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池先秋也是这时才知道, 原来祝真死了的。

他一直以为祝真被赶下山去,这件事情也就完了。

祝真虽然惹人厌,但池先秋确实没有太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他死了, 能是谁干的?

不会是狼崽子, 他连身上那么点魔气都要剔掉,他更不会逞一时之快,去杀了祝真。

这时池风闲上前半步, 缓缓道:“祝真确是在山上待过几日,他狂妄无礼, 为整肃门风, 我将他赶下山。他下山之后如何,山上并无人知晓。”

池先秋也道:“当日太和宗的乔师兄见他受伤可怜, 才将他带来玉京山,我玉京山收留他在此养伤, 他心比天高,要拜我师尊为师, 惹恼了我, 才被逐下山去。我要杀他,在山上杀了,有一万种毁尸灭迹的方法, 何必自留把柄?”

“况且我听闻, 祝真是狐族私生子,碍着狐王后的眼了, 狐王后常年派人追杀他。江殿主要为他主持公道, 不妨先问问他自己,是否为狐王后手下人所杀,又或许是自己举止轻浮, 得罪了什么人。”

江殿主不肯罢休:“事关重大,行舷在玉京山附近发现了他的尸首,而他如今只剩一魄,没必要再撒谎。”

他将锁魂铃举起,放在狼崽子面前。铃铛响个不停,狼崽子沉着脸,挥手将铃铛拂开。

“如今祝真就是指认池师侄的徒弟杀了他,池师侄护着不让查,知道的说池师侄问心无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池师侄包庇他。”

“这妖魔虽然现在不曾入魔,日后未必可知,倘若真是他杀的,池师侄再将他留在身边教导,岂不是为修真界酿成大祸?”

“江殿主惯爱把我的徒弟往坏处想。”池先秋也有些恼了,冷着脸道,“未查清楚便说我的徒弟盗窃典籍,私修入魔,如今又未经查证,便说我的徒弟杀了一只狐狸。”

“池师侄别急,我说的可不是‘倘若’吗?”

“江殿主方才不是说妖魔狡诈么?怎么我的徒弟就是狡诈,江殿主捡来的祝真就是诚实善良的,他说什么,江殿主就信什么?”

池先秋长舒一口气:“不过既然江殿主要查,那自然也是要查的,查得清清楚楚。此事牵涉我的徒弟,我不便出面,便请太和宗的乔决明乔师兄与神乐宫的闻有琴闻师兄,还有……”

他看了一眼江行舷:“你们天机殿的江道友。三位宗门首徒来查,这样查出来的结果应当让人心服口服。”

他回过头,询问了徐宗主与闻宫主的意思,两位宗主自然是向着他的,都点头答应了。

“如今江殿主这样信誓旦旦,认定我的徒弟杀了祝真,倘若不是他杀的,还请江殿主在众人面前向我的徒弟赔礼道歉,算上江殿主不依不饶地说我徒弟入魔,还纵容自己的徒弟打伤我的徒弟,江殿主要向他赔礼三回。”

他说得这样掷地有声,江殿主有些下不来台,转头去看池风闲,池风闲竟也不管他这样胡闹,就任由他在众人面前顶撞师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呢?”

“不敢辜负江殿主一片正义之心罢了。”

祝真的死与他们无关,有乔决明和闻有琴去查,池先秋自然是放心的。

不想再多做纠缠,狼崽子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太好。

池先秋向几位宗主道了别,回身背起狼崽子:“走吧,师尊先带你回去治伤。”

狼崽子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忸怩,趴在池先秋的背上,双臂攀住他的脖子,道了一句:“多谢师尊。”

但是还没等池先秋往外走出一步,外边就传来一声:“不必查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人一身蓝衣,身形高大,神色冰冷,踏着夜色而来,目光淡淡地扫过江殿主与江行舷,最后在池先秋面前站定,俯身作揖。

正是顾淮山。

池先秋只觉得头疼,顾淮山怎么又过来了?狼崽子没入魔,但是顾淮山前世就入了魔,这下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更说不清楚了。

顾淮山看着他,只唤了一声:“师尊。”

“嗯。”池先秋烦躁地点点头,想着该怎么解释。

“师尊?”江殿主一激灵,“池师侄,这个魔物也喊你‘师尊’?你这……你这……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池先秋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一把拉住了顾淮山的手,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也是我的徒弟,备选的,还在考察期间。他拜师拜得迟了一些,所以已经入了魔,但他也向我保证过了,他不会为非作歹。”

顾淮山很配合地点头:“是,在下顾淮山。”

“你……你……”江殿主猛地想起什么,抬起头,“顾什么?顾……”

顾淮山不就是这阵子在魔界和魔尊争地盘的那个大魔吗?

