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深夜离别

没办法和习音解释,遥生举目望了望天色,追去长宁的房间。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在长宁难过的时候她必须要离开…

遥生推开长宁小屋的门扉,屋子里黑漆漆一片,长宁就躺在小床上,月光印在她的袍上,显得那人脆弱而无助。

“阿宁…”

听到是遥生的声音,长宁又缩了起来。抱起被子蒙着脑袋,她拒绝和遥生沟通,也不想被她看穿自己的软弱。

“别闷着了,多难受?”遥生在长宁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掀长宁的被子,可那人不肯,两只手死死拽着,任遥生怎么哄,怎么拉扯都无济于事。

看着长宁消沉,说不心疼是假的,起身替那人除了鞋袜,遥生在硬邦邦的榻沿躺了下来。

“我要掉下去了。”遥生为难。

长宁极不情愿,久久不予回应,最终还是慢吞吞的挪了身子,腾出半边床榻给遥生。

“只能枕着手臂,脖子好难受…”遥生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

果然,长宁将枕头朝背后推了推。

就像是个不会哭闹的小孩,都没来得及要到糖果,连自己兜里的糖也被哄骗走了。

“天气好冷了,你卷走了被子我没得盖。”遥生靠了靠长宁的后背。

蒙在被子里的脑袋终于露了出来,万分不情愿,将被子掖去身后。

遥生将被子展开,拉着一边的被角暖暖裹住长宁。恰巧手臂碰到被酒水淋湿的衣裳,才想起来那人衣服湿着,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长宁还是不肯动,遥生也只能作罢。就这样安静地依偎片刻。

“你今天咬疼我了,现在也好疼。”遥生闭上眼睛,依在长宁的颈后蹭了蹭,她知道的,哪怕长宁生了气,也不舍的看她受一点点委屈。

理亏的人,虽然还是难过,却被遥生的话说得满心愧疚,委屈至极,忍着眼泪,又握了遥生的手腕缠进怀里。

“你怎么了?为什么发脾气?”遥生想要将长宁翻过来,长宁不肯动,固执起来的时候,连遥生也会毫无办法。

只是今天的阿宁,格外固执,不论遥生怎么哄都不肯回应。虽然心里也知道,不管自己做得如何过分,最后

长宁总会原谅,可阿宁不理自己的时候,遥生也变得十分消沉…

哄不好长宁,遥生存才而疲倦。闭上眼,轻轻依偎在那人颈后,心中千愁万绪。

她原也想试着和长宁谈一谈,但是理智告诉她,这样做只会害得长宁担忧,坏了大局。备受煎熬的长宁已经没有办法再一次面对战场,甚至每一次提起对她来说都是伤害。看着自己离开,长宁一定会不安,更何况,接下来的这一仗,谁胜谁负都犹未可知。

突然可以理解曾经的长宁为什么会那么专断了,因为退无可退,就像是在皇城时一样,她要长宁和她一起逃走,长宁不肯。曾经无法理解那份固执,现在遥生终于可以理解了。

因为背后站着的是心爱的人,想要保护,便一步也不能再退。

将长宁搂进怀里,遥生心疼那个从不肯诉苦的呆子。压下战前的忐忑,吻了长宁的后颈。不理自己也没关系,遥生自说自话跟她讲起许多沛州的新鲜事。两年来变化很大,那座城,即使没有她们,也越来越繁荣,一切都是长宁期盼的样子。

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遥生就静静抱着长宁依偎,可她最终还是没办法哄好长宁。

不要紧的,遥生难过的安慰自己,现在哄不好,等她回来就接着哄,一天哄不好,就两天,要粘她紧一些,不能给她机会独自越想越气。

暗暗发誓,遥生要以最快的速度了结一切回到长宁的身边。

缓缓抽出手臂,松开心爱的长宁,轻手轻脚的下榻,退出了房间。

一瞬间长宁的情绪崩溃,又埋在被子里痛苦,心被生生撕碎,她那么爱苏遥生,苏遥生却还是执着要离开。她是输了,输得心服口服,因为苏遥生不光要江山,还要她的心,哪一边都不肯放下。抱着被子蜷缩一团,她知道自己一定拦不住苏遥生,可心还是痛得要命,痛得她崩溃。

……

“小姐…”

“王妃!”习音张开了手臂将遥生拦在小店里,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定神情,不准遥生离开。

“小姐,奴在收拾行李,被习音撞见了。”云芝解释,却也压不住习音的怒气冲冲。

“你走,公主再不会原谅你。”

习音恨眼前的人,一把将劝阻的云芝推倒在地,死死堵在门前不准遥生离开。

“习音,你要保护好阿宁。”遥生将云芝拉起。

“你会后悔的!”习音的脸变得狰狞,她不明白有什么比公主更重要!既然要离开,最一开始又为什么执着请求公主的原谅?

