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带着一行玉京弟子行在最前,几位宗主家主与其他宗门的弟子们跟在后边。
天机殿的江殿主分明是在给他下套,他应当是看见了狼崽子进入石刻碑林,就推测出狼崽子是去偷看魔气修炼的典籍的。
池先秋摸了摸腰间的铃铛,他虽然不知道狼崽子去看了什么书,但他知道,狼崽子绝不会去看那些书卷。
狼崽子向他保证过,绝不会入魔。
重来一回,池先秋也笃定自己的小徒弟不会入魔,绝对不会。
很快便到了石刻碑林,池先秋落了地,一抬手,让身后的弟子们停下:“两人一组,把守住各个出口,不要让任何一只妖魔逃走。”
众弟子抱拳领命,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这时池风闲上了前,捏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不要这么急躁。池先秋实在是难受,憋着满腹的委屈没处发,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池风闲也没办法,松开他的手,让他想做什么就去做。
池先秋快步走进碑林深处,还没靠近,最深处那座石塔的石门便被人从里边打开了。
正是陆钧。
他弯腰行礼:“掌门,各位宗主,小师叔。”
池先秋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宁师伯来查阅书册,弟子是陪宁师伯来的。”
宁拭作为三长老的弟子,自然有资格进入最深处的石塔。
而陆钧在说话时,似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身后天机殿的江殿主。
江殿主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了目光。他心中暗笑,暗自得意,心道收妖魔为徒,纵容妖魔出入玉京藏书塔的罪名,池先秋这回是背定了,就连池风闲也得搭上一个管教不严的名头。
许多人都知道宁拭与池先秋不和。主要是宁拭看不惯池先秋独得掌门宠爱教诲,觉着掌门之位早早地就内定给了池先秋,宁拭不服。
江殿主也知道,所以他一早就让人把池先秋的妖魔徒弟日日都待在石塔里修炼的消息,透露给宁拭。
宁拭心中不服,自然会去捉。今日正巧,就在宴会时被他捉住了。
宗门世家,几乎人人在场,还是玉京弟子宁拭亲自抓住的妖魔,这回玉京门是辩不清楚了。
他的心思转过几转,又回到现实当中。
这时石门洞开,池风闲放出威压:“虽是寻常不得入内的禁地,而今情况特殊,请诸位入内一观。未免塔中典籍丢失,我会监控每人的行动。”
话是这么说,但他释放出的威压太过沉重,寻常修士在他面前都直不起腰来,几乎要跪到地上去,能够进去的,也就只有几位宗主家主。
江殿主资质不高,在几位宗主面前略显吃力,又不肯教人看出来,只是咬着牙硬撑,额上出了一层汗珠。
但那些威压似乎刻意避开了池先秋,他倒是行动自若。
江殿主抹了把额上的汗,心中不屑,且让这对师徒再得意一阵。
他跟在太和宗的徐宗主身后进去,徐宗主扶了他一把,和蔼道:“江殿主小心跌倒。”
他摆摆手:“不妨事。”
塔内有九层,木楼梯狭小,仅够一人通行。
径直到了第九层,满壁砌着书架,架上放着的书卷,有寻常的竹简纸张,还有兽皮骨简,都是很久远的典籍了。
宁拭背对着楼梯,盘腿坐在地上,面前点着一支蜡烛,他正低头看书,重剑放在身边。
他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池先秋唤了一声:“宁师兄。”
宁拭这才回过头,看清来人之后,将书卷合上,起身行礼:“几位宗主怎么也过来了?”
池先秋道:“江殿主的徒弟说,在塔中看见了魔气,疑心我的徒弟暗中修魔,所以过来看看。宁师兄一直都在这儿么?”
宁拭点头:“是,我一直都在这里。”
他后退几步,从地上捡起自己方才在看的书卷,那本书已经被他翻到一半了。
“那师兄可有看见什么妖魔?”
要说这个,江殿主可精神了,他努力在池风闲的威压之下支愣起腰背,不愿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正当此时,宁拭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江殿主微微颔首,等着他开口,却不想宁拭收回目光,出口的四个字掷地有声。
“不曾看见。”
江殿主一愣,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宁拭再说了一遍:“我自傍晚就在此处,不曾看见任何妖魔。”
池先秋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宁师兄。”
江殿主便道:“莫非是我的弟子看错了?”
宁拭上前半步:“江殿主一向知道,我自认刚正,绝不偏私。”他看了一眼池先秋,自嘲道:“况且我与师弟向来不和,能有一个好机会让师弟去思过崖思过,我怎么会偏袒师弟?”
他看向江殿主,笑了一下。
他看起来又不是很傻的样子,江殿主怎么会想到要利用他的?
