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小秘境来看,观溟的副人格会比较危险。”丹衡徐徐道:“如若不是那日他的主人格及时归来,不排除有直接毁掉小秘境的可能。”
“这么厉害……”烛方惊讶的同时急忙改口:“不是,这么危险?”
“嗯。除此之外,你还要知道他有多少个副人格。”丹衡道:“白老家主说,不同人格之间,性格也会截然不同。那是被他隐藏的欲.望,所以会比主人格表现得更为强烈。”
是挺强烈的。
想不到看上去一本正经的观溟,心里却那么……
就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天天躲在背后偷看小.黄.片。
烛方接过话道:“因为他的欲.望长期受到压抑没有表达,所以才会形成不同的人格,师尊的意思是这样吗?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不仅如此,直接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应该是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或是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但究竟是什么,这个答案还需要你去寻找。”丹衡将桌上的医书递到他手上:“只有了解到副人格的来源之处,帮助他达成愿望,解开心结,才有可能治好观溟。若是碰上无法应对的情况,记得来找我。”
“我知道了,多谢师尊。”烛方接过那本医书,迟疑道:“那要让观溟知道这件事吗?我有些担心他会因此感到苦恼。”
“马上就是三宗剑会,他一道准备了这么久,对这次的剑会亦是十分期待,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嗯。”
“时间一长,他本人也会有所察觉,到时候再慢慢告诉他。”
“好。”
“我在那本医书上做了标注,你可以仔细看看,去忙吧。”
“弟子告退。”
烛方揣着医书走出了书斋,先是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粗略看一遍,然后放进了随身携带的乾坤袋里。
医书上说,身患分魂症的人会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的人格,大多是幼年创伤所致。
这些人格的性格、身份、年龄、喜好、性别都有可能与主人格各不相同,他们有着不同的名字,代表着主体不同的欲.望或痛苦。
主人格与副人格的记忆是不相通的,也就是说,当副人格出现的时候,主人格会陷入短暂的沉睡,就算醒来也不记得副人格做过什么。
到了后期,随着副人格逐渐觉醒,还有与主人格争夺主导地位的可能。
这时,主人格与副人格的记忆会慢慢相融,甚至会出现两个人格同时存在的情况,书上将此称之为‘共在意识’。
许是最近太过忙碌,这几日观溟并没有表现得与平时不一样。
两人偶尔会做一次,比起以前越来越默契。
而在这几天里,烛方也差不多要把那本医书看完了。
他相信,他一定会治好观溟。
但观溟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这是烛方感到最好奇的地方。
转眼到了三宗剑会前夕。
剑会会场已经布置完了,烛方提前溜走,去了平日最爱去的那座重檐亭。
亭下砌了块池塘,水面点缀着片片青绿色的莲叶,尤为雅致。这亭也因此得了个雅趣的名字,唤做.爱莲亭。
爱莲亭离幽涧峰较近,位置稍偏,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烛方靠坐在栏杆上,从乾坤袋里拿出那本医书,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烛道友。”
刚坐下不久,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抬眼望去,原来是抱玉宗的大师兄梅悯之。
梅悯之留意他这个对手好多天了,上次苍雪秘境他没去,听回去的宗门弟子说,灵山宗大师兄比起从前变了许多。
他起初不信,一个资质平庸的废柴,再变又能变多少。就算和他的天才师弟结为了道侣,废柴还是废柴,本质上是改变不了的。
但从这些天来看,烛方同以前相比确实变了很多,变得更废柴了,整天吃吃喝喝,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
往昔烛方是最在意剑会比试的,梅悯之不相信烛方会真的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甚至怀疑,烛方之所以愿意与观溟结为道侣,也是为了与他共享气运,想借此在剑会上胜过自己。
“烛道友这是在温习明天的剑招吗?”梅悯之笑着迈入亭内,脸上写满了‘我来找茬’几个大字。
烛方没想到他会跟踪自己,不动声色地收起医书放入乾坤袋,从凉亭的栏杆上耷拉下一条腿。
“对。”他爽快地承认下来,反问道:“让梅道友紧张了?”
