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老者对乐小义毕恭毕敬, 忙将干若部落最近遇到的大事向乐小义禀报,“此事要从数月之前说起……”
原来自从乐氏先祖来到干若,传授了干若铸剑之术后, 干若就一直是王庭的御用工匠,负责向王庭输入品质精良的刀剑。
然而近一百多年以来,铸造技艺开始后退, 能得乐氏先祖真传的工匠越来越少, 及至三十年前,最后一位能造出神兵的老前辈弓羽仙逝, 干若就再也没有能锻造神兵的工匠了。
王庭新王登基,派遣了使者来干若, 要求干若三个月之内造出一把神兵作为新王的王器, 而弓羽所铸的那把弯刀作为陪葬之宝入了先王陵墓。
这三个月之期只剩最后几天了, 如果交不出新王需要的神兵,使臣回去无法交差,可能到时候,整个干若部落都要被斩首。
“我本不愿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传言上, 但就在三个月之前, 我族上空出现浮光之云,看起来像一柄神剑。”
“我实在无计可施, 便心存侥幸,放出消息来,若有人能看懂乐氏神祖留下的铸剑图谱造出神兵, 助我族度过此劫, 便将乐氏神祖留下的宝物拱手相赠。”村长一脸愁苦地说道。
乐小义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萨波会说出那样一番话,神秘天象本就不同寻常,想必这消息放出去之后, 不少人伪装成天外之人想要偏宝,却都被识破。
如今乐小义不期而来,村长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敢松手,非要试一试,从必死之局中搏出一片生机。
想必干若人所谓的神语,就是乐氏先祖使用的语言罢。
村长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快步走来,覆在村长耳边极快地说了几句什么,村长脸色一变,摆手让人出去后,神色沉重地对乐小义道:“神嗣大人,这刚说着,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乐小义蹙眉:“怎么了?”
村长眉间显出沉重的沟壑,语气也重若千钧:“王庭的使臣来了,带了一队人马包围了我们的工匠,说此行他若无法拿到神兵,就要将工匠全部杀死。”
“岂有此理。”乐小义冷了脸,“我去看看。”
技艺失传本是意外,王庭使臣不仅不理解干若的难处,还因此就要把工匠全部杀死,的确人神共愤。
乐小义能这样说,说明她决定管这件事,但村长却未觉得高兴,反而目露犹疑,担忧道:“可大人身上有伤……若起冲突……”
乐小义抿唇,此事的确麻烦,这方小世界缺乏天地灵气,连疗伤都很困难。
村长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又取出一个玉匣子,对乐小义道:“若大人信得过我,便请服用这枚丹药。”
这一出倒是出乎乐小义的意料,她从村长手中接过玉匣,展开来看,忽然瞳孔一缩。
这是一枚玄灵丹!
虽然品质不高,仅仅只是次二品,可对普通人而言,几乎等同于神药!
“此物从何而来?”乐小义两眼瞪大,连声音都抬高了许多。
村长被乐小义的反应吓到,愣了一下才问:“大人竟认得此物?”
“你先回答我!”乐小义急得眼睛都红了,玄灵丹是玄天宫的秘药,丹方没有外传,故而只有玄天宫的人才有这东西,村长能拿出玄灵丹,说明必然有玄天宫的人曾来过这里。
“这……大人莫急。”村长一头雾水,连忙回答乐小义,“这药是一位姑娘所赠,大概两三年前,有狼群袭击了我们的部落,当时不少人因此受伤,那位姑娘路过,就赠了一些丹药,可惜当时那姑娘走得急,此后就再无联系了。”
两三年前……也太久了,将乐小义心里刚刚升起的想法和希望砸得粉碎。
但考虑到各个小世界中时间的流速不一样,万一临渊界内区区数个时辰,到这里就是两三年,也不是全无可能。
“前辈可还记得那姑娘的长相?”乐小义急急追问。
村长摇了摇:“那姑娘出现时脸上戴了面罩,后来又走得匆忙,未在见过,不知其长相。”
“大人放心,这药绝无毒害之效,因其数量有限,现在也只剩下一枚,大人既是我族希望,我也不吝破釜沉舟,还请大人服下这枚丹药。”村长唯恐乐小义不肯信他,将话说得很绝。
乐小义怅惘之余也为村长这番决心和信任动容,心中越发坚定要帮助干若度过这场危机。
她服下玄灵丹,原地盘膝而坐,炼化药力,尽管这丹药对她的伤势而言杯水车薪,好在她自愈能力极强,服下丹药后,她的伤势便恢复了三五成。
她这伤势,若再遭遇先天高手自是不敌,但若仅仅只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对她已没有威胁了。
乐小义结束运功,想着事不宜迟,便起身朝村长拱手:“请前辈带路。”
铸剑的石地被全副武装的人马包围起来,人群吵闹喧嚣,两位铸剑师父都已停工,被迫守在铸造台边,却不肯动手。
村里的百姓一个个愁眉苦脸,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却又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止这波从王庭来的闹事之人。
乐小义在很远的地方就听见有人颐气指使,其声仿佛砖瓦刮割干枯的树皮,非常难听,而且语速极快,叽里呱啦,一个字也听不清。
村长明白乐小义的困扰,便从能听得见的部分翻译给乐小义听。
“新王仁善,心胸宽广,近来喜事临门,便下了新的旨意,宽限一个月的时间!你们一定要在新王纳王妃之前把神兵铸出来!”
