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洋房孤儿怨(三十二)虐弟弟……

回归现实世界。

盛钰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头昏脑涨,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盯着手心的卡牌出神。

最先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应该是第一次出游戏以后,这张代表贪婪荣耀的卡牌依然牢牢镶嵌在他的手掌心, 偶尔还会散发余热。

像个诅咒一般。

坐在电脑前等电脑开机的十几秒时间, 他想了很多,有关左子橙最后那段话。

第一反应是廖以玫男扮女装。

当然了, 转念一想, 这个想法立即就被他自己给否定掉。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感觉不可能,这个想法太猎奇了一点。

第二反应, 就是廖以玫有问题。

她不可能是神明夺取鬼王卡牌,因为根据胖子的言论,廖以玫在现实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她有家, 还有房子和工作, 一切的一切就是一个现代人该有的模样, 除非胖子也有问题。

相较而言,第二种可能性更为真实。

还有第三种可能,只不过盛钰不敢去细想那种可能,总觉得太过残忍。

也许……未来懒惰会换人当。

那么被替换下来的廖以玫, 十有八九死于非命, 才可以挪出这个空位。

纠结的时候电脑已经打开,迅速搜索21层楼, 进入游戏的逃生论坛。盛钰的账号是对外公开的, 每天都有无数人来加他,在加好友信息里找了接近半个小时,才找到左子橙。

【有关录像的事情,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要是还想知道那条信息,就加我的微信,咱们打语音电话说。】

信息后面附带的是左子橙的微信号码。

盛钰先是在论坛加上左子橙为好友,随即重新将手机开机。和上次一样,一打开微信就有许多条消息,大多在询问他的安全问题。

盛钰索性直接发了一条朋友圈报平安,然后才搜索到左子橙的微信号。

头像是一个卡通形象的橙子,微信名也着实有趣,叫‘汁肥肉嫩小橙子’。

盛钰:“…………”

忽然有点不想加这个人,要不加了好友,问清楚事情后就删掉他吧?

但下个楼层他们很有可能又会一起爬楼,现在删掉,下个星期副本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子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过不去。

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很严肃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盛钰有些啼笑皆非。

点击申请好友,左子橙那边好像一直在等待,他立即通过了申请,先一步发消息:我准备一下,等我五分钟。

盛钰就退出了和左子橙的聊天界面,鬼使神差的,他手指向下滑动,找了好一阵才找到陈敬。上面还是那张21层楼的宣传海报,以及一句让人看着就心生寒意的:

楼里大凶,不要进楼。

很快,左子橙像是准备好了,寻了一个角落给盛钰打来语音电话。他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一个很多很多人的办公室。

“男神,我时间比较紧张,手头还有许多事情,我就长话短说了啊。之前说小心廖以玫,你自己掂量一点吧,她肯定不对劲,下个副本没准我们又在一起,到时候我反正会提防她。”

盛钰皱眉:“你是觉得她会背叛还是……?我想法和你不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有原则,廖以玫不像是那种包藏祸心的人。”

“现在不像,这点我也承认,但你怎么知道未来她不会变呢。人心不可测,言尽于此,我也只是提醒,怎么想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左子橙似乎真的很忙,电话外一直有声音在催促他。

捂着电话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有一点你虽然没问,但我觉得不说清楚,那我肯定有很大疑点。就是时间线问题,我在你进入游戏之前就已经升上了第三层楼,傅佬其实比我快,不过可能我们当时都不熟悉爬楼需要水晶,进了本就瞎搞。越爬楼,楼层级数反倒越低,爬着爬着一直原地踏步。要不是这一点,咱不可能在第五层楼遇见。”

盛钰嘴唇动了下,没讲话。

其实这一点他之前就怀疑过。

他是三周以前进入21层楼的,而翁不顺所在副本应该是第三层楼。那也就是说,在四周以前,左子橙就已经爬到了第三层楼。如此才能看见水镜景象,出副本后给他短信提醒。

但有一点说不通。

傅里邺是21层楼第一人,很长一段时间记录都是由他保持。如果左子橙说的都是事实,那么很有可能他和傅里邺起始爬楼速度相同,同一时间爬到了第三层楼。然后左子橙原地踏步,傅里邺往回爬了一层,才在第二层楼遇见自己。

这样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盛钰自己为左子橙圆上了逻辑,他听这人讲的乱七八糟,也听不太懂,大概应该是这个意思。不想再纠结这一点,他开口询问说:“那你是怎么想到用陈敬的手机给我发消息的?”

