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周姨弯腰给客人取更换的新棉鞋。

青年端直站在门边, 摸索着收拢雨伞,深蓝伞檐一敛,露出他清冷俊逸的脸。

温辞。

秦宁不禁扬起唇角。

这位客人, 他果真认识。

季老爷子见他挺高兴的,说:“上次生日宴, 发生那种事, 让温辞有不好的记忆, 我心里过意不去,就邀请他来家里吃晚餐。”

秦宁说:“季爷爷, 您不必内疚,我想温辞应该不会介意的。”

客厅的季应闲听到这话,心中有点不爽,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温辞视线受阻,但听力相当敏锐,他眼睛追着声音望过来。

“小猫先生?”

他明明看不见, 却仿佛能精准找到秦宁的方向。

温辞对秦宁的声音跟熟悉。

他浅淡的琥珀色眼瞳看着秦宁这边,莫名与秦宁的视线交汇。

秦宁点了下头, 又想起他看不到,就回应了一句“是我”。

季老爷子爽朗一笑, 胸腔起伏,“小猫先生?你们这小年轻的称呼, 可真有意思哈哈哈哈。”

秦宁说:“先前他不知道我名字, 所以取了个代称。”

季老爷子说:“倒挺可爱的。”

秦宁一笑, 有些无奈。

在家中不方便使用盲人拐杖, 温辞折叠放在玄关柜台, 周姨扶着他走来, 温辞面容清俊, 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

走到近处,他朝着季老爷子那边颔首,“季爷爷,晚上好。”

他视线无法聚焦,看过来时,没有准确定在季老爷子身上。

季老爷子笑了几声,“好孩子,来,咱们去客厅坐,晚餐稍后便好。”

他转头对周姨说:“小周,去准备准备,可以用餐了。”

周姨笑着点头,“好嘞,你们稍等。”

她说完,高高兴兴进了厨房。

季母从厨房端出一盘削好的水果拼盘,她放在茶几上,招呼秦宁和温辞吃。

季应闲平时最不爱吃水果,今天莫名要吃,率先扎了几块甜橙。

他后仰着靠在单人沙发,慢慢吃着,视线却紧紧盯着挨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表情沉冷。

那两人稍微靠近些,他眉心就紧成麻花。

秦宁尝了块白梨,一看旁边的温辞没有动,想到他不方便,便用水果签扎了一块白梨。

他递给温辞,“很甜,你尝尝。”

季应闲皱眉,嘴里的甜橙顿时不香了。

本就味如嚼蜡,现在跟嚼橡胶没区别。

他把水果签一扔,干脆不吃了。

季父正从外面回来,见季应闲浪费水果,宛如找到突破口。

他愠怒指责,“你不爱吃水果就别吃,吃一半就扔怎么回事,谁惯的你这些坐等。”

季应闲全然不带理睬,低头玩手机,置若罔闻。

季父:“……”

他一脸“逆子你气死我了”的表情,愤然上楼。

季老爷子见怪不怪,这父子俩什么时候对盘过,自从经历那年的绑架,自家孙子就没对他爸有过好脸色。

他无奈叹了口气。

旁边的温辞看不见,却听得一清二楚,默然吃着白梨,权当自己耳聋。

秦宁看过原着,知道季家父子之间有怨,但没想到连表面功夫,季应闲都不屑伪装。

不过按照季应闲的性格,他伪装成粉饰太平的样子,才显得奇怪。

季应闲想转移注意力,拿手机,顺手划拉朋友圈,正好刷到沈见溪发的那张图。

他手指在上面迟疑了片刻。

最终,点开。

照片中,沈见溪咧嘴笑得特别傻气,而他身后的人,微微背对沈见溪,坐姿端正,脖颈白皙颀长,微露的侧颜线条优美柔和,黑发柔软。

这个视角,两个人像是靠在一起。

准确来说,像沈见溪亲昵地靠在秦宁的肩头。

碍眼。

真是该死的碍眼。

季应闲皱眉,心里非常不舒服,手机一关,扔在沙发上。

他根本没细致观察两人间的距离,那种空间距离,完全靠不上去,明显只是错位。

然而季总已经气成河豚,无暇去仔细观察。

他顾自生气,抬眸时,又见秦宁对着温辞露出浅浅的笑脸,很温和。

不同于秦宁对他冷淡客气的笑。

很真诚。

季应闲蹙眉。

他越看越不舒服。

这时,秦宁忽然转头。

两人蓦地对视。

秦宁一愣,默然转开脸。

季应闲似乎不喜欢看他回季家,从他进门,就全程冷脸。

秦宁不想和他起冲突。

季应闲眉头深拧,转开头是什么意思?连看他一眼也不耐烦?