这下子江殿主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是被宁拭摆了一道。
可他还是笃定,池先秋的徒弟一定是入了魔的。
在收到有关的消息之后,他还特意来石碑林看过,池先秋的那个徒弟每次过来,都在最后一座石塔待上老半天,空气中还浮动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魔气。
只要抓住池先秋那个徒弟,池先秋就不能抵赖。
宁拭见他不语,反手拿起重剑。他那柄重剑至刚至强,立在地上就像一柄巨斧。
池先秋看向池风闲:“师尊,你可曾察觉到此处有妖魔气息?”
“不曾察觉。”
“我也没有感觉到。”池先秋再看向江殿主,“多谢江殿主提醒,不过此处好像并没有妖魔,大约是江殿主的徒弟看错了。”
江殿主不置可否,徐宗主打了几句圆场,一行人转头要走。
池先秋刚要跟上池风闲的脚步,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他回过头,却是宁拭。
几位宗主走在前边,已经走远了,池先秋疑惑道:“宁师兄还有事?”
宁拭从袖中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他的手心里。
池先秋觉得古怪,低头一看,是一片衣料。
“你那个徒弟太凶了。”宁拭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被犬牙咬出来的两个血洞。他倒吸一口凉气,“我不是为你,我是不想抹黑玉京。”
他放下衣袖,捏了一下池先秋的肩:“记着,这回是你欠我。”
池先秋这才发现,宁拭递给他的衣料是今日狼崽子穿的衣裳的料子,宁拭手上的伤口也是狼崽子咬出来的。
原来在他们来之前,狼崽子真的在这里。
宁拭和他打了一场,最后还是宁拭把他给放走了。
“多谢师兄。”池先秋将衣料收进怀里,转身离开。
宁拭最后喊了一声:“诶,你不问问我,他来这里看什么书吗?”
池先秋抱着手,摇摇头:“不问。”
他定定道:“反正他不会入魔,他答应过我的。”
这时楼下传来池风闲的传音入耳:“先秋。”
他在催促池先秋下来,池先秋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外边的弟子们都抻着脖子等着看,却不想从塔里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妖魔,而是宁拭。
宁拭背着重剑,朝他们笑了笑:“怎么了?我不能过来看书?”
弟子们摇头,连道不是。
宁拭笑道:“方才是天机殿哪个道友看错了的?应该罚酒三杯。”
那弟子有些局促地看向江殿主,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池先秋转头去看四周,要把守在外边的玉京弟子们喊回来。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吵闹声,池先秋眉心一跳,蓝衣裳的玉京弟子们围着一个着黄衣的修士过来了。
黄衣玄鸟,正是天机殿的服制。那修士身形高大,神色阴鸷,手里拽着狼崽子的衣领,正往这里看了一眼。
天机殿江殿主看见他,顿时又来了精神,朝他招了招手,唤道:“行舷!”
那修士名叫江行舷,是江殿主从海外捡回来的孩子,也是他的大徒弟。
江行舷朝这里看来,然后便拽着狼崽子的衣领,大步向前,把他拖过来。
江行舷被扯掉了半边衣袖,露出来的手臂被狼爪子挠出三道血痕,看起来血淋淋的。狼崽子的状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被提着衣领,脑袋蔫蔫地低下去,手脚也无力地垂着。
池先秋一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闪身便上了前,扶住他的肩,唤了他一声。
狼崽子也察觉到他来了,刚要抬起头,偏偏江行舷拽着他的衣领,把他往边上带:“池道友小心,这妖魔凶恶得很,会伤人。”
“不会。”池先秋揽住狼崽子的肩,要把他带到自己这里来,定定道,“他从不会无故伤人。”
狼崽子闻言微怔,随后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眼睛湿漉漉的,喊了他一声:“师尊。”
江行舷松开手,冷冷道:“原来是池道友的徒弟。”
“是又如何?”池先秋把狼崽子抱进怀里,一只手握住他的手,探查他的情况,一面问道,“可是他冲撞了江道友?何故在玉京门中大开杀戒?”
