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季家别墅。

室外宽阔的草坪。

人很多, 非常热闹。

季老爷子愣是将家宴变成小型宴会,除了贺凌寒一家四口,以及元旦无家可归的陆修, 还有季家远亲两人。

周姨忙不过来, 雇佣的钟点工尚在路上, 季应闲被季老爷子抓去帮忙,其他人三两成群, 季老爷子时不时周旋其中。

季应闲戴上围裙站在烤炉边, 手时不时翻转烤串, 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人群……中的某人。

那人正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缠着,小女孩拉住他的手,甜甜笑着, 一口一个“漂亮哥哥”。

任她闹腾的秀美青年无奈一笑,却也没阻碍小女孩牵他的手, 甚至笑着点了点她的脸颊。

这时, 小女孩被抱开,原来的位置有人取而代之, 是她哥哥。

两人挨坐在客厅外的大阳台, 均是出众的外貌, 看上去很登对。

季应闲脸色一黑,手下烤串被火苗烤糊也没注意。

“咳。”

身边有人轻咳, 后膝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戳了下。

季应闲不悦转头,看到轻打他膝盖的那根红木拐杖。

季老爷子手指点了点烤炉, “认真点,牛肉快烤糊了。”

季应闲冷哼一声,满脸不爽。

他不高兴地翻动烤串,眼睛又不由自主朝那边看去。

秦宁和贺凌寒靠得很近, 两人在说话,但有一定距离,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并坐在长椅上,显得很熟稔。

他面容隐忍,脚步竟有些踌躇,似乎很想过去。

旁边整理食材的周姨看了眼季老爷子,又看看季应闲,说:“应闲,让我来吧。”

她看出应闲这孩子想去小宁那里,非常想。

季老爷子阻挡,说:“他该学学怎么扩大气量。”

“已经不是自己的东□□占着不放,实在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季老爷子这话里有话,周姨不太明白,有人却很清楚。

季应闲嘴角抿直,心像被揪紧,他捏着烤串,良久,硬生生把视线给转回来。

正如所有人所说,他主动放弃秦宁,就不该过多关注他。

他不该看秦宁。

季老爷子睇了眼自家孙儿的表情,轻轻捶了下背,撑着拐杖直起身,慢步走向人群。

他走后,在旁边同样帮忙的人凑过来八卦。

“闲哥,那边跟贺家那谁说话的,是你前未婚夫么?”

“跟他说话那人表情挺冷,不过俩人倒蛮配的,看样子他不会再缠着你,你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季应闲:“……”

心头骤然连中两箭,血哗啦啦的流。

他更心塞了。

说话这人是季应闲的远亲堂弟,名叫季尤,在滨城上大学,正值元旦,他没回去,季老爷子顺便叫上他和他对象过来聚聚。

季尤说完,就见自己堂哥幽怨的睇他一眼,冷飕飕的说:“不要嘴,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季尤:“???”

留下这话,季应闲就把烤串一把塞给他,大步朝着那边走去,步子迈得有些急。

季尤望向自家堂哥,全脸懵逼,他手肘捅捅旁边的高个青年。

“你说我堂哥这什么意思……唔!”

他嘴里被旁边那人塞了块雪梨,对方笑着看他,“我看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

季尤:“???”

他囫囵吞下雪梨,喊住青年,“赵瑞安你什么意思?”

青年耸耸肩,没应话,反而越过季尤肩头睐向那方,一脸看戏。

季尤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另一边。

贺凌寒按住自家妹妹的脑袋,不让她挣脱自己,再跑去黏秦宁。

这小丫头人小鬼大,是个十足颜控,进季家大门一眼瞧见秦宁,推开他跑去整整缠了秦宁一个多小时,哥哥长哥哥短的,完全没把亲哥放眼里。

被强行掰开,贺咲咲掰着贺凌寒的手臂,可那手臂钢筋水泥般无法撼动,她急急叫着秦宁。

“漂亮哥哥,快救我。”

贺凌寒被她吵得不行,直接把她扔给贺母。

没有烦人精,贺凌寒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小丫头闹腾。

秦宁:“……”

贺凌寒放下手,如实说:“她是真的很吵。”

秦宁不禁一笑,尽管贺凌寒言语中很嫌弃贺咲咲,可把她抱开时,却轻手轻脚,显然很关心这个妹妹。

贺凌寒也不太好意思,轻咳一声。

这是他们首次平心静气坐在一起聊天。

贺凌寒说:“苹果好吃么?”

