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针锋相对

习音,真的是她!

遥生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生怕那个人会从眼前消失不见,又或者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心情从一瞬间的喜悦又跌入冰冷的谷底。习音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恨自己?她的目光又为什么和城里的其他百姓一样鄙夷和厌恶?

“长宁…在哪?”遥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可习音的目光却令人不适。颈上传来了一丝压迫的触感,遥生才终于意识过来,习音是在胁迫自己。

心中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爆发,遥生抬了手臂,朝着习音又靠近了一步。卡在脖颈间的匕首险些割在皮肉之上,习音只是循着本能退让了一瞬,这使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威胁。

“别动!”习音害怕真的伤了遥生,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苏遥生看穿了,因为那个人靠近的步伐坚定,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说了别动!”习音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纠结害她下意识心软。面前的人是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主人,陪伴教导,关心宽容,可她却从未想过苏遥生会是一个卑鄙的人。然而铁证如山,她没办法替遥生开脱,只能感受着自己的信仰崩塌。两年来,那样的压抑与憋屈,伤得不止有长宁。习音曾经有多敬仰遥生,现在就有多憎恨那个人。

习音还以为那个人会狡辩,甚至会像她那个厚颜无耻的哥哥一样羞恼狂怒。可为何直至今日,苏遥生仍要以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示人,手中的匕首颤颤巍巍贴上那人脖颈,习音才突然意识到,苏遥生根本不在乎自己会承受何种伤害。

“习音,我问你,长宁还活着对不对?”哪怕匕首已经贴在喉咙之上,遥生也不在乎,她们主仆一场,看着习音目光之中的挣扎,遥生还是从她的眼中读到了答案。她还活着,长宁真的活着!

习音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唯恐那个人知道了公主的生还,会有所不利。目光恶狠狠的鄙视,那股子狠劲爆发,似乎下一秒就能将苏遥生脖颈割断。

因为两年前的那一日,当她看到安常侍的尸体时,她就知道苏遥生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可苏遥生似乎感觉不到匕首的威胁一般。她只当那是什么碍事的东西,抬手握了,竟然攥着刀刃撇开。那个人疯了,眼中充满了偏执和迫切,就扯住习音的领口!

习音诧异,盯着自己的匕首被一点点扯开。那只手,指缝中血色渐浓,再不可思议抬起头时,习音被苏遥生疯狂的目光所震慑。难以形容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烟火,那缥缈的希望就快消失,目光执迷之下,压制着的是无尽的黑暗与狂躁。

“你…”习音彻底慌了,她想象过很多次对峙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被苏遥生攥着刀刃压迫的对峙场面。

“长宁呢?长宁呢你说话啊!”遥生没了耐心,一把扯住习音的衣领逼迫。

“你放手!”习音仓促扯住苏遥生的衣袖挣扎,她还是没办法战胜她的主人。下意识里就只剩下挣扎和畏惧,胡乱扯着那条手臂,习音的目光恰巧落在那条疤痕狰狞的腕子上,当场愣了住。

云芝瞅准了机会,一下子冲上来,就去争夺习音手中的匕首。

不能被挟持!习音眼疾手快,弃了被遥生攥住的匕首,从腰后又掏出了备用的匕首逼在自己的喉咙上。

“苏遥生!如果你再敢乱来,我发誓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公主!”习音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栗,沉重的呼吸声聒噪,手指压着匕首微微颤抖。她竟然会被苏遥生逼得如此狼狈。

面前的人终于止了逼近的步伐,苏遥生将夺下的匕首弃在地上,心中是绝望升起。

“阿宁她出了什么事?”如果习音那么恨她还要来见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长宁遇上了什么无法脱身的困境。否则若是当真意欲寻仇,长宁大可以挥兵而来,而不是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来寻仇。

“你为什么背叛公主?”习音泪目,话语是刀刀致命的锋芒,“王妃,公主她那么信任你,就算抛下性命也要救你,你怎么有脸背叛她?”

“我没有背叛长宁!”遥生也怕

,目光紧紧盯着习音刺在脖颈上的匕首。两年了,她当真找不到长宁,习音是她唯一的希望。

心中慌乱,遥生忙退开不再逼迫习音,扭头在屋子里看了一眼,将收在桌下的凳子朝习音推了过去,才强压下心中的慌张开口,“你要谈,我和你谈!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都竭尽所能!”

“为什么不给公主报仇?为什么令退援军?”习音质问!

“习音!小姐也是受人胁迫!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小姐!”云芝看不下眼驳斥!

