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音盯了这个用户id片刻。
这显然不是刚才观看他直播的那三个路人中的其中一个。
……是后来又有人看了他的直播回顾吗？
许音如此想着, 又点到手机端后台的“视频”栏，然后愣了下。
短短时间之内，他的回顾播放量已经到了一万多, 弹幕和评论也都有了两千多，粉丝更是涨了一千。
许音记得之前那三位路人兄弟中其中一个走之前提起过打算去论坛, 但是不是说这个副本本身存在感很小吗, 仅仅是去论坛帖子里讨论讨论能引来这样的热度？
许音抱着狐疑点进评论区仔细看了看……懂了。
中二之神的粉丝在论坛那边已经撕过一波了，怪不得会引来这么大的关注。
许音摇摇头。
当然，他并不知道, 由于刚刚某神秘“冤大头”投了个一百万的礼物，论坛那边现在已经开始炸第二轮了。
此时此刻，许音重新回去看了看ly这位网友, 眯起了眼。
不得不说, 再怎么喜欢他的新视频, 直接扔出个一百万还是太夸张了。
许音想了想, 在课桌底下发了条私信过去：“您好，我刚才收到了您送的礼物，非常感谢, 但是确认没有送错吗？”
另一个城市，公寓里。
男人收到了私信，立刻挺直了腰背。
他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这行字, 很快回复了过去。
于是许音就收到了——
ly：“没有送错。”
ly：“是送给你的。”
许音：“……”
他想了想, 又动了动手指。
yin：“还是说一句非常感谢，但是一百万的礼物实在太重了，如果您喜欢我的话，关注我的直播即可。礼物我退回给您可以吗？”
言时修愣了愣，茫然思考片刻, 微拧起眉头来。
ly：“希望你能收下。”
ly：“我很喜欢……你的视频。”
许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018：“我看他断句断在‘你’那边就差不多了吧！！不然钱再多也不至于把一百万当一块钱一样甩啊！”
嗯……
不是许音自恋。
只是他觉得就如小18所说，在这种直播平台上，再怎么喜欢一个主播也不至于刚认识就送一百万的礼物。
对于这位叫做ly的网友，许音实在是……
他的语气强硬了起来。
yin：“抱歉，我确实不能收，要不您联系下客服，申请退款吧。”
虽然程序可能复杂了点，但只要有充分合理的理由，“恐怖连环”经过审核都会给予用户退款。
言时修：“…………”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ly：“但我真的很想送给你。”
yin：“但是我真的无法收下。”
ly：“我没有合理的理由进行退款。”
yin：“您可以说您手滑按错了。”
ly：“但是我没有手滑。”
许音：这是哪里来的榆木脑袋。
这之后，许音亲眼看着聊天框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却始终没有弹出消息。
另一头，言时修眉头紧锁，句子输入又删除，过了许久，才眸光闪了闪，想到了什么。
他索性删光了所有的字，一动不动，就盯着这个聊天框看，表情非常认真。
片刻过后。
018：“啊？装死都要把礼物送给你？这是什么样的精神！震惊.jpg”
许音哭笑不得。
他叹了口气，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那我会试着向客服发起对您的退款。”
实在不行，等这笔打赏到账了，许音再站内转回给这根木头，所幸“恐怖连环”这个app也够良心，打赏全都是给主播们的，不会收取提成……
这么想着，许音笑着摇摇头，刚要放下手机，却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等等。
木头。
榆木脑袋。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男人能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吗？
许音的心脏加快了跳动。
他立刻重新打开和用户ly的聊天界面，看着对方再次陷入到了“正在输入中”，这回对方没再装死了，然而这长长久久的“正在输入中”也足以显示出对方这一刻有多纠结。
嚯。
许音甚至能从中品出一丢丢的无可奈何和委屈。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
许音往上翻了翻刚才那些聊天记录，越看，越能想象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许音甚至能猜到发出刚才那些消息时，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018：“几个意思，你觉得这个是你老攻？”
许音：“你看说话方式不像吗？”
