完之后刚刚十一点多,郁奚给周小迟打了电话,听他说还在宠物医院,就自己开车过去。
看到郁奚来了,周小迟站起身。
“谢谢,”郁奚从他手里接过交费单,“你去吃午饭吧,我自己等着就行。可以把车开走,这边不远,我待会儿走回去。”
周小迟就点了下头,郁奚的车一般都是放在他那边,方便早上接郁奚去片场。
“那哥你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周小迟说。
“好。”郁奚点头,把车钥匙给他。
雪球刚刚体检完,现在还在洗澡,郁奚在门口看了一眼,雪球似乎也发现了他,朝他的方向摇了半天尾巴,郁奚看它甩了一地水,就没继续在那儿站着,到走廊里的架子上翻了本小狗的饲养手册,坐在阳光底下看。
很薄的小册子,他看完一遍,起身打算再去换一本,结果在拐角迎面碰到傅游年。
傅游年刚交费回来,正打算去手术室,看到郁奚居然在这儿,也愣了一下。
“傅老师……”郁奚出于礼貌还是跟傅游年打了个招呼。
傅游年也很客气地点了下头。
小猫在里面已经准备好了动手术,傅游年听说过猫可能会记仇,就没有进去陪着,只是在外面等。
“我记得你养了只萨摩耶?”傅游年在郁奚旁边坐下,低头问他。
“嗯,”郁奚点点头,“我带它来体检。”
傅游年就没再说话。
小公猫做绝育手术很快,雪球还没洗完澡,它的手术就已经做完了。
傅游年起身过去看自己的猫,郁奚还记得他刚搬家的那天看到的那只纯黑的小猫,只见过那一次,有点好奇,就凑到门边远远地看了一眼。
小猫呆滞又生无可恋地瘫在那里,一双琥珀色的猫眼炯炯地盯着傅游年。
“估计还是记仇了,”医生笑着说,“这小家伙气性还挺大的,刚刚就闹了半天。”
傅游年被那双猫眼盯得居然有些心虚,而且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他没有多想,站在一旁听医生跟自己说带猫回家之后的注意事项。
听到一半时,他无意间回过头,看到郁奚在门边站着,好像在看小猫,阳光底下那双眼睛是极相似的柔软的琥珀色。郁奚注意到傅游年的视线,抬头不小心跟他对视了一眼,就挪开视线转身走了,没再接着看。
傅游年眼底漫起几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
傅游年带着猫打算回家时,雪球也洗完了澡。
郁奚牵着雪白蓬松的小萨摩耶下楼,打算抄近路跟它回家,结果下去之后才发现,上午还有些阴灰的天色,现在已经彻底放晴了,外面很晒,正午的阳光灼热晃眼,预报的阴天都是假的。郁奚昨晚两三点才睡着,今天又凌晨五点多就去拍戏,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被刺眼的光线一晃,有点反胃。
傅游年看他站在台阶上没下去,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很像低血糖,就拎着猫包问他:“你要去哪儿?”
“回家。”郁奚说。
“坐我车走?”傅游年又问他。
郁奚不太想麻烦他,其实走近路十几分钟就能回去,“不用了傅老师。”
但傅游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转身就拿着钥匙往停车场走。
郁奚没办法,只好跟着过去。
郁奚怕雪球捣乱,就跟它坐到后座。
傅游年把猫包递给郁奚,让他帮自己拿好,又当作不经意地递给他几块巧克力。
“尝尝,应该不苦。”傅游年说。
小猫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蔫蔫地缩在猫包里睡觉,郁奚隐约看到它粉色的肉垫,看上去很柔软。
傅游年把早上路过宠物店买的猫咪玩具都放在了副驾,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郁奚一直在看小猫,但是又怕吓到它,两只手稳稳当当地抱着猫包。
“昨天还跟我吵架,”傅游年眼底带笑地说,“今天怎么又上我的车?”
傅游年说着话,伸手把车里的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了一点,郁奚大概不能吹那么冷的风。
“……”郁奚发觉傅游年可能是装没听见,故意让他上车。
“不记得。”郁奚抿了抿唇。
傅游年给他的巧克力很甜,吃了两块以后,胃里的灼烧感也降下去不少。
傅游年忽然想起点儿什么,他从那堆猫玩具里翻出一个小布偶,是只圆滚滚的小金鱼。早上他赶时间,在店里让店员随便帮他装一些,出来才发现有这么个小东西。
他拿起来丢给郁奚玩。
郁奚没懂他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接住布偶。
“你是小金鱼么,”傅游年朝他笑了笑,语气有几分戏谑,“扭头就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