“京中生变,我不回去,苏海潮会篡权,长宁的境遇会变得更加危机。”遥生试图解释。

“献平王已经死了!两年多未有追查,以后更不会有人追查!”习音不信。

是因为追查的人都被她调得团团转,遥生无法说,她不能让长宁和习音活在惶恐之中,“好。追查的事放去一边我们不谈。我就什么也不做,只留在长宁身边。你告诉我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遥生皱眉。

“她离不开你的陪伴!”习音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意义。

“习音,只有我去争,长宁才有希望看全国最好的医师,才有办法动用全部的兵力通缉捉拿云溪。这样拖下去,我们除了眼睁睁看着长宁难受,什么也做不了。”遥生深爱长宁,她对长宁的依赖一点也不比长宁依赖自己轻,可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从前是长宁,现在轮到她了。

习音欲泣无泪,她摇了摇头,如果她放走了苏遥生,说不定公主会连她一起讨厌。

“你要守护好长宁,这是我办不到的。”遥生的眼中满是苦涩,“你不要告诉她,我怕会有意外,我宁愿她恨我也不要她满心痛苦。”

再无法出言阻拦,习音也是泪眼婆娑的哭,遥生只能将习音从门前推开,带着云芝一起离开。

没有什么可拿的,不需要那么多累赘,遥生将一直暗中护卫自己安危的亲卫也都留给了长宁。又急匆匆写了加急信送往戍边大军。

夜幕中,遥生带着云芝出村与守军汇合,号令众守军拔营。云芝着车夫马车走来,“小姐,夜凉了,奴盯着,您快去车上休息罢。”

遥生看了一眼马车,继续督促人手,“我骑马。”

“小姐!”云芝急了,“太危险了!您万一摔着磕着奴如何交代?”

“时间紧迫,马车拖累。”看了看云芝一百个不肯,解释道:“没

关系,阿宁教过我骑马,她以前常常带我。”遥生目光一愣,低头看见自己裙襦约束,与云芝在马车里各自换了短打,为了方便骑乘。

……

习音枯坐在小店里消沉,她不知道明日公主醒来,该如何与公主交代。

就听得小院里,长宁破门而出,去锤习音的房门,吓得习音惊起,就往院子里跑。

“习音!习音!!!”长宁很着急,声音都变得颤抖。

“公主,奴在呢!”习音跑进院子里,见长宁已经哭成个泪人,什么都顾不上,将一块漆黑如墨的腰牌塞进习音手中。

“你去给她!去找遥生,她要走了!”长宁不住地哽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死死压着那腰牌握着习音的手,“让她不要去边城,只要带着腰牌进京…”

“公主…”习音揪心,所以公主知道她要走,却没有拦着她。

“你快去,迟了遥生就走了。”长宁越哭越崩溃,催促着习音,很害怕会错过。

习音忙擦干眼泪,接过腰牌往茫茫夜幕中跑去,留下长宁在小店里哭得撕心裂肺。

越跑越着急,习音紧紧攥着那腰牌疾跑,目光中村外的路漆黑一片,看得习音更是慌张。手中卷着的裙摆慌乱中滑落,不小心踩在脚下,人猝不及防摔了出去,害怕那腰牌磕坏,第一时间护着的不是自己,而是腰牌。

顿时被摔得七荤八素,满心委屈。身后铁蹄连连,习音吓了一跳将腰牌藏在裙下,见一人身着战甲,翻身跳下马背,将习音从地上拎了起来。

“找王妃?”面前的人竟然是一女将。

习音点了点头,大概是摔蒙了,泪水不住地落。

“她们走了。”那女将皱了皱眉头。

“我必须要追上去!”习音脸色大变又要跑,被女将拉了回来,翻身上马,对习音伸了手,“我带你去,可以追得到。”

夜幕中,军队急急而行,遥生孤身驾马,难以适应,却也在努力维持着身姿以防从马背上摔下来。

云芝被一人带着,怀里抱着行囊,这一行,能放在马背上的统统带走,需要马车随行的全部丢弃。

摸了摸嘴唇被咬破的地方,回头望了望漆黑的小村庄,遥生黯然落泪

,她紧紧握着缰绳,发誓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长宁身边。

谁料。

急行的部队被一人追上,喊了半途,众人传话终于放缓了行军速度,遥生不知谁在捣乱,扭了头去张望,见一匹马重重喘息,从身后追了上来。

“王妃!!!”竟然是习音的声音。

遥生赶忙拉紧缰绳降速,“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看好长宁?!”

“王妃,公主要你带着这个!”习音递了过去,行军的火把照亮,习音的下巴破了好大一片。“公主说不必去边城,大将军自有计较,您只要带着腰牌回京即可!”

那块腰牌遥生从来没有见过,伸手接过,还是嘱托,“习音,项晚照顾好长宁,不要留她一个人。”

项晚是那名带着习音的女将,只恭敬应了声,“放心吧!”随后看着遥生的衣裳嘱托:“臣不能守护公主,京中万分凶险,公主不能无甲。”

说罢,也不扭捏,翻身下马,将身上银白的战甲脱下,打包成行囊留给了遥生,“这应该是最合身的甲了,您别嫌弃,男儿的战甲都又大又沉,臣一定会保护好公主。”

“好。”遥生点了点了头感激,目光转向习音,难过垂下目光,“习音,阿宁的袍子洒了酒,她不肯换,你回去了记得帮她换下,不要让她湿着过夜。”

“王妃。”习音看着揪心,“要快点回来!”

终究离别,马队再次行进,夜幕中,将尘土扬得宣天,王妃走了,还带走了公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