左子橙说:“我和他是在第一层楼认识的,当时他炫耀一样和很多人说,讲你俩以前是同学,他还有你微信号。我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了,后来第三层楼看见水镜内容,我没办法联系你,就想到了陈敬……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的职业是网络安全顾问。我根据论坛好友信息,盗了他的手机号,破解微信,他都不标注微信名的,我也不知道哪个是你,就索性群发了消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汗颜道:“糟了,我忘记把号还回去,肯定耽误了他不少事……”

“他已经去世了。”盛钰一口打断:“在你群发消息以前就死在了游戏里。”

“……”

过了几秒钟,左子橙像是有些唏嘘,说:“那我岂不是吓到了很多人。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忽然给你发来消息,我的天,换了我我得吓死。”

盛钰说:“而且他的手机长时间找不到,后来我经纪人帮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上一周才找到,被人丢在了荒郊野岭。”

左子橙打了个寒颤,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估摸着吧,后面可能有人在操控,替我把这件事收了一个尾。其实我之前也在怀疑,怎么刚刚好就是我看见了水镜内容呢,怎么刚刚好就是我,就是七个鬼王之一看见了那段记忆。”

盛钰皱眉,心中忽然泛寒意。

“什么叫有人在操控?”

左子橙可能是听出来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安慰道:“你也别太紧张。看事情看人背后的目的,这个事那人肯定不是要害你,但我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目的,说不定是想阻止你进楼。”

盛钰说:“阻止我进楼,不一定是和你一样,想让我活命。也许是和贪婪王这张卡牌有关。只要我不参与游戏,贪婪王就会被其余人取代,这个人可能是玩家,也可能是神明。”

电话杂音越来越重,左子橙嘟囔了几句,也猜不出什么有营养的内容。

某一时,他忽然有些着急说:“我先不和你说了啊。微博又要崩了,每次出副本就有好多不正常数据,我得去维护服务器。”

盛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其实想发个微博报平安,但是登录上去才发现微博已经打不开了。索性也懒得报平安了,说不定还会收获‘你怎么还没死’这种评论。

剩下来的几天对于他来说就像冬眠一般。

最热的暑气已经过去,到了立秋时节,开窗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冷意。盛钰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身体上的疲惫其实还好,主要是心灵还有精神上的倦怠,哪怕他下一个副本也许就会死亡,但至少现在,他想好好睡一觉。

中途经纪人来过几次。

经纪人是很了解盛钰的,哪怕行程最忙碌的时候,盛钰也不会出现这种疲态。他心里担心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硬是扛着公司压力,将盛钰回归计划又往后推延了一段时间。

往来就是做饭,免得自家大明星睡觉睡到饿死。每每盛钰起床都是刷牙洗澡,然后吃饭,吃完饭就滚回床上继续睡觉,接连睡了好几天,越临近下一次进楼时间,他就觉得越慌张。

之前听邬桃桃说,银领域还有一个魂阁,只要他活着,魂阁应该不会将打击报复的对象定位为他所珍视的人。

那他好像,必须得活着。

活着去扳倒魂阁。

倒数最后一天,盛钰终于不再睡觉。

他这一个星期好像和世界都脱轨了,睡觉对他来说更像是没有营养的逃避。

打开手机,登录微博。

公司已经替他报过平安,只是粉丝们还是很担心。没有见到他真人,老是阴谋论是不是人已经死了,公司这种做法是在粉饰太平。

抗到现在也没有人来催过他开直播,估计是经纪人抗住各方压力,努力给他创造和平。

盛钰觉得很累。

微信上还是有数不尽的消息,左子橙没有再和他交流过。倒是胖子和盛冬离,两个人就比赛一样,自言自语发了几百条消息。

盛冬离发的无非是想见面之类的。

盛钰没回复,转手点进胖子的聊天框。

这货真是一个活宝,天天给他发追小美的事迹,其中有不少特别搞笑的事情。逗得盛钰精神重振,趴在床上闷笑了好一阵。

他回复:胖爷,你这样是追不到小美的。明天就要进楼了,你还是先提前准备一下吧,免得人没追到,下个副本直接撒手人寰了。

进厕所简单打理了一阵,出来的时候胖子已经回复了:我在参加葬礼。

盛钰一愣:谁的葬礼?

