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不见了。
拉塞尔家族的仆人在船上四处走动,寻找艾丽的踪影。
上层甲板上休息的贵族们,事不关己的小声议论。
“拉塞尔家族的人已经找了一天了,难道还没有找到吗?”
“先前我看艾丽小姐同一位下等人走得近,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那人好像是个画家,想要为萨菲罗斯现象画一幅画像。”
“那个人好像也不见了?”
萨菲罗斯吹着海风,喝着下午茶,听着贵族们的窃窃私语,一副闲适模样。
在发现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后,萨菲罗斯决定静观其变。
他也很好奇之后会发生什么。
下方的甲板上出现一个慌慌张张的人。
萨菲罗斯看了一眼,正是小吉姆。
小吉姆面有惊恐,不停向后望,双手抱着胸前,在衣服里藏了什么东西。
甲板上有人上前询问,小吉姆并不理会,反而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一摔就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摔了过去。
因为……
小吉姆抱在怀里的东西全都漏了出来。
那是一根根沉甸甸的成色极好的金条。
金色的光芒在太阳光的折射下如此明显,晃得人根本无法转开视线。
旁的人见了,眼睛顿时红了。
谁还想去问小吉姆怎么看起来这么慌张?全都低头抢金条去了。
不仅是站在下面甲板上的普通人,就连上层甲板上休息的贵族们,也有极为失态,扭头下去跟着抢的贵族。
贵族的头衔并不能保证定然拥有丰厚的家底。
不少贵族可能还比不上一个普通商人有钱。
可为了脸面,却需要勒紧裤腰带,让自己起码“看起来”拥有贵族的体面。
可这些体面,在看见一地的金条瞬间被忘在九霄云外。
下方的甲板上犹如闹剧般,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捡到金条想要离开的人,都被堵在那里。
萨菲罗斯垂眸看着那些人为了金钱扭曲了面容、大打出手。
更有人被从船沿挤了出去,惊恐的挂在外面喊救命,却根本无人理会。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是想要掰开对方的手,将金条抢过去。
萨菲罗斯弯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眸光转到了小吉姆跑来的方向。
几名手中拿着武器的水手冲了过来,面色难看的看着这么多人在甲板上抢金条。
他们在短暂的沉默后,举起手中的武器,对着天空开了一木仓。
“碰——!”
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他们一个个去看开木仓的水手。
“放开你们手里的东西,都站好!”
眼睛发红,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理智保存的水手,将木仓口对着眼前众多乘客。
“谁都不许拿这些金条,谁拿杀谁!”
甲板上的乘客数量太多,而跑上来的水手只有几个。
有人想要偷偷摸摸把抢到的金条装进口袋里;
有人想要不予理会;
更有人想要对手持武器的水手出手。
他们这么多人,还有贵族在里面,才不相信这几个水手敢动手。
然后就死人了。
想要偷藏金条的人被击中,想要对水手动手的人,更是当场击毙。
这下次,那些抢夺金条的人们,发热的大脑终于冷却下来。
更有人惊慌起来想要逃跑。
可惜的是,眼睛发红的水手们不允许。
在将尖叫着想要逃跑的人击中双腿后,两眼发红的水手们目光扫过甲板上的人。
“谁都不许动。”
就这样,几个手持武器的水手,控制了挤满甲板的乘客。
画面细品有些滑稽,却无人敢随意行动。
在更多的水手和个别下等舱的乘客,手持武器出现,将上层甲板上的贵族们也控制住后,更加没有人敢乱动心思了。
萨菲罗斯的视线在这些手持武器的人身上滑过,确定这些人全都是那天上过无名船,搬了十几口箱子回来的人。
摔在地上的小吉姆被拽着头发,一把扯了起来。
先前数量过多的乘客们抢夺金条,小吉姆一直被踩踏。
此时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半睁开的眼睛里少了许多光彩。
但水手们并没有多少怜惜,他们将木仓口抵在小吉姆脸上,压低了声音。
“其他金条藏在哪里?”
小吉姆的眼睛里冒出泪来,颤巍巍的张开嘴巴,声音非常微弱:“我……我不知道……”
这不是水手们想要听到的答案。
他们赤红的双眼变得更加可怕,理智在随时会失控的边缘。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小吉姆缓了缓,盯着那些被水手们搜回来的金条。
“我就是好奇你们都在守着什么,下来看看而已……这些金条是我在船长室里发现的……
“我发誓我真没有看见其他的金条。”
自从搬了十几口箱子回来,船长和这些水手严防死守、神经紧张,好奇的人一直没少过。
小吉姆就是听了各种各样的流言,感到好奇的人之一。
只是其他人谁都没有成功靠近船长室,小吉姆却凭本事遛了进去。
然后他就遭了秧。
“那你告诉我,船长是怎么死的?”
