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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江上舟他们惊呼, 杜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当他意识过来看向苏展时,苏展的身体正往下瘫倒。
苏展的肉身瞬息间就断了呼吸和心跳,他的灵气像是潮水一般向着太叔泓和笑笑的方向而去。叶闻秋眉头微微一皱,当他仔细的看了看苏展的灵气之后, 他松了一口气。
方才那一瞬间, 他以为苏展攻击了太叔泓,现在看来苏展并没想要太叔泓他们的性命。反之, 他还将他数千年的修为都转给了他, 连带着太叔泓身边的小鸟也受益了。
被强大灵气突袭的两只小鸡崽子啾叽一声就往地上倒了去, 可是不等他们倒在地上,缠绕的金色灵光就将他们托起升向了空中。他们周身灵光大涨,看着像是两只大灯泡一样。
杜衡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笑笑!太叔泓!”他急急的跑过去想要靠近两人, 可是没等他靠近,馄饨猛地蹿到了他身前挡住了杜衡的去路。
杜衡惊了:“馄饨?!”馄饨什么时候从笼子里面出来的?
馄饨咬着杜衡的裤脚不让杜衡前进,杜衡对馄饨有种莫名的信任。他停下脚步心急的看向空中, 生怕两个孩子出事。
另一边江上舟一把搂住了苏展的身躯, 他张张口嘶哑又绝望的呼唤着苏展的名字:“苏展!二师兄!”
叶闻秋神识一探眉头就一皱,苏展的经脉全部碎了,他的紫府和丹田被震得裂开, 元婴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了。
宁平溪老泪纵横,他摸出丹药往苏展口中塞去, 哪怕他知道这是徒劳也想挽回挚友的性命:“老苏, 你这是何苦啊,何苦啊!”
苏展的神魂轻飘飘的从紫府中飘了出来,他面上的表情倒是杜衡从没见过的轻松。苏展的手覆盖在宁平溪的手背上:“老宁,别折腾了。留着你的宝贝丹药将来多救几个人吧。对不住啊, 我给你添麻烦了。”
宁平溪唏嘘着,激动之下他念叨着:“何苦啊,何苦啊!”这也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哽咽着:“你说,你老大不小了,为什么就想不通?!”
苏展笑道:“我这人死脑筋,你已不是一直这么说我吗?如今我真的想通了,你就别再骂我了吧。”
宁平溪活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苏展的想法。他这个朋友,最爱面子最重信义。静之宁愿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到他安排好的傀儡中去,他终于看明白了也想通了。
这些年的谋划害了人命,他已经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或许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吧?更何况黄泉路上他不是一人独行。
苏展平静道:“小舟,闻秋,对不住啊,我给你们丢脸了,给神虚宫丢脸了。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回到神虚宫,就把我留在这里吧。这辈子没能做个好师弟好师兄,要是侥幸还能有下辈子,我再补偿你们可好?”
江上舟哭得停不下来:“苏展,你怎么这么傻呢?有什么不能好好的说啊?你,你就这么丢下神虚宫?你就这样不要你的同门了吗?!”
苏展安慰江上舟道:“不哭,对于我而言,这是解脱。”
一直没说话的叶闻秋在此时开口了:“你确实是解脱了,可是你犯下的错并不会一笔勾销。自爆元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你这么做会没有来生。”
江上舟错愕的看向叶闻秋:“叶闻秋!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苏展一脸的吃惊:“师弟……”
叶闻秋平静的说道:“他想要听好的,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去哪里听好话?现在觉得难以接受了,当初作恶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吗?苏展,你我同门一场,我曾经有多敬佩你,如今就有多唾弃你。”
苏展神魂上面的裂痕越来越大了,他透明得一阵风就能吹散:“闻秋,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唾弃我也是应该的。”
叶闻秋直视苏展的双眼:“你和江上舟他们做的事,我会一一告诉清宴。我自知自己会感情用事没办法当个好掌门,幸亏清宴修行无情道,即便是我犯了错,他也不会留情。”
江上舟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叶闻秋:“叶闻秋你疯了吗?姬清宴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要是你将我们做的事情告诉他,就等于昭告天下!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可神虚宫的脸面你不要了吗?”