“王庭给你们创造了平静安宁的家园,却不是要养你们这些闲人,如果你们部落不能拿出神兵,届时新王震怒,你们都要杀头!”
走得近了,乐小义才看见先前打断她说话的萨波被人按在地上,嘴里还堵了一块布。
村长向旁边的人问了几句,方知这萨波方才突然暴起,要杀使臣,结果反被使臣的侍从羁押。
乐小义和村长抵达的消息很快被使臣知晓,他转过头来,神态傲慢地扫了眼衣着古怪的乐小义,眉头皱起,但很快就转开视线,落在村长身上,似笑非笑地说了几句话。
刚才还很安静的工匠们突然愤怒起来,指着使臣一阵怒骂,即便乐小义听不懂,也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端倪。
使臣手下一名侍从毫无预兆地拔刀将其中一名铸剑师傅砍死,刹那间干若部落群情激奋。
乐小义也很意外,这王庭的人说动手就动手,她都没来得及阻止。
眼看事态还要继续恶化,乐小义嘴唇微微开合,向村长传音:“你告诉他们,神剑可以给,但是他们必须先放人。”
村长闻言一愣,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站在他身侧不动声色的乐小义,狠心听从乐小义的指令,将乐小义所说的话用他们本土的语言复述一遍。
王庭使臣忽然哈哈大笑,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什么,连那一众侍从也都面露讥讽。
“如果真的有神剑,早先为什么不拿出来?你们已经失信了一次,这几个人我们会带走,到时候你们拿了剑来,我们自然会放人!”
一道声音与王庭使臣的声音重合,将那一句古怪的话翻译出来。
乐小义突然愣住,方才那不是村长的声音,竟然直接从她脑海中响起。
是鸿蒙剑心!
鸿蒙剑心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乐小义有点震惊。
但她来不及细想,王庭使臣示意手下几个侍从拽着萨波等人要走。
乐小义脸色一沉,左手握紧剑鞘,右手按住剑柄。
一道剑气横空而过,锃的一声割开萨波身上的绳索。
所有人同时愣住,方才擒拿萨波的那两人更是惊慌失措,如临大敌地举目四顾。
乐小义剑未收起,一步一步走下缓坡,张口道:“他们都是铸剑师傅的徒弟,也要参与铸造的工作,你们把他们带走,还杀了铸剑师傅,岂非故意阻碍神兵的铸造?”
“如果他们铸不出你要的神兵,那也不是他们的过错,是你蓄谋已久!”
她用的是本土语,发音是鸿蒙剑心教的,不知道有没有错,能不能传达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她话音落下之后,村长一脸震惊,那使臣更是脸色青紫交加,激怒不已。
“什么妖魔鬼怪在此胡言乱语!”使臣一拂袖,怒道,“把这个闹事的人给我抓起来!”
使臣侍从一拥而上,要擒拿乐小义。
这些人身材魁梧,体型高大,相比之下,乐小义身形单薄,还有伤在身,可谓羸弱。
实力悬殊,外人看起来乐小义根本不可能是侍从们的对手,她这时候替铸造师傅出头,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甚至有村民口中发出惊呼,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唯恐见到血溅三尺的一幕。
干若村的村长也为乐小义捏了一把汗。
下一瞬,乐小义抽剑出鞘,叮铃当啷几声响,侍从手里的刀剑全都落在地上。
没人看清她如何出手,只感觉她身形快如残影,刹那间越过数丈,宛如一阵疾风,从一众使臣侍从面前掠过。
侍从们膝盖弯和手腕都遭到重击,口中发出一声声痛呼,接二连三地跪在地上,一个个手腕通红,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他们再抬头时,乐小义手中的思泫剑已搭在王庭使臣的脖子上。
“在下方才说的那番话,大人可还要考虑一下?”乐小义侧了侧思泫剑的剑身,在使臣一声惊呼中,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