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退散, 视野逐渐清晰,夜幕倒垂,丛林间时有几道黑影掠过, 惊起无数飞鸟。
乐小义甫一落地, 耳朵立时捕捉到利箭破空之声, 她一侧身, 一支羽箭唰的一声从她耳旁飞过, 没入暗沉的夜色中。
左诗萱尉迟奉等人之间各自隔了些距离,但面临的情况与乐小义大同小异,他们一现身就被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包围, 刀剑交击之声随之响起。
“什么人?!”黑衣人中有个人厉声问询。
尉迟奉还没开口, 另一人便截断了他:“管他是什么人!阻挠我等办事的,一律杀无赦!”
言罢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 发话的黑衣人一步上前,提刀砍向尉迟奉。
尉迟奉脸色一沉, 冷嗤:“找死!”
语毕,他手中金刀一旋, 刀刃掠过其人喉头,血溅当场。
黑衣人众越发震怒, 一窝蜂涌上来, 他们的修为大都在体元境之上, 少数脉元境,未见骨元境,十来人自以为人多势众, 却不料踢上铁板。
没一会儿,这一小队人马就被乐小义等人清理干净,只余一个抖抖索索的怯懦之辈,遭到尉迟奉的严刑拷问。
尉迟奉卸掉他的牙,以防他自杀,然后一刀剁掉他右手的小指,疼得他额角冷汗密布,嘴里发出虚弱痛苦的嘶吼。
“你们在办什么事?”尉迟奉用刀背挑起他的下巴,冷声问道。
其人嘴里嘶嘶直抽冷气,闻言咬紧牙关,不吭声。
至此,他也看出来了,尉迟奉一行人根本与他们的任务无关,是他们主动招惹,才惹来这场祸事。
“敬酒不吃吃罚酒!”尉迟奉冷冷嗤笑,然后一脚踩住他的手,又剁掉了这只手的无名指,听着他的惨叫声,欣赏他脸上扭曲的表情,露出残忍的快意,“还不说?剩下八根手指我就给你一根根地剁掉,不止如此,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说我的刀要在你身上割下多少块肉,才能叫你开口?”
乐小义听着尉迟奉一番话,心底恶寒的同时,也更加不耻,只是这些心理活动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在她脸上。
那黑衣人被吓得不轻,牙关咯咯直响,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老老实实地招供:“我们、我们是太子的人,奉命追杀淮郡王的世子胥武,一路至此。”
“你们为什么要杀世子?”尉迟奉眯了眯眼,眼神如狼似的凶狠危险。
黑衣人既然已经开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哑着声回答:“太子构陷淮郡王谋反,世子携太子豢养私兵的证据离京,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他一心求死,背叛了太子,回去也是一死,只是不愿再受折磨,欲求一个痛快。
其人话音一落,乐小义眼前就飞旋出熟悉的红光,对此她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一目十行地看过任务内容:找到淮郡王世子胥武,护送胥武至炎川刀谷,交由其父义兄燕诀,成功可获二百浮屠点,失败扣除三十。
尉迟奉也接到任务,当即继续逼问:“你们还有多少人?”
“百余人手,都在这片林子里。”说完,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随即,沙沙之声接连响起,十余道黑影奔赴此地,尉迟奉刚意识到此人方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见眼前黑影一闪,那黑衣人突然拔地而起,径直扑上他手中金刀,血溅而亡。
尉迟奉暗啐一口,一脚将此人的尸身踹飞出去,与其中一名黑衣人迎面相撞,冷眼扫过围住他们的黑衣人,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的东西,全部杀了!”
他身侧两个随行之人应声而动,乐小义和左诗萱也出了一份力,乐小义有所保留,基本上是左诗萱护着她,乐小义时不时捡漏补上一两剑,没一会儿,第二波黑衣人也被清剿。
尉迟奉甩去金刀上的血迹,理所当然地开口:“小义妹妹跟我走,你们三人分头行动,尽快找到胥武。”
乐小义的修为最低,而尉迟奉的修为最高,这些黑衣人单个战斗力都不强,分开行动找人的效率最高,尉迟奉的安排看似合情合理。
但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左诗萱担心地看了眼乐小义,乐小义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左诗萱于是放弃了和尉迟奉争人的打算,沉默地听从了尉迟奉的安排,几人因此散开,只有乐小义单独跟随尉迟奉行动。
“小义妹妹,有哥哥在,不用担心。”尉迟奉丝毫不将这些黑衣人放在眼里。
乐小义已经快被尉迟奉一口一个“小义妹妹”喊吐了,但她不能明面上和尉迟奉硬来,只好忍下心头不适,点头赞叹:“尉迟大哥修为高深,想必此行必定顺顺利利。”
夜色很深,月光朦胧,丛林间的树影打在乐小义的眼睛上,尉迟奉只能听见乐小义的声音,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但这甜甜的语调,称赞的话语,很好地满足了尉迟奉的虚荣心,他更要在乐小义面前好好表现自己,让这个体元境的小姑娘长长见识。
“跟我来。”他说着,试图去牵乐小义的手。
乐小义“呀”的一声跳起来,尉迟奉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踩着一条蛇!”乐小义心有余悸地大呼小叫,表现很不稳重。
尉迟奉忍俊不禁:“一条蛇而已,你说在哪儿,哥哥帮你收拾了!”