这时众弟子也认出他来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玉京与友宗弟子自然是站在池先秋那边的。

“你们小师叔也太神了些,这也能收做徒弟!”

“那是自然,我们小师叔心怀大爱。”

天机弟子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玉京门的首徒到底是什么癖好?看见谁都能收徒?岂不是养虎为患?”

顾淮山看向江殿主,微微颔首,也承认了:“正是在下。”他稍稍侧过脸,看向空地上的众人:“我为了拜师,想把整个魔界打下来做拜师礼,有异议吗?”

众人摆手,连道“不敢”,便是连天机弟子都不敢多嘴。

池先秋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头疼地扶额。顾淮山握住他的手,又道:“祝真是我杀的,有问题吗?”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眉眼与狼崽子的有些相似。

“我从身后扭断他的脖子,他大概是没看清楚,把我认成是这只狼崽子了。”顾淮山皱眉,看了一眼狼崽子,“他修为尚低,怎么会杀人?”

江殿主可算是抓住了把柄,生怕他跑了,忙用手指指住他:“你……”

可是他“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最后还是对着池先秋了:“池师侄,你放任徒弟残杀无辜,你……”

顾淮山道:“祝真可算不得是无辜,我被他害得堕入魔道,与我师尊分开,害得师尊不肯认我。”

他在说这话时,有意看了一眼池先秋,池先秋想到前世的事情,却别开了脸,不想看他。

顾淮山委委屈屈地收回目光,眼神又变得冷厉起来。

“这是我与祝真的私仇,与我师尊无关,我师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反正我们妖魔不守规矩,没有道德,江殿主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一扬手,便将江殿主手里的那个锁魂铃握在手里。那个小小的铃铛在他的手里,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只是轻轻一捏,就捏碎了。

“你……”想不到他就在众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江殿主连眼睛都瞪大了,“你怎么能……”

“修士降妖除魔就是正义,怎么我降妖除魔就不是?”

顾淮山握起拳头,攥着碾了两下,祝真余在铃铛里的最后一魄发出细长尖锐的尖叫声,在场弟子们连忙掩住耳朵。

濒死惨痛的尖叫声响了没多久,就消失了。

顾淮山再张开手时,手里的铃铛已经被碾成齑粉,风一吹便散了。

“我还没有正式拜入师尊门下,江殿主要为祝真主持公道,过几日可以来魔界寻我。今晚我是来找我师尊过年的,到处都没看见人,所以冒昧过来了,见谅。”

他嘴上说着“见谅”,实则没有一点儿抱歉的意思。

要抓池先秋的妖魔徒弟暗自修魔,没抓到;要抓他杀害祝真,也没抓到。江殿主忙活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捞着,还没玉京门造了个“无疆大爱连妖魔都能感化”的名头,就连魔界也要归顺池先秋了。

江殿主简直觉得这一个晚上过得迷幻极了,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不再开口,太和宗的徐宗主便出来解释了:“都是误会,先秋没做错事情,都回去吧,回去吧。”

顾淮山看向池先秋:“师尊,我想去你那里。”

池先秋背着狼崽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直起身子,做出一副无比正经,比正经修士还正经的模样。

“好,你过来吧。”

*

回到倾云台,狼崽子解了衣裳趴在榻上,池先秋帮他包扎伤口。

伤他的江行舷是符修,用的也都是符咒,弄出来的伤口,劈的砍的什么样儿的都有。池先秋看着,又是一阵心疼。

狼崽子趴在枕头上,看着他:“师尊,我没事。”

池先秋分出手来,气恼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下次有这种事情要跟我说。”

“我也来不及跑去找师尊啊。”

“我是说,下次再控制不住体内魔气的时候,要跟我说。”

池先秋认真地看着他,直到他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才稍稍缓了神色。

他原本是妖魔后代,修行剑道,与他体内的气息相互抵触。他的修行可以说是事倍功半,有时还容易走岔。

池先秋自己体内就带魔气,他对这一点也深有感受。

他思忖了一会儿,试探着道:“要不……你还是修魔吧,也没关系的,只要你……”

狼崽子一听这话,双手一撑,就从床榻上坐起来了:“我不修魔,我说了我不修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不修就不修。”池先秋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趴回去,“别乱动。”

“师尊,我不修魔。”

“嗯。”

“虽然刚开始修魔,可能会进展很快,但是到了后边……”

“嗯?到了后边怎么样?”池先秋笑着帮他搓搓背上的伤口。

“到了后边,练就的魔气越来越重,所凭仗的魔气也越来越重,不是好事。”狼崽子若有所思,“倘若一开始凭借的是怨气,那就更不好了,到了后边所需的怨气更多,要从哪里获取?恐怕还是要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能够积攒到怨气。”

池先秋揉了一把狼脑袋:“不错,看来你这些天看书,还是有长进的。”

狼崽子埋在枕头里的脸悄悄红了:“还是师尊教导的好。”

池先秋用手指剜了点药膏,继续帮他涂抹:“要是疼了就告诉我啊。”

“嗯。”

待上好了药,池先秋道了一声:“可以了。”

狼崽子好像没什么反应,池先秋再喊了他两声,见他还是在出神,便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小傻狗,好了。”

狼崽子猛地从床上蹦起来,臊红了脸,不满地喊了一声:“师尊!”