叶闻秋毫不退让,他的声音无比的冷静:“当年我们四个成为神虚宫长老的时候是如何对师尊发誓的?我们说过,此生以血肉捍卫神虚宫。从那一天开始,我们的言行就代表神虚宫。现在你跟我提脸面问题,你不觉得可笑吗?”
叶闻秋犀利的说道:“神虚宫的脸面是千万年来无数剑修用血肉和汗水换来的,不应该成为你们犯错之后的遮羞布。若是神虚宫的脸面这么容易被践踏,你们当时就该谨言慎行。如今倒是想起这个来了,你不觉得可笑吗?将神虚宫的尊严和面子踩在脚下践踏的,不就是你们吗?”
苏展羞愧道:“三师弟,我错了。”江上舟面色涨红:“我承认我做的不对……”
叶闻秋颔首:“你确实错了,而且你现在连补救的可能都没有了。你指使部下残害同门,为了一己私欲夺走同门的身体,你还畏罪自爆。苏展,我瞧不起你。你以为你死了之后就能一了百了?我告诉你,你不会有来生,你答应静之的事没有办法达成了。别说做一对最恩爱的小鸟,你可能连虫都做不成。”
江上舟双眼充血目眦尽裂,他冲着叶闻秋吼着:“叶闻秋!你到底是什么心肠?!他是我们的师兄!他就要死了!你非要把话挑明吗?!”
叶闻秋不为所动,他遗憾的说道:“苏展,你根本不配和静之一同上路。静之本来一生纯洁,因为你也沾了认命。你对不起他,你更对不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妖修太叔泓、清衡圣人、剑童见微、大厨常乐、刑堂王庆舟……你可有对他们说过一句抱歉?”
江上舟终于难忍悲愤,他的长剑出鞘直指叶闻秋:“你再说一句!我们师兄弟的情谊就到此为止了!”强烈的灵气从江上舟身上喷涌而出,惊得杜衡后退数十步。
宁平溪和苏展连连劝和,尤其是苏展,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自爆元神不是什么好事。他眼睛一闭一了百了,却留下了无尽的麻烦给帮了自己的小舟和老苏。
但是此时他已经无力阻止师兄弟兵刃相见,苏展悲伤道:“小舟,把剑放下!闻秋说的没错,我确实错了。然而大错已经铸成,我是个懦夫,深知事情被你知道之后只有死路一条。我没有勇气回宗门领罪,最后还狡猾的自爆了……”
苏展绝望不已,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头顶黑黢黢的天空。神魂一般是不会落泪的,然而苏展的神魂却流淌出了泪:“我确实不配和静之一同死,我脏了他的轮回路。但是啊,哪怕有一线希望,我都想争取一下啊。静之啊……你等等我……”
说完这话后,一道白色的灵光猛烈的爆开。杜衡感觉到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他脑袋猛地一昏沉就失去了意识,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自己压到了馄饨。
修士自爆肉身和神魂,其威力可大可小。有些修士不想被人辱没,自爆身躯和神魂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平时尽全力一击的数倍。苏展这样的修士想要自爆,行宫和周围方圆五十多里都会变成废墟。
然而苏展选择将自己全部的灵气卸下传给了太叔泓,他明明可以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和他一起同归于尽,但是他却选择死亡。是畏罪?是赎罪是生无可恋?亦或是生不如死?
只有苏展自己才知道了。
杜衡耳边传来了柔和的风声,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开满了山花的和缓的山坡上。山坡前面有一个湖泊,水面上波光粼粼,小鸟三五成群从身边飞过留下了悦耳的啾啾声。
绝美的湖光山色让杜衡忍不住想再躺下去睡一会儿,他的心很宁静。就当他想躺下的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声音:“苏展苏展,你醒醒。你看,这就是我捡到的蛋。”
杜衡猛地坐起身,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悬浮在了空中。在他刚刚躺着的山坡上,静之怀抱着一枚白金色的蛋展示给苏展看。苏展盘膝坐在山坡上,杜衡方才就是从苏展的那个位置飞起来的。
静之不像方才他看到的那样是个灵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呼吸有心跳。杜衡飞在他周围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流动的灵气,不知为何,看到活生生的静之,杜衡眼眶酸涩。这是个多好的人啊,宁静美好善良,世上所有的美好词语都不能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他身边的苏展面容英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如劲松,他的乌发在头顶挽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这样的苏展很有压迫力也很有威严,但是他的表情却很温柔,就像杜衡第一次在连廊上捡到他时的表情一样。
杜衡不明所以的挠挠脸颊,这是哪里?苏展看了人模狗样的,他不会又被卷入了什么奇怪的幻境了吧?
