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再睁眼, 已回到客栈的床铺上。
她闭眼内视己身,一枚赤红珠子悬浮在丹田上空,金色剑影也在体内若隐若现。
鸿蒙剑心镇压着火蛟金丹上躁动的气息, 乐小义盘腿而坐, 从金丹上抽出一缕灵气炼化, 修炼速度相比往常成倍提升。
乐小义心里暗暗计算, 应该不需要她将这枚珠子完全炼化, 她的修为就能突破骨元境,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应该尽可能稳固境界。
从洛天洞府到火狱试炼, 这段时间她提升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不好好锤炼,恐怕境进不稳, 对以后的修炼造成影响。
虽然乐小义增强实力提升修为的需求非常迫切,可她并不是急功近利之人。
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地向前走才符合她的性格与习惯, 绝不会盲目计较眼前的得失。
所以乐小义没再将炼化的灵气用于提升自身的修为,而是将丹田内的真气一压再压, 像锻打一块精铁一样,反复锤炼, 将自己眼下的境界巩固扎实。
此次火狱一行, 乐小义大伤没有, 但小伤不断,内腑受震,肋骨也有几处龟裂, 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她行了一个周天的气,将因伤之故沉郁的气息理顺。
身体松活一些,乐小义立即下床出门打了一盆水回来,将衣服脱下好好梳洗了一番,再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
做完这些,感觉自己身上干净一些,乐小义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不喜欢尸山血海的环境,何况还被逼到要从死人身上扒衣服穿的境地。
可惜她是习武之人,舞文弄墨她不擅长,反而这种场面以后也不会少。
也幸亏这次她身上还有一套金蝉甲能勉强遮羞,否则她的处境会更加尴尬。
乐小义自怨自艾地默默叹息,将那套带血的衣服拿去院子里一把火烧了,这才回到房中继续打坐修炼。
第二天,乐小义在客栈中用过早膳后和祁剑心继续朝济州的方向走。
途经忝州,才刚到忝州郊外,还没来得及进城,乐小义便听见一阵刀剑交击的声音。
再朝前走了几步,乐小义看见不远处有两拨人正在官道上交手,地上七零八落地躺了几具尸体,其中一拨人应该是镖局的,正在走镖,而另外一拨则是身份不明的黑衣人。
镖局的人分出一个轻功好的,脱离战圈回去叫帮手了,那些黑衣人的攻势更加迅猛,势要将这趟镖的镖物带走。
乐小义与祁剑心对视一眼,两人的脚步同时慢下来,谁都没有要插手此事的意思。
交手双方显然也看见了乐小义二人,乐小义的修为不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但乐小义身边同行的祁剑心却是个看不透的高手。
黑衣人为防生变,在乐小义和祁剑心走近之前,高声道:“吾等暂借此地办事,还请二位阁下绕道而行!”
乐小义停步,正思量着要不要绕道,那被压着打的几个镖师中也有人开口了:“在下靖风镖局王秉贺,我等押送秦氏镖物至此,不料遭贼人劫道,烦请阁下出手相助!承蒙二位大恩,待驱散这帮贼子,靖风镖局必重金相酬!”
靖风镖局?
乐小义听着耳熟,可不就是何云露先前提起过的镖局名字吗?
押送的还是秦氏镖物,乐小义正打算转道的脚步停下来,黑衣人等发现了乐小义态度的转变,那领头之人顿时沉了脸,哼道:“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
乐小义歪了歪头。
这帮黑衣人劫人镖物,既不占理,也不算亲,她要帮哪边自然是她说了算。
“小心一些。”祁剑心已经看出乐小义的意图,温声嘱咐了一句。
他没阻止,乐小义先前已经准备要走了,这会儿突然改变主意,必然又有缘由的。
“伯父放心。”乐小义说完,脚步从容地朝那拨人走过去。
黑衣人数量是镖师的两倍,其中修为最高的那名髓元境高手正与同样是髓元境的王秉贺交手,余下黑衣人有三名骨元境,七名脉元境,正与镖局之人打得不可开交。
两个髓元境的高手旗鼓相当,黑衣人修为略胜一筹,但短时间内难分上下。
倒是骨元境的几个交手之人中,黑衣人数目上占了优势,现下正将两个骨元境镖师压着打,等他们击杀了镖师,再腾出手来去帮助匪首,镖局这一趟不知能不能等到城中来援。
见乐小义独身前来,黑衣人头领与王秉贺同时看过来,匪首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嘲讽,初生牛犊不怕虎,区区脉元境也敢蹚这浑水?