“云芝。”遥生站在桌后,目光紧紧盯着习音,坐了下来,“你先冷静冷静,我们坐下说。”遥生很害怕长宁是出了什么事,更害怕习音有个万一,自己就再无机会找到长宁。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是看起来足够冷静,目光扫到自己手上的血渍,仓促将手藏在桌下,扯起裙摆压住手上的伤口。

习音需要她的解释,她就努力与习音解释。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事无巨细,点滴不漏的回忆,试图让习音了解当时她面临的处境,可习音根本不相信自己,这才是最令人崩溃的事情。

“你说你被假的公主骗了,你怎么可能认不出公主?”习音提防质问。

“是我的错。”遥生难过至极,可事实上,她那个时候身体虚弱,确实是怎么看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我当时…”遥生摇了摇头,悔恨而消沉,哽咽了一声,“是啊,我当时怎么就上了当呢?”错了就是错了,两年恍惚而过,不会再有机会补偿。

“什么人!”院外忽然吵闹了起来,当有侍卫想要冲进来保护王妃时,突然发现院门上了栓,外面的人进不来。机警的侍卫直接翻过矮墙跳进了院子里。

“你耍诈!”习音慌了。

遥生闻声仓促而起却是直接合上了门,独自去了院子里,“何事喧哗!”

“王妃,臣等在街边见了一细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两日一直在府外徘徊的长皇子爪牙。正在抓人,应该是想顺着您揪出小夫人的行踪。”

那侍卫解释。

“知了,连同所有的眼线细作一并拔了吧,拔干净,不要放跑任何人。”遥生看着那侍卫离开,揪紧的心,才松了下来,转身回了屋子里,合上门,就看见云芝大嫂和习音三个人仍在撕扯。

“我需要见长宁。”遥生蹲去习音面前,令云芝和大嫂松手,“你可以不相信我,就我们两个人去见长宁,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了我封口。如果长宁真的需要我,我们不应该再耽搁时间。”

“王妃,一切都太迟了。”习音看了看被云芝夺在手中的匕首,狼狈的拉了拉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你有见她的机会,但是你再无可能困住公主了。”

“我不会困着阿宁。”遥生转回头惭愧望着大嫂,“嫂嫂,这里不安全。大哥心胸狭隘,他安插了许多眼线在城中,就是想顺藤摸瓜,从我这里找到您和长宁的下落。我现在必须去找阿宁,能解释的,遥生都解释了,您若是肯信,我这就安排您另寻他处藏匿。”

“是大嫂对不起你,误信了这丫头口舌,险些害了你性命,如今也只剩下逃的份儿了。”大嫂这些年仍是害怕苏海潮报复。现如今她是一介贱民,苏海潮贵为皇子,这样的悬殊差距,令她惶惶不可终日,也始终怀念那段城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习音,你是把长宁一个人留下么?”遥生转回头询问。

习音迟疑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后悔了,她不该轻信苏遥生的话!

“我们路上说,今晚就动身。”遥生安排了众人就要离开,多的话,习音什么都不肯说,任是遥生如何询问哀求,习音也再不肯开口,只说遥生必须孤身而行,否则一切都免谈。

“那你们还不缺个做饭的啊!”坐在马车之上,云芝还在据理力争!

“与我同行显眼,你也看到了,有人在暗地里使手段。倘若人循着我们的踪迹找到长宁,谁能保护她?”遥生为了不让习音愧疚,自始至终都用裙摆掩饰着受伤的手指。

“苏遥生,我

不会再相信你了!”习音仍在提防。

“让云芝同侍卫远隔一里地跟随,你有刀,如果我耍诈,你大可以将我挟持成人质。”遥生皱眉望着习音,她从未想过她们主仆二人会有这样的一天,“求你了,习音,长宁也需要人手保护。”

这一路上,争执不断,回到旧城衙的小院子里,遥生片刻不停的准备。就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云芝偷偷拉着习音回了她的偏厢房。

“我知道你不相信王妃。”云芝不客气的怨怼,“可你也不能再百般羞辱小姐!这两年来,小姐日复一日的追查公主下落。她知道公主与戍边大将军交好,却也想不明白当时退守三城的戍军为何就撤了兵。这两年时间里,为寻公主下落,能用的人手,小姐都天南海北铺开了搜寻。”

说着云芝从衣柜中抱出了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塞著书信,“这些书信,一封接一封,日日都在往边城发,大将军根本看也不肯看,任小姐低声下气恳求,也是无用。我只是心疼小姐,不愿看她难过,拒收的信件才通通被我压了下来。”

习音看着那小箱子的书信哑然,就见云芝在那箱子里翻腾,“人可以说谎,信总不会吧?看看这些陈旧的,崭新的,打着驿站的官印和时间,你随便拆,随便看!”

院子里,家臣们紧急的搬腾着东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州令和城尹统统赶到,就与遥生进了书房。

看着习音开了几封信查看,云芝赌气道:“我陪着小姐,这两年怎么过来的我最清楚,小姐怎么教导我们,你又不是不知。你摸摸良心,小姐是卑鄙之徒么?老天有眼,小姐倘若对你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暴尸惨死!”

“云芝,习音,收拾好行囊,我们要出发了。”遥生在院子里催促,剩下的事情,她都已经交代给了州令和城尹。最坏的打算就是再受长宁一剑,可哪怕一分一秒,遥生都不想再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