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 你莫要血口喷人!”乐小义上前一步,“这姑娘只是程兄弟的丫鬟,你怎地一来就污言垢语!”
程海被乐小义这句话气笑了,冷冷与乐小义对视:“我血口喷人?他们敢做就不敢叫人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给我让开!”
他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 几道人影将乐小义吴拓二人与程岩湘悦隔开。
来这里之前, 程海显然下了功夫, 悉知乐小义等人先前的遭遇, 拦住乐小义和吴拓的是一群黑衣人中修为最高的几个。
乐小义“有伤在身”, 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之下,勉强只能自保, 吴拓护在她身侧, 两人都腾不出手去支援程岩。
程岩与程海交上手,两人之间修为差距仿佛天堑,程海一掌拍中程岩的胸口, 打得程岩倒飞出去,口鼻中鲜血狂喷, 落地之后扑腾了好几下都起不来。
湘悦哭得梨花带雨,扑到程岩身边, 哭着喊着求程海不要对程岩下杀手,她愿意跟他回去。
看到湘悦这种情况下还护着程岩, 程海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怒目圆睁地喝道:“回?回哪儿去?!你个臭婊.子!回不去了!今天我就要你们这对狗男女死无葬生之地!”
程海一把抓起湘悦, 程岩稍微恢复一些,睁眼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喝一声:“你放开她!”
说着就不要命地朝程海扑过去,抱着程海的胳膊与他扭打起来。
程海一只手抓着湘悦, 另外一只手被程海抱住,一时间竟真的难以挣脱。
程岩一口咬在程海手臂上,嘴里呜呜有声,示意湘悦快跑。
程海一时吃痛,竟让湘悦挣开钳制,落地后踉跄着跑开,程海怒不可遏,内力一震,程岩立时头晕眼花,噗的一声吐血飞退。
湘悦跑出去没几步,忽听背后起了破空之声,下一瞬,程海揪住她的衣襟,将她一把拎了回去。
程岩呜咽,挣扎着要起来,程海转身回去,一脚踏在他的背心上:“你再不老实,信不信我现在就拧断她的脖子?!”
程海粗糙的五指捏在湘悦纤细的喉咙上,好像稍稍用力,就会听见什么不愉快的声音。
程岩立马不动弹了,湘悦哭得花容失色,两只眼睛通红一片,已经肿起来,被程海一声呵斥,又拧住脖子,脸憋得青紫,几乎喘不上气。
乐小义和吴拓各挨了一掌,踉跄后退,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他们来救。
程海占据主导,这一场争端的结局似乎已见分晓。
程岩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实在窝囊,没本事,护不住喜欢的人,还要让湘悦跟他一起遭受奇耻大辱。
程海像得了失心疯,抓着湘悦疯狂逼问:“为什么要背叛我?!”跟着程岩出城,总不能说是被逼的。
湘悦脖子被攥住,根本说不出话,呜呜咽咽不能成声。
乐小义又退了几步,黑衣人将她和吴拓团团围住,有两把剑抵住她的喉咙,胜负已分。
湘悦的脸色越来越青,眼看着就要断气,突然,程海惨叫一声松了手,他手腕处竟不知何时扎了一根银针,一股股黑气顺着她手腕的经脉朝她体内飞快蔓延。
湘悦偷袭得手,落地后颤颤巍巍地退了几步,拉开与程海的距离。
“你,你是……”程海只说了两个字,喉咙忽然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出不了声。
他的脸色迅速发灰,嘴唇青紫,乃是毒发之兆。
程岩背上一松,他得以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程海手下的高手一个个大惊失色,顾不得再与乐小义和吴拓纠缠,纷纷扑向程海,查看后者的伤势。
湘悦见身份败露,不得再此地久留,视线扫了乐小义一眼,神态间颇有几分懊恼愠怒。
此前铺垫,功亏一篑。
眼看那些黑衣人即将冲过来,她绕开倒地不起的程海,欲从另外一侧脱身。
然而另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空而过,率先挡在她的去路上。
吴拓!
