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想对自己下手?

感觉到对方逐渐危险的举动,烛方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而起捉住了那只手。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话音落下,他和那只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看着面前一头白发的男人,烛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就是他的师弟观溟!

灵山宗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师弟师妹眼中清冷绝尘的二师兄,掌门师尊最看重的好弟子……竟然就是隔三差五摸他房里来的色.魔!

偏偏观溟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微笑着接下他的话:“自然是我。”

为什么这人还能一脸自豪的样子?

等等,观溟笑了?

如果不是清楚地看见了这张脸,烛方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观溟。

观溟反过去捉住他的手腕,灵活地钻入他的衣袖中,追问道:“师兄以为会是谁?”

“我以为是……”烛方看了眼观溟不安.分的手,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往后退了退:“你来这里做什么?”

观溟跟着往前移了移:“当然是来这里找师兄。”

来找他?

观溟今天怎么怪怪的……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烛方提起警惕,再次后退:“你喝酒了?”

“没有。”

烛方嗅了嗅,确实没在他身上闻见酒气:“你这是在梦游?”

“不是。”

看他吐字清晰对答如流,也确实不像是在梦游。

烛方这下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总不会真是来占他便宜……

按理来说白怜也在小秘境,要找也该是去找他。

观溟嘴角噙着笑慢慢凑过去,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想和师兄一起……”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进烛方的耳朵里,一瞬间,他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

烛方不否认,他的确喜欢观溟这种大美人受。

但观溟是他师弟,又是书中积极向上的主角。所以,哪怕他们如今结为了道侣,他也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想法。

当得知观溟同白怜私下有往来时,他的第一个打算也是离开。

可现在……观溟居然亲口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是字面意思?还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烛方退到无路可退,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洞壁,整张脸却滚烫非常。

观溟伸出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笑着道:“师兄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烛方脑中警铃大作,拍掉他的手:“这地儿让给你,我换个地方。”

观溟却没让他溜走的打算,将他困在洞壁之间,然后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嘴唇被堵住的瞬间,烛方的大脑刷地一片空白。

月光下,两人紧紧贴在洞壁。

小师妹来找烛方的时候,正好在洞外瞧见这一幕。

她朝身后跟来的弟子做了个止步的动作,然后探头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退离了洞口。

“大师兄休息了吗?还说给他看我们找到的第一颗灵丹……”

“嘘!”小师妹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二师兄也在里面。”

闻言,其余弟子长长地‘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眼神。

“这也太刺激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居然在山洞里就……”

“情到深处难以自控,这个你就不懂了。”

“哎哎哎,你们说,是大师兄在上面还是二师兄在上面?”

“我觉得是大师兄吧?好歹二师兄也叫他师兄。”

“我倒觉得是二师兄,二师兄修为那么高,那方面肯定也很厉害。”

“说得有道理。”

“好了好了。”小师妹打断他们的闲聊:“我们就不要打扰大师兄了,快走吧。”

弟子们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而在洞口的另一边,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树下。

山洞内。

烛方被吻得险些透不过气来,偏偏这个时候小烛方还有了起势。

都说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难道他对自己的师弟……

烛方有些难以置信,好不容易得了个换气的机会,却只软软地吐出了两个字:“观溟……”

观溟眸光一凛,低声道:“师兄只能喊我的名字。”

说完,再次封住了他的唇,比之刚才更为疯狂。

烛方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不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吗!

但激烈的吻没有给烛方更多思考的时间,他再一次跌入了眼前的旖.旎之中。

如果说第一次和观溟接.吻是意外,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就在烛方试着做出回应的时候,突然,观溟停了下来。

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松开唇,只是瞬间停了下来,仿佛熟睡一般。

连眼睛都闭上了。

烛方动了动小舌,正这时,观溟又睁开了双眼。

两人静静凝视着对方。

接着,烛方发现观溟脸红了。

被抱住猛亲的人是他,这人脸红什么!

而且都亲了这么久,他这会儿才知道脸红?

烛方把人从身.上推开:“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观溟站在原地微微发愣,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那样子就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他刚才吻了他的师兄……

师兄的唇好甜……

师兄会反感他吗?