王秉贺则忍不住心生绝望,他原以为那位不知深浅的前辈会出手帮忙,不曾想只来了个后生。
心道:看来还得靠自己,脉元境的小辈过来也只是送死而已。
乐小义刚走近,黑衣人中便自发分出两名脉元境巅峰修为的杀手,他们已经提前警告过乐小义,此人自己凑上来找死,怪不得他们。
但因顾忌着乐小义身后还没出手的祁剑心,黑衣人没打算取乐小义的性命,以免结下不必要的梁子惹来麻烦。
可乐小义没想那么多,看着黑衣人来,乐小义抽剑出鞘,迎着这两个人的攻击出剑。
一年前,乐小义还只有体元境的时候就敢与脉元境巅峰修为的洛青鸢交手,虽然有洛青鸢放水的成分在内,却也可以说明她的胆魄。
如今乐小义经过一年的历练,修为又有长足的提升,自是不惧两个脉元境高手夹击,她克制着出手,没有一上来就取人性命,但错身而过时,还是精准地在他们一人胸腹间刺了一剑。
速度快到他们根本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黑衣匪首一刀荡开王秉贺,忽见王秉贺两眼一瞪,目露讶色,匪首冷哼一声,趁机出刀,险些一刀抹了王秉贺的脖子:“你竟还有余力分心?”
王秉贺没有吭声,但他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些,看向匪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坚定的神采。
难怪这小姑娘一个人过来,跟在她身边的长辈也没有阻止。
真是后生可畏,王秉贺心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后人,年纪轻轻,实力已然不俗。
乐小义能一招放倒两个脉元境巅峰高手,说明她自身至少可以匹敌骨元境,如此一来,他们应该能撑到镖局的人赶来。
匪首背对着乐小义,没看到乐小义动手的那一幕,但很快他就听见了自己那方人马倒地时的惨叫声。
“怎会如此?”黑衣匪首一愣。
王秉贺立时趁势反击,竟将匪首一剑格开。
看着远处还有一个没动手的祁剑心,匪首心思电转,明白今日这一趟怕是得无功而返,心中恼怒,暗暗啐了一口。
他避开王秉贺的剑招,当机立断:“走!”
这一波黑衣人的背景不俗,皆是训练有素之辈,匪首下了令,余下几人立即变招,脱离战斗,抓起地上几个尸体和受伤的同伴就走了。
黑衣匪首撤退之前还朝多管闲事的乐小义扔了一支镖,怒道:“阁下阻碍玄天宫办事,这笔账,记下了!”
乐小义提剑弹开那支镖,闻言一呆。
玄天宫?
眨眼间的功夫,那自称玄天宫人的匪首与其身后众人便跑得没影了。
乐小义看了一眼落在不远处的镖,想了想,俯身捡起那支镖,撕了一张巴掌大的布帛将其包好收起来。
王秉贺肩上受了伤,此时战罢,捂着伤口气喘吁吁地走来,朝乐小义拱手道谢:“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乐小义行走在外没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她易了容,闻言道:“我姓易。”
言罢,又问:“在下有一友,唤何云露,听说她就在忝州的靖风镖局历练,不知王镖头可曾见过?”
王秉贺闻言一拍手,恍然道:“原来是何姑娘的朋友,可真是巧了!”
难怪乐小义会出手帮他们,王秉贺心中出于警惕的些微猜疑烟消云散,主动道:“我等现下也要回忝州,易姑娘不若与我们同路?”
这话虽然是对着乐小义说的,可王秉贺的目光看向了乐小义身后的祁剑心。
在他看来,祁剑心应该是乐小义家中长辈,也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可祁剑心直接避过王秉贺的视线,没有吭声。
乐小义像是没发现王秉贺的小动作,微笑着将此事答应下来:“如此便有劳王镖头了!”
“哪里!”王秉贺收回目光,很好地掩饰了尴尬,“该是我们向易姑娘道谢,方才说好的酬劳也要给易姑娘兑现才行。”
“酬劳就不必了。”乐小义摆手,“烦请王镖头带路。”
经历刚才那一战,好几个镖师都受了伤,镖局队伍修整一番才再次出发。
乐小义与祁剑心并行跟在队伍里。
王秉贺不时小心观察他们,心里几度猜测他们的身份,他似乎并没有听说哪个比较有名的易姓家族。
乐小义对王秉贺的窥视目光视而不见,祁剑心也一路沉默,除了偶尔乐小义叫他会应声一两声,多的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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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匪首无功而返,只带回一个行动失利的消息,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座上之人没说话,她闭着眼,指间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绣囊。
倒是在她身侧下手首座,一名紫裙女子撑着下颌笑了起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坏我们少宫主的事?”
女子眼角下有一枚小小的泪痣,五官柔美,妆容却颇为妖冶,纤细狭长的眼尾勾出去,笑起来像两片细窄的柳叶。
匪首听到这笑声,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玄天宫忝州一脉有言道“宁听阎罗哭,莫闻紫衣笑。”说的便是此人。
忝州分堂堂主,秦幼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