他嘴角弧度下压,非常不高兴。

周姨这时候正好端着菜出来,她笑着招呼大家。

“可以用晚餐了。”

随后,一行人到餐厅落座。

*

私立医院。

贺凌寒见李威蹑手蹑脚回到病房,阖上房间门。

“回来了?”

李威到他跟前复命,“没,汪海也不在。”

贺凌寒点了下头,没下文。

李威看了看他脸色,不像生气,更不像要找秦先生麻烦的样子。

那老板为什么要找秦先生?

李威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

贺凌寒似乎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低眸注视笔记本电脑,目光停在蓝白页面,一直浏览什么。

李威最终忍不住好奇。

“老板,你找秦先生有什么事?”

贺凌寒抬头,映着屏幕蓝光的眼睛幽深又神秘,看不出情绪。

李威挠挠头,“老板?”

贺凌寒后靠沙发,盯着李威不错眼。

李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深怕贺凌寒下一句就是“扣工资”。

他忙改口,求生欲超强的说:“老板,我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真的,你要相信——”

“你喜欢吃糖么?”

李威:“啊?”

贺凌寒问:“你喜欢吃糖么?”

李威:“???”

他一脸懵圈的望着贺凌寒,完全不明白他思维怎么突然跳脱。

两秒后。

李威迟疑的说:“还……行?”

贺凌寒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忙电脑的事。

李威战战兢兢,他有一瞬间以为老板要给他发糖。

下一秒,他手机“滴”地一响。

贺凌寒说:“品牌名单发给你了,明天把上面的糖都买来。”

李威不明所以地点开微信文件。

好家伙,这怕不是有一百家糖果店铺,全是高端品牌,糖中贵族。

要买这么多糖,老板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贺凌寒无视他震惊的表情,继续吩咐。

“你买之前先尝一尝,口感甜腻不要,味道奇怪不要。”

他停顿一息,似乎在沉思。

“还有,重点尝草莓味。”

李威:“???”

老板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老板你清醒一点!!

李威试图拯救,“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

所以脑袋不太聪明的亚子。

贺凌寒寒眸睐他,“你听不懂?”

语气隐含不悦,以及危险。

李威点头,“好的,老板。”

*

季家餐厅。

晚餐间,无人说话。

大家安安静静享用晚餐,周姨很会做菜,晚餐是泰式餐点,海鲜颇多,大部分经过处理,不用自动手。

但少部分需要操作一番,温辞吃起来有些不便。

秦宁坐在他旁边,见他不碰那些贝类,便靠过去些,问:“温辞,需要我帮处理么?”

秦宁对面的季应闲抬眸看来,脸沉若水。

正座的季老爷子面容沉静的睇了眼,将之收入眼底,嘴角淡淡一笑,默然吃着自己的餐点。

季父和季母相邻坐着,正安静吃东西,周姨在喝冬荫汤,三个人都没注意到季应闲短暂的抬眸。

餐桌对面。

温辞有些没听清秦宁说的话,倾身靠近些。

“嗯?”

秦宁又解释复述了一遍。

温辞笑了笑,还没回答,两人中间突然横来一只修长的手臂,强行挤开他俩,放在骨瓷餐盘上。

那条手臂的腕间,戴了一块银黑色的腕表。

不等两人反应,温辞面前的餐盘倏然被抬起。

秦宁诧异回头,撞上一双灰蓝眼瞳的漂亮眼睛。

季应闲低睨着他,俊美脸上全无表情,说:“看什么,我帮他剥壳,用不着你。”

秦宁“哦”了声,让开空间。

是他过界,忘记正牌男主在对面坐着。

秦宁安然坐回去。

季应闲慢条斯理地抬起另只手,单手摁在温辞肩头,鲜明眉眼含着让人战栗的冷意。

“温辞,这贝柱味道不错,你多吃些。”

季应闲掌心力气不小,温辞微微皱眉,朝左侧肩膀偏了下头。

他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很敏锐。

秦宁视线被季应闲遮挡,他看不清温辞的神色,只听温辞嗓音清冷的道了声谢。

“谢谢。”

秦宁看季应闲低头跟温辞说话,两人很亲近的样子。

他脑海中一时浮现原着的画面。

【季应闲站在俯瞰众生的高楼,脚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温辞安然站在他身后,目视着他。这时,季应闲回头,两人视线交汇,相视一笑。】

这时尾声部分最后一段,黄瓜君没写后续,秦宁也无缘看到番外。

随后,季应闲就站在中间处理贝壳,毫无挪位置的意向。

秦宁被迫移动座位,等季应闲处理结束,秦宁和温辞之间已隔着快两个人的距离。

他潇洒离去,丝毫没有影响别人的愧疚,眉眼飞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秦宁心想,果然和温辞接触,让季应闲很愉悦。

晚餐结束后,几人坐在客厅闲聊。

季母提到家中钢琴,颇为可惜道:“我家应闲小时候也学过一阵,但他长大后就没再弹琴,那架三角钢琴都落灰了。”

温辞莞尔轻笑,“伯母,不介意的话,能让我试试么?”

