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秦宁登录许久没登过的微博, 点入热搜界面,果真见到有关他的热搜。

不过,是跟陆修一起上的热搜。

热搜前排暴热词条, 非常的显眼。

#陆修同性恋人#

秦宁:“……”

平白无故成了陆修的同性恋人, 秦宁沉默了数秒。

现在娱记爆料都这样瞎掰造谣?

秦宁点开这条热搜,见置顶的博主是圈内娱记, 爆料也是由这个号发出来的, 配图是几个月前陆修的照片, 场景在季老爷子举办生日宴的酒店顶楼花园。

最后几张照片, 是陆修在私立医院养伤时拍摄的,偷·拍的角度很刁钻,有一张照片的画面,是他在季家别墅那天偷·拍的。

所谓的同性恋人造谣的来源,也是始于这几张照片。

让秦宁不寒而栗的是,狗仔竟然堂而皇之跟踪陆修,溜进季家别墅所在的别墅区,进行偷·拍。

而这些模糊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睡在沙发上,陆修抬手亲密地碰他的鼻尖, 被狗仔抓拍到。

秦宁看完后, 立刻返回微博编辑, 准备发布澄清的微博。

正准备发出去, 手机“嗡”响一声。

有人打电话进来。

秦宁接听,对方直言道:“是我,陆修。”

秦宁“嗯”了声,问:“你是因为热搜的事,打电话来么?”

陆修默然一息, 说:“是,澄清微博你先别发,我这边让公司负责这块的人编辑好,发给你,你再直接发出去,以免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秦宁赞同他的处理。

陆修那边笑了声,问:“你不犹豫么?”

秦宁反问:“我为什么要犹豫?”

陆修:“……”

秦宁说:“我挂了。”

陆修那边“嗯”了声,秦宁就果断挂断通话。

远在京城机场的陆修放下黑屏的手机,摇了摇头,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笑意。

助理小九见他居然露出这种情伤表情,暗说,这是被谁给拒绝了?

陆修转头问:“几点登机。”

小九展开机票看了两眼,说:“再过一小时登机。”

陆修点头,顺手调整着黑色口罩的耳畔,放下时,撩起长卷发。

“小九,回滨城后联系造型师。”

小九冷不防听到这话,顺嘴问:“要做护理么?”

陆修低声一笑,“不,我要剪短发。”

小九立刻转头看他,非常震惊,“陆哥你、你你要剪短发?”

她跟了陆修好几年,深知陆修对那头卷发的喜爱,他曾经有一任女友不小心烫坏他的发梢,他就和对方分手,走得毫不留情,而现在……

他要剪短发。

这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陆修点头,“没错。”

小九紧张的说:“可这样不会让粉丝反感么?我看很多粉丝都喜欢你的长头发。”

陆修睇她一眼,“真正喜欢我的粉丝,不会在乎我头发长短,那种会在意的,迟早会因别的原因脱粉。”

“这样的人,值得我为她们改变主意么?”

小九恍然惊觉,“陆哥你说的好深奥,好有道理哪。”

“你让公司那边尽快把澄清微博发了,再准备一份解释发到我手机。”

小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马上联系。”

陆修一笑,继续看手里的时尚杂志。

*

秦宁挂断电话后,便上楼去整理被褥,这些东西需要清洗。

除非必要,否则他不会让别人进入私人空间,被褥被单由他自己更换,再拿出来让保姆清洗。

换好后,秦宁去书房跟老钱他们开视频会议,实验室的进度也在不断加快,第一个实验品隐隐有了雏形。

这个消息让秦宁很愉悦。

老钱照例让柯松过几天送实验数据,让秦宁更透彻的了解到当下进度。

秦宁忙完,收到林护士和陆修的微信。

林护士告知他,陆修工作室已经发布澄清微博,让他放心。

而陆修那边,给秦宁发来编辑好的文档,秦宁照着上面指示,发布一则微博。

秦宁发出去后,就退出微博。

他吃过保姆做的清淡餐食,回卧室休息。

并不知道接下来微博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

林护士给秦宁发过微信后,切换界面到微博,看看情况。

这绯闻来得太快,又牵扯的是陆修,他如今正是事业上升期,热度很高,唯粉也非常多,曾经跟他交往过的女星,多被他粉丝骂过。

林护士对陆修没什么意见,在医院接触时,他人又随和,她和同事都蛮喜欢陆修的,但对他某些偏激粉丝,没什么好感。

绯闻是娱记凌晨发出来的,涉及新晋影帝陆修,当时微博服务器直接瘫痪,半天点不进去。

她怕又像上次那样,得知此事,立刻联系秦宁。

好在这次陆修工作室给力,很快澄清绯闻,将影响降到最低。

突然,林护士想起在秦宁颈窝见到的殷红红痕。

看起来像近几天留下的。

会是谁哪?

