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崭露头角

秋猎当日,寒风萧瑟,虽是天公不作美,可此时,在扎了皇旗帷子的营地里,却是热闹非凡。

“遥生!这里!”秋猎围场的一角,有个女子见苏令卿之女下了马车,忙是摆着手招呼。且看围场里,女眷们皆是盛装打扮,一个个尤如争奇斗艳的繁花。

遥生循着声音望去,看见那名招手的少女轻轻点了一下头,与相随的父兄短言几句,便敛着裙摆在众目之中,朝着女眷们的后营走了过来。

“啧啧啧…秋猎诶!我说遥生你要不要穿得这么素净?”那少女手持团扇,似是惋惜。

“怎么就你自己?尊家阿姐没来?”遥生不以为然,风轻云淡只抚平白裙上的褶皱,与太学里一起陪读的官家女儿们站到了一处。

“阿姐来不了了,我娘秋前给阿姐安排了婚事,关在阁里,只能待嫁。”那少女目光四处寻着,又叽叽喳喳叫了几家的女儿们聚作一处。

“听说了么,今年的围场饲养了许多猛兽,倘若是运气好,打了猛虎来,不定咱们女眷也能尝上一口呢!”一旁正有个少女说得绘声绘色。

“你又看见了么?”另一名少女似乎对那人总是添油加醋的说辞习以为常。

“诶呀,是真的!这回是我哥担任围场驻守,哥哥跟我说这次放了不少猛禽在围场里,所以今年的秋猎,女眷们不得出营地半步。”那少女一脸的自豪,话语却是一句不落的入了苏遥生的耳朵里,似乎一切都是在针对长宁,苏遥生不禁又担忧起来。

“诶!快看快看!献平君来了!”女眷中又是一阵喧闹,要说这位七公主,真是莫名其妙的受人欢迎,若说是引得男子一见倾心也就罢了,单是半年前回京游街的那一场,竟惹得皇城中的少女们也是春心泛滥。

遥生却是背着身看也不看那人,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她们已经足够惹眼,眼下,众目睽睽之中,遥生怕长宁一见了自己又会乱了分寸。

身旁的少女激动地推了推苏遥生的手臂,“遥生遥生!献平君她对我笑了!”

那少女花痴不已,苏遥生不禁苦笑。即便是未有回头,长宁在看

什么,长宁在对谁含笑,遥生比谁都清楚。

昨日,习音的绢报上说:宁备一袭白衣以配簪,试穿之,儒雅似温润公子。

所以遥生今日也穿了一袭纯白霓裳,虽不得见,可遥生就是知道,一定会与那人相配。

“你们呀,就别浪费感情了!”就在女眷们皆是一片钦慕之色时,有一小女尖锐着嗓音,打了岔,“献平君,非是我魏家人莫属。”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乃是当今太子爷亲舅舅魏监使家的三姑娘,“今日,将是我二哥提亲的大好日子!”

周围的女眷们皆是无语,可毕竟是魏监使家的姑娘,众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谁也不想得罪了权势人家的女眷。

可众人不敢说的,却有一人在垂眸冷笑正是不悦。笑的不是旁人,是这众女眷中身份最尊贵的苏家独女遥生。魏家三姑娘口中的二哥,遥生曾打过照面,是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儿郎。长宁怎么可能会配与那人?遥生摇了摇头,“如此听来,献平君的喜好真是古怪了些…”

“哦?如何我本人不曾听说?”身后传来那再熟悉不过的沉寂声线。

“献平君。”眼前,女眷们忙是跪迎,苏遥生心头一凉,这长宁终究是不懂避讳些的。

“献平君…”苏遥生转回身,忙是行礼,小臂已被那人托了住。

“劳烦魏小妹与你家二哥哥说一声,承蒙魏家白白抬爱一场,长宁已有意中人了。”长宁冷眼望向跪下的女眷们,第一次,她罚了众人长跪不起。

却不是在意那些人的口舌,许久不见遥生了,长宁是想来看看她的遥生好不好,却听得遥生不悦,可既然是有人惹了她的遥生,她便是一定要出面的。

“遥生,一会儿可否去我帐子一趟?”长宁的语调又是柔软了下来。

“是,公主。”遥生福礼,才想望望那人,却听得卫司宫大老远就唤了长宁。

急急的一眼,只见得长宁回身,她黑了一些。

“诶呀献平君!正说左右寻不见人呢,可快些,就差您了!”卫司宫催促,长宁便随着那人去了。

在陛下的帐外,此时正摆了一道长席,皇子公主们,已是依照着位次坐在对席上,而年轻力壮的臣子和小公子

们,则拥坐在皇子们的身后,各个意气风发,坐得笔挺。待长宁行礼过后,这皇亲,便算是齐全了。

“献平君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倒是叫父皇也好等。”开口的人正是心直口快,一直看长宁不顺眼的大皇子。

“七妹快坐下吧,那些骄矜的毛病也该改改了。”就连太子也出言讥讽。

“秋猎之日,朕的儿们可不要给朕丢脸呀!”皇上发了话,众人目光转头望向了父皇。“听说今年猎场里饲了虎?”