空气沉默半晌,观溟缓过神,将地上的薄毯仔细铺好:“师兄休息吧。”

说完,转身出了山洞,同方才热情主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让他走他还真的走了!那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烛方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在洞口说话。

“二师兄,原来你在这里。”白怜道:“大家都在找你。”

听到这个声音,烛方没有跟着出去,而是重新躺下睡大觉。

这一夜他都没睡好。

一闭上眼,脑海里便会自动浮现出他与观溟接.吻时的画面,挥之不散。

第二天,烛方带着大家又找到了一颗妖兽灵丹。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了最后一颗。

师弟师妹们都很高兴,连找寻的动作也更快了些。

天边的斜阳缓缓退至远处的山脉,余晖铺展在平静的湖面。

待到夕阳完全被远山吞没,小秘境便要关闭了。

为了尽快找到最后一颗灵丹,烛方选择与他们分头行动,一个人沿着湖边走去。

湖岸边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芦苇,雪白的芦花纷纷扬扬,飘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本该平静无波的湖水,此刻正泛着点点涟漪。

感受到妖兽的气息后,烛方不由加快了步伐。

但还没来得及靠近,一道娇小瘦削的人影便闯入了他的视野。

那只妖兽出自水中,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锋利的牙齿。而站在它对面的人,霍然便是身穿灵山宗弟子服的白怜。

小白莲一个人?观溟他们没在?

烛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看见观溟的身影。估计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也开始分头行动了。

既然是小白莲先发现了这只妖兽,那他就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便在烛方准备离开时,却见白怜不耐烦地扔掉了弟子佩剑。不一会儿,手里多出了一条如水一般的长鞭。

他扬袖一挥,鞭梢旋即卷上妖兽臃肿的躯体,迫使它动弹不得。

可以看出,那条长鞭绝非一般法器,至少不会出现在一名普通弟子的手上。

虽然白怜是白家的六公子,但白家毕竟世代医修,鲜少会有这等攻击性强的法器。

更别提,他用得还如此熟练。

这个白怜……究竟隐瞒了什么?他是真正的白怜吗?

在烛方沉思这会儿,另一边,妖兽已经被白怜控制在了水中。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白怜一边松着长鞭一边娇声道:“二师兄,你可算来了。这只妖兽太厉害了,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他总觉得白怜是故意的。

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故意暴露自己,故意把他错认成观溟。

让他不出去也得出去。

烛方从芦苇丛后走出来,不以为然:“我怎么觉得你比它还要厉害。”

见到是他,白怜停下了松手的动作,脸上没有半点儿慌乱:“原来是大师兄,我还以为是二师兄来找我了。”

烛方看向他手中的长鞭:“想不到白怜师弟的身手这么好。”

白怜弯了弯唇,并不否认:“也就比大师兄好上那么一点。”

他的笑里透着一股子邪气,全然不似之前那副惹人可怜的模样。

烛方也不打算和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谁?”

“大师兄真想知道我是谁吗?”白怜笑着道:“我怕大师兄知道了会后悔。”

他如此反问,无异于承认了自己不是真正的白怜。而真正的白怜,很可能早便死在了白家药坊的那间柴房里。

烛方戒备地看着他,问道:“你混入灵山宗的目的是什么?”

白怜道:“自然是来寻我那与他人结为道侣的未婚夫。”

与他人结为道侣的未婚夫?

“什么意思?”

白怜留意着他的脸色,继续道:“大师兄这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出我的未婚夫是谁。”

芦花漫天飞扬,烛方的思绪也随之慢慢飘远。

难道……白怜的未婚夫是观溟?

观溟与他人有过婚约?

