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散惊起,长宁挣扎着撑起身子。痛苦喘息不停,摸了摸胸前完好,就看见习音热泪盈眶,正喜出望外抱着自己。
而目光放空时,竟然再一次看见了云溪,“你这个臭道士!”长宁瞪着云溪怒视,她不知道这个云溪究竟在搞什么鬼!一次次捉弄她没完没了。
还不待破口大骂,就见安常侍正拜倒在云溪脚旁,此时扭头望见自己,也激动坏了,“主儿!您真的醒了!”安常侍泪眼婆娑就扑了过来,顾不得主仆情分,抱着长宁不肯撒手。
“接住!”云溪扬手,天命继书凌空而至,被长宁探手接住。
一切都是命定,就像眼下,长宁喜出望外,确认过圣旨中的内容,将圣旨递给了安常侍,“安常侍!安常侍你腿儿最快!你快出宫,追上遥生!把这个给她!”
长宁自然不会去贪图什么江山王座,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感兴趣这些。她只是爱遥生,遥生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辰,她都要为她的妻摘来。为不为皇,圣旨如何处置,这是她与云溪的赌约,长宁也想知道,答案就在眼前,遥生究竟会如何选择?
“云溪!”那如雷的咆哮之声追至,在梦境的边缘,美好的镜像轰塌。有一双手撕裂了异境,静谧的皇宫轰然破碎。眼前,依旧是黑烟滚滚,断壁残垣的皇宫。
“罢了罢了。”云溪叹息一声,手中拂尘猛烈一挥,长宁周身的空间被极速挤压,那个人连同习音被空间扭曲压榨,只暴雷一闪,消失地无影无踪。
顷刻,撕裂空间的大手攥住了云溪,像拎着一只蝼蚁。就要将云溪从空间中抽离,至于那个吓傻了的安常侍。
云溪抱歉凝望,“命非所结,阎罗自会另许你一世好命补偿!”
徒留下安常侍,立在滚滚黑烟的废墟之中傻眼,“公…公公主?习音?”
不远处,铁蹄轰隆隆而响,安常侍面上一喜,定是王妃引着援军赶到了!“王妃!王妃!!!”
可那重重绰影,安常侍瞧不清楚,匆匆跑了过去,却看见黑雾之后,战甲眼熟,战盔上,长羽晃动。那分明是……
眼前一骑纵
越,穿过滚滚黑烟,是本应该战死的皇城卫。安常侍一愣,不对啊,皇城卫尽数战死,况且,何来战马?!
尤如重雷击顶,安常侍怀里抱了空名的继命天书,仓促而逃,可再是快,腿脚哪能抵得过俊马奔腾?甚至来不及躲藏,安常侍就被箭矢射中了小腿,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被赶来的皇城卫随之包围。
空名的继任天书意味什么?如果这圣旨不能送到王妃手中,另入他人之手,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安常侍咬牙站起,忙是一瘸一拐地逃跑,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骑兵追上,目光扫向一旁还在燃烧的宫殿,手执圣旨奋力一丢!
霎时圣旨离手,在空中悬了两悬,安常侍瞪大了眼睛盯紧,身后的铁蹄逼近也顾不上闪躲。一瞬间人被撞飞,而那封飞起的圣旨,被另一名骑兵拦截,当下就兴高采烈的举过头顶示意。
完了,一切都完了!安常侍重重摔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而那卷圣旨,究竟会落入谁人之手,他已来不及多想,就被一条套索勾住了脚腕,一路被骑兵拖着出了皇城。
“令卿大人!城侯大人!”得了战利品的骑兵,才一出了城门,就拖着安常侍匆匆跑到了那父子二人年前行礼。
“如何!要你们去找的人可找到了?”苏海潮激动,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骑队队尾,拖着的几具尸体。
“大人,臣等寻到陛下时,已经…已经臭了。”那将领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看着苏氏父子二人,“看着估计也快二十天来天了,味道冲得厉害。长皇子和张参军也战死了,尸首倒是寻到了,大人一会儿就可亲自查验,只是没找到献平王尸首。”
“没找到?!怎么可能没找到!长宁她就在城中,这么多人看着,哪里有人逃出过?”苏海潮生气,当下就吼了起来。
“大人,臣等确实仔细搜寻过了!”招招手,另一名骑兵上前,手里捧着一把满是缺口的宝剑,剑柄处刻着“宁”字,正是长宁佩戴的那支。还有一块被血浸透的绣帕,绣着苏遥生的落款,“也许是逃到哪处被烧成了灰,也说不定。”
最坏的消息
都已经说完了,那将领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忘邀功,“不过大人!您且看看臣抓到了何人!”
