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晖神情错愕,脑子里思绪乱转,有无数个疑问。

季应闲怎么会在这儿?他是来看秦宁的?

不,这不可能。

他在宴会当众拒婚,怎么可能会来看秦宁。

秦晖心中否认这个猜测,却又不敢完全笃定。

他定然注视眼前的季应闲,对方身量很高,穿着轻便常服,一条手臂用绷带挂在脖颈上,却丝毫不影响他那股恣睢傲然的凌人气势。

光是跟他对视一眼,就倍感压力。

秦晖一时不解他来这儿的目的。

季应闲目光冷冽,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晖反应速度快,迅速做好表情管理,笑着回答:“季总,我来这儿办点事。”

他虽礼貌,但眼底的谄媚意味太过直白,连笑容也染上几分讨好,让人不喜。

季应闲冷眸睐他,“我问你了?”

秦晖脸色一僵,讪笑闭嘴,心中恨得牙痒痒。

他从小就怵季应闲,对方分明年纪比他小,可偏偏一瞪他,凶得一批,他腔都不敢开。

旁边的刘助理忙引着秦晖到一侧,说:“先生,季总有事要忙,烦请你回避。”

秦晖嘴上说“好,我这就走”,但一转身,眼神骤变,阴毒如蛇。

刘助理目送秦晖离去,回身朝季应闲颔首。

季应闲看了眼秦晖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不悦。

他转过头。

“我来拿腕表。”

昨天在市医院时,秦宁没将腕表还给他。

秦宁恍然想起,道:“你稍等。”

他进入病房,从背包腾出来的那堆物品中,找到用手帕小心裹好的腕表。

担心打碎,他一直用手帕保护。

秦宁看得出来,季应闲很在意这块腕表,对方全力护他,他自然也要护好对方珍视的物品,这是基本礼貌。

他将腕表拿到季应闲面前,撩开手帕,递过去。

季应闲睇着那块手帕间的银黑腕表,眉心微拧,灰蓝色眼瞳中闪过一丝情绪波动。

一个大男人用手帕,这就算了,还带红丹桂的印花,娘不啦叽的。

季总非常嫌弃。

不过对方将腕表细心保存,他也没说什么,默然接过腕表,平静道谢。

秦宁礼貌回道:“不用谢。”

季应闲试图自己戴表。

他一条胳膊骨折,行动受限,折腾半分钟,也无法自己扣戴,动作显得有点笨拙。

秦宁看不下去,提议道:“季先生,你的手不方便,不如——”

“不用你帮我。”

季应闲冷声拒绝。

秦宁一愣,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刘助理帮忙。”

季应闲:“……”

空气突然有点安静。

季应闲的表情简直难以言述。

赧然,尴尬,错愕,羞怒。

一一从他俊美脸颊飞掠。

刘助理在他身边工作几年,头一次见他露出那种神情,不禁单手握拳,挡住嘴边的笑意。

他正笑着,忽听自家季总沉声道:“刘勋,还不来帮忙。”

语气不如平时沉稳,带着一丝恼羞成怒,有非常明显的掩饰行为。

刘助理轻咳一声。

“好的,季总。”

他立马上前,帮季应闲戴好那块银黑腕表,复又退回原地,充当一块安静如鸡的背景板。

季应闲抬手端详,十分满意。

他动作很刻意。

秦宁没看懂,见东西还给对方,便放心回病房,利索地关上门。

正在看表的季应闲:“……”

刘助理冷静的精英形象马上要笑到崩裂。

但他经过非常专业的训练,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出声,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季应闲盯着门看了几秒,猛然回头。

刘助理从不喜形于色,季应闲并未察觉对方嘴角上扬过,依旧一副死人脸。

刘助理淡定扶了下眼镜,领悟自家季总的眼神,上前轻轻叩门。

秦宁不知在忙什么,耽搁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打开门。

秦宁:“?”

他不解的看着季应闲。

季应闲冷着脸,说:“我有事要问你。”

秦宁想起昨天季应闲确实说有事找他,后来发生太多事,这事也被抛之脑后。

季应闲道:“进去说。”

他刚挪出一步,便被秦宁横手阻拦。

秦宁不喜欢旁人进他的私人空间,况且kiko也不喜欢陌生人的气息,容易有应激反应。

季应闲倏然被手一挡,不禁垂眸看他。

秦宁比他矮半个脑袋,两人现在离得很近,他垂下目光时,轻易看清秦宁。

他羽睫浓密,根根分明,鼻梁秀挺,肤色有些病白,唇色浅淡润泽。

唇形也很好看。

秦宁霍然抬头,双眸漆黑,清透又干净。

两人视线不期然交汇。

季应闲迅速后撤,顷刻远离秦宁。

他退开的速度有点快,险些踩中刘助理的皮鞋,却瞬息间稳住,神态自若地站定。

差点被踩jio的刘助理:“……”

秦宁语速平缓的说:“季先生,在这里说吧。”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季应闲没追究对方不让他进病房的原因,直截了当的问:“你给秦家寄过律师函?”