018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如果能转换成语音的话，确实是像的……”
018：“靠，也是啊，除了你老攻还有谁会傻乎乎刚认识就送你一百万，这肯定是他身体里爱你的ben能！但是能傻到这程度，那个ben能肯定也是相当强烈了！”
018说得肉麻，许音的眉眼却相当愉悦。
他思索片刻，笑眯眯发了条消息过去：“让我收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先发张你的照片过来让我看看吗？我很好奇你长什么模样。”
018：“有点狗男男勾搭内味了，而且是相当直白的那种。”
另一头，言时修看到消息：“！”
他的耳朵红了起来。
他登时拘谨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绷着脸左右看看周围环境，高高举起手机对着自己，标准的45度角。
自拍镜头中的男人紧张到眉头紧锁，神情冷峻。
言时修冷静地让自己的眉头松开。
然后努力地扬起唇角。
调整调整角度。
许音好整以暇等了整整三分钟。
等来了一张照片。
一看到这张照片，许音立刻掩住了唇，轻笑出声。
一旁，室友被他冷不丁笑出来的声音吓了跳，懵逼道：“干嘛？”
许音眉眼弯弯地摇摇头，低声道：“没事。”
只是捉到了一块可爱的大榆木而已。
照片中的男人，表情那真的是相当僵硬了。
就和上一个世界中，霍灵期塞给他的那张小照片里一模一样。
但是很英俊，很帅气。
很可爱。
许音眸光一转，故意逗这个男人道：“你长得好像言时修啊。”
言时修：“…………”
许音：“不过言时修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给不认识的网友发照片吧。”
言时修刚打完“我就是”三个字，僵在了那里，脸上浮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许音：“我倒是很喜欢他。”
“…………”言时修的唇角扬了起来。
想了想，他矜持地问：“你喜欢他什么？”
许音：“他长得很帅。”
许音：“很像我的梦中情人。”
言时修：“！”
他继续矜持地问：“除了这些呢？”
许音：“歌很好听，人也可爱。”
许音：“我还喜欢他的表情包。”
许音：“[你看我可不可爱.jpg]多可爱。”
这个表情包是许音刚才从班级群里偷来的。
言时修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
他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发了一条：“我也很喜欢他。”
看到这条消息，许音挑起了眉梢，似笑非笑。
这是暂时不打算自认身份了？
至于为什么——
难道是之后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更多“为什么喜欢言时修”的话来？
可爱的小心思倒还挺容易猜到，许音轻笑着，却有心纵容。
他回复道：“是吗？那真的很有缘。”
ly：“收下我的礼物，好吗？”
yin：“看在你也喜欢言时修的份上，我暂且先收下了。”
ly：“好。”
许音心想，虽然不知道这一次老攻那可爱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既然确认了是老攻，那这笔巨款就当是暂时替败家老攻保管保管吧。
yin：“我在上课，迟点再聊。”
ly：“好，认真上课。”
*
找到老攻，许音心里也就稳了。
之后他认真听课，下了课就去逛老攻的微博。
这一世，老攻的粉丝确实很多，不过任何公众人物粉丝多了，自然也会有黑粉。
许音往下翻着评论区，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挑挑眉梢，随手举报。
另一头，男人重新看了许音刚才那期游戏视频两遍，才意犹未尽地去翻往期视频。
往期视频里，弹幕区还算干净。
——许音禁止新号在他的直播或视频回顾里发弹幕与评论之后，过去中二之神的粉丝们用新号刷的辱骂弹幕自然也就都没了。
——事实上当初也有路人和粉丝替原主举报过，奈何中二之神的粉丝战斗力太强，原主又过于新人，所以抵挡不过罢了。
当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漏网之鱼，所以言时修看着看着，察觉到视频中那个玩家与爱人的行为举止相差甚大之余，也注意到了一两条极其不友好的弹幕，拧起了眉头。
他扫了眼这些视频和弹幕的日期，心中了然，只是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脑海中回想起的，是前几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类似的事情。
记忆苏醒之后，言时修其实多少能够感觉到，这些世界更像是人工构建出来的。
而爱人的过去，则像是一场游戏开始前的前提设定。