季母十分高兴的回应,“当然可以,世界闻名的钢琴家在我家弹琴,我很荣幸。”

温辞小心起身,由周姨扶着走过去。

周姨掀开遮挡灰尘的罩布,又给温辞抬了座椅过去。

温辞感谢后,扶着钢琴落座。

他尝试着弹了几个琴键,感受音色,继而转向客厅这边。

“要一起么?”

温辞视线没有落在具体某个人身上。

但这句话,秦宁知道是他对自己说的。

最近他们偶尔会在音乐室一起练琴,温辞教了秦宁好几首乐曲,他勉强能跟上。

秦宁偏头看了眼季应闲,他敛着眸,神色自若,瞧不出喜怒。

察觉秦宁的视线,他徐然撩着眼皮看来,秦宁正好转过头。

季应闲盱着秦宁略尖的下颚,脸色阴晴难定。

秦宁犹豫着点了下头,“好。”

季母惊喜道:“宁宁你也会弹么?”

秦宁面容浮现一丝赧然,“最近温辞闲暇时,教过我一些,但我似乎没什么天赋,学得慢。”

季母笑着催促,“快去快去,正好我也听听哈哈哈。”

秦宁“嗯”了声,拿了张座椅,挨着温辞坐下。

温辞照旧摸索着握到秦宁的手,将之放在琴键上,很快松开。

一个温柔的小举动,落在季应闲眼中,却格外扎眼。

又握又握!

弹琴就弹琴,牵什么手,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牵的,腻腻歪歪!

他眸底渐渐染上厉色。

客厅中,悠扬的乐声在秦宁与温辞指尖流淌,悦耳又动听,让人全身心的放松。

一家人正欣赏着美妙的音乐。

“咚”地震响,突兀地打乱这首钢琴曲的和谐。

众人齐刷刷看向噪音制造者。

季应闲牵着嘿嘿站在门口,冷漠脸丢下一句“我去遛狗”,然后又嗙地关上大门。

季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家的狗脾气儿子,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但,为什么?

她想不通。

旁边的季父瞬间沉脸,这逆子简直要气死他。

季老爷子泰然处之,端起养生茶,小抿一口,倘若认真观察,能瞧见他压着的一抹笑。

秦宁和温辞不得不终止弹奏,不解的望过来。

季母示意无事,请他俩继续。

秦宁和温辞点头,接着弹奏后半段。

别墅外。

季应闲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

秦宁跟谁牵手,谁又牵他的手,关自己什么事?

他心中这样想,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偏头,看向自家客厅的落地窗。

窗外白雪纷飞,银装素裹。

落地窗边,两道剪影格外般配的坐在一起,柔和的音符像是在为温馨的气氛点缀。

稍矮的青年忽而抬手,抚/摸着另一个青年的脸颊,动作轻缓又温柔。

季应闲瞳孔骤缩,猛地扯紧牵引绳。

嘿嘿突然被用力拽住,脚下一滑,摔得四脚朝天。

它一骨碌爬起,不高兴地咬了咬绳索。

季应闲沉吸一口气,强行转开头。

他扣上运动衫的兜帽,轻甩了下牵引绳。

嘿嘿感受到他的指示,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季应闲跟着它跑。

*

秦宁放下手,擦了擦,说:“你脸上黏了滴酱汁。”

温辞浅浅一笑,“谢谢你,阿宁。”

秦宁微愣,心说,这称呼稍显亲昵,季应闲听见,不会生气吧?

这一耽误,温辞以为他不介意,便也没改口。

弹完琴,时间也不早,温辞没有久留,季老爷子让司机送温辞回家。

等温辞离开后,季老爷子朝秦宁招招手。

“小宁,你跟爷爷过来一下。”

秦宁点头,跟季老爷子乘电梯到二楼,两人一起进入书房。

落座后,季老爷子便看着秦宁,问出话。

“小宁,你老实告诉季爷爷,你是不是自己拿回遗产和双秦了?”