难不成胖子有什么亲朋好友去世了,之前几天的消息也没看见他说呀。

这一次胖子回复的很快。

他先是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然后发了一段长语音:“是常暮儿的葬礼。现场人好多,小美和橙子也抽空过来了。家属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可伤心啦,一直倒在灵位前面,好几次都要哭晕过去。我和橙子也在旁边看哭了,小美说看着心里难受,提前离场找了个酒楼包间坐着,我和橙子现在正准备过去找她。盛哥,你要来吗?”

盛钰刚刚才被胖子逗笑,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笑意,他记得自己还答应常暮儿一件事。

那就是联系徐茶,但常暮儿已经死了……

想了想,他回复:葬礼还在继续吗?

胖子回:“盛哥,你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葬礼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我是问你要不要来酒楼坐坐,我们几个准备通宵喝酒。”

盛钰看着一愣。

左子橙和胖子,还有廖以玫都已经混这么熟了吗?还是说他想试探一下廖以玫?

刚想到这里,就看见胖子发了一个地址,然后发了几个捂脸哭泣的表情:江湖救急!这几天橙子一直缠着小美,我怀疑他想截胡,他肯定对小美有意思,盛哥你快来帮我控场55555……

盛钰好笑,发觉胖子是真的逗。

他回了一个‘好’字。

——

外面在下着绵绵细雨。

开车来到胖子所说酒楼,这好像还是一个网红酒楼,哪怕是午夜零点以后,酒楼的附近还是有不少青年男女来来往往。

一开始听胖子说,盛钰还以为这是一个吃饭的酒楼。谁知道来了以后才发现是胖子词藻太平实,与其说这里是酒楼,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慢摇酒吧,里面的酒全是用精致的酒壶所装,看上去很有古风江湖侠客的气息。

装潢也很妙,让人赏心悦目。

盛钰压低渔夫帽,一路避让所有视线。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要是胖子讲明这是个慢摇吧,那打死他他都不会来。

但来都来了……迅速找到包厢,他跟避难一样做到左子橙右手边,远远离着打开的窗户。

几个人拿了牌,三个人凑不齐牌局,只能玩小猫钓鱼,钓到的人来喝酒。

一见盛钰加入,左子橙高兴说:“你怎么来了?”

胖子骄傲的挺起胸膛:“我叫的!”

“行啊胖爷,闷声干大事。”左子橙像是已经有些微醺,大笑了好几声,勾着盛钰的肩膀说:“来,咱们四个人打牌。我今天运气太差了,玩个小猫钓鱼老是我输,你看那些酒瓶,全是我一个人喝的,牛逼吧?!”

盛钰也跟着笑了几声。

看着左子橙的样子,不像是来试探廖以玫,倒像是真的和面前两个人玩到了一起。

这种氛围还蛮轻松的。

但是他还是摇头:“我倒是想,但开车不能喝酒,过来这边就是坐坐,透个气。刚刚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招了计程车跟在我后面,估计也坐不了多长时间,要是被路人拍照发微博,我经纪人得哭着在我家门口吊个白绫。”

左子橙惊悚道:“你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就这样出门还有人认出你?”

胖子担忧插嘴:“是不是私生粉丝啊。”

说起这个,包厢里的四人忽然都有些沉默。

大家都记得盛钰好几年前经历的网暴事件,就是和私生粉丝有关。

特别是左子橙,当时微博几度崩,都是他熬夜去维护服务器,刚修好,谁知道又崩。来来回回好几次,他对这件事印象深的不能再深。

廖以玫扫了胖子一眼,眼神有些警示意味,似乎提醒他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胖子说完后就那叫一个后悔,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

最后还是廖以玫转移话题说:“没事,我今晚也不能通宵。明天还有课。”

左子橙懵逼问:“你不是都已经工作了吗?还上什么课?”