脑中一连冒出这两个问题,到了此时,烛方总算明白了白怜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面不改色地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大师兄如果真想知道我是谁,不妨直接去问二师兄。”白怜道:“不过我想,二师兄应该不会告诉你。他若是真想告诉你,大师兄就不会在这里问我了。”

说着,他突然松开了手里的长鞭。与此同时,被控制住的妖兽猛地冲破桎梏,往他们扑了上来。

白怜事先有所防备,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攻击。神游在外的烛方却是慢了一步,手腕被妖兽的利爪抓了条血痕。

闻见空气中的血腥味,妖兽瞬间锁定目标,面朝烛方发出一声怒吼。

眼见妖兽越逼越近,烛方也顾不上手腕处的伤口,急忙去拔腰间的佩剑。

拔了两下,毫无动静。

这是原主的本命剑,他一直携带防身,却从没用过。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差池。

烛方的额角冒了层细汗,连忙侧身闪避躲过妖兽的进攻,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入鞘内。

白怜正在一边袖手旁观,见他一脸着急,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大师兄果然不怎么样。”

妖兽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情急之际,烛方下意识再次拔剑。

乍然间,眼前闪过一道红色剑芒。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庞大的妖兽倒在了他的面前。

烛方看了眼左手的剑鞘,又看了眼右手的剑身,愣了一瞬。

剑拔.出来了?

这把剑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还说他不怎么样?

烛方的目光落在白怜身上,只见他不知何时收好长鞭,重新捡起了被他扔掉的弟子佩剑。

妖兽的尸体横在他们之间,心脏的地方正散发着微弱的亮光,是它的灵丹。

白怜没上前把灵丹抢走,反倒是鼓了鼓掌:“大师兄真厉害。”

烛方正自不解,却这时,芦苇丛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怜师弟,你在这儿啊,真是让我们好找。”

“我们刚刚听到妖兽的声音,你没事吧?”

“大师兄也在……”

“那这妖兽灵丹……”

是观溟带领的那些弟子。

烛方回身撞上观溟的视线,十分自然地转过头,将剑收入鞘中。

“没什么,只是被吓了一跳。”白怜小心地扫了眼烛方,然后对那些弟子道:“虽然是我先发现了这只妖兽,不过大师兄好像比我们更需要,我们还是让给大师兄吧。”

其余弟子闻言,纷纷朝他们的大师兄看了过来。

“那可真是谢谢了。”说完,烛方毫不客气地取走了妖兽灵丹。

白怜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握剑的手紧了紧。然后,他看着观溟走到了烛方的面前。

观溟却根本没留意他们说了什么,目光由始至终都落在烛方的手腕上,微微蹙着眉:“师兄受伤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师兄。

烛方躲开观溟伸过来的手,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就像没听见那句话一样,一个字都没说。

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还是发生了别的事?

沉吟之后,观溟没有追上烛方的脚步,而是对其余弟子道:“你们先去秘境出口等我,白怜留下。”

“是。”

弟子们迅速离去,湖边很快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观溟默念了一道口诀,湖面随即荡开一圈涟漪。

片刻后,一股水流欢快地环绕在他四周。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观溟斥退了水流,少见地露出不耐的神色。

他站在飞扬的芦花之下,斜晖柔和了他眉角,浑身却透出瘆人的寒意。

就连眸底的颜色,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见他的瞳孔渐渐染上血红,白怜忍不住弱弱地喊了声:“二师兄。”

很多时候,他都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比如现在。

观溟一步步朝他走近,猝不及防送来一掌。

白怜伏倒在地,闷声吐出一口鲜血。正欲起身时,冰凉的剑刃落在了他的颈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观溟:“二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观溟俯视着那张脸,目色冰冷,说话间更是气势逼人:“他为什么会受伤?”

白怜深吸了口凉气,在他的剑下一动也不敢动:“大师兄是被妖兽抓伤的,不是我。”

观溟并未因此放过他,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只有他受了伤,你却毫发无损?”

白怜继续装无辜:“我、我也不知道。”

闻言,观溟动了动手上的剑,刃上瞬间浸出鲜红的血珠。

白怜的脸色白了白:“真的不是我……”

剑刃又深了半寸。

白怜意识到观溟是认真的,声音开始颤抖:“你不能杀了我,你别忘了我可是……”

“我说过,谁也不能伤他分毫。伤他的人,便要为他偿命。”

说完,观溟毫不留情地一剑落下。

与此同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小秘境外。

“二师兄怎么还没出来?”