难道真的是陆影帝?

林护士正猜测,就听医院宿舍的舍友“啊”了声。

她问怎么了,对方直接把手机递过来。

林护士低头看屏幕,也“啊”了声。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愕的神色。

林护士连忙打开自己手机的微博,切入热搜,关于影帝同性恋的话题压到后面去了。

现在前排热搜词条变成了别的。

#贺氏集团谣言#

#着名钢琴家温辞回归#

#滨大科研员晒自拍#

这顶上的三个热搜,都跟秦宁有关。

贺氏集团官微转发影帝澄清微博,配文:谣言止于智者,宁宁独美勿扰。

着名钢琴家温辞几年不更新的黄V账号,突然点赞秦宁澄清微博。

滨城大学实验室最年轻的科研员发了双人自拍,艾特秦宁微博,隔空喊宁哥。

更有网友挖出曾在直播中,令人惊鸿一瞥的秦宁。

现在微博完全炸开锅,吃瓜群众的瓜纷纷落地,捡不起来。

林护士和舍友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两个字。

卧槽。

*

季氏公司。

会议室。

季应闲整理衣摆,缓慢起身,跟顾濯握手。

季应闲:“合作愉快。”

顾濯:“合作愉快。”

不多时,顾濯拿上签署好的文件离开,季应闲不紧不慢地走出会议室,刘助理拿起桌面的文件跟随。

季应闲回到办公室,处理堆积的工作。

刘助理手机微博推送“滴”的响了声,他拿出来看,顺手点进热搜,一看前三个词条,满脸问号。

他挨个点开看,心下猛地一凛,然后抬头看自家季总。

季应闲正抬头看来,想让他去泡杯柠檬水,不料见刘助理发蒙的瞅着他。

季应闲:“???”

季应闲问:“有事就说。”

刘助理扶了扶眼镜,“季总,或许你现在需要看看微博热搜。”

季应闲满腹疑问,愣然几秒,划开手机锁屏,直奔热搜榜。

然后。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种安静让刘助理忐忑不安,甚至有种暴风雨来临前兆的错觉。

两分钟后。

“哐当”一声响音,手机被扔在办公桌。

办公室内的气压迅速下沉。

刘助理心脏猛跳一下,等着季应闲开口吩咐。

季应闲双手交织抵住眉心,半分钟后,他不紧不慢地搁下手,脸色相当阴沉。

“联系公关控制舆论,别让秦宁私人信息曝光,那些照片源头,你查查那狗仔背后是哪家公司,至于造谣的账号,封了。”

刘助理手速极快的在备忘录打字,记下季应闲的吩咐。

季应闲顿了一息,食指点在办公实木桌上,节奏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他沉思片刻,说:“沈见溪的治疗,看来很放松,你联系国外那边,给他多安排点行程,贺氏集团的官微,找点事给他做,整天公号私用。”

刘助理正记录着,忽而听见自家季总一声嘀咕:老子都没叫他宁宁,你凭什么,凭你脸跟冰块一样难看么,给你脸了。

刘助理:“……”

刘助理问:“季总,还有么?”

季应闲扫他一眼,“温辞……”

说到这个名字,季应闲脸色很难看的冷哼,似嫉妒,又似愤懑。

他在桌面翻找了一会儿,把一份文件抽出来,甩到桌面。

“这是非洲那边的公益项目,你送去温家,告诉温玮良,明年我们两家合作的前提,是温辞去非洲待个一年半载。”

刘助理:“……”

这似曾相识的远离套路。

他瞄了眼季应闲,心说,你俩先前关系不是不错么,温辞住院,隔三差五去医院,甚至让人送备用物件去,这就厌恶上了?

刘助理为难道:“温先生会答应么?”

季应闲说:“温玮良会答应,温家现在资金出了问题,温奕又不中用,温玮良如果想保公司,他会想办法送温辞去。”

至于什么办法,就不关他的事了。

刘助理依次记下,暗想,季总但凡追秦先生,有对待工作和驱赶情敌这种果决,至于现在牵个手都红脸么。

季应闲自然听不到他的腹诽,低头继续工作。

刘助理离开办公室。

*

滨城机场。

飞机准时抵达。

陆修裹得很严实地走在VIP通道,小九跟在他身后,快步追着。

两人离开机场,坐上一辆帕萨特,朝着公司安排的酒店前去。

在高速行驶一段时间后,司机开车下高速,开始走城市道路,车速也控制下来。

然而开了不到半小时,司机从后视镜察觉了什么,显然小九也发觉了,正往后看。

陆修正在小憩,听到动静睁开眼。

他问:“小九,你在看什么?”

