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俞洋道了声歉,重新开始。

不过第二次,他的下马车的走位错了,又ng了一次,第三次的时候神情不对,再ng一次。

陆沈枝被连累着跪了三次,而金怀文的表情已经不太好看了。

只是这是丞相出场的第一幕,确实要拍好,俞洋也不算他出格,他骂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最后,这场戏ng了三次。

三次,不多不少,只是在之前的对比下,这场不算太难的戏的ng次数,就显得有点多。

陆沈枝跪得实打实,虽然是半跪,但是终于拍完的时候,他的膝盖还是有点发麻,起身的时候微微皱了眉。

俞洋理了理衣服,脸上带着些微的歉意,对金导和工作人员鞠了一躬,看起来态度倒是诚恳,说了句:“对不起,浪费大家时间了。”

按平常来说,虽然ng了3次,但毕竟金怀文要求高是出了名的,演员一场戏磨上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这算不得什么,因此所有人都笑着摇了摇头。

俞洋也清楚这一点,他把控得很好,所以转过脸之后便舒展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分明游刃有余。

只是他不清楚一件事,即在他之前,陆沈枝和景萧的许多场戏,可都是一遍过的!

片场的工作人员少见到金导这么舒心的表情,还在惊叹呢,这时候忽然又看到了金怀文的冷脸,一时间,看向俞洋的眼神都有点暗藏的复杂。

这位最近老是被吹演技好的新任小鲜肉,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还没有小陆强。

俞洋无知无觉,根本没把那些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对陆沈枝走近了两步,笑吟吟的,甚至似是关切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陆沈枝不想和他多说,冷冷地瞥他一眼,从他旁边径直走了过去。

他对故意在演戏上使小手段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俞洋被无视,冷哼一声,也敛了笑意,面色阴郁。

旁边的助理看着两人的交流,把一瓶水递给俞洋,表情有点慌:“陆沈枝现在不是有关系吗,好像有人要捧他,俞哥,你跟他结梁子好像不太好吧?”

“会不会……”

“不会,当你的助理就行,管这么多干什么?”俞洋扯了扯唇角,依旧死死盯着陆沈枝的背影,嗤笑一声,“放心吧,之前我问过李总了,他就是席家的一个养子,而且席家都不怎么管,裴进给他当经纪人估计也就是卖席家一个面子,虚张声势而已。”

被抢了角色之后,他便去问自己金主了,得到了一个让人松了口气的答案。

上次不得已吃了个闷亏,这次他都要一一还回去,不然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俞洋虽然有一点小动作,不过也不敢太放肆,毕竟金怀文还在呢,刚才就是他的底线了,真惹恼了,随时能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陆沈枝并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正在和景萧排练接下来的戏。

下面一幕依旧是两个人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宴青撺掇着宁围和他一起撩猫逗狗,硬把人往风月楼拉的场面。

他们排练了一遍,又听着金导讲了一遍,都十分认真,因此没有注意到,外面来了一个稀奇的人来探班。

金怀文一转头看到来人,愣住了。

“蔺斐?”他诧异地喊,“你怎么来了?”

“来探班。”蔺斐简要地说。

他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挺低调,也有不少人都没认出来他是谁。

不比站在台前的周远,蔺斐这个星耀总裁当的没什么知名度。

金怀文的视线在蔺斐身上停了停,又耐人寻味地在陆沈枝身上晃了晃,了然地点头:“行,刚好要拍下一场了,你可以看看。”

蔺斐也没推辞,和金怀文一起站在了监视器后面。

他来这里是十分正当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前一阵子星耀可是给侠客投了两千万呢。

《侠客》的资金充足,金怀文本来没打算要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星耀索要的报酬极少,也就是不亏不赚的水平,这笔投资不要白不要,他也就收下了。

现在看来,这笔投资估计不是为了《侠客》啊。

金怀文暗想,在金钱的加持下,对陆沈枝更上心了些,却不知道这两千万其实是从《美好的一天》而得来的教训。

蔺斐从不在一个坑里吃两次亏。

防止再次出现什么幺蛾子,还是得到一定的话语权比较好一些。

若是之前,他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种事的——可以说十足的昏君作为了。

这还是蔺斐第一次看到陆沈枝正式在镜头下的模样。

他的衣着神情都换了一副样子,几乎找不到平时的影子了,那双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仿佛是一个活过来的宴青本人。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个老古板。”宴青气喘吁吁地,拽着宁围往一栋小楼里跑,“再不找地方躲起来,我们就要被抓到了!”

“那也不要去这里。”宁围的脸僵的像一块木头,仿佛风月楼里的不是花容月貌的姑娘们,而是一群艳鬼。

“怕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人吃了你啊?”宴青转头瞪了他一眼,“我不管,现在这是最安全的一条路!”

两个少年拽来拽去,一边逃命一边纠缠,宁围的脸都憋红了。

一向好脾气的正人君子终于被惹气了:“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偷了别人东西我们才被追?”

“明明跟我没有关系,还被你连累!”

宴青也不服气地跳脚:“那跟我也没有关系啊!我跟你说过了,不是我偷的!”