秦宁微愣,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他压下困惑,说:“季先生,这好像与你无关。”

季应闲挑了下眉,承认道:“的确与我无关。”

“但是。”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如果你敢将季家牵扯进去,想好后果。”

他目光直视秦宁,眼神锐利。

秦宁态度平和,回答:“我会谨记季先生的话。”

季应闲蹙眉。

秦宁道:“季先生没别的事,那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当真把门一关。

季应闲满脸不虞,眸色暗沉。

刘助理立在他身后,全然不敢吱声。

他很清楚自家季总正在气头上,但……这能怪谁,不都赖他自己说话欠揍么。

季应闲脸色阴冷,转身大步离去,刘助理紧步跟随。

秦宁听外面脚步声远去,默然回身,继续给kiko热牛奶。

他刚给kiko喂完牛奶,林护士就敲响病房门。

秦宁给她开门,林护士进来,照常做心率等基础检查,结束后,她在客厅沙发上逗kiko。

她边逗kiko边瞄旁边的秦宁。

秦宁头也不回道:“林护士有事,就说吧。”

林护士捏了下后颈,干笑,每回偷看都被抓包。

她迟疑了一瞬,问:“秦先生,我之前在微博看见老城区的新闻播报,里面有你的镜头,你真的帮助警方破获违禁品案件了?”

秦宁:“……”

秦宁斟酌用词,说:“也不算,只是误打误撞碰见。”

林护士立刻以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好厉害,我看当时接受采访的人说那群人手里还有那个。”

她拿手比划出一个木仓的形状,又做了个开木仓动作。

“我要是在现场,简直要吓尿,哪能全身而退,说不定当场狗带。”

秦宁听她说话有意思,浅浅一笑,“其实我也没办法安全逃离,是季先生救了我。”

林护士瞪大眼,“他?”

林护士投来质疑的眼光,她不信。

秦宁没有多解释,只说:“既然你看过新闻,那应该有提及。”

林护士露出恍然的表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看完秦先生的部分,就没往后看了。不过说真的,秦先生你真的很上镜,我姐妹都说以你的长相,能原地出道。”

秦宁听着她揶揄的话,抿唇一笑,并没太在意。

林护士没多呆,便准备离开。

她临走时,跟秦宁叮嘱说:“秦先生,最近你尽量别出医院,上次地铁站推人的事还没结束,网上闹得厉害,现在网络暴力很恐怖,你注意安全,别离开医院。”

秦宁记下她的话,林护士就继续去忙了。

林护士离开后,秦宁接到一通电话。

对方自称是滨城电视台的人,询问秦宁能否接受他们的采访,主要采访内容为老城区违禁品案件的解说。

警方做笔录时,秦宁已经将现场的事一一还原,他不会再继续关注此事,精力也不够。

他婉拒采访的邀请,刚挂了电话,又一通打进来。

但这通电话很不同,接通后无人说话。

秦宁“喂”了声,没人回应,他正要挂断,那方就传来极其难听的辱骂声。

是个女人。

对方骂声多是滨城方言,偶尔夹杂着部分普通话,不太标准,非常刺耳。

秦宁摁灭手机,截止话音。

然而对方锲而不舍,疯狂拨打电话过来,秦宁不得不拉黑。

他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拧了拧眉。

贺凌寒盯着手机页面,目不转睛。

他背后的李威小心抬手,揩去额头汗水,那是吓得。

李威起初以为老板要查医院走廊的监控视频,吓得不轻,还好只是病房内部自行安装的监控,他消极怠工的事不会暴露。

然而他松下去这口气,在看见自己悠哉悠哉地出门时,瞬间提到嗓子眼。

李威解释,“老板,我只是去上了个厕所。”

贺凌寒没搭理他。

因为他在快进的视频中看见自己慢悠悠的离开病房,不多时,有人又用轮椅把他推回房间。

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非常清晰,能具体到睫毛长度。

他自然看清送他回来的那个人是谁。

秦宁。

紧接着,视频中的他被两人扶上病床。

画面里,李威累得够呛,飞快转身去喝水,而秦宁满目温柔地替他盖上棉被,眉眼疏淡,宛如一副山水墨画——

啪嗒。

手机突然被反扣。

正看着视频的李威懵了,怎么老板忽然就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