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他记错了？
光头教授摸了摸自己的程亮的头, 满脸疑惑地挪开视线。
“染色体结构变异使基因的数量和排列顺序发生改变，从而影响生物的性状，并且这种变异多数是有害的……”
苏梦鱼见教授总算挪开了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 余光瞥见秦真鹿弯弯的眉眼, 拿胳膊肘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笑什么笑，都是你害的！”
“嗯, 都是我的错, 回头我请你室友吃顿饭，道个歉吧。”
苏梦鱼又不乐意了, 你都没请我吃过饭, 凭什么请他吃饭？
“不许请！”
秦真鹿从善如流：“好好, 你说不请就不请。”
前座的两个女生齐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捂住嘴凑到了一起，互相掐对方的大腿，压下快要脱口的惊呼。
苏梦鱼隐约听见“好帅”“好高”“好甜”“磕到真的了”的字眼，想着现在上课，她们总没办法广而告之, 便也没有在意。
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感觉又太绝对了, 便改口：“请吃饭就算了, 你最多请他喝杯奶茶。”
“好，等你下课，我就去买。”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 苏梦鱼却莫名又不开心了：“你只请他不请我啊？”
秦真鹿看着他鼓鼓的脸蛋，没忍住捏了把，叹气道：“给你寝室三个人都买, 这下总可以了吧？”
……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苏梦鱼揉揉被捏的脸，还想说什么，见前面两个女生蠢蠢欲动的小脑袋，抿抿唇，从面前扯过记事本，随手翻开空白的一面，拿过桌上的中性笔，“啵”一声拔下笔盖。
[你到学校来干嘛呀？]
他写完便把本子推向了秦真鹿，期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的光头教授，表现得十分刻意，一看就做贼心虚。
也不知哪里戳到秦真鹿笑点了，他的肩膀颤了颤，忙低下头，捂住嘴边快要溢出的笑意，把写着小话的本子接过来。
看清上面的话，秦真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意识到没有写字的工具，便拿胳膊肘碰了下苏梦鱼的胳膊。
苏梦鱼立时像炸了毛的猫，怒瞪了他一眼，有话不能写字说吗？
秦真鹿摇摇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中性笔，然后伸出一只手，摊开放在桌前，修长的指尖轻轻勾了勾，如同他现在藏在口罩下的轻勾的嘴角。
笔呢？
“……”苏梦鱼默默把手里笔递了过去，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手掌，很快又拿了回去。
手心里痒痒的，秦真鹿握了握手，垂头，在苏梦鱼那句话的下面写道：
[来看你呀]
本子再次被传了回去，苏梦鱼看着句末明显是在模仿他的语气词，脸蛋顿时鼓了鼓，也不知是气是羞，一把将笔从秦真鹿手里抢回来，呼哧呼哧地埋头写字。
秦真鹿看他鼓囊囊的侧脸和嘟起的红润的嘴巴，没有提醒他，其实他的手边有一只文具袋，里面应该还有多余的中性笔。
本子很快被传了过来，秦真鹿再次拿过笔，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皿▼#）]
秦真鹿：“噗。”
苏梦鱼立时一脸“（▼皿▼#）”的表情望了过去。
笑什么笑？！
秦真鹿彻底忍不住了，直接趴在桌上，肩膀拼命抖动起来，苏梦鱼又羞又怒，怼着他的肩膀就是几拳，雷声大雨点小，落到肩膀上，跟摸了两把也没差。
沉浸于说小话的苏梦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久前刚嫌弃过传纸条的行为幼稚。
正笑着，视线忽然瞥见什么，秦真鹿“唰”一下坐直身子，乖巧地垂下头，毫无所觉的苏梦鱼又推了他两下，被秦真鹿一把抓住了手，按在了自己腿上。
“别动了，老师在看你。”秦真鹿压低嗓子道。
苏梦鱼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卧槽我摸秦真鹿大腿了”，扭头看着他，愣愣地“啊”了一声 。
秦真鹿无奈，只好翻过苏梦鱼的手，在他的掌心里缓缓写下“老师”两个字。
一股痒意从掌心蔓延，顺着神经蓦地窜到了天灵盖上，苏梦鱼头皮都炸了起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太大，甚至将手边的记事本打在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苏梦鱼，”光头教授把讲义放在讲台上，声音淡淡地道，“你起来说一下，我刚刚在讲什么？”
整间教室瞬间安静如鸡，只有一颗颗密密麻麻的小脑袋朝这边扭过来，发出“xiuxiu”的声音。
苏梦鱼：“……”
靠，他哪儿知道讲的什么！
苏梦鱼硬着头皮站起来，朝光头教授尴尬地笑了下。
看向苏梦鱼的同学，这时也发现了苏梦鱼身边的秦真鹿，此时他已经取下了帽子，熟悉他的人，基本已经认了出来。
“妈呀，这不是秦真鹿吗？”
“天呐，秦真鹿又跑到咱学校来找苏梦鱼啦？”
“我去，他俩这是在干嘛？不是真在谈恋爱吧？”
