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谢初鸿说早上凉,让周什一把自己的牛仔外套穿上,周什一没肯,觉得太洋气跟自己不搭。
周什一说路过附近药店的时候把碘伏买了,谢初鸿也没肯,觉得没必要。
等两人终于叼着冰箱里的草莓夹心面包磨唧出门,已经徘徊在了早自习迟到的边缘。
谢初鸿熟门熟路找到了小区门口共享单车的停放点,递出背上双肩包:“上车,我带你。”
说着,他二维码都扫完了,手里的包也还没人接,抬头才发现边上穿着他短T的周什一面色有些古怪。
谢初鸿:“怎么了?”
没了衣领的掩饰,周什一不尴不尬地坦白:“被别人看见会不会很奇怪。”
谢初鸿:“被我带有这么丢人?”
周什一:“……也不是。”
主要是他块头比谢初鸿大,就很像欺负人。
谢初鸿挑眉:“那你带我?我不怕丢人。”
周什一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不想承认也没用,他就是不会骑。
“哥你抱我抱紧点行吗?”
“不是已经整个圈住了。”
“行,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什一:“?”
很快“早高峰”就教了周什一做人。
从他们这条路骑出去一拐弯就是密密麻麻的人流和车流,放眼过去几乎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剩下为数不多,是三三两两混杂其中的制服上班族。
自行车全成片成片地停在斑马线前,只等对面红灯一绿就开始可劲往前窜,生怕时间不够被落下,周什一就险些被谢初鸿那猛一记脚踏板从后座上甩下去,吓得他什么丢不丢人也顾不上了,赶紧收臂锁死身前人的窄腰。
后来人生地不熟的周什一才知道,这片的高中除了一中,还有五中和十一中,住在他们这个方向的学生基本都得从这条路过,好几个红绿灯串在一起,稍不留神就会被卡——谁也不想在等红绿灯上耽误,都争分夺秒地往前骑,晨风吹得人直抖。
谢初鸿身上穿着校服外套,他脱开一只手摸了把身后人环在他腰间的胳膊,揶揄:“冷吧。”
周什一又不说话了,也不管旁边骑车的怎么看他,就蜷着腿、把脸紧紧贴在谢初鸿脊柱突出的薄背上装死。
以前无论转学前,还是转学后,他都跟他妈上班的方向顺路,能蹭上车,没机会知道一大早的风有这么冷。
为了面子,周什一就算瞌睡全无、身上凉透也坚持装作不冷,让谢初鸿又好气又好笑:“我出门的时候把外套塞我包里了。”
周什一抱着他静了一下,慢吞吞开口:“我出门的时候叫我妈带碘伏和消炎药来了。”
谢初鸿眉梢一抬。
两人快到学校的时候,周妈妈已然在门口等候多时,大老远就看见自己儿子挺大个一大小伙了,还扒人斯斯文文的初鸿后座上,一点不怕旁边同学笑话,出息得很。
见两人有说有笑,周妈妈很是欣慰。
果然半大的小屁孩放一起,总能很快打成一片,就是初鸿的伤……怎么好像在胳膊上?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谢初鸿那道几寸长的划痕已然结出薄痂,在他白净的小臂上格外醒目。
停好车,人都还没走近,周妈妈就赶紧迎上去问了:“这是怎么搞的?周什一没给我说这么严重啊,还疼不疼?不会留疤吧?”
谢初鸿当然不会说自己疼,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就是不小心蹭的,不深。”
周妈妈看着他薄痂边上微微泛红的一圈就皱眉:“不要不当回事,等会还是去你们学校医务室看看,搞感染就麻烦了,我以前膝盖也这么破过,就是当时没注意,现在疤还在。”
看出长篇大论的苗头,谢初鸿立马瞄周什一:“应该不至于……”
周什一反应很快:“我昨天给初鸿说过了,我们会注意的,你上班快迟到了妈。”
“你穿人家初鸿的衣服,你自己的……”
“在初鸿家洗衣机里,我们早自习也快迟到了。”周什一最知道拿什么让他妈闭嘴。
周妈妈果然交出书包和药放行:“好好好,你们快去!”
