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是映出来一层薄雾，用手指一碰，就会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曲乐沅看了眼手机，前一天放假他自己去教室收拾完东西就走了，陆谌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去哪了。
他一天都没有回，放假第一天自己在家待着，点开信息的时候又看见了，删删减减的回了过去。
香香不香：谌哥，我昨天自己回去了，现在在家里陆谌没一会就回他了，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好一会，最后给他回了个简单的“好”。
明明前一天还很忙碌，现在突然一下子空闲了，曲乐沅还有些不习惯，他做了几页寒假作业，把笔放了下来。
他渐渐的冷静下来，陆谌既然能听到他的心声，那么应该是从他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想对他怎么样，估计早就动手了。
前一天刚得知的时候太过于震惊，当时情况也很混乱，他胡思乱想一通，现在慢慢的平静下来，才有空去认真思考。
他不知道陆谌是怎么想的，但是陆谌肯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远离是最好的方式。
他心里隐隐有了决定，想起来之前的转学，在通讯录里翻出来老陈的联系方式，点了拨通过去。
老陈在那边问了他怎么回事，他说考虑一下，没说别的，老陈把转学手续如何办理的发到了他手机上。
刚给老陈打完电话没一会，宁淮意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宁hy：你今天不过来？
曲乐沅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周六日，他之前答应的要去宁淮意那里照顾他侄子。
但是他现在不准备去了。
香香不香：我不去了，以后也不去了宁越身上的答案他已经不太想知道了，现在只想远离，一走了之。
手机“叮咚”一声，宁淮意很快回复他了。
宁hy：之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你先过来再说曲乐沅不打算过去，他直接没回了，房间里+分安静，他在桌边看老陈给他发的转学手续，没等他看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默认头像发过来的信息。
香香好香：我在你家门口。
曲乐沅捏紧了手机，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陆谌，过了五分钟他都没有起身，外面的窗户隔板有他放的备用钥匙。
陆谌知道，但是并没有用备用钥匙开门。
手机“叮咚”又响了一声，陆谌又给他发了消息。
香香好香：开门。
曲乐沅回了一句过去。
香香不香：谌哥有什么事直接发消息吧他消息刚发出去，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下一秒，寒风透着进来，陆谌直接开了门。
曲乐沅隔着半空和陆谌的视线对上，他手里还捏着手机，浑身下意识地绷紧了，腿间仿佛还在疼。
“我没让你进来……”曲乐沅小声说了一句，心里想着陆谌来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敢胡思乱想，担心陆谌又能知道。
然而人怎么能控制自己想什么呢？
他害怕陆谌，想着万一让陆谌知道他转学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曲乐沅在床边坐直了，眼看着陆谌朝他走过来，下意识地向后退。
“你一直没回我信息，”陆谌站在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我怕你出事。”
他能出什么事？曲乐沅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找我了。”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担心陆谌不高兴，有些手足无措，手上揪着一旁的被子，唇角抿的很直。
陆谌淡色的眼珠微动，看着他道，“今天要去宁淮意那里。”
曲乐沅不想去，他没说话，陆谌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眼里情绪莫测。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曲乐沅还是先妥协了，他从床边坐起来，穿上羽绒服，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旁边的陆谌打开了他的柜子，从里面把之前买的白色围巾拿出来，帮他戴上了围巾。
曲乐沅没有动，陆谌垂眼的时候离他很近，帮他戴好围巾之后，又向下牵住了他。
“外面很冷，”陆谌这么说了一句，握紧了他的手，牵着他出去。
曲乐沅低头跟着陆谌下楼，陆谌现在反应这么平淡，他反而一直坐立不安，但是又不敢开口问。
他们两人之间现在的关系像是表面风平浪静的海面，实际上底下波涛汹涌，这份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
陆谌在路上帮他买了早饭，又是给他买了很多，他吃不完的都被陆谌吃了。
“你想转学？”陆谌眼底翻涌着什么，还是打破了平静。
他脑海里不断拉扯着，想要自己冷静下来，但是听见少年想要离开他的心声，脑海里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再次隐隐冒出来，随着无限的放大。
不可以转学……更不可以离开他。
听到这么一句，曲乐沅背脊瞬间绷紧了，心里因为紧张而急速跳动，脑袋里也嗡嗡个不停，他才刚决定……