静之双手捧着蛋躺在了地上,他慢吞吞的说着:“你说我该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哪?羽族的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乳名,苏展你帮我想一个呗。”
苏展伸出手摸了摸蛋壳:“你来取吧,你取的名字都好听。”静之笑了:“那就叫小羽毛吧。”
苏展眉眼含笑:“好名字,他将来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妖修,像你这样。对了静之……”静之诧异的看向苏展:“哎?你以前不唤我的字的。还有,你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展笑道:“你的字很好听,以后我想一直这么唤你可好?”静之笑吟吟的:“好呀!”
微风吹过苏展的脸,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静之,我刚刚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到你为了给我炼制能抵挡天劫的法器被炼器炉炸没了,我疯了一样想要复活你,然后做了很多很多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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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之伸手摸了摸苏展的额头:“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在瓶颈卡了太久?要不要去宁谷主那边开几服药?”
苏展伸出双手握住了静之的手搁在了他的腿上,他面上带笑,语气却无比认真:“静之,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静之微微歪着头认真的看向苏展:“嗯,你说。”阳光柔柔的照在了静之的瞳孔中,面前的青年柔顺得像是在发光一般。
苏展握住了静之的手:“我心悦你,我们在一起吧?以后我护你爱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不知你可愿意?”
静之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他惊喜的睁大了双眼:“苏展,你认真的吗?!你是不是在骗我?”苏展伸出双手将惊喜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青年狠狠的拥入怀中:“不骗你,以后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我们把小羽毛养大,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子嗣。”
看着这一幕,杜衡不由得双眼发热,多美好啊。他心中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遗憾,当他看到拥吻的两人时,他的泪滚滚的往下直落。
到底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美好的场景,为什么他会难受得想要哭?
此时杜衡耳边传来了狗叫声,随着狗叫响起。开满小花的山坡和山坡上相拥的两个青年就像是彩色的气泡一般渐渐的远去,杜衡眼前出现了千万个有着同样画面的彩色气泡。他猛然回过神来,不,不是气泡在远去,而是他的意识正在被快速抽离!
画面的最后,杜衡看到气泡中的苏展和太叔泓十指相扣谈笑风生,他们是那么的幸福……
强烈的失重感让杜衡身躯猛地一震,他疲惫的睁开了双眼。不知为何,他感觉他的身躯好沉重啊,就像在沛竹林中修行了一整日,全身都酸疼得站不起来。
眼睛一睁开,馄饨放大的脸就出现在了杜衡眼中,见杜衡醒来,馄饨摇着尾巴趴在了杜衡身边。杜衡抬起手摸了摸馄饨的大脑袋:“乖……”
杜衡抽着鼻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一边抽着鼻涕,一边环视着周围。引入眼帘的还是荒废的行宫和破损的阵法,苏展老迈的身躯静静的躺在地上。死后苏展的面容竟然如此的平静,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上舟他们盘膝在苏展身边打坐,随着杜衡的醒来,他们也纷纷睁开了双眼。
江上舟眼睛的眼底都是血丝,他难忍愤怒质问叶闻秋:“叶闻秋,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绝情的话?就连最后的安宁都不肯给他?同门一场,你怎么能心狠成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宗门太上长老就高高在上了?!你忘了这些年苏展对你的好了吗?!”
叶闻秋眼中出现了悲伤,他沉重的说道:“并非我高高在上,而是我觉得。若是我也同情他心疼他,觉得他和静之的感情可歌可泣的话,那些惨死的人会死不瞑目。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师兄你是我的师弟,你们就要被优待。如果世上谁都讲情面讲信义,谁有能为那些死去的人说一句公道话?”
