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挽回名声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遥生揉了揉酸痛的肚子,又望了望那丢人的花灯,还是觉得好笑。本来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坦然面对时……

“娘!我就要吃糖葫芦!”身旁有一个刚刚进入西场的妇女,怀里正抱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听话!娘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是不听话,小心被献平君掠去当新娘!”那妇女讲的绘声绘色,“你看看!看看献平君长得多吓人!”

那小丫头本来还不听劝,左右摇晃着娘的肩头顽皮闹腾,当目光循着妇女的指引望去时,小丫头“哇”地一声嚎了起来,说死说活都不肯再往西场里去。

遥生憋得辛苦,扭头望了望尽在咫尺又呆又丑的天狗面具,遥生赶忙将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你!你!!!”长宁气的跳脚,围着遥生转了一圈又一圈,气不过,扶起面具哼哼唧唧抗议着,闹腾了好一阵子,遥生才终于能平静面对那个丑出天际的硕大花灯。

花灯是失败的,可依旧挡不住红红火火的年味,目光远眺,遥生指了指一个花灯做的牌坊,“那是什么?”

“想去看看么?”长宁扶正面具,揽了遥生的肩头。

“嗯,好多人排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遥生牵着长宁的袖,随着那人也往人群处涌去。

渐渐走着,已经看清了花灯牌坊上的大字——长宁府。

“长宁府?”遥生有些不解地扭头望向长宁。

“遥生,是我连累你声名狼藉,也害得苏家跟着我一并受人指指点点。我总想做些什么补救,让大家放下对我们的偏见,现在我做了,也不知能挽回多少名誉。让你承受那么多非议,我很愧疚。”天狗面具之下的长宁,忐忑与遥生交心,因为她今天所做的,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和影响。

遥生转了视线去望,定睛一瞧,这才看清排队的人们,皆是衣衫褴褛或是面黄肌瘦,他们手里端着饭盆子,有些人千恩万谢过后走了过来,饭盆里不知盛着什么,正冒着腾腾热气。

“哎呀,公主和苏氏真是个大好人啊!”

“娘,我也饿…”

“等一等,乖啊,等我们排到了,公主和苏氏也会施舍些饭菜给我们的。”

遥生看着长长的队伍,扭头望了望长宁,“你在给流民施粥?”

“是肉粥。”长宁附在遥生耳边低声道,“过年了,我想做些善事,最起码让大家安稳过个年。不光是流民还有穷人和病弱也可以取粥。能吃得饱饱的,暖暖和和过个年,这对他们对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遥生虽然没有说话,却无声牵紧了长宁的手,“我只以为国泰民安富裕,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吃不饱饭?”

“会好起来的。”长宁暖了暖遥生的手。却见遥生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天狗!”刚刚那个喊饿的小丫头指着长宁的面具,与她妈妈喊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遥生在脏兮兮的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

“我叫三儿。”那小女孩有些胆怯,躲到妈妈身后,抱了娘亲的大腿偷偷打量着身前漂亮的大姐姐。

“三儿?”遥生与那小姑娘伸了伸手。

“等送去妓坊就有好名字了,我们这些个粗人,起了名也养不活。”小女孩的妈妈一脸愁容,正月里最冷的天,只穿了一件打着破旧补丁的单衣瑟瑟发抖。

“小家伙,饿不饿?”长宁也蹲了下来。

“天狗!”那小女孩分外喜欢长宁的面具,“我可不可以摸摸你?”

“好啊。”长宁张开手臂,也不嫌弃小女孩脏兮兮的样子,由着小丫头在怀里闹腾,“让姐姐带你去吃粥好不好?”

“好!我要吃一大碗!”小女孩夸张地比划着。

长宁含笑抱着小姑娘,拉了遥生一并往花牌坊的最前端走去。

遥生面色凝重,望着长宁带着母子俩去要粥,已经瞧见了贴在牌坊柱子上的公告:

“天祈民安,以求福降。献平君与令卿之女苏氏大婚在即,苏氏特请献平君布粥三日,广结善缘。愿与百姓共享福遇,灾戾不起。”

看了公告,遥生扭头望与了长宁,见长宁正在帮着家臣一并分粥,红着眼睛走了过去。长宁不管做什么付出多少,从来都是默默,也不会刻意邀功。

她一直都很介意父亲对她的轻看,也一直都介意那些往事对自己名誉上的诋毁。可她从来不说,只是一个人去想办法。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那位母亲怀里抱着满满一盆肉粥,笨拙地与施粥众人道谢。可毕竟穷人朴实,也没什么见识,一连道了几声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呃…祝献平君和苏氏长命百岁!”

“小丫头聪明伶俐的很,你不要卖她。”长宁无奈将那女人拉到一旁,递了些钱银与她。“好好养着,长大了送去长宁府,比做妓挣得多。”

“哎呦!谢谢小姐呀!小姐您真是大善人。”那女子边说着边跪了下去,满满当当一盆粥险些撒了,长宁匆忙就去搀扶那跪在地上的妇人。

“谢谢天狗!”小丫头很机灵,一看娘跪了下去,虽然懵懂,也跟着跪在了一旁。

“喂,小东西,天狗送你好不好?”长宁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看那小丫头实在喜欢面具得紧,便摘了下来送与那小丫头。

只见那妇人的面色从感激到诧异再到惊悚。慌忙将盆子搁在地上,倒头便拜,“献平君!是活菩萨献平君!”