他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秦宁茫然看他。

贺凌寒见他这神情,想他恐怕最近没回医院,心中隐隐失落。

与秦宁渐渐接触,他也察觉先前误解了秦宁,秦宁并非传言中那么骄矜无礼,相反,他性格沉静,与人为善,有种旁人没有的清冷气质。

更让他赧然的是,秦宁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始至终,都是他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李威点醒他,他甚至会一直误以为下去。

不等秦宁回答他上个问题,贺凌寒又说:“秦宁,我为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真诚道歉。”

秦宁:“?”

秦宁问:“什么道歉?”

贺凌寒诚恳道:“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我对你说的那番话,是我误解你,对不起。”

这二十多年来,他很少为自己说错话道歉,除开家人,他也从不在意外人如何议论他,但唯独秦宁。

他很后悔对秦宁说过那种话。

秦宁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贺凌寒一怔。

原本该松口气,但他听了秦宁这句话,反而心中空荡荡的,又有些堵得慌。

秦宁没放在心上,也说明他不在意自己的看法,换句话说,对他没有那种爱慕的心思。

贺凌寒心更凉几分。

他向来冷着一张俊脸,倒也不明显。

秦宁从他前句话,大抵猜出贺凌寒在平安夜时,派人给他送过苹果。

他道:“谢谢你的苹果,我这段时间不在医院,不知道你送了苹果过来,明天会让汪海去收好的。”

这话礼貌周到,却也客气疏离。

贺凌寒压下心底那点酸涩,说:“如果喜欢吃,可以跟我说,我让李威给你送过去。”

秦宁一笑,正要答复,某人声音就介入对话。

“他喜欢吃苹果,季家也有,不差你那几个。”

两人一愣,循声转头。

季应闲站在一米外,双手抱肩,懒散依靠秋千架,正撩着眼皮看过来,灰蓝眼瞳中的情绪,在黑夜中难以看透。

他端着一副散漫姿态,眉宇间满是倨傲恣睢,实际袖缘已经捏出几道的褶皱。

季应闲拿了盘烤肉和吃食,几步走来,强行塞进两人中间。

“贺凌寒,给。”

季应闲拿了串香气扑鼻的碳烤五花,上面撒着孜然与辣椒粉,点缀了细碎的葱末,瞧上去非常诱人。

当然,这是针对喜爱烧烤的人。

他俩做死对头多年,季应闲自然清楚贺凌寒喜不喜欢烧烤。

果然,那烟熏味一靠近,迅速往后避开。

那是他的本能反应,谁知这一退,恰好挪出中间位置。

季应闲毫无自觉,长腿跨过木椅,施施然坐下。

贺凌寒脸色秒沉,寒眸瞪着坐在中间的季应闲,满面阴霾。

季应闲能理他就怪了,转头给秦宁递了杯温热的酸奶,塞进他手里,却察觉到秦宁的手一片冰凉。

他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冰。”

秦宁没来得及回答,季应闲就从围裙底下的衣兜,掏出两只崭新的珊瑚绒手套。

他塞给秦宁,“喏。”

这双手套是为秦宁准备的,早在他于门口遇到秦宁时,便一直躺在他兜里。

秦宁捏着柔软暖和的珊瑚绒手套,低着眉,浅浅微笑,被夜风冻冷的心忽而一暖。

季应闲摸了摸鼻尖,口是心非说:“我买来用不上,给你用。”

珊瑚绒手套是浅灰色的,尺码也是秦宁的号,自然不会是他给自己买的。

秦宁心说,这借口太蹩脚了。

他“嗯”了声,慢慢戴上手套。

在户外呆了会儿,手脚确实冰得宛如冻僵。

旁边的贺凌寒见他明目张胆拉秦宁的手,又送手套,脸色更冷了,同时也有懊悔。

分明他在秦宁身边,却没及时发现这点。

他抬手想解下围巾给秦宁,但某人更快一步,拉开棉绒居家服外套拉链,手臂环过去,给秦宁披上。

秦宁小声说了句“不用”。

季应闲正好听见,就说:“怕冷就进去,强撑着在户外做什么,你身体又不抗冷。”

这话说得亲昵,季应闲自己都没察觉。

贺凌寒却听了一耳朵,心更堵了。

他本就不爱笑,这下嘴角更沉得厉害。

季应闲送了酸奶,又给手套和外套,忙活完就走,临走时,转门踩了贺凌寒皮鞋一脚。

他踩的不重,不至于疼,但贺凌寒这人有洁癖,势必忍不了鞋尖那抹灰尘。

看到全程的秦宁:“……”

这人是小学生么?