“可以了,你穿好衣裳,出去和师兄们一起玩儿吧。”池先秋转头去洗手,把东西收拾好。

狼崽子穿上衣裳,最后还是等他一起出去了。

其余三个徒弟,还有一个小混沌,这时都坐在楼下,空着的躺椅便点着火炉,炉子边摆着点心茶水,但是没有人动。他们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仿佛都被定住了一般。

直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们才纷纷有了动作。

“师尊!”

回头去看的,上前抱腰的,黏着做小尾巴的。

池先秋挨个儿拍拍肩、摸摸脑袋过去,手都有点酸了。

李眠云同他相处的时间最长,知道他的任何想法,连忙把他请到躺椅那边:“师尊坐。”

“乖。”池先秋双手按在扶手上,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李眠云端点心,顾淮山摇椅子,还有李鹤窝在怀里做暖手炉。

李眠云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师尊怎么也不喊我过去?”

池先秋捻了一块点心,掰成两半,随手分给他一份:“不是什么大事,我一向相信狼崽子,他不会做坏事。”

他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向顾淮山。顾淮山帮他摇摇椅子,身后的狼尾巴也跟着左右摇摇。

池先秋想了想,最后还是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罢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不问你了。”

他不知道顾淮山和祝真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既然顾淮山已经动了手,也没有要推诿的意思,这便好了。

想为祝真主持公道的,诸如江殿主和他的徒弟,就去找他好了。

江殿主看似是为祝真伸冤,其实还是想踩一脚玉京,倘若祝真说杀了他的人是别的人,和玉京门扯不上一点关系,想来江殿主也不会费心力帮他。

这回顾淮山自己站出来了,只说是他自己的事情,想来江殿主也不会再纠缠不放了。

池先秋不明白自己和江殿主如何交恶,最后只能把一切归结为宗门恩怨。

江殿主早些年拜在玉京门下,但是因为没有剑修天赋,所以郁郁不得志,后来创立了天机门,才稍稍有了些信心。

但他不满玉京门,更不满玉京、太和与神乐三门交好。想取代玉京门,成为天下第一大宗,所以致力于抹黑玉京。

池先秋撑着头,叹了口气。前世他不太掺和这些事情,池风闲飞升之前,是池风闲在处理,池风闲飞升之后,就是李眠云在管。

这回来者不善,只怕是和天机结下梁子,往后的大事小事不会少。

但是他也不怕,当时是江殿主先欺负他的徒弟的,他反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池先秋的目光在狼崽子和顾淮山之间转了一个来回,不过——

这两个徒弟确实长得有点像。就是狼崽子还没长开,顾淮山又太过邪气。

他笑了笑,分别捏了捏两个徒弟的脸。

没多久,玉京群山最高峰里便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声。

池风闲给的压岁钱与新年礼物准时飞到池先秋手上,池先秋先收在怀里,又从袖中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几个小红包。

修仙之人不用钱财这些俗物,他也只是往红包里放了几个小玉饰,讨个吉利。

“大徒弟。”

李眠云看向他:“师尊。”

“这个是你的。”池先秋挑出一个小红包塞给他。

“多谢师尊。”

顾淮山支愣起尾巴,但池先秋假意没看见,直接略过他,朝李鹤招了招手。

李鹤笑嘻嘻地凑到他怀里:“师尊。”

“这个给你。”

李鹤搂住他的脖子:“谢谢师尊,师尊真好。”

这下总该轮到他了吧?顾淮山帮他摇椅子的动作都停下了,偏偏池先秋还是不喊他,只是用手指在手心点了两下。

小混沌会意上前,池先秋也塞给他一个。他拿了东西,也点了两下手心,就退回自己的小板凳上坐着了,池先秋前些天抽空给他的小板凳加了个垫子,他坐起来不冷。

顾淮山的眼神开始变了。

池先秋又喊了一句:“狼崽子。”

“师尊。”

“给你。”池先秋将最后一个小红包塞给他。

“多谢师尊。”

“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他这样正经,狼崽子忽然有些紧张:“什么事?”