船长的尸体被水手们拖了出来,直接扔在了甲板上。
乘客们发出惊恐的声音往后退,惊骇的望着被血水糊得几乎看不清面容的船长。
就在昨天,还有人看见活的船长。
可现在……
“船长怎么死了?”
小吉姆艰难的摇头,“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我进入船长室的时候,船长就已经死了,这些金条我是在船长尸体旁边发现的,没有其他了。”
水手们相互对视。
跟船长的死相较而言,他们更想知道的是,被放在船长室中的十几口装满了金条的箱子呢?
金条的消失,让这群水手们快疯了。
他们相互猜疑,总觉得谁都可能会动手杀了船长抢走箱子。
又觉得,也可能是船上其他人干的。
那可是十几口装了满满的金条。
理智快要消失的水手们将视线转移到了甲板上的乘客身上。
原本他们并不准备让这件事情被更多知晓,就算是想要找回那些箱子,也会隐秘进行。
不过……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船上这么多的乘客都知道了金条的存在……
水手们商量一番,立刻动了起来。
原本大家抢夺金条的动静就闹得不小。
所有听见动静的人都来到了甲板上。
此时的水手们再搜索一番,也没用太久的时间,几乎整艘船的乘客都被聚集了过来。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放在船长室里的箱子。”
红着眼睛的水手们,已经不管什么身份尊卑,他们用木仓指着所有被聚集在一起的乘客。
可害怕的乘客们,无人应声。
还有人低声哭泣起来。
面对这种僵硬凝滞的场面,水手们的解决方法,是随意提了一个人出来。
“你知道那些箱子被谁偷了吗?”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时,水手们眼睛都不眨,极为果断的将人一木仓打死。
被杀的乘客尸体,被随意的扔在地上,红着眼睛的水手又提了下一个人。
站在上层甲板上的萨菲罗斯垂下眼帘,听见身后的贵族妇人,用极为颤抖的声音说:“他们疯了……”
这些红着眼睛的水手们确实疯了。
从发现十几箱的金条突然全都不见了之后,就疯了。
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萨菲罗斯听见了一道极为突兀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大,像是极为粗壮的钢丝被拧动,与金属和木头相互剐蹭时会发出的声音。
钢丝被拧得越来越紧,紧到好像随时都会断开。
萨菲罗斯抬头向周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只有发疯的水手,和哭泣恐惧的乘客。
萨菲罗斯想起来,在这艘船上,唯一不会被他所察觉的那个人。
安德鲁。
艾丽失踪了一天,安德鲁也失踪了一天。
在这一天中,不仅是艾丽没有被找到,就连安德鲁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野中。
甲板上乘客们的哭喊着越来越明显。
依旧没有人发现,那道几乎快要断裂的钢丝被拧动的声音。
一切的发生也只是一瞬而已。
萨菲罗斯听见了钢丝终于不堪重负被拧断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被拧断的钢丝在空气中飞速甩出去的声音。
咻得一声……
萨菲罗斯终于看见了被拧断甩出去的钢丝。
它变成了一道在空气中急速飞过的残影。
以大约位于成年人腰腹的位置,掠过前面甲板上所有人的身体,又改变位置斜向上削过游轮的上层建筑,划过上层甲板贵族们的身体。
原本由人群发出的,惊恐的、愤怒的、混乱的声音一时间全部消弭。
就连那些发疯的水手们也都收敛了怒气。
所有人缓缓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
因为身高和姿势不同的关系,有些人从腹部断成两节,有些人自胸口被切断,有些人只留了半个脑袋。
被削过去的上层建筑,斜斜向下滑落一部分,落在甲板上、碾过几位乘客的身体,又滚进了海里。
只是极短的时间而已,整艘游轮上的人,都死了干净。
血水铺满了整个甲板,喷溅到了墙壁上。
泰坦尼克游轮,就这样变成了一艘看起来很新的“鬼船”。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还是那么蓝。
海风好像变大了一些,能够听见呜呜的声音。
可这艘船上再也没有人们行动、交谈、哭闹的声音。
消失的安德鲁终于出现。
他还是穿着自己那身看起来老旧的衣裳,戴着一顶小帽子。
卷曲的棕发被风吹得乱翘。
他的脚上是一双崭新的小皮鞋,那是艾丽送给他的礼物。
小皮鞋踩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抬起时还有血液的黏腻与拉扯感。
安德鲁面无表情的站在尸堆里,仿若无物般撬开了一块甲板,露出了其下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却被堵住了嘴巴无法出声的艾丽。
“日安,我亲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