廖以玫说:“我报了游泳班和潜水班,从出副本之后一直在学。上次副本好几次都差点被淹死,要是以后再遇到与水有关的副本,水性好活命几率能大一点。过两周我就去考潜水证了。”

左子橙更懵逼了:“你才刚学,就要跑去考证?”

胖子兴奋的脸庞通红,大笑说:“你是不知道小美的学习能力有多强!她要是真想干好一件事,分分钟就能干好,没准以后遇见了和水有关的副本,咱们都得仰仗她哈哈哈……”

他的兴奋看上去有些不太寻常。

但简单想想,盛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之前廖以玫的态度是‘死了就死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她现在报了游泳班,还说水性好活命的几率能大一些。这种小细节就很振奋人心,廖以玫好像在逐渐改变,就像盛钰之前对常暮儿说过的,这个女人很坚强,自己就能走出困局。

只是常暮儿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困局,就……

想到这一点,盛钰有点伤感。

不过紧接着就被廖以玫眼中的神采打动,大家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她之前丧气的那段时日,都急着给她讲活着有多美好。说着说着,胖子激动的快要哭出来,就要举杯庆祝。

盛钰想了想,拿过酒杯也跟着庆祝。

他是真的很高兴,为廖以玫感到高兴。至于开车,他已经给经纪人发了短信,告知了酒楼地点,让经纪人大概两三点的时候来接一下他。

发完消息就没敢看。

经纪人属夜猫子的,肯定可以收到他的消息,但估计会狂轰滥炸让他少喝酒。

也正是没有看消息,他也就没有看见经纪人提心吊胆的夺命连环call:

——天杀的!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你没有看见吗!可能要打雷,你不是听不了雷声么,我现在就去接你,你坐好,千万不要乱跑!

——要是在我来之前打雷了,你别害怕。找个地方躲着,戴耳机听音乐,就听不见雷声。你把自己抱紧,头也埋在膝盖里,这次别缩到床底下桌子底下,上次我光找你就花了半小时。

——我的姑爷佛爷大祖宗,我都不知道怎么骂你好。前几天跟死了一样天天睡觉,今天半夜三更还忽然跑出去喝酒,还是在可能会打雷的日子里。你看见下雨难道想不到会打雷吗?!

——算了,我先去接你。

又喝了几盅酒,盛钰酒量还不错,只是感觉有点点兴奋,还没到晕的地步。左子橙已经倒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胖子出包厢给他家人打电话,叫他家里的人来接左子橙。

清醒的人只剩下廖以玫,以及盛钰。

廖以玫喝了口酒,看向窗外。他们现在身处二楼,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楼街道。

顿了顿,她忽然说:“那个人是不是你弟?”

盛钰本来在给胖子和左子橙满酒,闻言一愣。酒气让他有些混乱,说:“我没有弟弟啊……不对,我是有一个。你怎么认识他?”

“珍妮的梦境,我看过他的脸。”廖以玫指了指楼下,说:“上次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关注一下你弟弟的精神状态。你看,他像个正常人吗?”

盛钰把帽子和口罩重新戴好,趴在左子橙背上,扒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确实不像正常人。

哪个正常人会在大雨滂沱的时候站在雨里,也不撑伞。明明旁边就有屋檐可以避雨,他却像个受虐狂,非要硬生生杵在街边淋雨。

像是在惩罚自己一般。

盛钰抹了把脸,说:“我就说刚刚谁拦了计程车跟着我后面,估计是盛冬离。”

廖以玫道:“你不下去看看?”

