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公主可知截杀药神谷人马的人是尉迟氏中何许人也?”乐小义期望将搜索范围缩小一些, 若不能锁定对方身份,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轩辕柔显然早就料到乐小义会问起此人身份,故而早先便做足了准备, 闻言不多思考就能回答:“是尉迟泉手下的一名打手, 人称血修罗傅文昊, 溯源境九层, 曾是尉迟泉收留的亡命之徒, 杀人手段极为残忍。”
她朝椅背上一靠:“傅文昊此人凶恶成性, 噬杀如狂,在外有不少仇家, 许多人暗中关注此事,不仅仅是我这一家,剑神宗也早就收到消息,并且派了人跟踪。”
“就我前两天得到的情报, 此人刚刚抵达忝州,有伤在身,短时间内应该难以继续转移。”
“忝州?”乐小义偏头。
“不错。”轩辕柔继续说下去,“消息来源准确可信,但是傅文昊身上不止有抚魂草, 还随身携带不少硫火石, 所以跟踪的人不敢近他的身, 唯恐这个疯子一言不合引爆硫火石,据说他身上携带的硫火石足以炸毁一座城。”
乐小义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会有那么多硫火石?”乐小义眉头紧皱,先前剑神宗铸剑大典, 玄天宫在剑神宗后山借硫火石布阵,大概也只用了几箱硫火石,按照轩辕柔描述的规模, 傅文昊怕是背了一条硫火石矿在身上。
若真如此,岂不是根本不能正面与之交手,否则一旦对方引爆硫火石,炸毁一整座城,得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
乐小义脸色沉凝,形势严峻,一时间竟难想到对策。
“鬼知道他哪里搞来那么多硫火石。”轩辕柔撇了撇嘴,“可事实如此,要想搞定此人,正面冲突必然不行,只能设法智取。”
也正是此人携带如山的硫火石在身,他一个人行动也来去自如,事情过去已有月余,他却依然安然无恙。
“不过,还有一个消息,尚未验证真假,或许对你有用。”乐小义一筹莫展之际,轩辕柔突然开口。
乐小义抬头看她:“什么?”
轩辕柔:“听说这傅文昊虽然穷凶极恶,但他似乎还有个小女儿流落在外,只知此女肩后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但傅文昊找了她百余年也没有找到,你也不要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蝴蝶形状的胎记?
这确实是不怎么要紧的线索,聊胜于无。
既然已经从轩辕柔口中获悉自己想要的情报,乐小义又与轩辕柔聊了几句便不再多待,起身告辞。
轩辕柔未送她,只端起茶盏,命茶苑小二送乐小义和吴拓下楼。
离开茶苑后,乐小义没回客栈,转而对吴拓道:“将傅文昊的情报整理两份,其中一份交给剑一,让他行事小心一些,另外一份交给剑七,叫他细查一下,肩后有蝴蝶形状胎记的女子。”
吴拓领命,遂问:“现下可要回剑神宗?”他们已经快抵达岳州,再往南走一段路就能看到龙吟山脉了。
乐小义沉吟片刻后道:“先去岳州吧,见一见故人。”
当初下山历练,于岳州停留了几天,曾受周云衫的恩惠。
走的时候周云衫还去了擒龙帮,虽然擒龙帮后来被祁剑心覆灭,但是乐小义也听说周云衫在那一次大战之中受了不轻的伤,不知道两年过去了,周云衫伤养好了没有。
而且周云衫还是乐君皓的故友,乐小义如今勉强也算小有成就,合该去见一见这位许久未曾谋面的长辈。
顺便也可以问候一下林言寿,打听看看夷州临水的程氏有何特别。
乐小义打定主意,当日便启程出发,马车行了两日,来到一别多日的水阳城。
城中景象与乐小义离开时相比大的变化没有,但细微之处却有不同,当初攀上擒龙帮,在城内横行一时的晏掌柜在擒龙帮倒台之后灰溜溜地离开了水阳,晏氏布庄也开不下去,早就换成了一家米铺。
待到行至南阳镖局,乐小义却意外发现此地人走楼空,变成了一家茶馆。
周云衫前辈是不做镖局生意了,还是搬去了别的地方?
