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的太和弟子情况并不是很好,池先秋虽有满腹疑问,他这时也说不清楚,池先秋只好再给他喂了半颗还魂丹。
“这丹药药效太强,你吃半颗就好。”
“多谢池小师叔。”
那弟子吃了丹药,脸色才好看了些。
池先秋看看他,再看看远处被他钉在树上的阴尸:“也不知道山里还有没有这些东西,这会子也找不到人送你回去,你先跟着我走,我送你去决明那边。”
“是。”
那个无缘无故出现在太和宗里的阴尸自然也是要带上的。
池先秋手指微动,原本将阴尸钉在树干上的纸伞便向后退开了,那阴尸一得了自由,便嘶吼扑上前,将太和弟子吓得一跳,直往池先秋身后躲。
池先秋再动了动手指,纸伞便横了过来,从身后架起阴尸的手,将他牢牢地桎梏在纸伞上。
尽管池风闲给他铸了灵剑,池先秋还是习惯用纸伞。
那阴尸嚎叫不休,池先秋用纸伞牵制着他,护着心有余悸的太和弟子、带着徒弟们,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过。
这阴尸衣裳破烂,裸露在外边的皮肤是青绿色的,应当是有人在他身上用了药。池先秋打量着他,忽然那阴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噜声,池先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眠云捂住了眼睛。
“师尊别看了。”
池先秋确实没看清,只听见李鹤喊了一声:“什么东西!”
池先秋要拨开李眠云的手,李眠云低声解释道:“他的眼珠掉出来了。”
看来这具尸体死去的时候要早一些。
池先秋收回手:“那还是不看了。”
一行人往掌门主峰去,一路上更无他人,林子里偶尔传出微弱的风声。
太和宗里的情况比池先秋想象得还要差一些,或者说,这阴尸的同伙比池先秋预料的要多。
没多久,林中便再次冲出六七个阴尸,池先秋护住那太和弟子,对几个徒弟道:“你们上。”
四个徒弟没有迟疑,各自上前,段意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上去了。
而才化形的新系统曲浑却往后迈了一步,躲到他身后去了,池先秋有些无奈,但也把他往自己身后拽了一把。
不过瞬息之间,六七个阴尸便被打趴在地,池先秋动了动手指,便从制住头一个阴尸的纸伞中抽出几枝伞骨,如先前一般,将那六七只阴尸也架住了。
到主峰的路上,一共遇到了两三波阴尸,全被池先秋用纸伞或伞骨制住,带着往山上去。
那太和弟子稍微缓过神来,才开始向池先秋解释情形:“应当是下午出的事情,有个弟子在后山采药时被阴尸咬伤了,被抬回来治伤,后来不知从那儿冒出这么多阴尸,乔师叔让我们结伴回到弟子居,外边的事情他与几位师叔会处置。”
“你怎么没有回去?”
“我原本是和几个师弟一起回去的,不想途中遇到了阴尸,我留下殿后,让他们先走,可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池先秋再拍了拍他的肩:“做得很好了。”他看向几个徒弟:“看看人家这个师兄当的,学习一下。”
这时到了主峰,太和宗主峰的情况也不算太好。乔决明与他的几个师弟,率领着太和弟子应付阴尸。
太和宗原本是医修宗门,不太擅长武学,他们能做的也就是用毒牵绊住阴尸的动作,再慢慢扫除。
但是阴尸源源不断地涌上山来,很快就比抵抗的太和弟子还要多了,乔决明显然疲于应付。
池先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特意留了活口,想拿来给乔决明做样本研究的阴尸。
没必要,这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池先秋几个徒弟道:“去帮忙。”他又看向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太和弟子:“你身上有伤,找个地方躲一躲。”
“我不要紧。”那太和弟子用未受伤的手臂拿出一包药粉,洒向正向池先秋靠近的阴尸,“我也帮忙。”
“好,那你自己多加小心。”池先秋最后看向曲浑,“你……”
曲浑默默地往他身后靠了靠。
池先秋捞起他的腰带,系在自己的腰带上,两个人绑牢了,抬手召来纸伞,伞尖一点,就将已经冲到自己面前的阴尸顶了回去。
就这样解决了两三个,池先秋觉着阴尸越来越多,这样实在是太慢,飞身跳到屋檐上,曲浑挂在他的腰带上,也跟着他上去了。
池先秋低头看去,此处是太和宗的主峰,西南地形格外崎岖,山峰错落,主峰前山是正殿,后山就是掌门居。此时是在正殿前的坛场上,坛场以黑白两色的石砖铺地,拼出极大的太极八卦。
池先秋对下边的人道:“劳烦诸位道友,把这些东西赶到太极以内。”
乔决明目不能视,但听出是他的声音,便吩咐众人:“照池道友说的办。”
徐宗主闭关,他作为掌门大弟子,代理掌门事务,所以是他发号施令。
于是众人都退到外围,将那些阴尸往中心赶。
池先秋站在屋檐上,见底下差不多了,便召来更多的纸伞,纸伞全部撑开,铺天盖地,几乎遮盖天光。伞面旋转,伞骨便如针刺一般,脱离伞架,或打向阴尸的膝盖,让阴尸跪倒在地,或自身后穿过,架住他们的双臂。
乔决明大概能听见发生了什么,趁势洒出药粉,转眼见,便将池先秋未能顾及到的阴尸化作一滩血水。
过于尖锐的喊叫逐渐消失,变作低沉的吼叫,池先秋松了口气,刚要从屋顶上下去,无意间抬头一瞥,竟看见乔决明身后忽然窜出一只阴尸。
乔决明背对着,周围又都是吵杂的声音,一时间没听见,只是站在原地。
池先秋也只是看见了,反应不及,要提醒乔决明一声,却连一句“决明”都来不及喊。
池先秋扑着飞下屋顶。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另一个人从身后将乔决明护住了。
“师兄当心。”
乔决明闻声回头,自然认得他的声音:“寒水。”
他抱住那人,扬手掸出药粉,因为药粉分量太重,那只阴尸顷刻间被烧成飞灰。
池先秋这时才到,按了一下乔决明的肩,再看看那人的情况,对乔决明道:“伤在肩上,被恼了一下。”
这人喊乔决明“师兄”,池先秋也认得他。
他叫做宋寒水,是徐宗主的二徒弟。他与乔决明差不多年岁,可以算是一起长大的。
从前乔决明来玉京山,池先秋为了小混沌的事情麻烦他,乔决明说让自己留在太和宗的师弟查查典籍,说的也是这个师弟。
乔决明摸了一下宋寒水的背,只一下便触到了满手鲜血,宋寒水倒吸一口冷气。乔决明问:“很疼吗?”