“白怜师弟也在里面。”

“无语子师叔为什么提前把小秘境关闭了,还那么突然,真够无语的。”

“好像还没到关闭时间,是小秘境自己关闭的。”

“啊?这还能自己关闭?真的假的?”

“我也是看书上说的,说如果有弟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小秘境便会自行关闭,确保弟子性命无虞。”

“不会吧,难道是二师兄他们遇上危险了?”

所有弟子都焦急地等候在小秘境外,听见这话,烛方下意识往小秘境的出口处看了一眼。

危险?观溟会遇到危险吗?

不会的,他可是原书的主角,一定不会有事的。

烛方在原地来回踱步,再看时,有人已经被小秘境送了出来。

定睛一看,被送出来的人是白怜。

他的嘴角挂着血迹,颈间也有一道鲜红的血痕。不知遇上了什么,双腿被吓得发软。

“白怜师弟。”周围的弟子连忙迎了上去:“白怜师弟你没事吧?二师兄呢?是二师兄救了你吗?”

白怜虚弱地点点头,然后当场晕了过去。

很快,白怜便被人带走了,而观溟还没出来。

为什么还没出来?为了救白怜就这么豁命?

烛方定定地望着小秘境的出口,心里有些泛酸。

“大师兄。”旁边的小师妹问道:“你是在等二师兄吗?”

“不是。”

可是大师兄,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尊望夫石哦……

小师妹当然没把心里这话说出来,她眼尖地注意到烛方被衣袖遮住的伤口,‘啊’了一声:“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烛方并不喜欢把伤口暴露在他人眼前,刚想说不用,忽听那边有弟子在说:“二师兄出来了。”

抬眼望去,观溟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小秘境的出口。依旧面无表情,依旧清冷绝尘,身上不见半点伤痕血渍。

烛方不由舒了口气,同时收回了视线:“那就麻烦小师妹了,我们走吧。”

小师妹往观溟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大师兄不等等二师兄吗?”

烛方没吭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

却不知,观溟一直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到此,小秘境之行画上了短暂的句号。而无声的风浪,却仍在烛方和观溟之间继续。

原书并没有提到观溟的感情线,更别说他的婚约。烛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观溟会多出来一个未婚夫。

不仅如此,人家还找上了门。

最最最重要的是,烛方压根儿没听观溟说过这个婚约!

难道是因为他们结为了道侣?所以才会改变原书的剧情?

若是他和观溟解了契,这个婚约会不会变成无效?

更有没有可能,这是白怜自己编造的,根本没有婚约这件事?

要不他当面问问?

也不行。

如果他问了,观溟可能会觉得他多管闲事,毕竟他不过是观溟的假道侣。如果他不问,又可能永远都不清楚……

不对,他问来做什么,说不定人家是天赐良缘两情相悦。再说了,观溟的婚约又和他没关系。

“师兄?”

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烛方这才想起来他还在观溟的房间里修炼。

虽然试炼后二人变得有些疏离,但每天的修炼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功课。而离上次掌门师尊所说的解毒之期,也只剩有两日了。

“好了?那我走了。”

“师兄等一下。”

观溟出声叫住他,拿起矮几上的一盒药膏。

“还有事吗?”

“嗯。”

观溟说着牵过他的手,也没问烛方愿不愿意,轻轻挽起他的袖角,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在那道疤痕上。

他的动作很缓,也很温柔,不由地让烛方回忆起了在小秘境山洞的那一晚。

烛方静静地看着,一时间忘了拒绝。药膏清凉,那双手的温度却让他极不自在。

“等解完了妖毒,我们就解契吧。”他冷不丁地开口:“上次说了,试炼结束后商量,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观溟低头帮他涂抹着药膏,只略微顿了下,还是之前的那几个字:“师兄很急?”

“嗯,很急。”

“急着再与小师妹结契?”观溟涂抹完药膏,不急不慢地放下他的袖角:“那就等解完妖毒再说。”

怎么和小师妹扯上关系了?

“还有两天了。”烛方道:“两天后我们一起去找师尊解契。”

观溟也不知有没有在听,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