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云芝心疼遥生,见着安常侍习音陪着公主离去,另有一行人监督着公主离开。王妃目光之中的希望破碎,那双眼,顷刻就红了起来。
遥生仓促抬了手背擦了以下眼前,提了裙子就要朝着长宁离开的方向去追。可在场的人,却是不敢放任。大家都明白,纵然王妃十分聪慧,可在大事之上,她却总会因为公主而失去分寸。上一次将众人召往沛州,就已经是错,而公主在大事面前确实也更有见解。这两相意见相驳,众人倒是心中都更倾向于公主了。
“抽一成兵,去保护阿宁。”
众人寂静,却是堵着遥生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止来。
“去啊!我让你们去啊!!!”苏遥生声嘶力竭,纵然平日里那般端庄持稳,今日却也因为长宁的离开发了疯。
“小姐,您莫气坏了身子,公主会心疼的!”云芝赶忙搀扶苏遥生,却觉得小姐此时身体冰得可怕,她在抖,像是极力忍着自己失控的模样,云芝也吓得落了泪珠子。
“王妃…”州令愁眉苦脸,跪在地上深深一拜,“王妃,您要冷静一些啊!”
“州令!你是要我把阿宁的性命交于旁人手中!”苏遥生气得声音发抖,哽咽了一下,瞪着州令怒吼,“你们是在赌我阿宁的命!”
“王妃,兵士们去不得啊…”那州令苦涩摇了摇头,心中也知道,如果此事被人借题发挥了去,那将是后果不堪设想。
“化作走商的队伍,伪装入京,谁人能奈你何?不要让阿宁孤军奋战,不要让她一个人…”遥生倔强瞪着州令,这群人蠢笨至极,他们根本不懂这一路凶险,“京城里的消息人人精通,卫司宫这样的大侍官,几个月不露面,怎么会无人知晓?长泓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苏海潮知道了又是什么后果!”
州令答不上来了。
“你们又怎知卫司宫现在是谁的人?”遥生声声质问,令群臣哑口无言。
最后,仍是州令沉思了片刻,“快,提一成精兵,由集市采买绸缎织锦,化作走商模样沿途护送
公主入京。”
“州令!”
“州令?!”群臣诧异,忙是阻止,可事既已定,州令便不会反悔,硬着头皮下令,再不由任何人辩驳。
献平王是这座城唯一的依靠,如果献平王出了事,这片封地就会被重新委任。到那时,这些年的心血,将会化为乌有,除了献平王,谁也保护不了沛州。州令觉得王妃的话在理,可他更不敢拿两位尊贵这些年得心血去赌。
紧紧揪着的心松了些许,遥生仓促提着袖口沾了沾眼角,又匆忙命城尹取来库册。
“必须要帮阿宁筹备重礼!”遥生不敢耽搁,要知道就如同上次长宁从边城归京一般,需要准备下数不尽的财宝才能令陛下心安。可将这进贡之物备齐了,也是要耽搁不少时间的。路上走着,货也比人要吃力许多。她必须要赶在长宁入京前,备下一份重礼随行入关。“阿宁需要贡品来撑持门户,税政上有功,不论陛下如何打算,也不能伸手打了笑脸人。”
……
却说旅途中,长宁坐在马车里发呆,人些许颓废,靠着厢壁歪歪斜斜。沉思了许久,举起手来相看,就仿佛遥生指尖的温度仍是残留一般。
娘子走之前,约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吧?可自己没听到。那个时候乱,卫司宫又怕夜长梦多,生了什么变数。应该好好安抚了遥生再走,这一行,至少也怕三个月不得相见了…
长宁叹息一声,闭上眼,学着娘子的模样,捏捏面颊,又抱着袖子去嗅娘子身上的香料味道。若是此时娘子在身边的话,一定会抱着自己温柔安抚吧?
长宁学着遥生的样子环紧了自己的手臂,学着遥生一下下拍着手臂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马车里着实憋闷,长宁想要透透气,掀开厢帘出了马厢,却看见一旁的骑兵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公主,请您回去坐好,这一路危险重重,可要当心些。”那骑兵黑着脸,不苟言笑。
“我不习惯坐车,给我牵匹马来。”长宁提了要求,可那些骑兵视若无睹,甚至连回应都不肯给她,比起护送,这阵势,怎么像极了绑架?
面上不见波澜,长宁
又退回了马车之中,一脚踏在坐板之上,从靴侧抽出一把匕首相看。亏是去邻镇时,带了件贴身武器防身,不然,此时便是手无寸铁了。
安常侍和习音,一并跟随,此时却不见了人影。长宁又出了马厢,左右搜寻,那骑兵更是谨慎,将手放在的剑柄之上。
“你紧张个什么?”长宁的目光意味深长,站在马车的台子上,居高临下望着那骑兵,“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杀了我呢。”
那骑兵的脸色变了一变,匆忙将手从刀柄上移开,“臣只是担心公主安危!”
