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乐沅到了陆谌面前，他去碰了碰陆谌的手，发现陆谌的手冰凉，估计在外面已经等的有一段时间了。
“谌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陆谌似乎想牵他，手顿在半空中又收回去了，暖了一会，到掌心不那么冰了，才又牵他。
“刚下来没多久，”陆谌，“冷不冷？现在太晚了，要堆雪人的话等明天吧，雪应该化不了。”
曲乐沅前一天自己说的堆雪人，他点点头，鞋子踩在雪地里，留下来浅浅重叠的脚印，底下的深色大理石地板露出来。
他们两个一起回到家里，家里灯还在开着，桌子上是陆谌给他做的饭菜，有些已经凉了，陆谌又去厨房热了一遍。
陆谌好像已经吃过饭了，没怎么吃东西，他吃饭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他。
“谌哥，怎么了？”
一直到了吃完晚饭，洗完澡要睡觉，曲乐沅察觉到陆谌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不愿意开口，他就自己问了出来。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黑暗中陆谌的脸都有些模糊，但是可以察觉到目光是落在他身上的。
他问完空气中安静了一会，被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的手被陆谌握住了。
陆谌轻声道，“我很担心你。”
“你有没有受伤？”
曲乐沅指尖动了动，“我没有受伤，谌哥，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知道分寸的。”
他这么说一点没有可信度，曲乐沅想了想，又道，“我以后不会再出去了。”
开学之前，他会把证据交过去，不会再让宁越纠缠他了。
“我可以保护你，”陆谌沉默了一会，说了这么一句。
剩下的话陆谌没有再说。
他不想看着曲乐沅去找宁越，但是现在又在克制自己的控制欲，让自己不要干涉少年的决定。
而且，他感觉出来，曲乐沅对于宁越的态度，很不一般。
曲乐沅微微意外，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感觉，他“嗯”了一声，“过几天再说。”
陆谌确实可以帮他忙，不过要等几天。这几天是年关，怎么说也得把年过去再说。
“谌哥，睡觉吧。”
他应付了宁越一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曲乐沅真就睡了过去，呼吸声逐渐平缓。
陆谌在旁边不知道看了曲乐沅多久，确认曲乐沅睡着了，半夜又轻手轻脚去了书房。
他要吃药。
……
大年三十早上，曲乐沅是被陆谌叫起来的，七八点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
陆谌冷淡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沅沅，今天过年，会很忙，不能偷懒睡觉。”
他懒得搭理陆谌，陆谌就也不在乎，给他穿棉袜穿棉裤，不知道从哪找来的一件新羽绒服，也给他换上了。
曲乐沅被裹成了球，盯着陆谌的脸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陆谌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还要过来亲他嘴巴，他推着陆谌的脸把陆谌推开了。
“谌哥。”曲乐沅有些嫌弃，不知道陆谌刷牙没有。
陆谌自己穿戴整齐，少年眼里的意味太过明显，他顿了顿道，“刷了。”
然后又过去在曲乐沅唇上咬了一口。
曲乐沅：……他没刷。
陆谌这十几年的洁癖一去不复返。
他穿的棉袜是陆谌给他买的，上面的图案花花绿绿，看起来像是小恐龙。
羽绒服也很奇怪，但是曲乐沅都穿好了，懒得再换，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帽子上多出来的耳朵，颇有些无语。
陆谌在旁边看着他洗漱，对他道，“一会我们要先去贴对联，先看看家里有没有胶带。”
“有——”曲乐沅洗了把脸，“抽屉里还有一卷，够用了，不用下楼了。”
外面太冷了，他懒得再出去。
陆谌这两天脸色都不怎么好，有些病态的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唇色也很淡。
“不堆雪人了？”
曲乐沅看他一眼，“我不想碰雪，但是想要雪人。”
“谌哥，你一会帮我堆。”
陆谌说好，“先去把早饭吃了。”
“谌哥，你今天晚上真的不回去了吗？”曲乐沅吃饭的空隙又问了一遍。
为他刚刚又看到了原主爹发过来的信息，没有问他转学的事了，只是问他还过不过去。
他拒绝了。
都已经定下来了，再折腾会很麻烦。
他自动忽略了一些别的情感，下意识地不去想。
陆谌在给他挑莲子粥里的莲子，一小碗粥，里面半碗都是莲子，盛好之后才放到他面前。
“不回去了，”陆谌说，“我家里只有我和我爸，他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哪里都可以。”