“不见了,兴许是跑走了吧。”乐小义当真四处找,尉迟奉错失牵手之机,只得摆了摆手,“跑了就算了,我们先找到胥武。”
乐小义闻言,果真听话,乖乖跟在尉迟奉身后寻人。
胥武还藏在林子里,百多个人一起找,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不一会儿,尉迟奉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刀剑交击的声音。
“在那边!”他当先跑去,乐小义紧跟其后。
一大波黑衣人正在与左诗萱交手,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男人被左诗萱护在身后,身上鲜血淋漓,胸口、小腹和大腿等几个地方都有刀伤。
左诗萱先他们一步找到胥武,并及时将之救下,胥武得以获得喘息之机,见左诗萱正被黑衣人围攻,渐渐落入下风,他胸口剧烈起伏几下,艰难道:“多谢女侠相救,可他们人多势众,我注定难逃此劫,恐拖女侠下水,你且走吧!”
左诗萱当然不会走,她没应声,一剑扫开面前两个黑衣人,眼尖地瞅见由远及近的乐小义和尉迟奉,遂高声道:“还请尉迟大哥和乐师妹助我!”
乐小义二话不说,提剑就要上去帮忙,尉迟奉冷冷地撇了撇嘴角,但也没放过这个在乐小义面前表现的机会。
三人合力,那十余黑衣人竟全然不是对手,其中一个武功较高,约莫相当于脉元境后期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厉喝道:“太子影卫办事,何人在此挡道?!”
胥武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暗想这些人如果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得罪的是当朝太子,必定不会再多管闲事。
可下一瞬,尉迟奉便砍掉了说话之人的脑袋,见一众黑衣人骇然色变,尉迟奉冷笑道:“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太子走狗!”
胥武大喜过望,黑衣人震怒无匹,然而实力悬殊,尉迟奉一个人就杀掉了半数的黑衣人,余下的被左诗萱杀了三两个,乐小义捡漏补了一个,剩下不足五指之数落荒而逃。
危机解除,胥武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表情扭曲,嘶嘶抽着冷气,他脚下的泥地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左诗萱递了一枚丹药给他。
胥武叠声道谢,复问左诗萱:“诸位大侠师承何门?”
左诗萱未答,乐小义先道:“家师教我们做好事不留名姓,你且说说何故遭这些凶悍之辈盯上?”
尉迟奉笑眼看向乐小义,乐小义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率直的表现,现在又加上了一点小机灵的味道。
可见第一印象的重要。
胥武苦笑,顾念左诗萱等人大恩,便无隐瞒,将自己的身份和遭遇言简意赅地讲述一遍。
期间他的视线大多时候都在左诗萱身上,左诗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如天仙降世一般出现并且救了他的性命,在他心里的重量与后来跟过来的尉迟奉和乐小义不一样。
“我父王幼时曾在炎川刀谷学艺,有个武艺高强的义兄名唤燕诀,还请诸位护送我去炎川刀谷,届时燕伯父必会以重金酬谢诸位!”胥武已经穷途末路,此时遇见的这几个人是他最后的希望。
且不说一路上的许多追兵,去炎川刀谷需要穿行一片兽林,据说林中有非常凶恶的野兽,其凶狠程度比太子派出的影卫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胥武现在的状态,若无人相助,根本不可能独自走到炎川刀谷。
他期望的目光落在左诗萱身上,左诗萱则扭头看向尉迟奉。
尉迟奉这个人极好面子,虽然他们肯定会答应胥武的请求,但尉迟奉作为小队的领头人,在这种决策拿主意的时候,左诗萱没必要和他争。
乐小义也抬起头,等待尉迟奉做决定,尉迟奉对左诗萱的自觉很满意,不由傲慢地勾了勾唇:“世子放心,举手之劳,若有不长眼的贼子,交给我们便是!”
尉迟奉开口了,左诗萱便朝胥武和善地点了点头:“你的伤势很重,先休息一下。”
言罢,她又递了一个水袋给胥武,胥武感激涕零,双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