叶闻秋道:“还是你觉得杂役小蔡他们的命不值钱?在你的眼中不值一提?修真之人守自己的道,我不知也就罢了,我既然知晓了,就应该说上一句公道话。”
江上舟痛心道:“他自爆元神没有来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叶闻秋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了:“让他自爆并且把他留在这里,是我留给他的最后尊严。难道你想让他活着回宗门,接受五大峰十律条的审判?那时候他真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江上舟哽咽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怎么能断他全部希望让他这样死去?”
叶闻秋平静的说道:“断了全部希望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死了就真的死了,什么都没了。
杜衡头重脚轻的爬了起来,他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他感觉他的脑袋像是被温琼捶了十拳一样晕乎乎的,抱笑笑的时候,他手还有些微微的麻痹,结果害的笑笑摔到了地上。
也许是苏展传给他们的灵气太大,两人此刻正昏睡着。尤其是笑笑,他还在惬意的打着小呼噜,方才的那一摔并没有给笑笑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杜衡才缓过神来。
此刻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笑笑和太叔泓身形都不小,平时一个笑笑,杜衡都要用两只手抱。现在有两个,杜衡的姿势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夹着。他像是一只母鸡一样用瘦弱的胳膊想要护住两个毛茸茸的妖修。
杜衡一动,叶闻秋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杜衡身上。杜衡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往腋窝下夹了夹:“有话好好说啊,别伤了和气。”
什么都好,别打他,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闻秋道:“方才那个,是苏展的执念。”
杜衡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叶闻秋说的是他刚刚见到的画面。听到这话,杜衡刚刚被压下去的酸涩感又涌上来了:“原来如此……”
难怪他的心情会如此沉重,原来他被元婴修士的执念给缠住了。苏展的情绪感染了他,难怪他会觉得遗憾难受。那些画面应当是苏展在脑海中日思夜想的画面,杜衡想起来都唏嘘。若是这两人能执手该多好?他们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了。
江上舟悲伤道:“我知道那个山坡,那是太叔泓的山头。太叔泓的山头上有神虚宫最美的风景,山头没毁之前,他们经常在那里谈天说地。也就是在那里,苏展知道了静之对他的心思。我想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拒绝了静之,静之死后,他一夜白头。这是他给自己编造的梦,然而他的梦终究无法实现了。”
这么美好的梦境,难怪苏展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太叔泓之前问苏展,他对静之到底是爱还是事情不可控之后的求而不得,现在应该有答案了。苏展确实是爱着静之的,爱到成狂,爱到不折手段不顾一切。
但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自身,若是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若是他能对静之多一点陪伴,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无声无息的苏展,杜衡不知该说点什么。看着哭红了双眼的江上舟,杜衡只能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节哀。”
江上舟擤了一把鼻涕,他声音已经哑了:“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了。清净。”
叶闻秋缓声道:“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解脱了。”
作为刑堂的长老,苏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残害同门诬陷其他宗门的修士,即便他有脸活着,也要被废除修为逐出神虚宫。被逐出神虚宫之前,他还要受到责罚,足够在他的神魂和身体上留下永远都没办法磨灭的伤痕了。
所以苏展宁愿死都不想面对这些。
倒是静之的选择让杜衡有些诧异,他有些不解:“太叔泓……我是说静之,他的神魂看起来也能入傀儡。他为什么不愿意?”
若是静之愿意入傀儡身躯,苏展估计也不会去死。蝼蚁尚且偷生,杜衡没想到那么温柔的太叔泓会如此决绝的选择魂飞魄散。
江上舟哑着嗓子道:“你知道为什么苏展要选择太叔泓的身体让静之来附魂吗?静之看着温柔,但是他是个无比骄傲的妖修。苏展就是担心他不能接受附身在傀儡身上才想着给他寻一个最适合他的身躯。”
结果苏展却选了静之真心对待的太叔泓的身躯,静之当然不能忍。不过他那么善良,即便是不认识的人的身躯,静之也是不能忍受的吧?
比起静之,杜衡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想起来一件事,他的身体……货真价实傀儡之躯,还是江上舟和颜回用自己的血肉炼制出来的。
杜衡这会儿感觉他哪哪都不对劲了,他神色复杂的看向江上舟,如果从生物学的领域来说。他岂不是要唤江上舟一声爹?将来看到颜回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要喊他爸爸?