收了东西,两人几乎同手同脚转身迈腿,也不知道是触了哪根神经,只等长辈一离开便齐齐笑出了声。
谢初鸿揶揄:“你竟然叫我‘初鸿’。”
周什一咳嗽:“生活所迫。”
谢初鸿正打算从包里给他拿外套,就被人猛拍了一下肩膀。
“初鸿早上好!”
夏晚黎一脑袋透着栗色的短发清清爽爽,一看就是被家长开车送来的,脸上元气满满,瞪向周什一时嘴里还犯嘀咕:“怎么还真一起上下学啊……”
谢初鸿失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骗你。”
但夏晚黎已经注意到了他小臂的伤,瞪眼:“初鸿你胳膊上怎么搞的!”
谢初鸿一耳朵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首先澄清了这个跟周什一没关系,扬起下巴道:“来了。”
夏晚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来了,就觉肩膀被人一记猛拍,跟他拍谢初鸿一模一样,连左右都没换。
他下意识扭头朝左看,右耳却被人不深不浅吹了口气,激得他差点原地蹦出去,张嘴就是一连串“气死我了”。
谢初鸿和周什一只见夏晚黎抬手精准揪住池澈的耳朵:“你又来这招!”
“那你还每次都上当。”池澈哪怕被他揪着,也照样从鞋底帅气到头发丝,笑得开怀。
“闭嘴!你今天怎么早上就来了!”
“想你……嘶轻点,专业老师这两天有事、有事!”
“这还差不多。”
“但也想你。”
“啊池澈你滚!!!”
四人笑闹进教室时,班上已经坐了个七七八八,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的方向,几人赶紧敛下笑意落座。
议论里,有人不信他们班长竟然真跟周什一一起上学,也有发现谢初鸿伤口、觉得周什一身上衣服眼熟的。
隔着一条过道的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就问了:“班长你胳膊怎么拉了一道?”
不怪他们八卦,实在是谢初鸿雪白一片的小臂上落着红,过分突兀,想不注意都难。
为了把周什一摘干净,谢初鸿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昨天不小心摔的,要不是什一拽了我一把,肯定‘破相’更严重。”
“他拽你?”
谢初鸿继续闭眼吹:“对啊,我只是胳膊,什一外套都扯破了,后腰拉了好长一道,你们要看吗?”
人前,还是让人信服的纯良笑法,扭脸望向自己同桌,却成了隐秘又俏皮的小翘嘴。
周什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人只要一跨进学校大门,就会变得很不一样,端正乖巧、满身学生气,像是换了一个人。
没再管同学复杂打量的眼神,谢初鸿倾身看他的数学作业:“过程都看懂了?”
周什一点头:“昂。”
他昨天是写完作业才出的门,那么清晰的解题过程要还看不懂,他基本也就告别高考了。
谢初鸿压嗓:“也是一起睡过的关系了,以后有什么不会,直接问我呗。”
周什一眉心一跳,就算知道是玩笑话,也还是被逗红了耳根,埋下脑袋正想从包里拿牛仔外套,却觉后颈一凉。
他有所感般缓缓抬头,果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斯明。
白斯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惯常捧着保温杯,望向他的视线冰冰冷,百分百听见了谢初鸿刚才的话。
结果谢初鸿不仅不避讳,反而当着他的面就给了自己一个眨眼: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前再干点好人好事。
周什一想起谢初鸿昨晚说是误会就觉得后悔,非常后悔,瞄着他们班主任手臂上那圈显眼的淤青,衣服都没敢接着往身上穿。
别人认不认得这外套他不知道,但白斯明肯定认得——昨天晚上某人唱歌刚穿过。
听见班上同学关心白斯明的胳膊又是怎么回事,周什一虚得脸上都红了。
好在白斯明只睨了他一眼,说是不小心撞的:“周测成绩明天早上出,马上月考了,还是要抓紧。”
周什一松下一口气,心说睨就睨吧,起码这次没砸杯子。
结果紧跟下一秒,白斯明又说了:“谢初鸿,你跟我出来一下。”
周什一:“?”
他刚放回肚子的心,立马再次悬到了嗓子眼,满脑子十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