乐小义着吴拓打听,没一会儿就带回了消息:原来南阳镖局迁去了城东,听说是在周氏祖宅山下新修了一个庄园,规模比之以往大了好几倍,如今已是岳州最大的镖局了。
得闻这消息,乐小义心里也高兴,便让吴拓转道去城东,很快就找到南阳镖局。
马车与镖局大门隔了一条街,乐小义在街对面掀起马车门帘往镖局看,心里颇有两分怀念。
这镖局大门的布局还与以前一样,只是不比以往冷清,如今南阳镖局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能看见镖局内多了不少年轻的新面孔。
一时间,乐小义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时光匆匆,一晃眼就是好几年。
吴拓前去镖局递了拜帖,不多时,林言寿出现在镖局门口,一眼就看见对面的马车。
“这位可是易司玄易少爷?”他行至马车外,稍稍掀起车帘,拱手询问乐小义。
“是我。”乐小义手中骨扇一收,步下马车,“林管事,别来无恙。”
林言寿笑容真挚:“易少爷这边请。”
乐小义跟随林言寿走进南阳镖局,镖局内不断有诧异的目光向她投来。
林言寿已突破髓元境,如今升为南阳镖局大管事,统领整个镖局的事务,鲜少亲自接待客人,何况还是林言寿特地到镖局门外去接人。
一时间,众人纷纷揣测乐小义的身份,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哥,可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水阳城本地人。
乐小义坦然接受周遭之人的打量,步履从容地走近大厅,林言寿并不停步,而是又朝偏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乐小义道:“易少爷这边请,我们老爷在书房等候。”
众人更惊,林言寿亲自接待就也罢了,竟然还能直接去周云衫的书房,这易少爷究竟是何许人也?
路过偏厅之时,一个带着兽骨项链扎了马尾辫的姑娘迎面而来,先朝林言寿打了招呼,而后视线落在乐小义身上,两人目光交错,周泠枫霎时有些晃神:“这位是?”
此人纵然看着脸生,可眉目间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特别是他的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易司玄。”未等林言寿开口,乐小义便先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周前辈的千金,周泠枫周姑娘。”
周泠枫回过神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姓易的人是不是都长得像。
她定了定神,拱手招呼:“泠枫见过易公子。”
林言寿突然道:“易公子约见老爷,小枫你带她过去吧。”
乐小义对林言寿的安排并无异议,周泠枫却有些意外。
林言寿知她性子,她虽是周云衫的女儿,但在镖局内与别的镖师不分尊卑,平时不出镖的时候,她大多时候都闲着,或者督促新来的弟子练兵,鲜少接待来客。
一来是她性子跳脱,容易得罪人,二来则是因为前几年的事,她不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所以看似和以往没什么变化,依然阳光开朗,可对人却有了戒心,不再轻易敞开心扉真心相待。
能让林言寿亲自出去迎接的,无疑是贵客中的贵客,林言寿让她带路,不怕她惹出乱子来吗?
可林言寿既然说了,她也不好拒绝,便朝乐小义行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易公子,这边请。”
乐小义亦能从周泠枫举手投足之间看出一些细微的变化,当初发生的事,想必还是周泠枫心里的一个坎,从熟稔到生疏,是无奈,也是遗憾。
途中周泠枫没有开口,乐小义也不主动说话,一路静悄悄的,只有两道轻飘飘的脚步声和走廊外不时响起的鸟鸣。
待行至周云衫书房门前,周泠枫停下脚步:“易公子,家父就在书房。”
她说完就想走,不料门内却传来周云衫的声音:“枫儿,你且领着易公子进来。”
周泠枫一脸莫名其妙,先是林言寿行事古怪,现在周云衫也来这么一出,这位易司玄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她撇了撇嘴,只好走在乐小义前面推开书房的门,引着乐小义进去。
乐小义朝她笑笑,周泠枫撇开脸,不与乐小义对视。
“周前辈。”乐小义倒不在意周泠枫的表现,转而朝放下文书抬头看过来的周云衫行礼道,“经年未见,小义见过周前辈,不知周前辈现下可好?”
周泠枫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周云衫哪里能受乐小义如此大礼,忙起身扶住乐小义的胳膊:“乐少宗主,快快请起!”
待乐小义起身,周云衫叹道:“你看看你,如今身份已不同以往,怎地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拜,你得端着些架子。”
乐小义闻言笑了:“小义还是小义,不过是别人对晚辈称呼唤了,与长辈见面,何来架子之说?”
见乐小义是由心对他保持尊敬,周云衫既欣慰,又感慨,他若再坚持,反倒是显得生分了,便不再多说,转而看向一脸呆滞的周泠枫:“枫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见过乐少宗主?”
“乐……少宗主?”周泠枫像被梦魇住了似的,好像听不太懂周云衫的话。
乐小义目光平静,神态柔和,不说话,与她遥遥对视。
好一会儿,周泠枫才回过神来,忽的抬高声音:“你是乐小义!”
乐小义啼笑皆非,周泠枫这反应算什么事?是不是还在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