杜衡觉得脑壳疼,他不想研究这个复杂的问题。
叶闻秋起身看了看周围的山林:“我从不知道灵宝园竟然是万宗遗迹其中一个小洞天,苏展以前从没说过。”
江上舟红着眼:“苏展自己都不知道灵宝园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万宗遗迹,不过没关系,他若是泉下有灵就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摸索这个遗迹了。只是万宗遗迹不稳定,若是留在这里,以后吊唁想来都来不了。”
叶闻秋缓声道:“常乐的身体还在神虚宫,无人吊唁。”叶闻秋的意思很明显了,若是他的二师兄是为了宗门战死,就算他粉身碎骨也会将他的身躯带回去。只是现在的苏展是罪人,能葬在这里没人找他麻烦已经不错了。
江上舟闻言一言不发,仔细追究起来,他也是帮凶,姬清宴会如何发作他还是未知数。
宁平溪沉重道:“就葬在这里吧,他自知无颜回神虚宫。这里离神虚宫近,若是他泉下有知,还能时常回去看看。”宁平溪自知理亏,他也是帮凶之一,他不知道事情传出去之后,他能不能和苏展一样有个全尸。
接下来江上舟他们寻了一个山头将苏展葬了,苏展的墓碑上只刻了他的名字。他的长剑被横放在了墓碑前,风光一世的苏展竟然以这种方法惨淡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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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闻秋他们站在坟前对着墓碑三鞠躬,杜衡夹着笑笑他们远远的看着。
这场闹剧竟然以这种方式划上句号,作为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杜衡只觉得特别恍惚。这时候左胳膊下面的笑笑动了:“啾啾……”
杜衡一喜,他连忙蹲下将笑笑放在了地上:“笑笑,你醒了吗?”笑笑甩甩脑袋晕乎乎的坐在了地上,他眼中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有点头重脚轻。
杜衡小心的检查着笑笑的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笑笑摇摇头,他看向了杜衡右胳膊下夹着的太叔泓:“啾啾啾……”随着笑笑的呼声传来,太叔泓也醒了。
杜衡只感觉胳膊下猛地一空,太叔泓从他的胳膊下滑了出来。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清的太叔泓,和笑笑一样,太叔泓的面上也满是疑惑。他左右看看:“苏展他们呢?”
杜衡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叔泓的面色:“小羽毛,你听我说。苏展他将他的修为传给了你和笑笑后自爆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太叔泓底下了头,他的神情复杂:“自爆了吗……”他只觉得他体内的灵气比起之前丰沛了太多,原来苏展将灵气传给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这么想得到自己的身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难道是在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太叔泓才重新开口了:“哦。”说他狠心也好没良心也罢,听到苏展自爆的这个消息,太叔泓心中的恨并没有放下。
他本来也可以快乐活泼的成长,苏展将他变成了一个冷清孤傲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自己在苏展心中是心上人的容器。往常苏展对太叔泓有多好,现在他想起来就有多讽刺。
笑笑安慰着太叔泓:“啾啾。”别难过了,以后他会对太叔泓好的,有他陪着,太叔泓就会有朋友有家人。听到笑笑的安慰,太叔泓弯腰抱住了笑笑:“嗯。”
听着太叔泓和笑笑小声的交流声,杜衡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搂住了馄饨缓声说道:“馄饨,你说,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他用着傀儡之躯,以后还能和小玉他们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吗?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啊,想一想感觉好慌。
没一会儿叶闻秋他们三人回来了,处理好了苏展的事情之后,他们要考虑考虑现在的处境了。
然而他们的处境不太妙,叶大仙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万宗遗迹崩溃了,遗迹中的各个小洞天都会受到影响。我们现在要想办法从这个小洞天出去和大家汇合,不过……麻烦的是,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杜衡一头雾水的看向叶闻秋,什么叫找不到来时的路?这个小洞天难道很大吗?
