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池先秋向池风闲提出神交一事时,他就已经将曲浑屏蔽了。
池先秋的本意确实是神交,真的。
只是池风闲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时,他有一点恍惚,盯着池风闲的眼睛就被蛊惑了,然后就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实他每次和池风闲神交的时候都像这样做,说来好玩,他想试试池风闲的唇是不是也是冷的。
现在池先秋知道了,有点儿冷,只有一点儿。
良久,池风闲才松开他。池风闲扶着他的脑袋,用手指捋了捋他散在脸颊边的头发,认真专注地看着他。
池先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看回去,只是低着头。
倒像是他做错了事情,可分明池风闲的手还按在他的脸上。
池风闲搓了搓他的脸,随后又把手放到他的脖颈上,按着他的后颈。
池先秋不大舒服,扭了扭脖子,便引得池风闲笑了一声。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池先秋没由来地有些气闷。
他又听见池风闲道:“恐怕你爷爷和你爹娘,今晚就要把我给打死了。”
池先秋反应过来,小声道:“我挡在师尊前面。”
再不消说别的什么。
这件事情,就像是他二人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小插曲,就那样交换了一下对方的气息与心意,再抱了一会儿,池先秋就回去继续整理东西了。
含了个蜜饯在嘴里,将太过甜腻的气息压下去,池先秋继续收拾东西。
池风闲在他身后打坐,这些东西,池先秋愣是背对着他,搬来搬去,收拾了一整天。
等用过晚饭,池先秋继续收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先秋才听见他说:“你先睡吧,等等为师帮你收拾。”
池先秋应了一声,把自己收拾收拾,就准备上床去睡了。
他将要睡着之前,才反应过来,曲浑还被他屏蔽在外边。
于是他把新系统的权限解除了。
曲浑甫一出现,就语气激动地问他:“你做什么了?”
“没有。”池先秋往被子里缩了缩。
曲浑愤怒地喊了一嗓子:“池风闲对你做什么了?”
“也没有。”他继续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盖住了他的半边脸。
“你……”
池先秋往里缩,直至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
正当此时,池风闲看见池先秋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了,皱了皱眉,快步上前,掀开他盖在脸上的被子。
“怎么了?”
池先秋两手拽着被子,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也没来得及把曲浑屏蔽,池风闲就单膝在榻边跪下,俯身碰了碰他的额头,又顺势用微凉的薄唇点了点他的双唇。
池先秋结结巴巴道:“师、师尊……我……”
池风闲自以为猜到他要说什么,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好。”
“好?好什么?”
“为师陪你睡,明日早点起来收拾东西。”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样好像也挺好,于是池先秋住了口。
趁着池风闲去换衣裳的时候,池先秋试图联系曲浑,但无论他怎么喊,也没有回应。
他下意识偏过头,仿佛看见曲浑气得夺门离开。
池先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再说话,给曲浑传了两句话,再看看池风闲,最后又悄悄地把曲浑屏蔽了。
外人不宜。
吹了蜡烛,房里都是黑的,池先秋才要往边上挪,下一刻池风闲就掀开了半边被子。
池风闲按住他的肩,让他不用再往里,然后就挨着他躺下了。
池先秋不自觉抖了一下,又引来池风闲的一声笑。
靠得太近,池先秋连他胸膛上传来的震动都感受得很清晰。
池风闲抱住他,唤了一声:“先秋。”
“嗯。”池先秋点点头,“师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池先秋又问:“师尊,我们现在……”
池风闲假意恐吓他:“可不只是师徒了,你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池先秋小声嘀咕:“我没想反悔。”
“好。”
但池先秋仍旧犹疑:“可是以后……”
“等过几年,为师寻一个可靠的人,把玉京山托付给他。然后为师假死,带你去别的地方。”
“嗯。”池先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还需要几年时间,系统任务还没有做完。
不知道这回的任务顺不顺利,也不知道做完任务之后,能不能向控制中心申请留在这里。
池先秋忽然有些郁闷,翻了个身,啃着手指头,暗自思忖着这些事情。
池风闲不解,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被他拍开了。
“师尊,痒。”
池先秋再翻了个面,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好让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池风闲不知道他在苦恼些什么,再捏了捏他腰间软肉,池先秋推开了好几回,最后不耐烦地扭了扭,要把他的手甩开。
然后就把池风闲的手甩到了别的地方,池风闲还捏了一下。
黑暗里,池先秋的脸瞬间就红了。
尴尬地沉默了一瞬,池风闲收回手:“抱歉,师尊不是故意的。”
他一向清冷,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故意的,只是和池先秋在一块儿,就忍不住对他动手动脚。
这时候连嘴儿都亲过了,他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顾虑,想什么便做什么了。
池风闲问道:“你在想什么?”