“妈妈，我磕到真的啦！”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在下面响起，光头教授蹙眉，轻咳了一声：“安静。”
教室再次安静如鸡，只是互相掐同桌大腿的人越来越多了。
眼见秦真鹿就要彻底暴露了，苏梦鱼心里着急，视线在PPT上的“染色体变异”上飞快流转，正想胡乱编点什么，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拽了拽。
苏梦鱼福至心灵地低下头，便看见秦真鹿将他的记事本悄悄推了过来。
[21三体综合征]
苏梦鱼松了口气，清清嗓子，声音清亮地回答：“21三体综合征，又名小儿唐氏综合征，患病人比正常人多一条21号染色体，因此得名，主要症状有智力低下，身体发育迟缓，并常伴有先天性心脏病，除此之外，他们的面容也比较特殊，大多眼间距宽，外眼角上斜，口常半张，舌常伸出口外……”
他也不知道教授讲过什么，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一遍，总能碰对那么一两点吧，幸好他当初在学这部分的时候，特意去查过有关病症，不然岂不是翻车。
“……母亲高龄、遗传、致畸物质是主要诱因，所以孕妇务必在规定期间进行筛查和预防。”苏梦鱼口干舌燥地说完，眼巴巴地望向光头教授。
光头教授点点头：“嗯，说得不错，不仅把我讲过的内容说了，还把我没讲过的打算马上讲的内容也给说了。”
苏梦鱼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光头教授摆摆手，一脸不想再看见他的表情：“行了，你坐下吧。”
苏梦鱼缓缓吐了口气，屁股刚挨着凳子，就听见教授淡淡的声音道：“别以为你们在下面，我就看不见你俩一直偷偷拉小手手呢。”
苏梦鱼：“……”艹了。
秦真鹿：“噗！”
众人：“啊啊啊啊啊啊！”
八卦之心终于抑制不住，整个教室顿时爆发出激动的尖叫，声音大得直接把隔壁打瞌睡的同学都惊醒了。
隔壁这是怎么了？疯球了吗？
光头教授拿着讲义使劲敲了敲桌面，一面大喊“安静”，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把尖叫声给压了下去。
“行了啊，适可而止，平时成绩还要不要了？”
听到这个威胁，同学们纷纷闭麦，光头教授点点头，继续道：“以后要打情骂俏的就出去打，再让我在课堂上看见这种现象，两个人一起扣十分，无论男女，男男，还是女女。”
四周又是一片压抑的哄笑，秦真鹿也跟着笑了笑，被苏梦鱼忿忿地捏了捏胳膊，你又不用扣平时分，扣的都是我的好不好！
“还有秦真鹿，李导让你来Q大，可不是让你来打扰我学生学习的。”
秦真鹿猛地抬起头，就见光头教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真鹿：“……”不会这么巧吧？
“你想得没错，我就是周国繁，下课后跟我去趟办公室，再让看见你俩在我课上动手动脚，苏梦鱼的平时分就别想要了。”
苏梦鱼：“？？？”
不是，为什么受伤的只有他啊！
有周教授保驾护航，即使秦真鹿来Q大的消息再次被曝光，秦真鹿仍然安稳地度过了上课时段，毕竟没有学生敢拿自己的期末成绩开玩笑。
只见了一面就要走，苏梦鱼心里说不出的失落，周教授见他念念不舍的，淡淡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喝杯茶，顺便谈谈今后考研的事情？”
苏梦鱼连忙摆手：“那还是算了吧，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往日下课便跑没影的学生，此时都坐在自己座位上磨磨蹭蹭，苏梦鱼从人堆里挤出来，听着耳边一片“好甜”“好配”“是真的”，内心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甘。
真什么真啊，连见个面都这么难，而且他还是单箭头呢！
苏梦鱼握了握拳，猛地回头，再次扎进人堆里。
正跟着周教授往前走的秦真鹿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他回过头，便看见苏梦鱼从人堆里挤出来，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的双眼道：“那什么，明天我们学校开运动会，你要来看看吗？”
你要来看看我吗？
围观群众：“！！！”
妈呀，他（们）这是遇到路雨邀约现场了吗？
青年的面容艳丽而青涩，眉目如墨如画，白嫩的脸蛋因运动微微泛红，嘴唇因紧张而轻轻抿着，注视着自己的眸光却澄澈而真挚。
秦真鹿心里微动，张张嘴正要说话，耳边忽然爆出一串激动的怒吼：“答应他啊啊啊！”
秦真鹿：“……”
苏梦鱼：“……”
这声音……苏梦鱼面无表情地回头，果然看见了闻风而来的此时因磕cp兴奋得满面通红几近昏厥的卢小杰。
草了。
下一刻，周围立时齐刷刷地喊起了同一句话：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什么鬼啊！又不是在求婚！苏梦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像一只充气的河豚，脸色瞬间爆红，扭头就想往人堆钻，这次却被秦真鹿握住了手腕。
在吃瓜群众几乎掀翻楼顶的尖叫声里，秦真鹿摘下口罩，朝苏梦鱼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与以往的每次那般，又似乎有哪里不同。
“当然，我会过来的，”秦真鹿弯起眉眼，掌心里手腕极速跳动的脉搏灼得他的肌肤一片滚烫，“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