贺凌寒脸色不好的弯下腰,擦了擦脚尖的脚印,餐巾纸不好擦,擦了几次,也没弄干净。

秦宁给他递去一张湿巾纸,贺凌寒这才擦干净鞋面。

贺凌寒抿了抿唇,说:“谢谢。”

秦宁摇头,“是他不好,脚没事吧,疼不疼?”

贺凌寒摇头。

他好歹是客人,季应闲不会当真踩痛他,只是故意让他心情不爽。

见他否认,秦宁松了口气。

贺凌寒坐直身,想说什么,又见秦宁咬着吸管,慢慢喝酸奶,不禁暗中攥紧手。

他始终慢了一步。

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的贺父,忍无可忍,跟季老爷子说了声,从那方走过来,借口把贺凌寒叫走。

贺凌寒看着自己父亲,不好当场驳他面子,被迫起身跟着他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陆修就站到秦宁旁边,给他送了杯热饮。

秦宁正喝着酸奶,婉拒陆修递来的饮料。

其实主要原因在,他不爱喝很甜腻的饮料。

陆修被拒,也不尴尬,反正他脸皮一向厚如城墙。

秦宁本身穿着一身居家服,这会儿又套了件深灰居家服外套,而且这件明显大两个号,显得他像个包裹严实的粽子。

陆修看着这两件像极了情侣装的衣服,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继而如旧笑脸。

他问:“你这衣服是谁的啊?”

秦宁停下喝酸奶,说:“季应闲的。”

陆修脸色有一瞬的变化,但他贯来嬉皮笑脸,又是演员,表情管理很强,很难从他神色中看出情绪。

陆修笑了下,“是么。”

秦宁说:“你有事么?”

陆修:“……”

陆修撩了下自己的长卷发,桃花眼灼灼看着秦宁,笑问:“我没事不能找你么?”

秦宁道:“我们不是很熟。”

言外之意。

他们交情没那么深,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陆修笑容微滞。

秦宁慢慢吃着酸奶,说:“你的朋友在那边。”

他说着,抬手指向不远处正在忙活烤肉的季应闲。

陆修:“……”

秦宁绕过他望室内走。

外面温度太低,手里的酸奶也快凉了。

陆修回身望着秦宁进门的背影,笑容浅浅淡去,轻叹一口气。

他正准备去找季应闲,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眉眼秀气的青年不知从哪儿窜出来。

季尤拿着小本子,激动的说:“陆修!我、我我是你粉丝,可以给、给我签个名么?”

他过于兴奋,以至于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陆修立刻露出营业笑容,“好啊。”

他给季尤签完名,季尤高高兴兴的转身要走,陆修又喊住他。

季尤:“?”

陆修轻咳一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季尤有点羞涩道:“这……嗯,你很好,不过我有对象了。”

神特么我有对象了。

陆修突然被发好人卡,表情僵了数秒。

他说:“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跟你堂哥比,谁更好?”

季尤莫名失望的“哦”了声,思考后,说:“单从脾气上来说,闲哥确实脾□□得很,谁敢比他脾气差,不过论起衷情,我蛮佩服他的。”

“衷情,他衷情谁?”

季尤正要回答,后领忽然让人扯住,被迫噤声。

他回头看,来人是赵瑞安。

这话没说完,季尤便被他拖走。

陆修跟拖走季尤的青年对视一眼,那人冲他笑了下,笑意不明。

陆修礼貌的回之一笑。

*

贺凌寒被贺父拉到远离人堆的位置。

贺父向来笑着的脸,此刻却冷了下来。

“你刚才在做什么?”

贺父质问。

贺凌寒整理袖口,回答:“如你所见,追他。”

闻言,贺父简直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自掐人中缓口气。

“你你你……”

他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儿子,满目怒色,但不知该说什么。

“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下文。

最终,贺父自暴自弃的问:“那我孙子怎么办?”

贺凌寒说:“你不止我一个儿子,你还有贺咲咲这个女儿,我没有,她总有。”

贺父:“……”

这番诡辩,他竟无法反驳。

贺父一时间两眼昏花,耳边嗡嗡作响,心中不禁感叹,这好端端的儿子,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弯了,他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贺凌寒并未发觉他爸的异样,又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你不要介入,更不要试图劝秦宁拒绝接受我,他的态度对我不重要,是我在追他,不是他在追我。”

贺父:“……”

实际上已经说过。

贺父没把这事儿说出来。

贺凌寒留下这话,就准备回到前厅草坪。

贺父直觉仍有哪里不对,下意识拦住贺凌寒,说:“你这话不对,咲咲现在才几岁,等她给我生孙子孙女,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能否活到那时候,都是未知数。”

“实在不行,你可以冰冻精/子,若干年后,科技发展起来,再生一个。”

“什么??”

