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什一现在肩负喊谢初鸿起床的任务, 不比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几乎改了拖延的毛病。

闹钟一响,刚准备起身穿衣服, 睡在旁边的人便跟着坐起来了, 把周什一吓一大跳。

“今天怎么起这么快?”

这人平时就赖床,最近几天感冒难受, 早上更是睡不醒。

谢初鸿含糊找他要自己的衣服:“可能感冒听说今天得吃药,吓得自己好了。”

两人自从那天喝多一起裸睡了一次,睡觉就再没穿过短裤头以外的衣服了。

周什一睡外面,把椅背上的衣服递过去简直匪夷所思:“看出来你是真的很想去拉练了。”

谢初鸿咧嘴:“我像不像吸人阳气的妖精,跟你睡一晚上, 什么病都好了。”

这话不是谢初鸿为了出去瞎说,昨晚一觉起来, 他精气神好了, 连着惨白好几天的嘴唇也红了,鼻音消散大半。

“意思是你昨天晚上耍赖跟我一起睡还耍晚了,早睡早好?”周什一睨他。

谢初鸿点头,深以为然:“很有可能。”

音落,两人并排坐在床上就是一阵傻笑。

谢初鸿现在跟周什一待久了, 都有点记不起来以前营业那种笑法了。

就很傻,每天都在为些莫名其妙的事傻乐。

秋芸从厨房把早餐端上桌时, 次卧再次传出一阵笑闹。

周常德边打领结, 边对桌上格外丰盛的早餐觉得稀罕:“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秋芸看着两个孩子洗漱好从房间出来, 欲言又止摇了下头:“初鸿病一直没好,想他早上吃好点。”

“什么吃好……哇!”周什一正说, 就被餐桌上又是蔬菜粥, 又是鸡蛋饼、小凉菜的惊喜到了, 眉笑眼开望向他妈问,“妈你是公司碰上什么好事了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秋芸手里筷子“啪”一下放桌上:“什么叫突然转性?我以前伺候你伺候的还不好?”

周什一说错了话,自然学着他爸一番技巧性服软,开口就夸他妈今天的妆化得合气场,跟衣服特别搭。

秋芸果然很快不气了,重新拿起筷子:“没什么好事,你们明天不是拉练,喂你们多吃点。”

比起周常德,其实谢初鸿一直对秋芸的工作更感兴趣:“阿姨在时尚杂志工作感觉很有意思,能见到很多艺人。”

“谈不上有没有意思,做这么多年早就做习惯了。”秋芸垂眸状似无意地说,“初鸿有喜欢的女艺人吗,到时候来了,可以帮你要签名。”

但不等轮到当事人开口,首先她儿子那个傻憨憨就帮着拒了:“不用的妈,初鸿比我知道的女艺人还少,根本不关心这些。”

秋芸顿了一秒:“那男艺人呢?喜欢男的也行。”

周什一毫不在意:“他真的不喜欢娱乐圈,怎么还男女分开问。”

谢初鸿心头一紧,这才陡然意识到不对。

他也就是前两天感冒,脑子不清醒,今天病一好,信号也回来了。

尤其他还注意到边上原本专心喝粥的叔叔,忽然抬头看了阿姨一眼,像是有事。

整个餐桌上,只有周什一全程状况外,边吃边给谢初鸿叨叨她妈工作上碰到的奇葩艺人。

也不知道是谢初鸿病的这一个礼拜,把周什一憋着了,没人说话还是怎么,秋芸从来不知道自己儿子这么能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立刻就能生根发芽。

秋芸开车刚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后脚就接到了自己老公拨来的电话。

“早上没机会找你问,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吗?”

周常德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秋芸的状态,估计她是真的有点往心里去了。

秋芸讷讷看着头顶读秒的红绿灯,开口:“今天早上我起来去什一房间看了。”

周常德:“嗯?”

今天早上秋芸一起,他就跟着醒了。

看到了什么其实不难猜到,但周常德还是很耐心地等着媳妇自己说。

“……他们两个晚上根本没分房间睡,一直睡一起。”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染上几分落寞。

秋芸现在满脑子都是早上看见两个孩子,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她又哪能想到,这其实是谢初鸿搬来,第一次跟周什一同床共枕。

电话两头不约而同出现几秒静默。

周常德不再是昨晚玩笑的态度,认真说:“我以前大学的时候,也经常串寝到鹤城他们宿舍睡。我不是说完全没有两个孩子有苗头的概率,只是我们保有这个概率,但也不能让它太影响心情,行吗?”

听男人低沉舒缓的嗓音安抚在耳边,秋芸整整跳了一早上的眼皮这才消停。

“亲爱的?”