“把话说清楚之前,你恐怕走不了了。”乐小义手里摇着骨扇,踱方步走到湘悦身后,堵住她的退路。
同时指尖翻出一枚解毒丹,朝方才与她交手的黑衣人扔过去,对方接过乐小义手中的解毒丹,二话不说就喂给程海。
程海脸上的灰黑的青紫之气肉眼可见地飞速消散,不多时便睁眼醒了过来。
女人眼里掠过一抹惊异,聪明人一见此景,心里便明白过来,胸口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紧张和不安挟裹了她,叫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岩更是目瞪口呆,连连发生的变故让他应接不暇,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了。
湘悦抿着唇呆立原地,直到乐小义走到她面前站好,她都不敢动弹一下,敏锐地知觉告诉她,此刻拦路的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不好惹,稍有不慎,她就会死。
“湘悦姑娘不要紧张。”乐小义笑眯眯的,手里的骨扇一摇一晃,神态颇为闲适,“在下只不过想问湘悦姑娘几个问题,若你如实回答,在下也不是不能考虑放你离开。”
湘悦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头,脸上不动声色,但额前却不觉间渗出一层冷汗:“你要问什么?”
乐小义啪的一声合上骨扇,惊得湘悦忍不住后退一步。
“第一。”面前的人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个数字一,“湘悦姑娘师承何门?为何会南蛮荒野的毒蛊术?”
湘悦脸色大变,见乐小义扇骨侧边托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虫子,正是先前湘悦借由去车里给乐小义送饭,替她包扎时试图下在她身上的蛊虫。
扇尖一震,蛊虫碾成齑粉风吹即散,乐小义又问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湘悦姑娘挑拨程家兄弟两个的关系目的为何?”
“第三,是谁指使你接近我?”
乐小义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各个拿住命门,程岩已经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会毒蛊术,而且看起来修为至少髓元境之上的女人是先前那个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
湘悦默不作声,乐小义不急也不恼,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良久之后,方听女人开口:“易公子手腕通天,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为先前冒犯向易公子赔罪,可小女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虽不能回答易公子这几个问题,但小女子可以拿别的东西与易公子交换,烦请易公子放小女子一条生路。”
女人从袖口掏出一枚玉简,以极快的速度刻下一些信息,抬手扔给乐小义。
乐小义将此物纳入手中,面无表情地查阅之后,眉头微皱。
“这些消息可否换得小女子一线生机?”这句话虽是问句,但湘悦的神态并不凝重,显然是对自己给出的东西非常有自信。
玉简读过之后就碎成一蓬粉末,乐小义未思量多久,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在下怎么知道湘悦姑娘给出的情报是真是假?姑娘若只随意拿了两句话来哄骗在下,回头在下又找不到姑娘人影,可是好算计呀。”
“易公子心思缜密,小女子怎敢欺瞒?”湘悦不怕乐小义不信,她方才给出的情报事关重大,若乐小义当真自东岛来,不可能不在意。
一抹微笑绽开于她的唇角:“再说了,以易公子的眼力,怕是早就看出了小女子的身份,又何来找不到小女子之说?”
她话音落下,丛林中忽的响起一道破空之声,一位先天修为的老妇人朝吴拓击出一掌,湘悦腾身而起,与老妇人汇合,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多谢易公子宽宏,小女子就不奉陪了!”
吴拓后退一步,看向乐小义目露不解:“少爷,何故不将这二人擒住?”
方才若非乐小义提前给他打过招呼,他不会只是避开那妇人的掌击,这二人修为或许在江湖中已算拔尖,但对于吴拓而言,却还不够看。
乐小义朝他摇头:“事出有因,此女擒不得。”
吴拓依然不解,但乐小义不再多解释,这摊烂局还摆在面前,也不是详谈这些的时候。
程海恢复意识之后,在手下的搀扶之下艰难起身,余下几个黑衣人则把程岩从地上拖起来牢牢制住,程岩愣怔间,便见程海朝乐小义走了几步,抱拳道:“今日多谢易公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乐小义摆手,“往后的合作,还请程兄上心。”
“程某自当竭尽全力。”
程海恢复冷静,哪里还有先前的暴怒,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手下架起的程岩,一脸难过:“易公子,程某这位堂弟受毒蛊之害已久,可还有办法施救?”
乐小义给程海说了一句暗号,遂道:“你去福善药堂找田掌柜,他会着人替你想办法。”
程海连忙躬身道谢:“易公子大恩,程某感激不尽。”
说完,他便向乐小义辞行,着人拖着一脸呆滞的程岩往回撤。
乐小义扫了眼满地狼藉,转头踏上马车:“走吧,我们该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