小九不安道:“陆哥,后面那辆黑色大众好像一直跟着我们,会不会又是私生饭啊?”

这几年陆修红得发紫,却也引来更多疯狂偏激的私生饭,上次离开机场就有私生饭开车尾随,险些让陆修出车祸,这让小九至今心有余悸。

陆修坐直身,也回头看。

那辆黑色大众车跟得很紧,他们拐弯时也紧追不放,半个小时过去,仍然在他们车后面缀着。

陆修皱眉,“如果到酒店,这辆车仍然跟着,就报警。”

小九点点头,捏紧手机,时刻准备着。

而别墅区那边。

保姆洗过碗筷,就离开。

汪海没有走,他得呆到十二点,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再离开。

秦宁在落地窗边画油画,他需要再画几幅画,挂在卧室的墙壁。

汪海坐在客厅看法制节目,声音调得很低,以防打扰秦宁。

室内很安静,偶尔有节目主持人细如蚊声的交谈。

这时,门外响起“滋滋滋”的□□喷/射声。

汪海对这类动静反应很敏锐,他立刻关闭电视声音,转眸看向大门,表情异常肃然。

外面的声音很细微,仍在继续。

不至于难听见,秦宁也停下上色的手,看着门口。

他示意秦宁别出声,秦宁朝他点头。

汪海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拨开猫眼遮挡物,警惕地扫了眼室外。

短短看了几秒,他霍然打开门。

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汪海往外面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异状,合门落锁。

秦宁问:“是什么人?”

汪海摇头,“没看到。”

秦宁思索后,说:“那或许是隔壁邻居。”

麓山别墅区的洋房是七层,一梯两户,他搬过来有段时间,却没见过对门邻居,可能对方今天恰好回家。

汪海却不太放心,说:“秦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今晚留下,以防万一。”

秦宁知道他有阴影,同意道:“一楼有客房,被褥在衣柜内,你自己铺一下就能睡。”

汪海点头,但目光仍逗留在入户门,似乎依然不能放下心。

秦宁说:“不放心的话,我联系物业保安再过来看看,这边夜里也有巡逻的保安。”

原本别墅区占地广,巡逻时间的间歇很长,但上次秦宁在小区内遇险,季老爷子专程联系物业公司老板,增加了巡逻次数与时间。

汪海想了想,道:“那秦先生联系一下物业保安吧,这样更保险些。”

听他这样一说,秦宁就开始联系物业,让他们派保安到这附近巡逻检查。

半个多小时后,物业那边反馈说没有任何异状,或者可疑人员。

汪海勉强放心,由于挂心这件事,他没有去客房休息,直接宿在客厅,保证自己第一时间能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秦宁也由他去,家里有地暖,也不会受寒。

他画完油画的大面积色块,就上楼洗漱休息。

*

某工作室。

号称最强狗仔的娱记郭强被强行按坐沙发上,一左一右两个彪形大汉,让他无法离开。

他战战兢兢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向坐在他办公椅上的俊美男人。

对方靠在椅背,目光淡淡扫过桌面上的娱乐报纸,继而撩着眼皮看过来,那双异色的灰蓝眼瞳既好看又瘆人。

尤其对方眼眸中冰冷的情绪,令他倍感压力。

“季、季先生。”

郭强磕磕巴巴喊出敬称。

他心中叫苦不迭,这滨城有名的疯批魔王怎么跑这里来了?

季应闲拿起桌面的相机,问:“照片怎么拍的,用这相机?内存卡在里面吧?”

郭强看了眼压在他肩膀上的两条粗手臂,吞咽唾液,憋屈地点了点头,称“是”。

季应闲打量相机,说:“多少钱。”

郭强:“?”

被季应闲扫视一眼,郭强赶紧说:“十来万。”

“三十万够不够?”

郭强再次一脸懵逼的看向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正满脸问号,忽见季应闲握住相机,朝着墙壁狠狠一砸,登时相机四分五裂,碎成一地渣渣。

郭强惊讶得下巴落地。

他反应两秒,顿时瞠目结舌道:“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

季应闲皮鞋碾着相机碎末,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郭强又气又急,眼圈发红,眼见着快哭出声。

季应闲看了眼刘助理,刘助理会心地拿出支票放在旁边的边柜。

季应闲走过去,微微附身看郭强。

“这钱是买你相机和相机里的照片。”

“如果你电脑里有其他备份,今晚之后,我希望它不存在,明白了么?”