“我侍应呢?”长宁目光敏锐盯着那骑兵。
“请公主回去马车坐好。”骑兵什么也不肯回答。
“渴了,饿了,冷了。”长宁就是故意要那人跳脚,“不然你来伺候我?”
那骑兵的脸色果然铁青,黑着脸坚持,长宁再说什么也是不肯作答了。
重新坐回马车里,长宁安静了下来,一手撑着小窗,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木框思考。这一路上,单指她和安常侍习音三人,只怕到不了京城。那卫司宫是父皇身边的人,这些兵可未必是。
这头一天,行队甚至都未有歇息,两班人轮替着赶车。倒是看着道路,眼前还在官道之上,长宁也是个心大的,这样的状况,还敢一头栽倒睡得死沉。
大约在路上走到了第四天,有个骑兵快马加鞭追了过来。长宁精神一阵,隔着马厢,隐约听着什么沛州,什么贡品的。心中一暖,知道遥生是担心她,防着路上生变。这贡品想来贵重,那定要是重兵互送的,这是遥生给她带着的底气。
行队的速度却在这之后骤然加快,这些人急眼了,不愿意与贡品的行队相随,反倒是加足了马力疯跑起来。长宁却还是分辨不出,是张参军还是苏海潮作祟。
长宁不知道,此时另有一队人马,发了疯不眠不休的赶路。此时也从前路包抄了过来。在行队之前,拉开了约有五里之外的路程,有探子在不停追踪长宁行队的踪迹,以校对前人的行路方向和快慢。布下这天罗地网,就是要保护长宁能够顺利归京。
当在路上又走了六七天
时,前路莫名转了方向,离开了官道,隐约觉着方向不对,有越走越深的架势。长宁突然百般刁难,几次拖得行队驻足,那快马跑跑停停,一路上走得磕磕绊绊。大概就这么闹腾了约有一个半时辰,应对突然停了下来。
那些骑兵,面上已经是忍无可忍的盛怒。可长宁不,一脚踹着马车夫摔下车去。长宁还悠哉悠哉荡着脚作死。
“公主,此时山贼横行。”那骑兵咬牙切齿。
“哦?是吗?我怎么没看见?”长宁幽深而笑,偏是气得那骑兵抓狂。
“山贼…”那骑兵咬牙切齿,看着长宁悠哉,手已经不知不觉扶在了剑柄之上,“就是你爷爷我!动手!!!”
长宁一个倒翻,躲进马厢之中,就看见有人手执朴刀往马厢里钻。只可惜他还什么都没看清楚,就被长宁一匕首刨了脑袋。
“动手!务必不要让她活着逃走!”一群人见势围了上来。人群开始吵吵嚷嚷起来,卫司宫的尖叫声传的老远,后边也隐约听见了安常侍的呼唤。
长宁死守在马厢之中,那厢壁厚实,长宁可是敲了很久才决定要在这马厢之中苦战。至少,这样的厚度,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轻而易举捅穿的。
那些骑兵捅了两下,发现确实无法捅穿,进了马厢的,又都被砍翻,踢了出来,谁也不敢冒进。可也不都是傻的,“用火!火!烧死她!”
众人乱作一团,卫司宫还在尖叫,“你们干什么!你们!你们造反!”
“给我捅了那个老东西!”骑兵的头领气急败坏。
偏在此时,只听得远处传来阵阵马蹄轰鸣之声传来,还有人不断相互呼唤引导,乱成了一锅粥!
“将军还不速速受降!”长宁还在马厢里煽风点火。那些人也慌了神,一瞬间群起攻之,举着长矛就往厢帘子里乱捅一气。
可奈何已经迟了,喊杀之声冲天,那紧随其后的精兵冲杀而来,长宁练的兵,又岂会视这些腌臜为对手。长刀铮鸣,一时间血洗密林。
骑兵顷刻兵败如山倒,长宁的马车也被赶来护主的精兵控制住。
“公主!臣救驾来迟!”来的,是跟随了长宁多
年的亲卫。
些许狼狈,长宁的手臂被刮了一条大口子。众人见之,慌了神,扶着长宁下了马车。
就看见安常侍和习音被绑着,此时也正被赶来的军士松绑。
“遥生呢!”长宁紧张,一只手捂着伤口,却顾不得其他。
“王妃镇守沛州,州令…他坚持不肯王妃涉险。”那亲卫赶忙解释。
“很好,长宁大大松了一口气。”低头松开手,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无奈苦笑,“谁都不许给我娘子报忧,会吓着她,去给王妃传令,就公主平安无事,叛军已被拿下。”
大大松了一口气,长宁沉着脸色将这叛军头子,还有那鬼叫不停地卫司宫押了上来对质,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从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