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误会曲解

众人终于将马车陆续隐在崖下,这样一侧有山崖遮挡,一侧有马车掩护,才算安心了许多。之后的路程,只怕不能再掉以轻心,长宁与众人安排了轮值,但凡队伍休整,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当下就命令众人原地休息,而这又惊又乱的一场战斗,也令长宁有些备受打击。与盯梢站岗的人坐在一处,长宁陷入了沉思之中,偶尔会去抬下手臂挥开面前的小虫,无意识中,那一声接一声的长吁短叹令人心碎。

长宁不知道,遥生也下了马车,在她的身后立了许久,可听得长宁声声叹息,遥生却没脸再惊扰长宁。

提着裙子转身回了马车,遥生将座位上的木板拆下,铺了被褥静躺,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屈辱。

苏家的背叛,就是遥生的背叛,她一次次的想要阻止长宁倒戈与苏家相向,竟从未预料到自己的家人会三番五次暗算长宁…

“主儿…”安常侍挠了挠头。

“安常侍,你说…我该怎么与他们的家人交代?”长宁苦闷,望着远处,几具尸首并列,被压在碎石拱起的石头包之下,长宁痛苦。

“主儿,王妃刚刚在背后看着你叹气,哭了…”安常侍也知道眼下乱,可心里头却明白在长宁的眼中,什么都不及王妃重要。

“哭了?!”长宁诧异,猛然站起身,沉眉望与那马车不见人影,“你怎么不早说?”

“王妃…王妃不想打搅您…”安常侍小心翼翼的道歉。

烦闷扶了扶额头思索,长宁有点不知所措。她什么都做不好,既照顾不好遥生,也没有野心夺下这江山。心中又憋屈又颓废,什么也想不明白,干脆先进了马车。

“娘子…”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长宁见马车里已经铺开了被褥,而遥生闷了被子一声不吭,也不管自己。

脱了靴子立在边角,长宁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窝,“娘子…”

又是一声轻唤,遥生仍是未有回应,不是不肯,而是她没脸。

“娘子,你不想抱抱我么?”长宁不管怎么撒娇,遥生都没有动静。长宁知道遥

生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很何况她的心思沉重,这样的处境之下,她压根就无法入睡。只能撑着身子贴了过去。抬手拉开被子的掩盖,正看见一颗泪珠滑脱,越过鼻梁,又沉入了另一边的睫毛之中。

“娘子…”长宁心疼,伸手蜷着指节替遥生擦了擦眼窝处那狼狈的小潭,遥生终于有了反应,控制不住吸了吸鼻子,才转过身紧紧抱了长宁的腰际。

遥生鲜少落泪,每一次哭都是天塌一般的难事,少女本柔,可自打跟了长宁,便真是应了苏令卿的那句话——“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抱着怀里的人,长宁也难过,马车里寂静了许久,长宁最终妥协,低下头吻过遥生的额头,“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不再深究。”

遥生却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所求,夹在苏家与长宁之间,她最清楚两方这一争,唯死方休。只是奈何她没得选,就这么拖延下去,她的长宁还能侥幸几回?

“别哭了,娘子。”长宁不知道遥生在想什么,却是看着自己的娘子揪心,可除了温暖的怀抱,她真的没什么办法去化解遥生的心结。事不是因她而起,争端也不会就此停歇。

……

这一觉睡下,不是安心解乏,反倒是噩梦连连,睡着比不睡更累,当长宁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压在了遥生怀里。后背被遥生有节奏的轻拍,那节奏纠缠在梦境里,让长宁相信遥生一直都未休息。

可即便四目相对,又能说什么呢?长宁只想安稳得依靠片刻,才佯睡着没有起身。

只可惜呼吸声变了轻重,遥生便很快就有所察觉,以为是长宁就快醒来,环在肩头的手臂收了回去。刻意的疏远,才是往常里带着三分疏离,长宁最熟悉的那个苏遥生。

睁开眼看着遥生背过身子,长宁的心还是痛,她已经答应了遥生不去追究,还要怎样?敏感地感觉到遥生是生了气,却不知道她其实是在生她自己的气。

压在身上的人一直睡到了天黑,遥生便也一直沉思到了日落西沉。长宁能有现在的声誉不易,所到之处必定是民

之所向。待有一日与苏家相争,那苏家就是要站在献平君的反面遭受万民唾弃,而自己…要么陪着苏家受人厌弃,要么,将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窝里反”。

可不论做哪种选择,长宁都要面临着与自己分割的一天。分别,反目为仇将是她们的天命。不分,难道要长宁承担“爱美人,误江山”的骂名?