监视器里的少年神采飞扬,虽然生气抱怨,但是神情中却有着明晃晃的依赖和亲昵,他是真的把宁围当成了好朋友。

蔺斐看着陆沈枝熟悉又不熟悉的眼神,眼瞳微动。

镜头里的人骄傲又张扬地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他演的很好,直到现在,金怀文都没有喊“卡”。

最终,宁围还是被宴青给拖进了风月楼。

风月楼是一个声色场所,一踏进去,就有一股软绵香风扑面而来,叫人酥了半边骨头。

见识两个男人手拉手过来,老鸨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才给他们指了房间。

虽然说是慌不择路地逃进风月楼,但是追兵已经在身后了,如果不做些什么,就算躲进了房间,也是得被翻出来。

宁围脸上还带着气恼的红,冷冷地看着宴青:“你打算怎么办?等下就要查到这边了。”

“……我自然有办法!”宴青被他看得心头一热,当即不服输地顶嘴,下定决心似的猛一咬牙,然后开始……

脱起了衣服。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腰带,就要脱下外袍。

宁围从来没有这么反应迟钝过,他眼睁睁地看着宴青忽然开始脱衣服,惊愕之下,竟然忘记了阻止他。

而这时,金导喊了“卡”。

“陆沈枝,你别脱得这么干脆!”他提醒道,“宴青憋着一口气,整体的动作是流畅,但是细节上还是有犹豫的,你得表现出那一点紧张感。还有表情也控制一下,不是完全的壮士断腕,还有强撑着没表现出来的害羞!”

这个有点暧昧的要求一出来,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蔺斐食指一顿,收回视线,淡淡瞥了他一眼。

“咳,这不是商业片吗,加点隐晦的流行元素。”金怀文被看得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和金主解释了一句,“现在就这个最火。”

他说完就转头,轻咳一声,接着对景萧道:“景萧也是,不要全都是震惊,视线避让一下。”

景萧经验丰富,很快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懂了金怀文想要什么效果了。

只是陆沈枝却还没懂,他再来了一遍,还是没有达到金怀文想要的那种自然的效果。

这个衣服脱的有点坦荡了,眼神中没那个意思,自然没能把那种若即若离的气氛营造起来。

于是金导又喊了一遍卡。

陆沈志了蹙眉,头一次从片场中抽身出来,认真的看向了金怀文的方向,不过这一看,视线顿时一顿,霎时间就梗住了。

他死死盯着金怀文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张了张嘴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来:“蔺先生?!”

不过他这一声喊得小,连景萧也没听见。

金怀文又给他讲了一会儿戏,不过这一次,陆沈枝却没办法全神贯注了,他震惊地看着蔺斐,还没有回过神来。

蔺斐怎么来了?

是来看他的吗?

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他都看见了?

好巧不巧的,蔺斐难得过来,就碰见他演在床上脱衣服的这么一幕……

陆沈枝心里翻江倒海,又不敢表现出来,强撑着表情,脖颈红了一片。

金怀文眼睛一亮。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现在!”他惊喜地喊,“保持这种状态,我们再来一遍!”

这一次,十分顺畅地通过了。

无论是脱衣服的时候无处安放的别扭,还是表情故作镇定的慌张,都演绎的十分的完美。

也幸好,只要脱掉外袍就行,单衣不必脱掉,宴青在衣柜里随便翻了一条大红的裙子,粗暴地给自己套了上去。

然后一扯发带,满头青丝如瀑滑下。

“行了。”他恶声恶气地说。

宁围攥着剑柄,这才把视线移回来些,深吸一口气,拧着眉头:“你干什么!”

宴青巴掌大的小脸在红衣的映衬下,硬生生添了一份浓艳,樱唇细眉,眼尾还挑起一抹红,活生生像个妖精一样。

不、不知羞耻!

“我能干什么?”听着外边逐渐逼近的搜查的脚步声,宴青深吸一口气,猛地把宁围掀翻在床上,翻身上去,低声道:“宁大侠,你给我老实点!”

于是等一队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见到床上红衣和白衣交叠,两个人的发丝缠绕,上面那人单薄的蝴蝶骨展翅欲飞。

停了两秒,红衣女子忽然发出一声婉转□□。

追兵:“……”

有几个人僵在了原地,身上麻了半边,自知打扰了别人“好事”,面红耳赤转身就逃。

听着门被重新关上,脚步声也逐渐远离,宴青才松了口气,一转头,对上了宁围的视线。

宴青:“……”

他僵硬地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掩饰般轻咳一声:“你——”

他其实也远没有表现的镇定,耳朵都红了。

还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床底下忽然有了一点动静。

两个人都愣住了。

接着,床板又发出了吱嘎一声响,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爬出一个人来。

少女灰头土脸地,冲宁围尬笑一声。

而宴青的视线落在了她左手拿着的玉佛上,额头青筋抽动两下,没忍住咬牙切齿道:“好啊,原来你这个小偷躲到这儿来了!!”

这个人,无疑就是女主了。

金怀文喊了声“卡”。

保持刚才那个姿势,陆沈枝其实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幸好发丝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太出来,刚听见金导的喊声,他就立刻站了起来。

然后下意识地转头往蔺斐那边看过去,不知为何,有点淡淡的心虚。

金怀文没有发现两个人的眉眼官司,他在监视器前又看了一遍,觉得很完美,对今天的进度也十分满意,干脆利落地笑着说:“行,今天也挺晚了,那大家就早点回去吧!”

他笑容满面地转身走了。

寒暄了几声过后,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也逐渐散去。

因为是在片场,耳目众多,陆沈枝便和蔺斐保持了一段距离,只沉默地往前走,等出去以后,到了车库,他才几步追上了蔺斐。

刚才的尴尬和说不清的羞窘还没散去,陆沈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深吸一口气,讷讷地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