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螳螂捕蝉

“长宁!”遥生被吓得花容失色,抱了倒在怀里挣扎不止的长宁眼前的泪几近崩溃,“你别怕,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安常侍!安常侍!快宣太医!”遥生歇斯底里,扶不住长宁,见她一呕接着一呕,正在扣嗓子,遥生被吓到乱了阵脚。安常侍那混小子平时就不受用,此时更是不分孰重孰轻,还在与家臣们忙忙碌碌将大殿的门钉死。

遥生擦了把眼前的泪花,此时长宁需要她,看着混乱的场面她必须要坚强起来,“长宁,别怕,我背你!”

“咳咳咳!”长宁拼命推开遥生,转眼撑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主儿!主儿!!!”安常侍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寻了一支干净的酒盏,倒了茶水给公主漱口。

“安常侍你这个臭小子…”长宁扶着肚子,干呕了一阵,面上痛苦,伸手又往嗓子眼扣,闷哼一声,人背着遥生吐了个一塌糊涂。

遥生还被蒙在鼓里,但是隐约觉着长宁开口骂安常侍时,情况就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跪在长宁身旁,见长宁吐得虚脱,替长宁顺着后背。

“是…是主儿您自己说演不出来,要奴才想办法的,这,这怎么能怪奴才?”安常侍,赶忙又递茶让公主漱口。

长宁扣了好半天,终于从口中扣出个被咬破的鱼囊甩在地上,着实恶心,又呕了起来。

“长宁?”遥生顾不得嫌弃,只是看着她难受心疼,长宁还在一阵阵的干呕,没力气说话,苦苦支撑身体的手,还不忘将遥生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片刻喘息,长宁赶忙扭头与遥生虚弱地笑了笑,可目光一凌,又扭头呕吐了起来。这生鱼囊实在太恶心了,外囊洗了无数遍,可架不住这内囊没法洗,混着腥臭的红液恶心,咬破了卡在牙缝里,腥臭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怎么漱口也没用。

“遥生,我没事,我和安常侍闹着玩……”话还没说完,一开口嘴里那股子又腥又冲的味道,让长宁绿了脸色,背着遥生,又撑在地上呕了起来。

“安常侍!怎么回事!”苏遥生真是气到不行,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转眼已是怒火中烧

,似要咬碎玉齿。心疼长宁不过,又气又恼,扶着长宁胸口,替她顺背,目光之中的紧张与珍惜显而易见。

长宁也气,却气自己做的不够聪明还吓到了遥生。一股脑的火气全发与那丢在地上的鱼囊。一拳砸在地上,扭头望与遥生时,见遥生皱着眉头,也许是不想被长宁看穿自己的情绪,黯然错开了目光。

“遥生,我没事。”长宁坐在地上,目光黏着遥生试图去理解她的情绪。可本想伸手去牵遥生时,却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又将手缩了回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长宁…”遥生倦怠扶了扶额头,抬起头时,面色一片苍白,“我哥哥他…”

“你希望我原谅他么?”原来是再说那个人,长宁的脸垮了下来。

遥生低下了头,迟疑了许久,像个精致的木偶,轻轻点了点头。可抬头望向长宁时,目光触动,又迟疑摇了摇头,随之,一颗跌出了眼眶,顺着眼尾,留下一路水痕,“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啊,你…你要我怎么选?”

长宁也委屈,蹙着眉头吸了一下鼻子。看看遥生眼中翻滚的泪意,想要安抚。抬起手时,见指背上牙印清晰,那只手脏,长宁又怎么舍得坏了遥生妆容。轻轻叹息一声,低头卷了卷凌乱的袖子,将干净的内衬揪了出来。长宁挪近了一些,将遥生那颗落在手背上的泪珠拭去,“遥生要是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心疼长宁就好了。”

长宁面上的笑意飘渺,像是哪怕一阵微风也会吹散似得。自从她终于搞清楚遥生真正地所求时,长宁就清楚,她永远也无法占据拥有整个遥生。“可我也永远都没办法原谅苏海潮,他毁了我的婚礼,我可以不在意,可他却害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

“他们要的很多…”长宁很无奈,“不光是收回镇城侯的权利,他还想要…”长宁委屈,娘子你知不知道,他们还要你媳妇的命?

“还要什么?他们又是谁,是父亲和哥哥们?”遥生皱眉相望,所以最终苏家还是选择了与长宁背道而驰?

长宁正要开口,见有一名近卫,从大殿的后门而入,那人看了苏遥生一眼,单膝跪在了长宁面前,“

公主。”

“无妨,直说。”长宁被遥生扶了起来。

“太子携兵收网,苏家受围。”那名近卫偷偷看了看王妃脸色,见七王妃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去备兵!”长宁急忙而立,低头解开了腰间的喜带,脱去繁杂的喜袍,内里露出了精干的短打。遥生看着,心中五味杂陈,看来长宁确实是早有准备,可她却一个字都不曾和自己说过。此时,长宁正借着安常侍倾倒的茶水净手,却不知身后的遥生目光复杂。