“怎会。”梅悯之皮笑肉不笑:“做烛道友的对手,梅某乐意之至。只不过赢的次数多了,难免会觉得无趣。”
“看来梅道友今年也很有信心。”
“这还要多亏了烛道友。”
“的确多亏了我,你是不是还想说声谢谢?”烛方抢白道:“谢谢就不用说了,我看还是换成灵石比较实在。”
梅悯之讶然于他的脸皮这么厚,险些被他的话绕了进去,勉强笑道:“烛道友如今成了观溟道友的道侣,难道还缺那等身外之物?”
“缺,当然缺。”烛方故意道:“傻子才会嫌钱少,梅道友说是吧?”
不知不觉间,话题已经被他绕远了。
“烛道友所言甚是。”梅悯之道:“但我看烛道友面色红润,气色也比之从前更好,这日子过得应当不差。”
他不说没觉得,一说才发现,烛方着实比过去白.嫩了不少。这么仔细一瞧,连容貌也更为俊美,几乎挑不出毛病。
就连在戏谑他时,那张脸也不叫人讨厌,反倒令人心生冲动,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那如瓷般光滑细腻的肌肤。
思及此处,梅悯之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手还没伸出去,突然被一股无声的水流拦下了。
烛方正好奇梅悯之想做什么,看见那股水流后知是观溟在附近,旋即抬首望向爱莲亭外。
观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沉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观溟道友。”梅悯之看了眼困住他的水流,拔高音量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谁让你离他那么近?”观溟冷冷道:“我允许了么?”
“我……”看着他和烛方三尺开外的距离,梅悯之一时间竟回答不上。
“找死。”
等到烛方再看时,梅悯之已经被观溟卷起水流扔进了池塘里。
“观溟你……”梅悯之在水中直扑腾,一张口水便呛了进去:“救、救命啊……我……我怕水……”
观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血色的眸子冷如寒窖。
看着那双凛冽血眸,烛方很快反应过来,是观溟的副人格出来了!
一言不合就动手,果然危险。
“你怎么来了?”烛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观溟顶着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回道:“我没事,有事的人是他。”
烛方扶了下额,正打算去把梅悯之捞上来,手腕忽地被观溟拽住了。
“他没对我做什么。”烛方还没摸透这个副人格的脾性,斟酌着说道:“梅悯之毕竟是抱玉宗的弟子,明天又是三宗剑会。如果他出了事,我们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他在水里也泡了这么一会儿,不然这次先放过他?”
“你替他说情?”
“算是吧……”他也没想到一个修士会怕水。
只见观溟拂袖一扬,梅悯之又被水流卷回了池边,整个人宛如一只落汤鸡。
“这次是烛烛替你说情,暂且饶你一命。”观溟道:“若将此事说出去,我便割了你的舌头泡酒。”
梅悯之浑身打了个哆嗦。
几名抱玉宗弟子赶来时,正巧听见后面句话,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
观溟也不管来了什么人,直接拉着烛方御剑离开。
烛烛?这是什么爱称?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猪猪?
烛方往下面望了一眼,下意识抱住观溟的腰.身。他对这个副人格所知甚少,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正想着,却听观溟突然道:“日后再有人靠近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夫君。”
“夫君?”这又是什么肉麻称呼……还是说,观溟居然喜欢这样的称谓?
“嗯。你是我的夫郎,我是你的夫君。”
烛方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么,夫君,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去找魔君乘雾。”
找魔君?
这下烛方更愣了,甚至有点小慌张。
难道观溟早就清楚原主和魔君勾结的事了?还是故意在试探他?
不行,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得先主动掌握这个副人格的所有信息。
烛方想都没想便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现在?”
“嗯!”