郭强看了眼满地碎渣,心疼地闭了闭眼,然后狠狠点头。

季应闲抬了抬手,两个彪形大汉松开对郭强的掣肘,几人往外走。

郭强立刻松了口气。

在出门前,季应闲又顿住脚步,不紧不慢地转过头。

他说:“下次再敢动我的人,你会在滨城呆不下去。”

留下这句话,季应闲大步离开,他身后的三人也快步追上去。

郭强扒拉扒拉脸,蹲在地上捧起满地残渣,心痛得滴血,可又想到季应闲临走前的威胁,更是惴惴不安。

他爆料时,分明仔细查过,季应闲跟陆修仅仅是朋友,没有那层关系,怎么季应闲当夜就找上门?

思来想去,郭强恍然惊觉。

这爆料出来牵扯的是两个人,陆修不是,那肯定是另一个。

他赶紧翻出手机微博,看图片中陆修靠近的青年,尽管隔得远,照片画质差,但依旧能看出秀丽的轮廓。

这个人是季应闲的人?!

等等!

他好像叫秦宁。

秦宁……

这他妈不是季应闲当中退婚的未婚夫么!

郭强整个人在风中凌乱,半晌,他正想再发微博也说说这件事,以免再被季应闲追究。

他点进编辑栏,就立刻弹出提示。

账号已经被查封。

*

星级酒店。

小九背着包跟随陆修上楼,两人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跟着他们过来的那辆大众车也消失了。

小九暗中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们多想,那辆车内的人并不是私生饭。

两人乘电梯上楼,小九住在陆修隔壁,她帮陆修整理好明天需要更换的衣服,就回到自己房间。

陆修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正面对着客厅那盆绿植。

突然,他不动了。

半分钟后。

陆修桃花眼中一片森冷,他几步走过去,拨开叶片找到藏在花盆中的微型摄像头。

他手里捏着这不知什么时候放来的东西,眼神沉冷。

咚。

微型摄像头被扔进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

他吹完头发,又在室内扫视,接二连三找出另外几个微型摄像头。

看着垃圾桶中的东西,陆修眼睛危险的眯起。

而在某个地方。

阴暗不见光的房间中,一台电脑屏幕亮着,正链接着数个视频画面,画质很差。

那些视频依次黑屏。

数个拼接在一起的视频后面,是网页版微博,停留的位置,隐约可见是娱记郭强发的微博,爆料用的九宫格照片依次排列。

坐在电脑面前的人咧嘴笑开,手下抚摸着一张明信片,爱不释手,像在抚摸深爱的情人。

明信片中的人,是当红影帝。

陆修。

那人亲了亲明信片,满脸甜蜜的喊着“哥哥”。

*

麓山别墅区。

季应闲独自开车回去,却在路过秦宁居住的洋房楼时,转动方向盘,驶至那栋洋房楼下。

停在楼下,季应闲仰头看。

六楼客厅灯光灭了,室内的人可能已经休息。

他倚着车门,就这样望着六楼的落地窗,不知不觉地看了有十来分钟。

等他回神,手都快冻僵了。

季应闲弯腰坐入驾驶座,忍不住再抬头看了眼。

秦宁那么畏寒,肯定紧紧裹在被褥里,像个可爱的粽子。

脑海中闪过几帧画面,他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坐了会儿,季应闲拿出别在大衣内包中的脱漆钢笔。

他目光落在钢笔上,微垂着眼。

在最绝望时,那个人出现在他身边,毫无保留的帮助他,解救他,为他丧命。

他以为自己是爱着那个人。

但他现在忽然发现,那不是爱。

他很敬爱救他生命的恩人,可那不是爱恋。

对那个人,他不会有产生强烈的欲望,不会跟他牵手就心跳加速,不会今夜月色真美,要与他共赏,更不会有那么多酸楚心痛懊悔的复杂情绪。

只有一个人。

让他有这样的心情。

看到别人靠近,就让他嫉妒得发疯,恨不得把人藏起来独占。

看到他生病吐血,像被剜心般疼痛难忍,恨不得把命给他,替他承受那种痛苦。

想情不自禁对他好,想让他对他一个人笑,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在接触的点点滴滴中,他的心早已沦陷。

他喜欢的,不是多年前救他的恩人。

而是……

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