苏海潮目光望向将领拖着的那人,身着是侍奉的衣装,此时正要从地上爬起,苏海潮走上前一脚将那男子踢翻,侍奉当下便痛得连连打滚,见那扭曲的五官,竟然是——
“安常侍?!”苏海潮眼前一亮。
“正是那厮!”骑兵单膝跪地,“大人!臣恭祝令卿大人,恭祝城侯大人!”说着,那骑兵双手高高捧起安常侍没来得及销毁的圣旨邀功。
苏令卿自然是认得的,伸手接过圣旨,展开详读,在朝廷里打拼了几十年,自然一早就认出了骑兵手中捧着的是一封圣旨。拿起展开去看,圣旨之中所令何事更是令人震惊。
“好!好啊!”苏令卿当即狂笑不止,“天助我也,看来天道也向着苏家!哈哈哈哈!”
示意皇城卫将安常侍押起,苏海潮扯住安常侍的衣领询问,“你那主子呢?”
被扔来拖去,安常侍早就懵了,他虽然不像长宁那般头脑灵活,能想得出对策。可闭住嘴定然也是没错的!安常侍瑟瑟发抖咬着牙,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苏海潮又抬脚踹了两下,“喂!你耳朵聋了!”
安常侍只觉得对不起主子,丢了继命天书,想也知道是闯下了天大祸!纵然怕疼怕死,安常侍也恨得咬牙切齿。趁着皇城卫人手未有防备,一头冲着苏海潮撞去,将那人扑倒在地!恶狠狠一口污血啐在他面皮之上,他代长宁说了最解气的一句话,“猪狗也想称王?!你们不得好死!!!”
……
苏遥生颓废地坐在地上,四周寂静,这里,曾经是她最温暖的家,小小的闺阁,精致而安宁,什么都不曾变化。可眼下,房梁上却钉了铁环,两根粗重的链条穿过铁环锁在手腕上,不容她一丝一毫挣扎。哪怕她手臂麻木想要挪挪身子,一旁紧看的两人,都会迅速扯紧链条的另一段,不容她任何动作。
苏遥生却像是丢了魂一样,而领口处还缠着重重麻布绑扎。遥生知道,长宁出不了皇城。不论结果如何,哪怕是被苏海潮活捉了,自己也将
成为长宁妥协的把柄。所以她拾起面前托盘里的筷子,她不想再给苏海潮任何可乘之机!
只可惜,可惜她力气太小,动作不够迅速,只掰断了筷子,根本没来得及下狠手了,就被看守的侍卫压了住。
消沉坐在地上,遥生落魄垂着脑袋晃神。竖耳聆听,这京城寂静得可怕,就像是曾经的每一天那般静谧。遥生喜欢安静,现在却痛恨太过安静!恨不能马上就吵嚷起来,恨援军为何还不一波波涌入皇城,将叛军,将苏家杀尽!
人昏昏沉沉,她真的太久没有安心休息过了,铺天盖地的颓势惹得遥生丧气。眼睛一瞌一瞌,仍倔强不肯合眼。
“娘子?”眼前橙暖一片,遥生皱眉抬了下眼皮。长宁的嘴角浅浅翘起,将自己纳进柔软温暖的怀抱之中。
“长宁…”遥生很倦,那怀抱之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令人昏昏欲睡。遥生也想抱抱长宁,收了收麻木的手臂,那铁链跟着哗啦啦作响,双臂又被扯紧。
“娘子,我好想你啊…”长宁的声音闷闷不乐,贴在遥生耳际轻轻地哼。
遥生闭着眼睛贴了贴那人,“阿宁,你带我走吧,我们回家…”
门“嘭”地一声被揣开,遥生被惊了一下。倦怠睁开眼相望,长宁不见,温暖的怀抱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美梦。而眼前,是那张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面孔咄咄逼人。
“好妹妹!”苏海潮招了招手,有人端着凳子放在苏海潮身后。
“怎么不吃饭?”苏海潮俯身去托盘里捏了一片切肉递到苏遥生唇边,“爹爹要是知道你不吃不喝的,可是要心疼坏了。”
苏遥生撇开脑袋冷着脸一声不吭。
苏海潮有些尴尬,冷笑一声,将肉片塞进自己嘴里咀嚼。
“长宁呢。”苏遥生目光盯着墙角处一片霉斑凝神。她恨苏海潮,恨不能即刻就杀了那个人,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询问长宁的安危。
“好好着呢!”苏海潮干脆踢开了凳子,盘腿坐在遥生面前。这激战持续到现在,人人疲惫,苏海潮索性自顾自吃了起来,“她弄死了长泓和张参军,不过是受了重伤,父亲已经命人严加照
料了。”
铁链震荡,苏遥生果然有了反应,神色吃惊,却也看得出犹豫与疑惑。
“你呀,哥就知道你疑心甚重!”苏海潮招招手,随即侍从将长宁的佩剑端了上来,被苏海潮接过放在了遥生面前。
“她现在情况不好,自然是不能过来见你的。”苏海潮看着妹妹越来越激动,将铁链扯得阵阵作响,眼中闪过了一丝得逞狡黠,“我就奇了怪了,苏遥生,你可别忘了你也姓苏。哼!你倒好,帮着外人拆散自家,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要见长宁。”苏遥生抬起眼凝视着苏海潮,显然也不敢轻信。
“好好好,你要见就见,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苏海潮叹息一声,将指尖的油渍抹在了膝盖处,“你要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