“知道了……”秋芸清了下嗓,“可能确实是最近工作太烦了。”

周常德低低“嗯”了一声,问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头顶红绿灯终于跳转,秋芸握住方向盘长舒一口气:“晚上再想吧,我今天应该比较空,去律所接你下班。”

“行,如果临时有事来不及,记得直接告诉我,不要着急赶路。”

秋芸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知道了知道了,周律。”

在疼人这一点上,周常德从他们恋爱到现在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做得很好。

哪怕明明他工作的地方更远,也坚持要把家里唯一一台车让给她开,只是因为不希望她踩着高跟鞋挤地铁,不希望她上班路上考虑花妆。

经过这一早上,谢初鸿已经基本在心里确认周妈妈对自己起疑了,但他完全没有机会给周什一说。

两人从车上一下来,就被人搭住了肩膀。

谢初鸿以为自己背后的人是夏晚黎,下意识想把人拨开,结果身后人一开口,性别明显对不上。

“班长、什一早上好。”

“纪委?”谢初鸿有些错愕。

“感觉你好很多了,说话都听不见鼻音了。”纪委抬着眼镜笑了笑,今天也是非常精神的短发。

谢初鸿嘴里应着“是好多了”,其实人还有点没回神。

这是他跟纪委当了这么久同学,第一次在早上互相打招呼:“明天应该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拉练。”

纪委却对他背后过来的人挤眉:“不想溜号的同志不是好同志,班长你这思想很有问题。”

谢初鸿回头,体委抬手搭上他的肩:“我要是你,就算冲冷水澡也要把明天拉练继续病过去,班长你怎么搞这么积极。”

这个问题纪委都知道:“当然是因为周什一去。”

体委满脸惨不忍睹:“你们是真的情比金坚,就冲这我也赞成你们公布恋情。”

谢初鸿额角跳了一下,正要说话就听周什一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说:“公布恋情不至于,低调。”

后来谢初鸿被体委搭进教室,迎面就是几声朝气蓬勃的“早上好”,晨光从窗外穿过树荫照进来,教室里所有望向他的脸都暖洋洋的。

谢初鸿坐回位置忍不住小声朝他哥问:“我以前进教室也有这么多人跟我打招呼吗?”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可以揶揄他的机会,周什一自然不会放过,故意说:“以前我们班长多高岭之花啊,七情不动的,乱打招呼惊扰了神仙怎么办。”

谢初鸿没好气:“哪那么夸张,我不是每天都在笑。”

周什一看着眼前生动的脸,动作比脑子快,抬手便捏了上去:“你以前那叫笑吗,笑大家怎么都不敢跟你打招呼。”

谢初鸿当时一双眼就瞪圆了,巴掌还没打到周什一手腕上,剩下另一边脸就被从门口进来的夏晚黎掐住了,装瞎一样嚷嚷周什一揪他也要揪,根本不管自己“反了你们了”的眼神,激起周边笑声一片。

谢初鸿后来也仔细想了,大家的转变,多半是昨天那场排球赛打的。

以前单人单桌,他一直很满意没人无聊打扰他。

但现在看着大家在身边热热闹闹的,谢初鸿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上了课。

白斯明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家确认意向:“今年我们班拉练也没人请假,是这样我没看漏短信,或者接漏电话吧?”

底下不情不愿一干人应得稀稀拉拉。

除了成绩,一中同样看重学生的身体素质。

他们班本就没谁体弱多病,学校还用周六原本就要上课的时间,带他们出去拉练,实在是很难扯出什么正当理由请假。

白斯明在讲台上故意望向谢初鸿问:“班长呢,班长也不请假吗?”

昨天那场排球赛一打,别说他们高三年级,只怕全校都知道谢初鸿最近重感冒了,羡煞不少不想出去拉练的。

但夏晚黎帮着抢答道:“初鸿已经好多了!不用请假的老白!”

“确定?”

“当然!”夏晚黎像是怕谢初鸿反悔,让他逃过一劫,呲着牙就在紧跟的下一句里把缘由解释了,“初鸿今天已经好多了,好像因为昨天晚上跟什一睡了一觉,等今天晚上他们俩再睡一觉,明天起床肯定直接好全了!”

伊铭、白斯明:“?”

这还上着课,高三一班、二班就习以为常地听见了隔壁教室爆出的哄堂大笑。

一班上着课的政治老师,恨铁不成钢对底下木然的学生数落:“搞学习这种事也讲究方式技巧,不能单靠指望量变促成质变,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分别是什么,为什么人家三班的,成绩又好,一天天还能那么快活。”

三班教室里。

今日份快活制造者,还坐在位置上跟大家一起傻乐,只有池澈看出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自得。

这个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