他没有说话，陆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面上依旧是平日里的冷淡，视线却仿佛带着温度，碰在皮肤上都跟着灼热起来。
陆谌伸手放在了他的衣领上，隔着围巾落在他后颈的位置，垂眼遮住了眼里的郁色，“顾寒州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你要是走了……我不敢保证不会对他做什么。”
嗓音很轻，一字一句平淡的陈述，又隐隐带着浓烈的控制欲。
曲乐沅脸色苍白下来，他抬头对上陆谌的眼底，里面是一片阴沉沉的情绪，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陆谌就不用在他面前遮掩了。
“你……想怎么样？”曲乐沅向后靠在椅座上，他就算不喜欢顾寒州，但是也不能连累对方。
“我想怎么样？”陆谌凑近他耳边，气息扑洒在他的脖颈上，语气里带着些许恶劣。
他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不许转学……不许分手……还有，搬过来跟我住。”
曲乐沅向旁边避开陆谌，陆谌见他闪躲，气息更加阴沉了，他还没有说什么，就被禁锢在车窗旁，陆谌低头咬上了他的唇。
他心里并不愿意，咬着牙不肯松开，唇角被咬破，磕到牙齿疼得冒泪花，伸手用力的去推陆谌。
“敢拒绝，我就打断顾寒州的腿。”
陆谌眼里一片阴郁，他说完这一句，察觉到怀里的少年瞬间僵硬起来，然后慢慢的不反抗了，他面色更沉了些，吻的丝毫不温柔，狂风暴雨一般让人招架不住。
直到曲乐沅耳垂都顺着红了，陆谌才一点点的松开了他，眼底映着他的脸，微微向上扯了下唇。
陆谌指尖捻在他的唇上，意味不明道，“你是只抗拒我，还是你对谁都这样……表面抗拒，欲拒还迎？”
“对顾寒州和宁越也这样？嗯？”
那张冷艳精致的脸，嗓音依旧冷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分恶劣。
曲乐沅脑袋里还有些晕乎，听到这些话瞬间清醒过来，他看着陆谌，眼底尽是羞恼，泪花还没有消下去，一双杏眼睁着，气的脸上都红了。
陆谌听着少年在心底小声骂他，眼皮子抬了抬，指尖在车座边缘用力攥紧了。
有一些无力，还有些厌恶现在的自己。
一想到少年要离开他……他就忍不住，说出话来又有些后悔，不想看到少年这么抗拒他……也不想看到他害怕自己的样子。
而且……他说的明明是气话，少年也全都信……怎么就这么好骗……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在，少年会不会也很容易的被别人骗。
陆谌一点点克制自己平静下来，阴沉的气息消失，面上依旧冷淡，他过去轻轻地把曲乐沅唇上的血迹擦干净，手上一直攥着曲乐沅的手不肯松开。
后座里安静下来，曲乐沅身体僵直，指尖动了动，陆谌就握他握的更紧，他朝角落里挪，陆谌冷淡道，“过来。”
他就又不得不挪过去，刚挪过去，陆谌就又过来亲他，这次是轻轻地吻他，像是哄他一样，在为刚刚说的过分的话道歉。
曲乐沅被亲了一路，他心里气的要死，陆谌不会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吧……又气又委屈，在心里骂了陆谌不要脸、有病，越想越气，差点又被气哭了。
但是他又不敢哭，上次就已经有点察觉到了，陆谌就是个变态，一看他哭就会兴奋。
一路上到了宁淮意的别墅，曲乐沅被陆谌牵着下了车，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江澜和宁淮意都在。
他刚进去，江澜的视线就朝他看了过来，前面的陆谌气息有些冷了，挡住了江澜的视线。
宁淮意识趣的没有问他们两个之间的事，直接道，“宁羽臣在楼上，你直接上去吧。”
他的手被松开，陆谌放开了他，“上去吧。”
曲乐沅也不想跟陆谌待在一起，反正来都来了，他头也不回的直接上了楼。
等到人上去后，江澜才慢慢开了口，“谌哥，一定要是他吗？”
陆谌没有说话，坐在了他们对面，他心情说不上好，垂着眼看手机。
“别人也不是不可以，他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谌哥，强扭的瓜不甜。”
陆谌抬眼看过去，眼里+分冷漠，没有回复江澜。
“别说了，先过来把情书写了。”
宁淮意把信纸又扔给了陆谌，“这回我们帮不了你，情书哪有代写的，自己写才有诚意。”
……
二楼上，楼道的走廊光线昏暗，只开了旁边的壁灯，房间很多，曲乐沅不知道小孩在哪个房间。
他还在想，宁淮意已经给他发了信息，就在左边靠近楼梯的第二间。
就是他面前的那一间。
曲乐沅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进来。”
他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是一间非常温馨的房间，墙上挂着很多宁羽臣的照片，床上铺着天蓝色的小被子，放着许多娃娃，窗帘上映着卡通的小天使。
宁羽臣正在桌子上画画，在空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圆圆哥哥？”
曲乐沅觉得这小孩的记性有点好，他听着宁羽臣奶声奶气的声音，心情好了不少，面上柔和了些许，带了几分笑意。
“在画画？哥哥能看看吗？”
曲乐沅说着走近，听宁羽臣说“好啊”的时候，看向桌子的画，然后视线微微一顿。
上面只有一张纸，纸上是一个小人，小人穿着黑色运动外套，面上是一副冷淡不耐烦的模样。
但是……不同寻常的是，上面小人运动外套心口的位置有血迹，背后一片红色的背景，看起来像是躺在血泊里，旁边的地上还有一把沾着鲜红的匕首。
曲乐沅很快感觉到了有些许不对劲，他盯着看了好一会……感觉这小人画的有些像陆谌。
“羽臣，这是谁教你画的？”
宁羽臣才四五岁，可能不太懂含义，更不可能是因为恨陆谌。
别的可能性……也不可能是宁淮意。
宁羽臣手里握着红色的彩笔，在匕首旁边涂了一圈红色，像是鲜血。
他眼珠乌黑，抬眸看向曲乐沅，粲然一笑，声音依旧奶声奶气。
“小叔叔教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