从大殿的后门离开,长宁牵着遥生急急忙忙就往府上一间偏僻的书房跑去。

“长宁…”遥生提着磕磕绊绊的喜袍,心里还是害怕。长宁什么也没告诉她,现在这样的局面,遥生只有认命的份,因为她从未有想到过,有一天,她那个平庸懦弱的哥哥竟也会做下这样的孽。

长宁低头看着遥生,见厚重的裙袍之下,遥生跟得辛苦。想起午后,遥生困倦缩在床榻之上,那双破了皮的后跟红肿,长宁将遥生抱了起来,“别怕,我苏卿那边我会去救,眼下局势正乱,唯有安顿好你,我才好放手一搏。”

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到了事先安顿好的房间,长宁一脚踹开书房大门,安常侍也跟了进去。在黑屋子里摸索了一阵,只听得“咔哒”一声,安常侍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再打开衣柜,衣柜的背板似有锁松,用力一推,那背板竟是一扇隐形的门。

“主儿,王妃…”安常侍举起灯台照应,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这可吓坏了安常侍,举着灯台,险些脱手。

“主儿?奴是习音。”门外那朦胧月影对着门缝喊了声了。

安常侍忙去开门,“小声着点!傻丫头,这还是个宣扬的?!”

门外,习音和云芝跑得气喘吁吁,还不知道这乱糟糟的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她们还在寝殿里侍奉,结果突然之间府上就乱了套,再之后,就被侍卫们撵了过来,哪知道此时府外已经翻了天?

“快快快!进去进去!”安常侍催促,将云芝习音塞进衣柜里,灯台递了进去,有了烛光照亮,那漆黑之中,是一小间密室显现在眼前。一桌子四凳,

铺了地毯,却仍是简陋狭小。

可遥生望着众人,却不露声色攥紧了长宁的手,长宁感觉到了,低头相望,却见遥生愁眉不展摇了摇头。

“时间紧迫。”长宁挽过遥生垂落的发丝,看着遥生害怕,长宁温柔一笑,尽可能安慰着她心爱的姑娘。

“我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能。”长宁低头看着遥生忐忑不安,还是忍不住抱了那人,“吓到你了,是我不好,我很快就回来,这次你要听我的。”

紧紧缠着长宁腰际,云溪真人的话却如阴影一般,折磨得遥生惶恐难安,九死一生,她的长宁也许真的会应了那人诅咒,九死一生,遥生不能看着长宁涉险。

只是,眼下的时间已经是分秒之争,长宁突然使了力道,猝不及防,一把大力推着遥生胸口,目中是不由分说的坚定,将遥生推进了暗室之中。

“长宁!”遥生又如何肯当着那人涉险?可一边是家人,一边是长宁,这要叫她如何取舍?遥生死死拽着长宁的手腕不肯松手,近乎于哀求,遥生害怕,失控地连连摇头…

一瞬间的力道,竟险些将长宁扯得绊倒,遥生固执,一双手拼命相缠,非要将长宁拖进暗室之中。

“以前我都乖,这次你也要乖。”长宁理解遥生的怕,稳了稳心神,将遥生束在怀里,闭了眼额头相抵,静静依偎了片刻,感觉着遥生冷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一把,将遥生推到了习音怀里。

“长宁!”遥生满脸惊恐,却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长宁合了暗门,任遥生如何敲打也无用。

“习音!云芝!保护好遥生!”长宁吼了一声,便急急忙忙与安常侍离开了书房。

一路正跑,身旁的侍卫追随,软甲护腕长剑一样不落,长宁火急火燎,携着兵马便向苏府赶去。

却说另一旁,苏令卿在午时大典过后,就闷闷不乐回了府里。苏母相迎,本来还想问问今日盛典上的情形,结果才是笑脸迎上,却被苏令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看看你教出来的孩子们!儿子没有儿子样儿!闺女没有闺女样儿!”苏令卿面色差到了极致,指着苏母的鼻子,气的言语恶劣:“你!你

叫我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吃的喝的哪样委屈过你们?看看你教的都是什么东西!苏墨池那个混账呢!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天到晚的不求上进,无所事事!”

苏母气到浑身发抖,也知道他不过是在拿自己出气。可即便心知肚明,她也不敢顶嘴,只能打断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默默抹着眼泪,只有受训的份儿。

发泄了这一通,苏令卿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干脆晚上的婚典也不去参加了,一直怄气怄到天黑。

落日西沉,各家点灯,此时正是满城欢庆,却唯独苏府寂静凄凉。当府外突然传来砸门之声时,管家还以为是苏家的几位少爷归府。想也没想,便直接打开了大门,却见太子身着重甲,正领着私兵将苏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管家一看不对劲,还想合上府门。可做什么都晚了,那管家被太子一剑射倒在苏府门前。

一起坐在门房里的职守,忙拿起锣敲了起来,还没喊几句,已被冲进苏府的私兵砍翻在地。只一瞬间,苏府的大门已经失守,太子悠然,脸上的笑意却是蔓延。今晚,不光是长宁,连苏府也要被连根拔起。

“令卿之子苏海潮,伙同七公主长宁秘密谋反,儿郎们速速同我缉拿叛贼!建功领赏!”太子长铭举剑高喝,手中剑锋一指,身后的兵马已经冲杀进了苏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