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生冷眼望着苏海潮,他口中所谓的答应一件事,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实遥生心里也清楚,她被羁押严加看管起来,终究是逃不过被利用的,“我要先见长宁。”
“那可不行,你要先答应我的要求。”苏海潮知道怎么控制妹妹。
“退兵。”苏遥生也明白她这位兄长的那点计谋。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哈哈哈!”苏海潮想要伸手揉揉遥生的脑袋,可伸了手过去,却被遥生蕴怒的目光瞪得不知所措。尴尬地咳嗽两声,又收回手臂撑在膝盖上。
“你别做梦了苏海潮,你今天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再帮你。”苏遥生又岂能上他的当?此时唯有援军能够掣肘苏家,如果她退了援军,长宁哪还有交涉的余地?“如果你放了长宁,将她交还给援军,沛州州令自会饶你一命,你又何苦求我?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我很乐见皇城再酣战一场。”
“好啊!大不了同归于尽!”苏海潮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面目又狰狞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过,在我死之前,我保证会好好伺候伺候长宁,定要叫她生不如死!”
苏遥生只觉得气血翻涌,刚伸手了想要回击,只听得铁链哗啦啦作响,看守的侍卫更是不留余地,直接将苏遥生整个人拖着手臂拽了起来。
苏海潮冷笑着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一脚将地上的食几踢翻。走到遥生面前怒视,“我会敲碎她每一颗牙齿,先拔掉她所有的指甲,再砸烂她所有的手指脚趾,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长宁,还能保证她生命不受威胁。长宁和你,既然对我无用,反正也是一死,我凭什么还留着她贱命?”
“我要先见长宁!否则我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弱点太过明显,苏遥生只能受人拿捏,可显然,就连这卑微的请求,苏海潮也不会让他如愿。
“啧啧啧啧。”苏海潮摇了摇头,“苏遥生啊苏遥生,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什么时候见,以什么方式见面,是我说了算。至于你,乖
乖听话就好了!你可能忘记了,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你姓苏,你是苏家的儿女,蠢东西!”
“见不到长宁,你说什么都是枉费口舌!”苏遥生手臂被吊着不得挣扎,可她仍是轻蔑的瞪着苏海潮。
“好,很好!”苏海潮也气的面红耳赤,“来人!”
闻声,屋子外有一名侍卫走了进来,“城侯大人。”
“去,切长宁两根手指头,拿来给我妹妹下酒。”苏海潮洋洋得意,沉思了一下,又安顿道:“对了对了,切左手的,不然以后抓不起笔,拿不起筷子,倒是要我妹妹好生伺候!”
“苏海潮!!!”苏遥生急了,用力扯了一下手臂上的铁链挣扎,只可惜她只是弱女子一个,这样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你敢动长宁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苏遥生,你还以为长宁是代政王?还以为她是七公主?”苏海潮扬扬手,喝令与侍卫,“切!看看这个时候谁能救得了长宁!”
“苏海潮!!!”遥生歇斯底里的怒吼,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戏弄?长宁那么要脸面的一个人,如何能承受这般屈辱?
“你替我阻退援军,我答应你事后见到活的长宁。”苏海潮一步步引诱苏遥生动摇,“只要你们还有用处,我自然会竭力护着你们,乖乖听话才能活命,没有用处的人又不听话,才是真正的死到临头,你说呢?我的好妹妹?”
“你不可以动长宁,一根头发丝也不能动!”苏遥生落泪,事到如今,她和长宁已是身不由己,再没有什么把柄能够压制苏家,除了任人拿捏的份,她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可以退军,事后你要放了长宁,我发誓长宁会安分离开,此生都绝对不会干涉你和父亲的所作所为,你要放了她。”苏遥生潸然泪下,她什么也帮不上长宁,她只盼着那个人能平安无事。
“她是你妹妹,你们是兄妹,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此时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人前人后簇拥,俨然已是一副君王做派。
“爹…”苏遥生泪流满面。
“把遥生放下来!做什么
!她是璟未来唯一的公主,让你们伺候公主,不是让你们押着犯人!”苏令卿呵斥,又瞪了苏海潮一眼。
“爹,爹,长宁她…”遥生被放了下来,即刻就拖着沉重的铁链向苏令卿扑了过去。
苏令卿黑着脸色,却是欲言又止的神情复杂,“生儿啊…”
“长宁她是不是伤得很重?”遥生紧紧攥着苏令卿的衣袍,就连最后一丝尊严也顾不得维护,“爹!你让我见见长宁,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我发誓!”
