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沉默下来, 原来如此。
根据秦幼渊提供的线索,乐小义不难推断,傅文昊体内应该也有硫火, 而且他修为极高,达到了溯源境的层次, 受伤之后,为防硫火熄灭, 必然需要数不清的硫火石辅助疗伤。
“可傅文昊若修硫火之力,这么明显的特征,为什么此前没有人知道?”乐小义还是觉得疑惑。
秦幼渊回答:“因为见过傅文昊出手的人都死了,他杀人从来不留尸体, 没人知道被杀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乐小义背脊发寒。
此人果真是穷凶极恶之辈。
“而且有尉迟氏给他提供修炼所需的硫火石, 他的身份没有暴露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凑巧看到此女肩后的胎记, 并发现此女身负硫火之力, 我也不会想到傅文昊还有这样一重底牌。”
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 乐小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找傅文昊做什么?”
秦幼渊没有隐瞒, 坦白道:“让他激发此女体内的硫火, 把那只狡猾的女鬼抓出来。”
姬玉泫向来是有仇必报, 西龙宫的人此前那么算计她,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也是为什么她从仟州岚江一战后,就一直暗中调查小茹。
那只女鬼一定知晓不少核心情报, 大有用处。
“你这意思是, 要和傅文昊合作?”乐小义有点吃惊,玄天宫的人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是尉迟氏的人!”
与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打交道, 谈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秦幼渊好像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不可以呢?”秦幼渊笑起来,“玄天宫和尉迟氏有利益冲突,这和我利用傅文昊抓女鬼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乐小义一时语塞,果然还是她太年轻了,道理的确如秦幼渊所说,人与人之间,特别是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更多是利益联系,包括她自己,也答应了尉迟霁一起对付尉迟泉。
她的心态还是没有历练到位,以至于竟然还会因为这样的情形而惊讶。
两人正商议着如何行动,秦府院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秦幼渊朝乐小义挤了挤眼,自袖口取出一封信扔给她,向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乐小义无奈摇头,转身走出正厅。
身后门一关,秦府院外的大门应声而开,林言寿领着一众镖师一拥而入,刚进来就看见站在主屋廊前的乐小义,方才中途退走的两个镖师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怪叫着后退几步。
林言寿则在看清乐小义后长出一口气,他还真的担心乐小义在秦府出事,好在人还在,至于别的什么隐情,都可以商量解决。
“易小哥!”林言寿大步走进破败的秦府,招呼乐小义道,“这秦府内可有什么发现?”
“有,找到了一封信。”乐小义点头,神态自然地拿出秦幼渊交给她的信封,递给林言寿,“我把这秦府里外都看了一遍,花了些时间,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异样。”
这封信的信封和之前嵌在红木棺材上的那封一模一样,林言寿二话不说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过信上的内容,眉头渐渐皱起。
“易兄弟,你方才当真没有看到什么诡异之物?”满脸胡茬的镖师满心后怕,但又为抛下乐小义先跑走了感到惭愧,见乐小义无恙,他方鼓起勇气问了这么一句,言下也是在解释自己二人提前离开的原因。
“没有啊。”乐小义一脸真诚地回答,“难不成你们在院中等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两人回想起方才的变故就胆战心惊,胡茬镖师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害怕地回答:“我们看见了一个女人。”
说完,他转头指着身后的院墙:“墙上的血手印就是那个女人弄出来的。”
“哪有什么血手印?”乐小义扫了一眼虽然斑驳,却留什么痕迹的墙面,目露疑惑地问道。
“不在这儿么……”男人说着,回头去找,然后惊恐地发现那血手印真的不见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男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抓着和他一起逃跑的那个镖师,叠声问他,“你也看见了对不对!当时你跟我一起的!”
“是,是……我也看见了,但是……”谁也没法解释,为什么血手印不见了。
乐小义不动声色,心里却无奈叹了口气,这两个人看到的,分明是秦幼渊施展的幻术,当然不会在墙上真留下几个血手印。
走镖的,胆子太小了不行。
正思量间,身旁另外一个镖师询问林言寿:“林管事,这信上写了什么?”