池先秋怎么能说?所以他只是不开口。
池风闲再问了他几遍,他不肯说,最后被问得烦了,便说了一句:“师尊,我已经睡着了,你别问了。”
池风闲笑了一下:“有什么事情连为师也不能听?为师看你忽然这样难受,问两句也不行?”
池先秋呼出长长的一串气,赌气道:“师尊太老了,我想起徐宗主的模样,有点害怕师尊以后也变成那样。”
此话一出,池风闲的表情就凝固了。
他今年六百来岁,在修真界极其少见。
池先秋倒是年纪小。
池风闲又变成原先那样冷冷清清的模样,不再说话了。
池先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师尊,师尊?”
池风闲道:“师尊年纪大了,与你确实不太相配。”
池先秋忙道:“师尊你别灰心,俗话说得好,老房子着火——越烧越旺。”
池风闲一偏头,就瞥见他亮晶晶的双眼与竖起来的大拇指。
好像很真诚。
池先秋哄了池风闲许久。
他为自己的出言不逊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并且迫于池风闲的威慑,不止一次用真诚的语气亲口承认,池风闲不老,和他的年龄差得刚刚好,正好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成熟稳重、清冷严肃的类型,他永远喜欢师尊。
池先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他醒来时,已经是早晨了。
他双手环着池风闲的腰,脸也埋在池风闲的胸膛上,口水也险些淌了池风闲满身。
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才嗷呜张大嘴打了个哈欠,门外有人敲门。
“师尊,用早饭了。”
池先秋困得很,不想说话,索性把脸重新埋进池风闲怀里。
最后池风闲朝门外应了一声:“让他再睡一会儿,给他留饭。”
门外的李眠云收回手,话却不是对池风闲,而是对池先秋说的:“知道了,师尊好眠。”
池先秋点点头作为回应,嗯,好眠。
也不知自己又睡了多久,池先秋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上午日头高起的时候了。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抱着池风闲,想起池风闲不用睡觉,应该是这样被他像八爪鱼似的抱着抱了一夜。
有些不好意思,他即刻松开手,朝池风闲笑了笑:“师尊。”
“嗯。”
池风闲起身下榻,把他要穿的衣裳都递给他:“方才李眠云来喊你吃饭,为师让他给你留饭了。”
池先秋套上两只衣袖,低头系衣带:“好,谢谢师尊。”
池风闲又道:“等你那几个小的徒弟都成人了,就可以出师了。”
“嗯?”池先秋抬起头,“那怎么行?除非他们说想要出师,断没有我赶他们走的道理,他们事情不用师尊操心,我自己会处理……”
池先秋话音未落,一抬头,就看见池风闲就站在他面前。
池风闲俯下身,双手一拽他的衣领,就把他往自己这里带了一下,然后板着脸帮他把衣带系上。
池先秋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是我的徒弟,又不是师尊的徒弟,我就喜欢留着他们,师尊一定不准,我也是不肯的。”
池风闲手上的动作一乱,便将他的衣带系乱了。
他松开手,扣住池先秋的手,低声道:“你恐怕还不知道,你那几个乖徒弟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事情。”
池风闲淡淡道:“李鹤房里藏了几千几百册不重样的话本子,全都是写师徒的。”
“那个狼崽子,还拿了你的八字去找人合。”
“至于那两个大的,就更厉害了。”
“顾淮山早在前几年你泡寒潭的时候,就说了喜欢你,想娶你做魔后。那时你睡着了,没听见。”
“李眠云早些时候,也趁着你魔气发作,正难受的时候,说你偏心,问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正眼看他,他还觉得你本来就是他的,其他人都是后来的。”
看着池先秋错愕的表情,池风闲抚了抚他的发顶:“先秋,你现在再做个决断。”
这些事情池风闲很早之前就知道,他不说,是因为那时他和他们所有人没有不同,都是心怀不轨。
如今可不同了,如今他是正大光明。
自然要正大光明地告小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