后颈被温热的唇瓣含住,遥生被迫终止了愁思,那唇积攒了怨气,久久流连,却越来越重。

“苏遥生,你还要我怎么样才能满足?”长宁是真的生了气,温存不在,指尖探入遥生的衣领,大力一扯,无边的怒火烧了起来。

“长宁?!”遥生猝不及防,被暴怒的长宁压在身下,趴在衾间动弹不得。肩头骤然一冷,是衣襟被扯过了臂弯。

身后的长宁熟悉,却不止熟悉,她的残暴和狠厉都令遥生毛骨悚然。撑着手臂想要转过身推开长宁,那人的力气更大,只一手就压得遥生动弹不得。

眼前的肌肤雪白,纵然夜色渐深,仍能在漆黑中夺目。长宁像一头示威的猛虎,轻松遏制着身下的猎物。目光凶恶,是耗尽所有耐心的利齿崭露,猛然的张口压制,却被遥生身上的气息包裹,那个她最爱的味道,那个令她甘心奉上余生的气息。

望着遥生光滑的脊背,她终究是没忍心刁难。垂头丧气依了那份温暖,长宁难过的快要窒息。她无能是她自己问题,但绝不应该将怒气撒在遥生的身上,心中的无力感徒升,让那个神采奕奕,风光不败的献平君深深陷入挫败之中。

长宁小心翼翼吻上遥生的肩头,静静地一吻,诉说着她的无奈和痛楚,“娘子,对不起…”

再睁开眼,还是舍不得那份温暖,用额头贴了一下,撑着身子准备离开。

“阿宁。”漆黑之中,遥生的方向传来了衣料的悉悉之声,长宁未有回头,却也没舍得再动。

却不知,背后有一双手伸了过来,将长宁环住,向后一挽,那只泄了气的小老虎又倒在了遥生的怀里。

从未有过的肌肤亲近,长宁闭上眼,滚烫的脉搏律动从面颊处徐徐传来,是长宁想都不敢的

温暖。遥生的相敛,身下的那份旖旎更浓,令长宁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会…会冷……”长宁的大脑一片空白。

“没关系。”遥生皱眉动了动身子,顷刻腰际已经被长宁的手臂穿过。在长宁看不见的地方,遥生的脸滚烫,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是在拿自己挑战长宁的底线,狭小的马车,四处漏风的厢房,什么都无暇顾及,她只害怕长宁的离开,怕她胡思乱想,怕她会与自己生了嫌隙。

“对不起…”长宁的身子软了一些,那头暴怒的野兽终于安静下来。

“是我对不起你,是苏家对不起你…”遥生安抚,觉得长宁足够冷静,才松了臂弯的力道。

“娘子,你别冷落我。”长宁的眉头在锁骨上轻蹭,微微发痒,却诉说着长宁心中的不安。

“好。”她本应该解释才对,可喉间哽的难受,也只仓促应了这一个字,生怕再被软弱打败,遥生只得抬手遮了眼前咬唇强忍。

喉间有缠绵的细吻落下,舒缓着哽咽带来的不适,那吻浅浅安抚,是最虔诚的道歉,“娘子,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别哭,你打我骂我都好,你一哭,我心里跟着难受…”

遥生最听不得长宁软言软语,只得伸手抱了长宁依靠,许久才渐渐平复下心情的两个人目光相对。长宁的眼中却是痛楚,因为,她的娘子两只眼都犯了红肿。

“肿了…”长宁吻向遥生的眼窝心疼,可触到遥生肩窝微凉时,长宁猛然坐了起来。本来想替遥生把衫子拉好,目光眩晕,只见眼前白花花的生晕,当下血气冲头,“咚”地一声撞在了厢顶之上。

“慢些!”听那声音洪亮,遥生忙接住抱了脑袋的长宁,当意识到长宁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某处发怔。

脸上烧得通红,遥生仓促拉起垂在臂弯处的衣衫,就看见长宁鼻子下有什么黑漆漆的涌了出来,马车里本就暗,看不清楚,遥生忙扶了长宁面颊近看。

“阿宁你流鼻血了!”

“唔?!”长宁这才长宁意识到鼻子中滚烫,有什么正暖淌而下。在看遥生,就像是自己的愚蠢被那人看得通透一般,慌忙捂着鼻子连滚带爬摔出

了马车,真是丢死狗了!长宁跌跌撞撞,踩了自己的袍,还险些摔倒。

“习音!安常侍!”长宁求救,殊不知马车外已经处处燃起了火把。

众人寂静,自然是谁也不敢打扰主子休息的,只听得公主的马车“咚!”地撞了一声,众人皆是扭头瞩目。刚刚习音还在心里纳闷呢,心说自家的公主怎么总也像个大牲口一般东撞西撞,不一会长宁就从马车里滚了下来,衣衫不整,淌着鼻血,再是不懂事的,也能想个八九不离十了,习音赶忙红着脸迎了上去。

“诶呀!主儿!您淌鼻血了!”安常侍左摸右寻掏着帕子。习音也赶忙携了水囊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