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贴周考成绩, 所有人都被抬头第一个名字后面跟的分数看傻了。
夏晚黎就不说了,重新回到老三排位,但池澈作为万年老二, 终于也跟着傻眼了。
往常大家明明都是六百二三十的水准活跃在文科前三甲, 怎么这次谢初鸿直接来了个六百六?
看到分数, 周什一发现谢初鸿果然不如大家想象里轻松。
他早就给自己说过, 本来他每次考个六百二三, 大家已经觉得他很好了, 但如果他真实发挥,考到六百六这个不尴不尬的分数, 那大家对他的期望瞬间从港大变成了清北。
谢初鸿终于还是迎来了他最怕的事, 不少人在看过他的分数以后, 都说他们学校今年要出清北了。
就连池澈都来掺和:“你再这样我妈妈该请你吃饭了谢初鸿。”
谢初鸿无奈:“你妈妈又不是我妈妈, 我考六百六,怎么会请我吃饭。”
“问你有什么秘诀啊。”池澈,“你再考两次六百六,我妈真做得出来的。”
说他妈干得出来这事,没人不信。
“至少等我考到六百八吧。”谢初鸿揶揄。
清北对港市招生, 历年都得六百六七,港大倒是六百二三就够上。
港市中学的层级并不分明,几乎每个学校都有好生、差生,一中虽然是省重点, 但比起外校那几所还是差了点,通常文科前几面能出几个港大, 年级主任就该放鞭炮了, 更别说像谢初鸿这样, 突然来个六百六。
“六百六勉勉强强够上清北门槛, 能不能混进去都是问题,还挑不了专业。”谢初鸿好笑,“而且这就是个周考。”
池澈煞有介事摇头:“你不懂,我妈讲究考考平等,所有考试在我妈眼里都同等重要,才不管你周考还是随堂测试。”
“那你妈请我不如请什一。”比起自己的成绩,谢初鸿显然更关心同桌的,“我一想到他数学不及格,还能过一本线就觉得神奇。”
又一次数学没及格的周什一:“…………”
纪委刚看完成绩回来:“周什一是真的无敌,刚来我们班只能垫底考五百,这才几天就蹿上五百三了。”
周什一立刻摆手:“是初鸿教的好。”
但谢初鸿并不给面子:“我每天教你数学,你数学也只及格了月考那一回,我怎么就教得好了。”
周什一挠后脑勺:“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当场在同学面前是怎么谦虚怎么来,但晚上一回家就开始拿成绩单找秋芸和周常德上蹿下跳,进门第一句:“爸!妈!我数学又没及格!”
叔叔阿姨匪夷所思:“……没及格你傻乐什么。”
周什一:“但我考了五百三!能过一本线了!”
叔叔阿姨:“!”
秋芸抱着周什一的侧脸就是一口啾:“我儿子怎么这么棒!”
周什一羞赧看初鸿:“不是说好不亲了吗!”
“哎呀我高兴嘛!”
秋芸这么捧场,反而让周什一不好意思了:“就是个周考,不是什么大考。”
秋芸只觉自己白天被那男团情侣整的闹心顿时烟消云散:“周考也是考啊!”
谢初鸿以为夸上两句差不多了,结果周妈妈挽上周什一的胳膊,就开始坐到沙发上追问。
想方设法弄明白这个总分怎么来的,为什么以前同样是数学不及格,这次就能考五百三。
谢初鸿坐下仔细回想一番,上次月考好像也有这么个流程。
只是他当时有些心不在焉,没往心里去。
“他妈妈每次都会问得很仔细。”周常德将切好的果盘放到他跟前。
谢初鸿道谢接下:“阿姨很关心什一。”
这要换成他,就算燕若若想听,他也不想讲。
那些七七八八的题目和科目本身就很难跟家长说清,但周什一答的事无巨细。
相当熟练地用各种排名和全班、全年级的数据给秋芸具体概念,连哪天研究哪个题型到几点这种事都交代。
当真是一个有耐心讲,一个有耐心听。
说这不是长年累月下来的习惯,很难让人信服。
周常德对眼前的孩子问:“这次考得不好吗?”
谢初鸿笑笑:“没有,考得挺好的。”
说到这个,周什一就必须插一下嘴了,揪起脑袋喊:“初鸿考了六百六!”
秋芸:“!”
“考了六百六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搞得我都不敢问你考了多少!”秋芸说着就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能不能学学人家,比你高了一百三都那么沉得住气!”
谢初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周常德说:“你可以做一下准备,等下可能就要来问你了。”
“啊?”
“就是问问你怎么考出来的。”
谢初鸿没懂,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那么考出来的?