“呀!快看!真的是献平君?!”

“旁边那个就是苏氏?”

浩浩荡荡的长队忽然喧闹了起来,最底层的人们,并不懂太多的繁文缛节,可真真正正见了长宁,却迟迟反应不过来。人们指指点点,很快就喊了起来,直到后来,大家黑压压围上前来跪了一地,高呼着“献平君!献平君!”

却着实把长宁吓了一跳,“不要拜我,不要拜,都起来呀!”

遥生走上前拉住了长宁的手,低声说与长宁:“你可以坦然接受这一拜。”

“主儿。”安常侍徐徐走了上来,不很放心,看了看长宁的脸色,又躬身小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主儿您可不要错过了。”

“哎呀!”长宁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今日还有些安排。匆忙走去人群中,去挨个搀扶,可这群人,哪是扶得起的?扶了这边,那边又跪了下去,扶起那边,这边也跪了下来。

“你们不要跪我,都起来。”

长宁心里着急,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众人交代,“过了今年就会好起来的,这些时日一定要想办法让孩子们吃饱了饭。等过了年,宫里会举行武选,你们也能参加,能出人头地,能领军饷,能吃饱饭都听见没有?”

只片刻,人群之中就喧闹了起来,将长宁和遥生层层围在人群之中。簇拥着,像是众星捧月一般。遥生望着长宁,又望与众人。那些人,看着长宁,就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深陷的眼窝有光芒闪耀,就像是抓住了此生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去告诉更多的人,过了年就是武选,一定想尽办法,让孩子们吃饱。只要肯上进,只要相信我,我一定让大家过上不一样的日子。”长宁吼着嗓子,一遍遍与众人们安顿。

当人们越聚越多的时候,生怕出了乱子,在家臣们互送之下,长宁和遥生离开了施粥的牌坊。

遥生望着长宁的手,却觉得那个人,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长宁的成长和变化令她反应不迭。人群之中,大红的灯笼交相辉映,长宁的发髻乌黑光滑,映着光芒。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感觉遥不可及。替她破开拥挤地前路,引着她不知要去往何方。

遥生忍不住紧了紧十指相扣的那只手,长宁感觉到,扭回头望向她。曾经稍显稚嫩的容颜已经舒展开来,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化蛹成蝶。她变得不再怯懦温吞。目光中隐藏着锋芒与野心,原来长宁不光要她,也要江山…

“是不是我走的太急了?”长宁见遥生一直不讲话,只是望着她沉思,长宁将遥生往怀里带了带。

“你要走慢些,我会跟不住你。”遥生又紧紧握着长宁的手,走的太过吃力,终究有一天会变成长宁的累赘,在那人越拖越吃力的某一天,长宁会不会再次选择将她抛弃?

“怪我只顾着赶路。”长宁挠了挠后脑勺,拉着遥生穿梭过人潮,来到了街边屋檐下。

“脚疼?”长宁抬手捂了捂遥生冻得红红的耳朵。遥生确实有些累了,今天走了许多路,从昨

夜长宁出了事起,就不曾休息过。可遥生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亥时正刻,小心火烛——”人群之中,有更夫高喝。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在皇城之中穿递着讯息。

“遥生,我背你,我们要快些了。”长宁蹲了下来。

“做什么?”遥生纳闷。

“快来不及了,你上来好不好?”长宁似乎急切,一副心神难安的模样。

“你去哪我陪你便是。”遥生望着长宁,心疼不已。长宁也累,她知道的,苦苦煎熬一夜,虽然长宁嘴上不说,可她的脸上尽是疲倦之色。

“你来,你上来。”长宁越来越急,连连央了好几声。遥生也是无奈,却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能趴去长宁背后。

那女子才一起身,就如一道闪电飞了出去,穿梭在人群之中,急急闪躲。

“慢些,慢些。”遥生生怕长宁摔了,紧紧抱着长宁的肩头。没有坐在马儿背上视线那么高,可远处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也瞧得清清楚楚。长宁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喘了起来,两件厚重的大氅,加上自己的分量,统统压在那人身上,她却奋力奔跑着,顾不得喊累。

遥遥相望,见城墙一下,几位长宁府得家臣与长宁招着手,侍从们将城墙梯前的木栅栏拉开,长宁已经猛冲了过去。抬头望着,几十阶石梯,又陡又险,长宁未有迟疑,气喘如牛,越来越慢,却依旧稳稳背着遥生,不肯放手。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爬。”遥生看着长宁汗流浃背,捏了袖子替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渍。

皇宫里,钟声悠扬传千里。长宁又急了起来,飞快攀着台阶,终于爬上了城墙,脚下一软,还险些绊倒。

“赶!赶上了!”长宁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