陆谌，“今年我们两个在一起过年。”
然后陆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希望以后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只有他和他爸，意思很明显了。
曲乐沅听出来了陆谌的意思，吃了个碗里的莲子，对陆谌小声道，“谌哥，不好意思。”
“其实你能陪我过年，比我一个人好。”
陆谌“嗯”一声，过了好一会，又道，“我也很愿意陪沅沅过年。”
然后又叮嘱他，“粥要趁热喝完，一会要凉了。”
曲乐沅慢吞吞的喝着，戳了个莲子，问陆谌道，“谌哥，这个吃多了会不会想放屁。”
陆谌：……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陆谌去抽屉里找出来了胶带和剪刀，让曲乐沅拿着对联，他们两个一起出去，把大门贴上了。
陆谌以前并没有做过这种事，他贴的时候，少年就在旁边乖乖地看着他，睁着一双好奇的眼，帮他压紧下面的缝隙。
“谌哥，那个福字要正着贴，不能倒着贴。”
曲乐沅在旁边小声指点，按着福字转了个方向。
陆谌说了个“好”，按照他说的重新贴上了。
他们这种独层的房子，只用贴进出的门就行，剩下的曲乐沅又折叠好收起来了。
多了对联，房子看起来要有人气的多，冲淡了黑白色调的单调感。
他们今天什么也不用做，曲乐沅拉着陆谌下去堆雪人了，陆谌堆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刮，陆谌没有戴手套，那双手在雪里浸久了，指尖有些红，没一会给他堆出来了一对小雪人出来。
两个小雪人一大一小，在寒风中依偎着，曲乐沅在旁边拍了张照片。
陆谌问他要不要加东西，他就又给小雪人戴上了帽子和围巾。
晚上的时候年夜饭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准备的。
曲乐沅偷偷在不少菜里面都放了一些辣椒，放的并不多，陆谌看了一眼，就没有说什么。
外面从五六点的时候就开始放烟花了，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光影骤亮，电视机里放着春晚，桌子上摆的有各种水果糖果。
曲乐沅，“谌哥，你明天还要去拜年吗？”
他在这边没有亲戚，但是陆谌肯定有亲戚，估计陆谌是要出去的。
陆谌嗯了一声，“明天应该要出去。”
“只有明天一天，你和我一起。”
曲乐沅哦一声，没问去哪里，其实他不太喜欢那些地方，不过陆谌要带着他，他就过去吧。
桌上摆了一桌菜，比他在宁越那里做的要丰盛的多，但是曲乐沅没有感觉怎么累，他和陆谌坐在一起，为菜太多了，陆谌就每样都给他夹一点。
深夜外面烟花绽放的声音不断，曲乐沅靠在沙发上，电视上放着春晚节目，他发现陆谌看的很认真。
“谌哥，我们等会要出去放烟花吗？”
反正他们两个肯定是不睡，要守岁的。
他问完陆谌的视线从电视移到他身上，“现在出去？”
这些对于陆谌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他又陪着少年下楼买了烟花，小区外面卖的就有，各种各样的，火引燃烧之后，烟花炸在半空中，汇成很多种图案。
曲乐沅放了好多，他手冻的冰凉，就自己拿着，让陆谌帮他点。
他们小区里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放烟花是去附近的广场上放的，广场上的人不少，有好多卖东西的。
城市里灯火阑珊，LED大屏幕上是主持人对新年的祝福，“我们每一年都会与过去告别，在新的一年里，会遇到很多人，会和很多人分别，能留下来的，少之又少……”
“而我们此时能做到的，就是珍惜身边的人，他或许只能陪伴你走过人生的一段，但是这一段记忆会让你足够深刻。”
“在无数个深夜，成为你梦中也难忘的记忆。”
旁边有年迈的夫妻推着轮椅出来、有情侣在放烟花、有成群的男孩子在数压岁钱，还有少女们聚在一起要出行活动。
曲乐沅还在看着，旁边的陆谌也给他递了一个红包过来。
他有些惊讶，“给我的？”
陆谌嗯一声，“给沅沅的压岁钱。”
红包是简单的红包，但是被撑的鼓鼓的，一看里面就装了不少。
陆谌那张脸依旧冷淡，但是眼里带着些许期待，对他道，“希望沅沅能够平安。”
他猜里面最低有小一万，不过陆谌都拿给他了，他小声道，“那我回去也给谌哥拿压岁钱。”
陆谌看着他，“好。”
回去的路上是陆谌牵着他回去的，曲乐沅手里还剩一些烟花，一并带回去了。
“谌哥，今天是不是不用写寒假作业了，我已经快写完了。”
陆谌，“这两天可以不用写。”
曲乐沅等着陆谌开门，他抱着烟花进去，放在了墙角，然后就进去了卧室里里，顺带着把门关上了。
“谌哥，你等我一会，先别进来。”
曲乐沅合上了房间的门，路上买的有红包包装，他从自己衣服里找出来了现金。
他应该还陆谌多少呢？
一墙之隔，陆谌站在门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但是猜到了少年要干什么，心里有一些开心，外面的烟花停了一阵，房间里静悄悄的。
这是他过的最平淡的一个年，也是最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