秋芸纠正:“当然不是!也没见别人就那么考出来六百六啊,你肯定做过很多别人没做过的努力嘛。”
谢初鸿哽住。
关于自己为分数做过什么,他就没想过会对谁描述。
周什一帮他抢答。
“我知道的,初鸿课间会整理笔记,虽然很简单,勾勾画画记没几个字,但每天都会梳理。”
“草稿纸用完就丢,资料写完也会丢,因为有用的要点已经单独记下来了,所以东西很少。”
“还有一个专门记分数的本子,只写数字,我以前不知道是干嘛的,后来初鸿才给我说是算应得分和失误分的,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找问题。”
“做作业也不拖,拿到了就会开始写,不像我有拖延症。”
……
“初鸿每天睡得不算早,但都在干有用的事。”
“玩手机很少刷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有目的性……”
“不是,等等。”谢初鸿已经被这一大串砸蒙了,如果周什一不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这样,“我不爱刷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考试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秋芸和周什一异口同声的否定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习惯问题。”秋芸认真,“让你考高分的,不是你的脑子,是你养成的这些习惯。”
后来周常德才私下告诉他,这是秋芸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育儿经,说对孩子不能夸,要鼓励。
谢初鸿不理解二者的区别。
“夸是只在你们拿到一个好结果的时候,说你们很棒,但鼓励是引导你们把自己为了达到这个结果,做过的努力说出来。”
区别在让他们更专注过程,明确“成功”由努力构成,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不畏惧付出。
周常德意有所指告诉他:“也不会为自己完不成挑战觉得羞耻。”
谢初鸿愣住。
耳边周什一还在替他说着那些他从没在意过的细枝末节。
谢初鸿以为秋芸听完顶多只客套两句,结果她摸着周什一的后脑勺说:“我心理平衡了,我不该总在心里偷偷觉得你不如你弟弟。”
“我一直很平衡。”周什一满意咧嘴。
作为每天跟谢初鸿黏一起的人,他其实很讨厌大家总把谢初鸿成绩好,归结到他天生聪明上。
优秀的人之所以“轻松”,只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做过成千上万次,展示给你看的时候,早就是熟能生巧的成果。
秋芸欣然拍拍自家儿子的肩:“儿子快冲,你还有救。”
“……在冲了在冲了。”
秋芸咂舌:“果然根本没什么天才嘛。”
听到这句,谢初鸿忽然就释然了。
甚至觉得自己先前那些顾虑有点幼稚。
搬进周家这段日子,谢初鸿也慢慢习惯一个屋子里有四个人的生活。
每天放学回家有准备好的水果,第二天的早餐也会问询他的意见,有时学习安排少,就一家人坐在一起随便聊聊天,关心关心他们学校的生活。
安逸让他已然把北京那点事抛到脑后,有时闻着饭香晃神,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谢鹤城还在的时候,很割裂。
唯一提醒他不同的,就是周什一。
“哥,你把豆浆给我留一口!”
谢初鸿最近跟他们打排球,出了汗贪凉,风一吹就感冒了,头昏脑涨的,今天一早听了闹铃也没从床上爬起来,还是他哥坐上桌发现人还没出来,才去叫。
周什一朝他招手:“你过来喝,把早饭带去教室吃,抽纸我已经帮你放包里了。”
他现在每天听谢初鸿张口闭口地叫“哥”,照顾人起来还挺是那么回事。
秋芸在厨房里一听着喊,就把豆浆机里剩的最后一杯五谷豆浆,找来密封杯盛好,正说着“这里还有豆浆”往外走,就被餐桌上的场景看愣了。
剩下半截“不用分”死死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谢初鸿想也没想,端起周什一喝剩的豆浆对嘴灌,另一条胳膊还伸着让周什一给他披校服外套。
两人动作亲昵又自然,一下就把秋芸好不容易攒下来一点的踏实,又给戳散了。
周什一抬头喊她。
“该走了妈,我已经把初鸿的早饭打包带好了。”
秋芸迟缓回神:“好……这里还有一杯豆浆,也放包里吧,你们先去门口换鞋。”
周什一向来察觉不到这些,谢初鸿鼻子还塞着,想接过自己的包,却被周什一看他鼻头红红的,可怜,主动帮他背了。
后来秋芸开车送他们去学校的一路,都眼睁睁透过后视镜里看着谢初鸿歪在他儿子肩上。
周什一眉头紧锁探了好几次温度,叨叨要去医务室买感冒药。
谢初鸿被他念得烦了,凶起人来瓮声瓮气的,像撒娇:“你别念了,脑子要炸了!”
周什一赶紧闭了嘴:“好好,你睡。”
清晨的阳光顺着半开的车窗溜进来,被周什一抬手挡在谢初鸿眼皮之外,十几分钟的路程,少年也能在他怀里睡得很沉。
秋芸终于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了嗓子,只在最后车停下时叮嘱:“如果实在不舒服,记得找班主任请假。”
但周什一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话,一心一意望着谢初鸿下车。
注:
1.不同学校在不同的省份录取线不一样,分数状况也不一样,不要纠结,都是我瞎掰的。
2.为了养出这两只崽,年纪轻轻的我送上今日份育儿经(?
在教育方式上,表扬为主,容易培养孩子固定型思维模式,在迎接挑战时有包袱,害怕自己完不成、得不到表扬而退缩。
鼓励为主,则是培养孩子成长型思维模式,用询问法或是描述法,问类似“你是怎么做到的?”的问题,会让孩子更加注重努力的过程,不畏惧迎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