这个问题也是没用,乔决明转过头,吩咐道:“来人,把宋师弟送回去治伤。”
几个弟子连忙上前,要扶宋寒水,宋寒水摆摆手,要自己走:“不要紧。”
乔决明太了解他,知道他要自行离开,便道:“你去我那里等着,你自己先上点药,等我回去处理。”
宋寒水这才应了:“好。”
将宋寒水稳妥送走了,乔决明又道:“请胡师叔带人清剿剩余阴尸。”
一个中年模样的长老从远处上前,微微颔首:“知道了。”
胡长老与徐宗主是一个辈分,太和宗里与徐宗主同辈的人如今只剩下两位,其中一位便是这位胡长老,其余长老未能成仙,皆已羽化。
胡长老从前早早地就闭关了,但是随着同辈长老的去世,他索性出了关。因为徐宗主还在,他够不上太上长老的位置,如今仍旧在宗门中做事。
乔决明又将吩咐人处理正殿前的阴尸,去弟子居查看弟子们的状况,与他们说明情况。
他最后转向池先秋:“原本不想惊动你的,结果还是要麻烦你。”
“客气什么?”池先秋道,“要抓一只回去给你研究一下吗?”
“也好,又麻烦你了。”乔决明点头,“你大概也受惊了,去我那里,我给你熬点汤药。”
“好。”
池先秋回头看了一眼满地哀嚎的阴尸,挑了一个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品相也较为完整的,催动伞骨,推着他出列。
他吩咐几个徒弟:“医修道友不善收妖,你们去帮帮忙。”
李鹤不肯,要往他身边凑,池先秋正色道:“你也去。”
李鹤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池先秋随乔决明回掌门居,身后还跟着那只阴尸。
乔决明就住在主殿边上的偏殿里,两人推门进去时,宋寒水就坐在已经打开的药箱前,右手拿着一瓶药粉,左手正往下扯衣裳。
他一个人不太方便,伤口鲜血与衣料黏连在一块儿,扯起来疼得很,看他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来。
池先秋看见了,忙对乔决明道:“你还是先给你师弟处理伤口吧,就他这个乱七八糟的手法,可一点儿都不像医修。”
乔决明叹了口气,唤了一声:“寒水?”
宋寒水应了一声,乔决明听声辨位,知道他在哪儿了,便上了前。
池先秋很识趣地远远地坐着,自己给自己倒茶。
宋寒水道:“师兄,不怎么疼。”
池先秋便对乔决明补充道:“他哭着说。”
宋寒水回头,刚要开口,看见池先秋身后的人,忽然住了口。
这时池先秋才反应过来,曲浑还挂在他的腰带上,跟着他一起过来了,只是他一直安安静静地不曾开口,不引人注意。
宋寒水不知其中关窍,对池先秋直言不讳:“池师兄,这位道友可是你的师……弟?”
池先秋解释道:“不是,这位是……”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闻极其冷淡的声音:“正巧为师也想听听。”
池风闲适时出现在门前,看向池先秋:“你说。”
池先秋连忙放下茶杯,从座位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站直了:“师尊。”
听见他这样喊,乔决明与宋寒水也连忙起身行礼:“池掌门。”
池风闲摆手,连一句“不必多礼”也没有,只是用冰冷刻骨的目光瞧着池先秋,池先秋几乎要被他盯得冻成冰。
池先秋试图解释:“师尊,我……”
池风闲再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散修”,眉头一皱,周身气势愈冷。
乔决明看不见,便低声去问宋寒水:“怎么了?”
原本宋寒水没怎么见过池风闲,看见曲浑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有些古怪,现在池风闲来了,他便看清楚了。
他小声答道:“师兄,池小师兄身边的这位道友,他……他长得与池掌门有四五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