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的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不出预料,长宁忙得脚不沾地,当所有的事情碰到一起时,哪怕是长宁这般有干劲的人,也是夜夜累到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轻轻叹息一声,遥生合上书桌前的一本文书,望向端着茶盏进屋的习音,忙收拾起满面的疲惫,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自从长宁忙碌到脚不沾地,府衙里的文书工作都是由遥生来负责,长宁实在太忙太累了,她根本无法同时顾及这么多的事情。
“怎么样了?哥哥可有回话?”
遥生接过茶盏,疲惫揉了揉眉心。
“还没呢,许是时间太短,王妃再等等罢。”习音摇了摇头,看着王妃的面色冷了下去,忙唤了一声:“王妃…”
“说吧。”遥生抿了口茶水,望着案前堆积的一沓沓文书皱了皱眉头。
“您真的要把埋在皇城里的人脉都撤下来?”习音小心翼翼的询问。
“还有别的办法么?”放下茶盏,遥生似乎也是惋惜。
“可安插那些人,您废了多少心血呀。”习音觉得可惜,铺垫了那么多年的人手,随着朝廷派系斗争,任命了撤换,好不容易站住脚了,又都拉了回来。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枉费了那些人的大好前程不说,据守沛城,一个区区封地,当真用得上这么多良才俊臣么?“这用人之事上,真不像王妃您的风格…”
“这么下去,长宁会被拖垮的。”望着窗外,有一个人影倦怠而归,遥生松了一口气,“习音你觉得呢,那个人值不值得我如此。”
“值是值,可惜也是真的可惜。”习音惋惜。
“什么时候能到?”站起身,遥生低头整了整霓裳。
“不出一月。”习音回答。
“不行,长宁等不得。”两人的对话仓促而止,见长宁精疲力尽的归来,习音匆匆开了门行礼。
“公主,您回来啦。”
长宁点了点头,“习音,能不能早点备饭?我饿了…”
“诶,奴这就去准备!”习音行礼退了出去。
将遥生抱在怀里,猝不及防,遥生也
不知道长宁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环着遥生两个人步子磕磕绊绊,仰倒在榻上。
“好疼啊,窗户也不关,你这样被安常侍撞见了,又该笑话你了。”遥生紧紧抱着长宁的后颈,生怕那人也磕着。心中埋怨那人莽撞,却又心疼长宁面色难看。
闭上眼,长宁的身子软了下来,“娘子…”
“怎么了?”环着长宁,遥生觉得她情绪低落,想是这招兵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我好像错了。”长宁闭眼靠在遥生怀里失落,“选武将还好说,有一膀子力气就行,可文官…”
“沛城被苛税了这么多年,活命都成了问题,要找识字,还要找有远见的人,比凤毛麟角还稀罕。更何况以这几年沛城的气候,但凡是能看得懂时局的,也早就离开沛城了。”长宁会遇到什么样的难题,她不说,遥生也猜得出来。因为遥生远比长宁看得长远,在长宁还不知顾虑的时候,遥生已经在暗中苦想对策了。
怀里的人闷闷叹息一声,扭头望着书桌。见昨夜里,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书,正一沓沓码放得整整齐齐,毛笔上墨迹似乎新沾。扭头惭愧望着遥生,“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么?”
“既不出门,也不熬夜,吃饭规规矩矩,还不算好好休息么?”遥生捧着长宁的后颈正暖,那肌肤光滑柔嫩,令人不忍离手。
“瞧你手凉的。”长宁握了遥生的一只手捧在怀里,“肯定在桌前坐了一早,对不对?”
“不对,吃得好睡得好,就你像个老婆子一般操起心来,没完没了。”遥生觉得这几天长宁的精神头很差,所以那个人做什么,她都会由着长宁。
“娘子…”长宁吻了吻遥生的指尖,“不管怎么说,征兵都快结束了。你且再等等我,等我忙过这几天,我会亲自处理文书,不叫你这么辛苦。”
“阿宁,你瞧…”遥生扶着长宁的面颊相望,极其不满,示威性的严厉起来,“怎么答应我的?都说了你不要勉强自己。”
“我…”长宁闷闷垂了目光,“遥生你累么?你……幸福么……”
“
你呢?”撑起身子,将长宁环在大腿上枕好。
“其实遥生说什么都对,那天你帮我绘制地图的时候,就已经明白结果了对不对?我根本是在挑战不可能…”长宁丧气地嘀嘀咕咕,“又想给百姓一条出路,又想把沛城变成不可能的奇迹。现在一步步深入,还没有多远呢,我已经没有自信了,三天了,我连图纸都不敢拿出来再看。”
“除了你,没有人会有这样大的魄力,你不相信自己么?”遥生轻轻揉着长宁的太阳穴,明明知道长宁备受打击,却不忍长宁垂头丧气,“再等等罢,兴许再等等,事情会有个转机。”
“好…再等等…”遥生的指尖很温柔,就像她的声线一样温柔,在最疲惫消沉的时候,变成了长宁可以短暂躲避风雨的港湾。