当然，尽管知道……
男人板起了脸，转去论坛，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补了补课，回来之后，开始面无表情地举报那些剩余弹幕……
……
再说论坛那边。
中二之神的粉丝们撕了个寂寞，其他路人却对许音的这期视频越来越狂热。
他们发现帖子最开始讨论的那些内容很准确啊，别看“恐怖孤儿院”这是个小型副本，通关秘诀揭露之后也看似很简单，但其实真要去玩，还是很难操作的！
原先那几个主播不是邀请了x大神么，本来x大神看有人已经通关了这个副本，便觉得自己没必要再上了。
结果中二之神的粉丝一撕，他本着吃瓜的心态往下看了看，慢慢地竟对这个副本真的产生了点兴趣。
于是下午的时候，他打开了这个游戏副本，开始了直播。
粉丝们一看，嗯？大神竟然选了一个小副本玩？他都好久没玩过小副本了，基本都是中型副本起步的！
带着好奇心往下一看，却看到战斗力超群的大神在孤儿院外被打不死的npc们团团围困，好不容易狼狈地脱身，跑去院长办公室拿到针剂了，却根本耍不好，最终还是被npc们泰山压顶，gameover！
粉丝们震惊了——这么一个小副本，x大神竟然通关失败了！
大神的粉丝多啊，那都是千万级别的，x大神通关“恐怖孤儿院”失败的消息一传，粉丝们奔走相告，这才发现原来论坛里已经讨论过这个副本了，而且就连通关秘诀都讨论出来了！
可是x大神他就是，失败了！
x大神还发了微博，哭笑不得道：“真的是第一次在小型副本里碰到这种情况，打算晚上再去试试……yin真的有点牛逼。”
众主播这才意识到“恐怖孤儿院”这个副本真的有点玄妙啊，于是有的本着好奇心，有的就是想蹭热点，全都去开了这个副本——
一时之间，“恐怖连环”的推荐首页全都是主播们闯“恐怖孤儿院”的直播，战败的消息也是接二连三。
这时候再去重新看yin的直播回顾，所有人都对这位杰克苏天使的战斗力又有了新的领悟……
*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许音发现自己的粉丝都已经涨到五千了，这速度让他自己都感到讶异。
零零散散的小打赏也有。
这些小打赏在合理范围内，就无所谓了，许音只当自己正式赚了第一桶金。
吃完晚饭之后，许音饶有兴致地选了“热血弄堂”这个简单的小副本。
这一次，他开直播的第一时间，无数观众迅速涌进来。
画面才刚出现，弹幕就层层叠叠堆满了。
“来了来了！”
“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又开副本了！”
“一下午涨五千粉丝，速度好快……”
“来看yin大神暴揍npc嘿嘿嘿！”
因为“恐怖孤儿院”那期游戏视频，许音的流量俨然正在暴增。
要在现如今流量爆炸的时代红起来说难，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只要有一个视频足够出彩，就能红了，而许音显然用非常硬核的方式满足了这个契机。
如今这批粉丝当中有的之前就知道他和中二之神的事情，有的不知道，不过爬去论坛补过课之后，他们显然反而都被中二之神雷到了，缓过神后便赶紧逃来了许音的直播间。
当然，回顾往期视频时，这些粉丝还是坚定认为这一个月里，这位暴力天使肯定是为了线下去揍中二之神偷偷练过了！
如果许音知道他之前的澄清很多人根本不信，也许这一刻会哭笑不得。
但他还不知道。
因此此时此刻，他看到视野中飘着的这些弹幕，反应只是：“？”
暴揍npc？
许音失笑，动了动唇本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网友们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然而弹幕激动了。
“怎么了，为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快说说话，让我听听声音！”
“同求主播开口说话，让我听听你的神仙嗓音！”
许音：这一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在这时，他眸光一闪，从众多弹幕中发现了一个“可爱”。
很快，后续的弹幕就有人叫了起来。
“艹土豪来了！”
“航空母舰土豪来了！”
“ly爸爸来了！”
许音勾起了唇。
他一勾唇，游戏中那个虚拟形象便也勾起了唇。
观众们何曾见过这一幕，不论是往期视频还是白天的“恐怖孤儿院”副本中，这个天使都未曾这样笑过。
“恐怖孤儿院”副本中，这个天使的笑容都是无奈的，温柔的，温文尔雅的。
此时此刻他展露出来的笑容，却充满了深意，并且有一点点的……撩。
观众们看到之后……就全都倒吸一口气。
随后齐齐鸡叫起来：
“啊啊啊啊主播笑得这么邪魅狂狷干什么！！！”
“好苏啊啊啊啊！”
“男神你在对谁笑啊干什么笑成这样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