“他是妖魔。”
“我知道他是妖魔,可就算是妖魔,或许是玉京门中弟子所养的灵宠,又或许是太和宗所用的药材。江道友如此行事,未免莽撞。”
池先秋放出灵气查探他的伤势,也让他好受一些,狼崽子站不稳,靠着他喘着粗气。
江行舷又道:“我途径此地,见他从石塔中出来,想是妖魔盗窃玉京典籍,他出手狠戾,一时间出手重了些,池道友见谅。”
江殿主适时上前:“这回可就是人赃并获了,可见我天机弟子并未看错。”
他一句话,一开始前来报信的弟子也上了前,信誓旦旦:“我确实看见了妖魔进了玉京门藏书的石塔,现在想来,就是……”
他瞥了一眼狼崽子。
池先秋把狼崽子抱得更紧,一把摘下他挂在腰上的令牌:“这令牌是我给他的,是我准许他出入石塔。”
江殿主便顺着他的话道:“池师侄,这事情做得可不妥。你明知他是妖魔,这石塔中藏着的书卷,岂是能轻易让他看见的?你这样教,只怕要教出一个混世魔王。现在可不就酿成大错了吗?还不快问问他究竟把玉京门的东西学去了多少?趁着他还不成气候,快处置了吧。”
“你再承认一句,你是被这妖魔骗了的,在场诸位宗主家主,不会怪罪的。”他又朝在场的各宗门弟子摆了摆手,“往后深以为戒,不要同妖魔来往过密,可不要重蹈覆辙了。”
其余三个宗门弟子们都沉默不语,三派交好,如今玉京门闹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觉得脸上无光。
唯有天机弟子精神抖擞,动作整齐地做了个揖,应了一声:“谨遵殿主教诲。”
几位宗主也给池先秋使了个眼色:“先秋。”
不论如何,先低个头,把这件事情掀过去再说,不要在这里,起码不要在众多弟子面前多做纠缠。
他要保狼崽子,往后再细细打算。
池先秋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头看了一眼狼崽子。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推开池先秋,自己站稳了:“师尊我没有。”
就因为他是妖魔,就因为他从石塔里出来,所有人就认定他是进石塔里,翻阅魔修典籍,要入魔作恶的。
池先秋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搓了搓他的脸:“师尊知道。”
李殿主还要再说话:“池师侄,妖魔满嘴谎话,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师叔知道你把他带在身边这么多天,还要收他为徒,你心疼他,可也别被他糊弄过去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狼崽子就转过头,朝着他大吼了一句:“我说我没有!”
李殿主被他忽然这一声吓了一跳,狼崽子又一掀衣摆,在池先秋面前跪下,朗声道:“师尊,我没有修魔!”
他这话说得大声,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李殿主身边的小弟子道:“你一个妖魔,你不修魔,难不成你是进去看画本子……”
“我知道。”池先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他住了口,才转头看向狼崽子,“师尊还你一个清白,你自己说,你在石塔里动过哪些书,做了什么事。”
“《天道经》、《道本论》……”狼崽子报了一串书名,旁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些具体是哪些书,只觉得这些东西,听名字都不像是魔修所用的书卷。
他的脊背愈发挺直,额上冷汗顺着脸庞凝聚在下巴上,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随他一本一本地报书名,李殿主的脸色也愈发沉了下去。
狼崽子的最后一本书落在一本池先秋也没听说过的书上:“《本正归元法》。”
池先秋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但一听这本书的名字,几个宗主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说不出话来。
李殿主原本要开口质疑,听见这书的名字,也默默地闭上了嘴。
天机殿的小弟子不知道,所以不甘心,只问:“你报了这样一长串的名字,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看过。”
狼崽子碧色的眼睛里仿佛晕透出浓重的怒意,他握紧池先秋的手,强忍着怒气:“我能背下来。”
塔中典籍不能为外人所知,池风闲沉吟道:“带他进来。”
池先秋把狼崽子抱起来,一行人重又回到塔中。
狼崽子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低声道:“师尊我没有。”
“我知道。”池先秋转过头,用自己的脸蹭了蹭他。
狼崽子看了一眼江行舷,又对池先秋道:“我一从塔里出来就碰见他了,他要捉我,所以……”
“我知道。”
这下子,池先秋大概可以明白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狼崽子来此处时,被天机殿弟子看见了,江殿主虽出身玉京,却从来不喜玉京,卯着劲儿要往玉京的脸面抹黑。
他以为狼崽子入了魔,池先秋收了一个妖魔徒弟的事情,传出去怎么能好听?所以他先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宁拭,想着宁拭向来与池先秋不和,借玉京弟子的手将玉京抹黑。
但他也怕宁拭这边出了状况,所以又安排自己的大徒弟江行舷在外边等着。果然宁拭还是让狼崽子走了,狼崽子也就一头栽进了江行舷那边。
池先秋回头望了一眼江行舷,他看起来刚直坦荡,并不觉得在玉京山中重伤一个妖魔,是什么错事。
及至塔中,池风闲反手带起劲风,将石门关上,外边的弟子再看不见里边的场景。
石门甫一关上,徐宗主便开了口:“小狼啊,我问你,《天道经》第一章 讲的是什么?”
狼崽子从池先秋怀里落到地上,站好了,稍作思忖,便答上了。徐宗主捋着胡须点头。
而后神乐宫的闻宫主与李家家主分别问了他方才说过的书,狼崽子一一答上来了。徐宗主便看向天机江殿主:“江殿主也问一个吧,才好试试他的真假。”
狼崽子也转头看向他,碧色的眼中潜藏着暴戾的神色。
江殿主想了想,却道:“几位宗主都问过了,我也不再多问。我只问他一句。”他看向狼崽子:“你方才说的《本正归元法》,是做什么用的?”