“再等等…”长宁嘀咕着,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阿宁该有多累?遥生真的很想困住那个人,不准她再苦楚支撑。心中只盼着京城中撤下来的培植能快些赶到沛城,快些,再快一些,不要让她的长宁累垮,不要让她的长宁失望。
当习音端了食几匆匆走来时,大老远就见王妃食指比在唇间,生怕吵着长宁。招招手过来,命令习音把叠在床头的被衾展开,替长宁盖好。
明明那枕头也近在咫尺了,公主却独爱腻在王妃的身侧。见王妃笑笑,要自己退下。习音看着王妃心疼,这么坐着,还不累断了腰?轻手轻脚,走去衣柜旁,另取了一床被子垫在王妃背后。这两个人都累,偏偏嘴头上一个比一个倔,习音看在眼里,只怨老天待这二人过分严苛。
这一觉长宁睡得死沉,遥生也累,半仰着身子,没多久腿就麻得刺痛,尽管如此,却仍是舍不得放开长宁。
那张脸变化真大,就这么望着,她已经有了君主才配拥有的王气。眉眼锋芒,是人人嫉妒的绝美容颜,眉宇俊逸,鼻梁高挺,明明是个黏腻到不可思议的家伙,偏偏长着一副薄情的模样,每一眼都是深爱,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一觉长宁不敢久睡,紧绷的神
经暂时得到了舒缓,可心头的事不解,长宁就依旧忧愁。徐徐睁开眼,目光之中,遥生正皱着眉头发呆,像是在思虑什么心事。长宁闭了眼,又贴着遥生的小腹蹭了蹭,温暖的指尖果然回应了自己的思念。
“在愁什么?”长宁闷闷起身,扣了遥生的指尖坐起,这一觉解乏,她恢复了些许精神头。却怄气遥生怎么不推开自己,就这么呆坐了一中午。她太忙了,忙得没时间注意遥生,其实她的娘子早已放弃了伪装,深爱她的模样,不正是那个书中深情几许,无暇顾及自己的苏遥生?
“没什么。”遥生主动扶着长宁的颈子,吻了长宁的唇,“饭菜都等得凉了,你且醒醒觉,我去叫习音重热。”
“我睡了很久?”长宁皱眉,目光黏着遥生起身。仓促之间,见遥生脚下一崴,就要摔倒。长宁的反应极快,也只是一瞬间,不等遥生反应,人已经被长宁护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长宁皱眉头,环着遥生紧紧护着,自己娘子的心跳扑通扑通,震得长宁心疼。
“腿麻了而已。”扶着长宁,遥生红着脸暗自懊恼。
“压着你,你不舒服就该推开我。”长宁抱着遥生的腿,替她除了鞋袜,疼惜不止。干脆抱在怀里帮娘子活血,心中愧疚,看见遥生背后掖着的被衾,也知道定是习音那丫头心疼遥生了,“我睡得像猪一样死沉,你推我我也不知道什么,缘何倔着受苦?”
“你要是像猪一样倒是好了。”遥生皱着眉头刺痛欲躲,“哪次稍稍松开你,你不是龇牙咧嘴的示威?非要把我紧紧困着才肯罢休的人不是你么?”
“我……”长宁转眼闹了大红脸,“我是这样的么?你可不要骗我。”
“像极了护食的呆狗,不对,应该是狗皮膏药…”遥生抿唇含笑,心中一想起长宁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端着遥生雪白纤细的脚腕子,长宁觉得心里痒,无奈叹息一声,也干脆认了怂,“娘子什么都好,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就连衣料也是绵绵,看着就丢了魂,要
我怎么能不粘?”
身前突然失衡,纵然是遥生这般端庄的女子,也维持不得平衡,仰在被衾上,诧异茫然,“喂,你……”
端着遥生嫩白的脚腕子,长宁移不开目光,陷入了魔怔之中。大脑一片空白,舔了舔嘴唇,侧头细细密密地吻住脚腕,任遥生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阿,阿宁,你乖些…”遥生咬着唇,却被那吻粘的无处可躲。
“长宁哪里不乖?”长宁皱着眉头不满,天知道她有多想遥生。自从那次累晕,长宁都宝贝遥生得紧,一次也不敢胡来。“只亲亲,也不行么…”
“呆里呆气的,叫家臣撞见了如何收场?”遥生抗议,恨不能一脚把那人踹下床去,长宁却抱着那双玉足心满意足,傻兮兮地笑个不停。
“公主,王妃。”云芝端着食几进屋,“奴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云芝彻底傻了眼,偏逢习音追在身后,也正焦急,“云芝姐姐,你怎么又擅闯?”
眼前震撼,习音正拉着云芝的臂袖追来。扭头望着眼前,当下也愣住了。
遥生的脸算是丢尽了,仓促一脚,当真把长宁踹下了床去。
“你…你们怎么乱闯啊?”长宁可怜兮兮摔了马趴,哀嚎一声,已是相当不满。
“奴…奴哪知道这大中午的,您也…”,云芝还傻了眼呢,这丫头忠心倒是个忠心的,就是有时候特别笨拙,“再说了公主,您不能这样,我家小姐身子且养不回来呢,您就不能…不能稍微忍耐忍耐么?诶,习音你别拉我啊…”边说着,这个笨丫头被习音拽着往门口退去。
“主儿您…咳,慢慢享用,记得吃饭!”习音深深福了一身,忙推着云芝出了门。
“我没有!我真的什么也没干!你冤枉死我了!”呆狗哀嚎,见那两个丫头合门逃走,还说不清楚了。扭过头委屈极了,眼泪汪汪盯着娘子哼唧,直惹得遥生频频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