秦宁对他要说的话,早已预料,从季老爷子让他回季家用晚餐,他就知道,季老爷子有话要对他说。

秦宁也没有隐瞒,这件事也不是他想瞒就瞒得住的。

他说:“是的,前些日子拿回来的。”

季老爷子似乎长舒一口气。

他拨弄着书房的地球仪,印着各国地图的球体慢悠悠的转动。

季老爷子说:“小宁,季爷爷知道你长大了,想法也多,只是,你想做这些事前,季爷爷希望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季爷爷求助。”

“你和应闲没有缘分,季爷爷明白强求不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季爷爷拿你当亲孙子看待,秦家明是什么货色,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又是什么货色,季爷爷一清二楚,你独自应对他们。”

季老爷子叹了口气。

“季爷爷真的很怕他们欺负你,他们根本没拿你当亲人,只想扒在你身上吸血。”

秦宁坐过去,挨着季老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季爷爷,您也说我长大了,有些事,我需要独自面对,万事依靠您的话,我成什么了。”

“我不想做谁的附庸,亦不想依靠谁,我想成长,想强大,想独立,您给予我的一切,我很感激,但这是我该独自面对,独自解决的事,不应该牵累您。”

闻言,季老爷子不禁眼眶湿润。

这一刻,他发觉身边这个小少年长大了。

季老爷子擦了下眼睛,“小宁,季爷爷这里是你的后盾,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季爷爷,即便季爷爷不在,你还可以找季叔叔,或者那个混小子也行。”

说着,季老爷子又改口,“算了,季应闲那混小子就不指望,你只管找你季叔叔。”

秦宁“嗯”了声,应下季老爷子的话。

两人在楼上谈话时,楼下大门从外打开。

季母正吃着雪梨,见季应闲牵着嘿嘿进门,十分奇怪。

“平时遛一个小时,今天怎么二十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季应闲说:“嘿嘿想回来。”

正撑着门框,死活不想进来的某只黑背:“……”

季母看了眼明显没玩够的嘿嘿,无奈摇头,只当自家儿子讨厌下雪,被迫折返回来。

季应闲换好棉拖鞋,往客厅三角钢琴睇了眼。

“人哪?”

季母不解问:“你问谁?”

季应闲表情不太自然,“我问爷爷。”

季母说:“跟小宁去楼上了。”

季应闲望楼梯看去,但他没挪脚,又问了温辞的去向。

季母说:“司机送他回家了。”

“秦宁哪?”

“老爷子让他留宿。”

季应闲“哦”了声,径直把嘿嘿牵去狗舍关着,也没说话,上楼了。

季母看他背影,心说,傻儿子的心情怎么忽然又变好了?

季应闲上楼时,正好遇见下楼的秦宁。

秦宁看了他一眼,微垂着眼眸,侧身让路。

季应闲目不斜视地上楼。

两人擦肩而过。

秦宁默然转身,下楼。

季应闲走了几步,浅浅偏头,余光见秦宁消失在转角。

他回笼视线,上楼回自己房间,路过书房时,季老爷子出来。

他说:“小宁要回秦家,我刚把钥匙给他,外面天黑路滑,你陪他去。”

季应闲:“?”

季老爷子:“愣着做什么,你不愿意?那我让——”

他话音未落,季应闲已经转身下楼。

季老爷子无奈笑了声,“这孩子总是口是心非,不知道像谁。”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书房墙壁上的一幅油画。

油画中画着一个异国美人,灰蓝眼瞳如宝石般漂亮。

“你说是吧?”

*

秦宁从季家出来,慢步走向秦家。

季老爷子交给他一把老旧钥匙,说钥匙是秦老爷子留给他的。

秦家是老房子,有阁楼。

季老爷子说,阁楼有暗格,是秦老爷子给他留的东西,让他在秦宁真正能独当一面时,交给他。

而现在,季老爷子认为时机成熟。

秦宁握紧掌心冰冷的老旧钥匙,心中很沉重。

这把钥匙是给原主的。

可惜太迟,原主已经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自己。

秦宁浅叹一口气,转头看了眼离近的秦宅。

他推开门,微微诧异。

门居然没有落锁。

秦宁压下疑惑,进入宅院。

草坪很干净,记忆中关于秦家明一家的东西都消失殆尽。

行至门前,室内黑黢黢一片。

秦宁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缓步跨进去,在玄关拿手机电筒照着,寻找开关。

他正在墙壁上轻轻摸索,没留神脚下。

倏然。

秦宁被什么东西钢管似得绊了下,整个人骤然前倾,眼见着要撞向看不清的黑暗。

突然。

他的手被一张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接着被一股大力轻轻拽动,后背蓦地撞上结实的胸膛。

秦宁转过头。

视野中闯入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瞳。

是季应闲。

季应闲牵住秦宁的手,掌心的触感温凉又细腻,握住的不像一只手,像一块干净的羊脂玉。

心脏猛地一跳。

他满脑子只剩一个想法。

真他娘的娇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