贺父思路一时没转过弯。

贺凌寒没给他理解消化的时间,绕过贺父径直离开。

贺父在原地呆了几分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这、这这这小子是要气死他么!

他要的是孙子孙女,又不是儿子女儿!

他正气着,回身就见自家小女儿咬着棒棒糖找过来。

贺咲咲嗓音糯糯的喊了声“爸爸”,尾音带着点困惑。

贺父那颗老父亲心立刻就融化了,应了声,忙把手递过去,让宝贝女儿牵住。

*

秦宁在客厅坐着看书,不知看了多久,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倚着扶手睡着了。

陆修推开落地窗进来时,秦宁靠在沙发靠枕上,闭着眼,睡得很沉。

室外的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外,室内宁静无声,暖色橘光柔柔铺设在秦宁侧脸,落下暗影。

秦宁睡颜娴静,腿上放着一本书,双手叠按住书角,以防滑落。

他整个人缩在那件松垮垮的居家服外套中,室内温度适宜,他白皙的脸颊微红,像一只熟睡的小白猫。

陆修桃花眼微微弯着,情不自禁的笑了。

这时,秦宁搭在腿上的毛毯往下滑。

陆修悄声走过去,蹲下身帮他拉回去,重新盖好。

他半蹲在秦宁面前,与秦宁平视。

两人离得很近,橘色柔光铺在秦宁脸上,他秀挺鼻梁上有一点酸奶,不知怎么沾上的。

陆修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鼻尖轻轻擦过,把那点酸奶给抹去。

他在餐巾纸上擦去指背的酸奶,目光却落在秦宁脸上,迟迟舍不得移开一寸。

明明最初对秦宁没有那种想法,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心好像就变了。

在他伸出手这瞬间,他和季应闲的关系,也势必会发生变化。

然而,他愿意。

明知这个人不能接近触碰,他仍然想要靠近他,每一次靠近,他都贪心的想要靠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甚至在想,如果这个人能属于他。

只属于他……

“你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森冷隐忍的问声。

火山岩浆般的盛怒犹如实质,又仿佛利刃在背后剜过,火辣辣的疼。

陆修曲着手,慢慢放下。

他站起身,转过去面对季应闲。

季应闲眼神阴冷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我问你,刚才你在做什么?”

他这话压制着怒火,那双灰蓝眼睛紧紧瞪着陆修,咬肌紧绷。

陆修低低笑了声,并未解释。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季应闲猛地上前,揪住陆修的衣领,满目薄戾。

“他是我的……”

话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陆修反手扣住季应闲的腕骨,依旧笑着,“你也反应过来了。”

季应闲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陆修一根一根掰开季应闲的手,不紧不慢地整理皱起的领口。

他说:“你也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夫了。”

“你现在没资格霸占他,他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有喜欢他的权利。”

“应闲,别说我没提醒你,在我们两人之间,你觉得他会选择一个弃过他的人么?”

“无论你承认与否,当初在晚宴上,他被你那番话气得吐血住院,如果再不幸些,他可能就不在了,你觉得他还会选你么?”

这番话犹如利器,狠狠戳进季应闲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整个人亦如遭钝击,后退半步。

这一直是他不敢去想的事,他不敢想秦宁是不是恨他,不敢想秦宁那时险些被他害死,生病时有多痛。

不敢想往日对他做过的所有事。

季应闲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过度泛白。

陆修弯腰准备去抱秦宁,却被季应闲阻拦。

“别碰他。”

季应闲擒住他的手,力气大得好似要捏断陆修的手。

陆修转眸看他,见他满目血丝,笑意也冷了几分,倏然抽回手。

他说:“你如果念旧情,就别缠着他了,对你们双方都好。”

季应闲唇边动了动,拒绝的话呼之欲出。

但最终他没说出来。

陆修仍想抱秦宁回卧室,却再次被季应闲阻拦。

陆修问:“你什么意思?”

季应闲压下心中涩意,说:“用不着你。”

两人争执几句,恰逢众人从另一道小门进客厅,准备离开季家。

陆修收敛了这个想法,跟着贺家一同告辞离开。

等众人走后,季应闲弯下腰,把秦宁从沙发上小心抱起,想把他抱回卧室。

秦宁畏寒,离开暖和的居家外套,不自觉地抓住季应闲前襟,主动把脸靠过去,跟猫咪似的蹭了蹭,继续睡。

季应闲心头又酸又涩,却又忍不住滋生出一丝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