杜衡问道:“那你过来的时候四周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叶闻秋一本正经:“有,有很多树。”
江上舟叹了一口气幽怨的说道:“这种事就不要问他了,整个神虚宫都知道,把老叶和他徒弟关在一起,这两除了修行之外其他事就废了。”
宁平溪迟疑道:“我倒是记得进来的路,就在前方山峦中间的一个湖泊处。”
江上舟摇摇头:“没用的,你说的那个通道是通向神造峰的。你和苏展在万宗遗迹一启动就到遗迹中来了,你们不知道在你们进入阵法之后,那条通道就只能进不能出了。我本来不想进来,可是想到和苏展的约定,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可是等我前脚进了阵法,后脚路就不见了。”
叶闻秋看向江上舟:“我们师兄弟中只有你对阵法比较了解,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江上舟烦躁的挠挠头发:“师兄,我现在心浮气躁心烦意乱,我根本冷静不下来!”
叶闻秋提起了剑,他神情严肃的问江上舟道:“你……要不要稍微睡一会儿冷静一下?”
看样子江上舟只要点头,叶闻秋就会用剑柄把他敲晕。江上舟红着眼睛瞪着叶闻秋:“就算你打晕我,我也冷静不了好吗?我和你修行的剑道不一样,我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师兄死在面前无动于衷!”
叶闻秋默默的放下了剑:“我懂的。”江上舟基本上是苏展带大的,他和苏展的情谊比和其他两个师兄的情谊要深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宜勉强他。
太叔泓神色有些疲倦,他从得知苏展自爆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别看他一副冷清清谪仙的样子,可是他本质上还是一只毛茸茸的幼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需要时间去缓冲消化。
叶闻秋看向了宁平溪:“谷主,不知你对阵法……”
宁平溪遗憾的摇摇头:“对不住了,若是说治疗个伤口,我倒是在行。只是阵法……我只知几种专门用于治疗的阵法。”
叶闻秋的目光从杜衡身上扫了一下就挪走了,杜衡感觉有被冒犯到。虽然他也不会阵法,可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他吧?!
江上舟一屁股往台阶上一坐,他失落的说道:“出不去也好,大不了在这里陪着二师兄。”
笑笑炸了:“啾啾啾!!”谁要陪苏展那个糟老头子一起死?他还是个崽崽哪,有无限可能,怎么能在这里等死?!
此时广场前的阵法突然之间光芒闪耀,众人惊得后退几步站到了行宫的台阶上:“怎么回事?!”
叶闻秋惊愕不已:“这个阵法不是已经被我毁了吗?”叶闻秋说的没错,之前的八方定确实被毁了,至少被他破坏后留下的痕迹还刻在边缘处。
然而场中的阵法并没有全部亮起来,它只亮了中间几道线条。江上舟看到那线条就站起来了:“这是……传送阵!这怎么可能?!”
阵法中灵光闪耀,灵光中突然传来了人声:“啊,好挤,小玉你好重。”“不是我,是惜惜踩着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笑笑和杜衡顿时喜上眉梢,连带着馄饨都对着阵法中央拼了命的摇着尾巴。
阵法散开之后,只见阵法中间站着三个熟悉的人。杜衡嗷的一声就扑过去了:“小玉!!楠楠!!惜惜!!”
这叫什么?!这叫绝处逢生!
三人眉眼弯弯的看向杜衡,玄御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杜衡,景楠和凤归一左一右拥住了杜衡:“可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杜衡鼻子一酸:“嗯,好!”其实一点都不好,他在听到苏展他们做的那些事时整个人都傻了,到现在他心里还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笑笑飞扑到了凤归背后:“啾啾~”凤归松开了杜衡转身拥住了笑笑,他在笑笑的脑袋上撸了两把:“没事吧?”笑笑鼻子一酸,他在凤归的衣服上擦了擦眼泪:“啾!”
看到凤归三人,宁平溪的脸色又青一阵白一阵了。不过这会儿天色黑,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江上舟诧异道:“你们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景楠没好气的说道:“这话说的,你家丢了一百多斤肉不找吗?”
杜衡的感动一下变成了无奈:……又被冒犯到了,他在楠楠他们眼里就只剩下了一百多斤肉了吗?!
凤归补刀:“哦,你别多心,不是说的你。我们说的是笑笑。”
笑笑:……他有这么重吗?!好气,叔叔就是故意的!
杜衡哭笑不得:“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