“我先前给你提了些要求,我说你要是能在三月正式拜师之前做到这些事情,我就收你为徒。”

狼崽子从怀里拿出那张纸:“师尊,我一直很尽力……”

“我知道。”池先秋把他手里的纸张拿过来,折了几折,却丢进火炉里了。

纸张遇火,很快就被点着。

狼崽子下意识要伸手去拿,池先秋按住他的手:“现在不用这个了。”

“师尊的意思是?”

“不用这个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徒弟。”

狼崽子一愣,随后扑进他的怀里,一声“师尊”喊得十分大声。

“小傻狗。”池先秋拍拍他的脸,趁机悄悄帮他抹去要落下来的眼泪,没让其他人看见。

他们师徒二人亲近,顾淮山在一边,看着狼崽子,不像是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如今狼崽子顺利拜了师,他的存在,就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顾淮山,他曾经把池先秋给弄丢了。

狼崽子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池先秋只好一边安抚他,一边转头去看顾淮山。

顾淮山低着头,确实不像是很高兴的模样,不经意间看见池先秋在看他,又连忙调整好表情,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又拉住他的一只手,把他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放。

没小红包也行,他摸摸耳朵也是好的。

他幻出两只狼耳朵,他的耳朵并不是毛茸茸的,反倒有些扎人。池先秋原本是空着手的,揪了两下他的耳朵,再收回手,将手伸到他面前时,手心里就多出了一个兔毛团成的小球。

“没有玉饰了,这个给你。”

玉饰有什么好的?别的徒弟都是玉饰,只有他与众不同。

顾淮山攥着那个带着兔子气味的小毛球,忍不住要把毛球往嘴里放,池先秋一掌拍中一下他的脑袋:“不许咬!不许用来磨牙!”

顾淮山连忙规规矩矩地坐好,生怕他把礼物收回去。池先秋抱怨道:“这么多年了,就是这个破习惯改不了,看见球就想咬……”

虽然被训了,但顾淮山的尾巴还是要翘上天了,池先秋还记得他的事情。

领了压岁钱,就可以回去睡了。

李鹤早已靠在池先秋身边昏昏欲睡,可惜池先秋方才翻了牌子,被翻中的不是他,而是狼崽子。

狼崽子高高兴兴地把两块牌子放回去,池先秋把李鹤抱回楼上去睡,狼崽子跟着他,余光一瞥,李眠云和顾淮山一人变了一块木牌,正要把东西放进去。

池先秋朗声道:“自己做的牌子无效。”

这两个人便都缩回了手。

“多大了都?”池先秋简直怀疑人生。

他将李鹤送回房间,盖好被子,小心地哄睡着了,便去了狼崽子那里。

狼崽子已经铺好床等着他了,非说自己已经学会控制魔气了,绝对不会让魔气影响到池先秋,又说今天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他一定要和池先秋睡一个被窝。

被池先秋残忍拒绝。

他使劲撒娇也不管用。

池先秋解衣裳时,才发现自己光顾着给徒弟发红包,连池风闲给他的东西都忘记了。

池风闲给他的也是一个用红纸包着的玉饰,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也不知道池风闲究竟有多少东西,每回送他的都不重样。

他把红包放在枕头底下,又将东西放在桌上,想了想,还是摇了摇自己的铃铛,好让池风闲知道,他收到这些东西了。

做完这些事情,他便吹了灯,爬到床上去睡。

才躺下,狼崽子就一掀被子,钻到他那边去,一把抱住他:“师尊我很暖和的,你别不要我。”

池先秋被他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硬邦邦地平躺在榻上,随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崽,你在石塔里看的那个《本正归元法》,说了些什么?”

*

问天峰上,池风闲似有察觉地睁开眼睛,紧接着他挂在腰间的铃铛就响了。

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他送东西过去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池先秋耽搁了许久才给他回信。

也是,他这么多徒弟,一个一个发东西过去,怎么着也得小半个时辰。

在正殿替池先秋将事情在众人面前解释清楚,不久之后,宴席便散了。

他原本是想去倾云台看看池先秋的,结果分明已经到了门前,听见池先秋在说笑话,他那几个徒弟七嘴八舌地插着嘴,时不时惹得池先秋停下来笑,他忽然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从来都不会引得池先秋这样笑,从来都是池先秋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

可是如今有这么多人,他不会说话,池先秋就不会留意到他,坐在那儿,倒像是个局外人。

所以他又转头走了,因为收敛了周身气息,池先秋也没有察觉。

他把准备好的东西传给池先秋,就开始每晚例行的打坐。看似打坐,其实是在等他的回应。

可是等到了,也不是那么高兴。

池风闲心不静,飞身出了寝殿,抬手召来灵剑,剑风扬起漫天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