“不用。他经常下雨天跑我家楼底下淋雨。体质真好,从来没看见他感冒。”盛钰看了一眼门,说:“胖子怎么还没回来,我们先喝。”

“可能他感冒过,你不知道。”廖以玫也没多劝,只是象征意味说:“他站的地方是个拐弯口,车辆拐弯看不见,所以那边经常发生车祸。”

盛钰顿了一下,说:“继续喝。”

对杯几次,他老是忍不住往窗外看,左子橙被他挤的烦躁不堪,醉酒状态差点打到盛钰。某一次往外看的时候,一辆车‘唰’的飞驰而去,只差一点点就会撞到盛冬离。

水溅了盛冬离一身,也像是淋头一盆冷水,把盛钰的酒意完完全全给浇醒了。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混账事,他立即起身,说:“我先走了。”

廖以玫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怎么了,不继续喝啦?”

盛钰摆了摆手,迅速离开。

街道上空无一人,入目全是雨水。地上水洼也很深,刚出来的时候还是小雨,所以盛钰就抱了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应该不会打雷。

但现在雨越下越大,保不准会打雷。

他撑伞走过去,一路踩到鞋子透湿,遇到可能会打雷的状况,他是没有多少耐心的。

所以刚走过去,看见盛冬离跟被人遗弃的小奶狗一样,站在原地哆哆嗦嗦的淋雨,盛钰就没有来的一阵烦躁。

烦躁中还带着一点心疼,他实在不理解。盛冬离明明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他,为什么还要锲而不舍的做这些无用功。

看了几眼,他将盛冬离拉到安全的地方。

这人已经冻到麻木了,手上凉如冰,眼睛也通红。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的水渍从他脸庞上不停往下落,沿着下巴打进水洼之中。

愣愣抬眼,盛冬离小声喊:“哥……”

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不说清楚的话,他们俩都会很痛苦。

他这边是决计不会改变念头,所以只能说狠一点,彻底断绝盛冬离对他所有的念想。

盛钰压低帽檐,拉高口罩,只露出一双醉酒微醺的明亮眼眸,借着酒意与大雨的掩盖,他眼神厌烦,语气也极尽可能表示出厌弃。

“你非要这样恶心我吗?”

话音刚落,盛冬离整个人如临冰窖,脸色一下子惨白。他踉跄的后退几步,张了张嘴,却半句话也没能吐出来。

盛钰顾不得面前人的面色惨淡,他在该硬心肠的时候比谁都硬心肠。

“多少次了,你自己能不能数清?每一次都是靠着自虐来博取我的关注。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却一直想不通,今天我就让你想通。”

不等盛冬离回答,他撇开视线,看向道路边的浅水洼:“自虐只会让真正在乎你的人心疼你。我以前也确实在乎过你,但所有的情谊都在你几年前假自杀的时候烟消云散。狼来了的故事你不懂,那我就直白点说,以后就算你真的自杀,我的眉头也不会多皱一下。”

盛冬离浑身颤抖,缓缓抬眸。

面前的人穿戴严实,渔夫帽和口罩牢牢将脸挡住,就连眼睛也不屑于看他。无论是内心还是外表,盛钰总是会对他全副武装。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被他捧到了心尖。

也正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恶语相向,无论怎样被伤的体无完肤,他还是甘之如饴。

也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盛钰不耐烦了,他转身:“以后不要来找我。”

盛冬离浑身一震。

某一个瞬间他忽然感受到,如果放任盛钰离去,他以后真的就再无机会。

也再也没有可能奢求到盛钰的原谅。

他焦急上前,一把抓住盛钰的手腕,哽咽着说:“今天是我生日,我、我知道你忙,可能记不得,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完了我就走,我没想到会打扰你和朋友,我真的就只是来看看你。”

“我这几天不忙,但也没必要记你生日。”

盛钰其实记得盛冬离的生日。

经纪人还旁敲侧击过要不要给弟弟准备礼物。听说现在的学生都喜欢电子产品,经纪人还在网上替他悄悄看过一款电竞耳机。后来想起两人的关系,经纪人觉得自己要是自作主张替盛钰送礼物,估计会被自家艺人半夜蒙着被子掐死。

这件事也就作罢。

但盛钰一直都默默记得盛冬离的生日。

可是记得又怎样,他头都没回,声音在雨里模糊不清:“你看完了,现在可以撒手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