观溟一边半搂着他,一边落在了山下的酒楼门口。
不想竟会如此顺利,脚刚沾地,烛方又道:“我好像没那么饿了。”
观溟就跟没听见这句话似的,拉着他便往酒楼走去。
酒楼掌柜见他气度不凡,认出他们是灵山宗的弟子,笑吟吟道:“两位公子楼上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观溟回头看向他的小夫郎:“想吃什么?”
烛方这会儿是真没饿,但既然进来了,不吃白不吃:“都行。”
观溟把这两个字理解为了什么都想吃,对酒楼掌柜道:“全都要。”
烛方:真了解我。
“好嘞。”酒楼掌柜这边吩咐完小二,笑着道:“楼上还剩下一个位置,两位公子您看不如……”
观溟扫了他一眼,目光冷若冰锥。
面前的男人气势逼人,酒楼掌柜的舌头及时打了个弯:“两位公子不如在楼下?您看行吗?”
烛方刚要开口,话头却被观溟抢了过去:“我们也要在楼上。”
“行,我……”
“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观溟打断酒楼掌柜的话,同时给了他一颗一看就很值钱的灵珠:“这里,我全包了。”
酒楼掌柜面露难色:“这……”
“别听他的,随便选个位置就行。”
烛方截下那颗灵珠,心道:好你个观溟,居然背着我存小金库!你完了!
观溟皱了皱眉,他还想说什么,这次被烛方抢在了前面:“是我饿了还是你饿了?”
“是你。”
“是我要吃饭还是你要吃饭?”
“也是你。”
“那就听我的。”
观溟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而是跟在他后面上了二楼。
自从两人互明心迹后,观溟的所有财物几乎都是烛方在保管,每一笔账烛方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颗突然冒出来的灵珠……
烛方收进了乾坤袋里,打算后面再详细地盘问他,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观溟的副人格。
他们在酒楼吃过饭,烛方担心观溟又要带他去找魔君,于是一直拽着他在街上闲逛。
短暂的相处中,烛方摸清了一些这个副人格的脾气,霸道又强势,还有一点傻乎乎,做很多事都不考虑后果。
和观溟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副人格的名字,也不敢直接称呼他为观溟。
想到这里,烛方的视线落在街尾那棵参天大树上。
那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姻缘树,上面系满了红色的布条和小木牌,在空中随风飘摇。
小木牌上写着不少恋人的名字,下边的小孔穿着小铃铛,摇晃下发出清脆又好听的声音。
有办法了!
“我们去那边看看。”
烛方拉着观溟来到姻缘树下,有两三情侣从旁经过,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树下有张长长的石桌,有小木牌,有笔墨,还有个面容和蔼的白发老者冲他们微微一笑。
观溟看了眼那名老者,一扫石桌上的小木牌,问道:“这是何物?”
白发老者认出他们是一对伴侣,捋须道:“此乃姻缘牌,若是在上面写下两位公子的名字,姻缘树便会保佑你们永世不分离。”
“好。”烛方把灵石递给老者,取过两枚小木牌,笑着对观溟道:“我们来写名字吧,你写你的,我写我的。”
观溟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当即接过小木牌提起了笔。
“我开写啦。”烛方一边说着一边往观溟偷瞄,见他写完了第一个字,这才开始去写自己的名字。
他刚落笔,另一边观溟已经写好了,空白的小木牌上多了两个墨字——重台。
重台?这就是副人格的名字?好耳熟啊。
烛方收回余光,将姻缘牌拿给他看:“我也写完了,怎么样?”
重台看着他点点头:“好看。”
说完,抬手擦掉他不小心沾上的小小墨点。
烛方愣了下神,站着没动。
白发老者把他们的姻缘牌用红线串着,然后一起系在了姻缘树的枝丫上。
烛方正仰头望着那两枚紧紧挨在一块儿的姻缘牌,忽听重台在耳边问他:“喜欢吗?”
“喜欢。”这可是花了钱买的,能不喜欢么。
“这样呢?”说着,重台将满树姻缘牌都变成了他们的名字:“这样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