林言寿闻言却不答,反而虚起眼,狐疑地四下看看,而后视线落在乐小义身后那扇门上,问乐小义道:“易兄弟,这信是从何处寻到的?”
乐小义信口胡诌:“后院的书房的桌子上。”
林言寿皱起眉,不做多想,吩咐身后几人:“叫外面的人把棺材抬进来。”
说着,林言寿上前几步,推开了正厅的门。
乐小义随之回头,见方才还躺在地上的小茹已经不见了,多半是被秦幼渊藏起来了吧。
镖师们把棺材抬进院子里,林言寿示意他们进屋,那几个抬棺的镖师有点害怕,其中一人问道:“就放在院子里不行吗?”
林言寿扫了他一眼:“让你们抬进来就抬进来,废什么话?”
其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几个人合力把红木棺材抬进正厅,放在屋子中间,就是先前铺草席的地方。
放好棺材,林言寿又道:“走,都出去。”
众镖师面面相觑:“这样放下就行了?这趟镖是不是跑完了?”
“没完。”林言寿道,“明天再来把棺材抬走。”
镖师们闻言,吓得头皮发麻,特别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此刻还闹不清血手印为什么消失的两个镖师,林言寿说完,他们差点跳起来,惊恐地问道:“这……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林言寿不欲过多解释,乐小义看着他,却好像从他的表现中发现了什么。
林言寿也是姬玉泫的人,乐小义估计他从那封信里找到了隐晦的线索。
至于线索到底是什么,乐小义无从得知,但见林言寿的态度,必然是明白了这件事与玄天宫相关,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所以他看过信后,未对信里的安排提出异议,也不再着人仔细检查秦府。
那两个镖师碰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地缩回脑袋,但看着身后合上的屋门,脸色极为惊恐,恨不得立马出去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
他们刚才明明是真的看见了一个女人,绝对不是说谎,院子里闹鬼,这棺材在屋里放一天,谁知道明天再来,里面会不会多出些什么阴间的玩意儿?
其他镖师们虽然也疑惑,可林言寿做的决定,他们不好多说什么,职责所在,只需要听话就行了。
一行人离开秦府,他们要在城内找地方住一个晚上,等天亮了,再回来把棺材抬走。
远离秦府之后,阴冷的感觉慢慢散了,方才压在头顶上的阴云好像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众人越发肯定秦府是个诡异的地方,死了那么多人,到处阴气森森,现在怎么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虽然从秦府出来了,但他们心里依然觉得不自在,甚至下意识地抗拒明日抬棺的任务。
然而作为镖局的人马,林言寿吩咐的事情他们不能推辞,第二天一大早,林言寿把人都叫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昨天从秦府院子里逃出来的那两个人居然连夜溜了。
队伍里的镖师们面面相觑,林言寿对此不置一词,只道:“走吧,出发。”
秦府的环境还是和昨天一样,好在院子看起来诡异,可他们人多,削减了恐惧,又有乐小义和林言寿两个高手在队伍里,这些镖师没有表现得特别害怕。
林言寿推开主屋的门,昨天他们抬进来的那只红木棺材就在原来的地方放着,他朝身后的镖师们招手:“抬走。”
镖师们走过去,先例行做了一番检查,查看棺盖的镖师意外发现棺材盖子居然打了钉。
他猛地把手缩回来,脸色煞白:“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他身边那人问道。
他咬了咬牙牙,又试图推了一下棺盖,还是纹丝不动,一颗心往下沉:“棺盖被人封住了,里面有东西。”
这话一出,周围人全部头皮发麻。
林言寿走过来:“愣着做什么?快不快抬走?!”
那人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林言寿,却听他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
镖师们咽了一口唾沫,彼此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开始行动。
棺材一动,果然比昨天重一些。
大家按捺着恐惧,把棺材送上马车,忙不迭地离开院落。
他们一路上都小心警惕地盯着车上的棺材,谨防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故。
乐小义倒是胸有成竹,林言寿与她对视一眼,又各怀心思地转开视线。
城门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