“遥生!”苏令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像当初他不同意遥生嫁给长宁那般,“你嫁给长宁,那是形势迫不得已。可现在不一样了,生儿,没有人再强迫你,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啊!哼!过家家一场,还真就当了真了!真是笑死了人!”苏海潮看不下眼。
“爹,不是的,长宁待女儿是真心的!”苏遥生奋力摇了摇头,一想起长宁就心如刀绞。
“生儿,以后你就是璟的公主了,你…这天下所有的青年才俊都依你选,一个,五个,十个,一百个爹都给你找来,你跟长宁,你…”苏令卿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劝诫女儿,疼了一辈子,捧在掌心里,教养成这天下最令人仰慕的才华女子,怎么到头来就成了这般?
“爹,求您了,您说什么女儿都应你,只求求您放过长宁,女儿会劝她,她今后绝对不会再掀起风浪了!”苏遥生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一遍遍苦苦哀求着父亲能可怜可怜她,能将她当做女儿,再宠爱一次。
“哎…”苏令卿摇了摇头,他至今也想不清楚,长宁那个混账东西究竟给自己的宝贝女儿灌了什么迷魂的汤药,“生儿啊,还记得你从长宁别苑回来之后,你与爹的彻夜长谈么?是你说长宁不得不防,她对于苏家敌意深重,当事事小心谨慎,不要轻信她的拉拢之术。”
“长宁她变了!她真的变了!”苏遥生恨死了自己,她以为她警告父亲不要重蹈覆辙就是好。可她从未想过,她竟然在父亲心中种下了离间的
种子。“爹,阿宁她从始至终都从不曾对苏家不利过。”
“可她一直在针对潮儿!”苏令卿的心越来越凉,他就不明白了,两个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情义深厚?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却也毫无办法,认命地闭了闭眼,哀叹一声,“爹答应你不再追究,可以后你必须要与长宁和离,择良婿,为苏家开枝散叶。你要让援军退兵,爹答应你,此后一生顺风顺水的过,不好么?”
“女儿,都听父亲的…”苏遥生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渣,以后再也拼不起来,没有了长宁,她的人生再没有任何意义。从前爱上长宁,她做了一世傀儡,现在,不得不离开长宁,她仍要封闭自己的内心,苦熬过这漫长一世。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只要长宁她好,只要父亲和兄长肯放过长宁一命。
遥生认命地闭上眼睛,泪水不住地往外涌,怎么也坚强不起来。苏家固执想要从她身上剥离的,那是她的命…
……
“云溪那个混账东西!这是什么鬼地方!”长宁愁眉苦脸踢开脚边的一粒石子,嘴上骂骂咧咧,气的跳脚。
“皇城里的事儿还没完呢!援军眼看就要到,偌大的皇城,见不到我,还不乱了套?”长宁抱头哀嚎,“那云溪,怎么就一点好事不干?!这…这下可怎么搞?”
“公主。”习音捂着肩头的伤口,有些疲惫。揉了把湿漉漉的肩膀,抬手看了一下,忙又捂住,“公主,您小心一些。”
有一只喜鹊扑腾着翅膀从二人头顶飞过,长宁抬了目光,俨然就要崩溃,四面密林高山,看着也不像是皇城附近,只怕她和习音被扔在了某个深山老林之中。
“小心,还能小心什么?小心迷路?”长宁低头解开还算干净的袍子,将袍子盖在习音肩头。二话不说就蹲在了习音身前。
“公主?”习音红着脸,仓促摆了摆手,“奴自己能走!”
“别逞强了,这荒郊野外的,你能支撑多久?”长宁朝背后招了招手示意,见习音不敢动,干脆拉了习音没受伤的胳膊拽了
一把。
“公主!”习音失衡倒在长宁背后,面上不敢表现出异样,心中却觉得只要有公主在,就会无比安心。
“幸好你伤得不很重,幸好我还有这一膀子力气。”长宁又颠着习音往上趴了趴,不大放心还敛了唇傻呵呵的乐,“习音,你回去了可不要告诉遥生,她会吃醋。像那次我骑马带了你,遥生她吃起醋来,很不好哄,你可不要说与她…”
就这样,两个人在山林里转转悠悠了足足两日,才走到了临近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在治疗了习音的伤势之后,二人不敢耽搁,就要往皇城进发。却听路途中的游商说,就算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去往皇城怕也要足足半月个的功夫。
长宁急得焦头烂额,却也无济于事。她不知道的,在她和习音日夜兼程赶路的同时,皇城再一次面临了大军压城的境遇。而苏遥生,则做了她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