“是,父皇。”太子点了点头,一副恭敬的样子,“今天的围场,分做前场和后场两个围区,年纪尚小的公子们,可在前场围猎,不会出危险。后场今年放了虎,诸位兄弟们,需得量力而行,可不要贪功出了差池。”

“好!既是秋猎,咱们也就别浪费了大好的光景。今年,拔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皇帝看似心情正好,坐在席间,含笑扫过众人。招了招手,侍奉的婢女鱼贯而入,珍贵的蜜子酒便送至了每位宾客手中。“儿郎们喝了朕的蜜子酒可不要让朕失望呀,哈哈哈!”

“父皇。”席间气氛正热烈,长宁不急不缓的唤了一声。

“怎么,宁儿有话要说?”皇帝转过视线,望向七公主。

“秋猎,宁儿也要参加。”长宁含笑望着父皇。

“朕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朕也不拦你,非要去的,可带足了家臣,就在前场玩玩便是。”皇帝倒也未出声阻止。

“不,父皇,宁儿也想争一争着头功。”长宁的话音刚落,营地里炸了窝。

“公主是不是没见过猛禽?”

“约是说说而已吧,猛禽?怕是对上豺狗也会花容失色呢!”

“哈哈哈哈哈……”

众人低声议论着,皇上的声音打断了喧闹:“胡闹!你去后场,是你猎虎,还是虎猎你?”

长宁也乐了,扶了几案起身,冲着背后一伸手,“安常侍——”

已有一把齐眉高的长弓递到了长宁手中,“就先…搏个好彩头?”那弓看也沉重,休说是个女子,就连皇子中,能自如开这弓的也未见得能有几人。安常侍那边早就准备妥当,手指衔在口中打了一声哨,百步开外,有一只腿上被绑了红绸的鸽子被凌空抛起

,长宁单手持弓,那动作似乎轻松如常,搭箭开弓一气呵成。

众人皆是看得瞠目结舌,只见献平君将那大弓开满,“嗖——”一声炸弦而出,飞驰地箭矢将鸽子打了个对穿,又射出好远。这样的臂力,这样的淡定从容,惊得四座寂静,一时间,众人望着献平君皆是张着嘴,一脸震惊之色。

“父皇觉着宁儿可否能去后场?”长宁的话语从容。

却见皇上笑意满盈,似乎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带够了人手,可不准逞强。”

“谢父皇!”长宁自然是达了目的。

“儿郎们可要加把劲儿。朕的女儿尚且如此,若是被抢了头功去,你们可要丢人了!”皇上心情甚好,率先起了身:“行了,都去准备着,巳时便开猎,日落为信,朕等着儿郎们满载而归。”

却说长宁那一弓,震惊四座,即便是在女眷的半营,也是看得姑娘们热血澎湃,连连叫好。

“献平君要是个皇子就好了!”

“不是皇子我也行!这身手也太漂亮了吧!”

众人皆是感叹赞慕,只有遥生屏息望着那人背影,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长宁躬礼送过皇上,又被众臣们团团围着客套,终于脱身,手里执着酒樽,一眼已对上了遥生的视线。

“长宁瘦了,也黑了。”遥生敛着眉头不查喜怒,她们只是静静望着彼此。长宁先怯懦移开了目光,含蓄而笑,直走到了遥生的面前。

“遥生,蜜子酒,喝了能暖身。”长宁将酒樽递到遥生面前,内敛抿着唇,可遥生却不肯接,这样的天气,长宁出入猎场,更需要暖身才是。

长宁却以为是遥生嫌弃,忙解释道:“我没沾,莫要嫌弃。”

遥生望着长宁,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一开口,眉头先皱了起来:“赐与你的,你便喝了,端来做甚?”

“女眷们活动不多,也没有帐,你喝吧,用来暖身再好不过。我只要活动开了筋骨,不会觉得冷了。”说罢,长宁固执握了遥生的腕子,迫着那人收下了蜜子酒。

遥生的手,果然凉…

一对玉琢的美人,皆是白衣,此时立在众人之中,却成了猎场里最受瞩目的一处景。

“我的帐子,遥生可去歇,玩的累了,便是带着小姐妹去歇也无妨。”长宁总有叮嘱不完的话。

遥生仰着头望与那人,看着她温润乖巧的模样,怎么也不忍她去涉险,“后场危险,你莫去。”

“要去。”人前的长宁,负着手,不管何时看着,总是沉寂从容的模样,有王气,舒谦有度。

长宁的衣摆被秋风掀得猎猎作响,她只迎了风口,替遥生遮去寒风。一股沙石,众人皆是背身闪躲不迭,长宁倾了身子,将遥生护在身前,与她的耳际低语:“这次,我定要争下头功,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