狼崽子道:“探求魔修剔除魔气,重回正道之法。”
这本书实在是不常见,只有几位宗主知晓,池先秋也是此时听他说起才知道,看江行舷的神色,他也是现在才知道。
身为妖魔,狼崽子非但没看那些魔修修行的禁书,看的还是这种书。
他分明没有入魔的意思,更谈不上要认错受罚,池先秋也没有收错徒弟。
狼崽子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并排的三个血洞,看了一眼池先秋:“师尊收我入门,待我恩重如山,我虽身为妖魔后代,却也识人好歹。”
塔中人都不曾注意到,在狼崽子说话的时候,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外边的弟子都听见了他的话。
“我潜心修行剑道,无奈魔气缠身,越往后,越难以进益。所以我向师尊求得石塔令牌,以求剔除魔气,重回正道。我手上三个印记,是我依照书中之法,以求散掉体内魔气,诸位宗主一眼可辨真假。”
狼崽子死死地盯着江殿主:“我说我没有入魔,我就没有入魔;我向师尊保证过不会入魔,我就绝不会入魔。”
他说完这话,便收回目光,走到池先秋身边,握住他的手。
池先秋小声问他:“你怎么不告诉我?就自己过来弄这些事情?”
“我……”狼崽子低声道,“师尊不让我入魔,现在魔气暴涨,我怕师尊不要我了。”
池先秋叹了一声,摸摸他的脑袋:“小傻狗。”
这时站在外边的三派弟子们回过神来,纷纷惊叹出声,俯身作揖:“阁下大义,我等佩服。”
他们不喜妖魔,是因为邪魔外道,伤人性命以为修行,狼崽子既不曾伤人,还一心要重回正道,他们自然也心生敬佩。
更何况,这只小狼还是因为他们玉京门的小师叔才重回正道的,玉京门更觉得脸上有光。
江殿主干笑两声:“原来是误会,我还以为妖魔都是……”
池先秋把狼崽子揽进怀里,打断他的话:“江殿主未免太过武断,事情尚未查清,便迫不及待地要我的徒弟认错,还将他伤成这样。知道的是说江殿主关心我玉京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殿主是要按着我的头,要逼我认错呢。”
江行舷上前半步,挡在师父身前:“道友未免太过咄咄逼人,我师父也是出于好意,怕你们……”
“如今事情说清楚了,我徒弟受的是无妄之灾,烦请江殿主与江道友给我徒弟赔礼道歉。”
江殿主脸色一变,这世间哪有让宗主和宗主首徒道歉的道理?若是道了歉,他天机殿岂不是颜面扫地?
他自然不肯,狼崽子适时往池先秋怀里一倒:“师尊,我头晕……”
池先秋连忙把他抱住,送到太和宗徐宗主身边:“请徐伯伯帮他看看。”
他握着狼崽子的手,双目含泪,轻叹一声,悠悠道:“江道友为何下如此毒手,还是要替我管教徒弟?我这个徒弟命途多舛,好容易在我身边过几天舒坦日子,却……”
他这么一说,三派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江行舷身上,他受不得,咬咬牙便行了礼:“此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贸然出手,在这里给道友赔罪……”
江殿主却不肯就这样认输,他一把扶住江行舷的手臂,让他不要再行礼,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个锁魂铃:“所以,玉京门中的妖魔是至真至善的,被你们玉京门赶下山去的妖魔,就合该枉死?”
池先秋抬起头,从锁魂铃中察觉到了很熟悉、也很厌恶的气息
祝真。
江殿主继续道:“行舷在前往玉京途中,剿灭一个妖怪洞府,在其间发现一只将死的白狐。”
他摇了摇铃铛:“据他所述,他名叫祝真,是被池掌门赶下玉京山的。赶下山便罢了,可他才下山,就在山脚下被人扭断了脖子。行舷最见不得世间不平事,将此事禀报于我,求我为他主持公道。”
“此铃中仅有他的一魄,他说是山上的妖魔将他残忍杀害,正巧这时,我又撞见池师侄的妖魔徒弟屡次进入石塔,玉京山上并无其他妖魔,所以我理当怀疑,是池师侄的徒弟作乱。”他摆了摆手,“而今真相大白,池师侄的徒弟不曾入魔,这一点,是我错了。”
“可是我也答应过祝真,要为他讨一个公道。”他厉声道,“究竟是不是池师侄的徒弟杀了祝真?”
狼崽子一扬手便把那铃铛攥在手里:“我要是真想杀他,他现在哪还活得成?”
他攥紧铃铛,直接要把它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