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乖徒之十二

太和宗与神乐宫道友来访,池风闲留两位掌门在问天峰叙话,其余弟子或由玉京门的弟子们陪同去住处,或在之前就来过玉京山,自己认得路,访友或游览,都随客人的便宜。

这一路上所见的雪山仙景,已经足够震撼祝真了,而今所有的雪景,都化作衬托仙人的背景。

祝真抻着脖子,怔怔地看着那个雪白的背影消失在云间,两三只仙鹤鸣叫着在他身边盘旋,着实一副仙人气象。

他看得有些呆了,一时间连乔决明喊他也没有听见。

闻有琴嗤笑问道:“你看什么?”

“我……”祝真红着脸,讷讷道,“我没见过玉京门掌门,所以……”

乔决明笑着道:“池掌门半步金仙,看呆了也是正常的,不要紧。”

祝真有些惊讶:“池……池掌门?”

池先秋那时正拿着闻有琴的唢呐仔细端详,不曾注意到祝真投过来的探究目光。祝真下意识咬着唇思忖,好像他也姓池,难不成玉京门掌门是他的……

闻有琴站到池先秋身前,把自己的唢呐拿回来,也帮他挡开祝真太过明显的眼神:“先秋是池掌门带回玉京门养大的,池掌门是先秋的授业恩师。”

祝真点头:“原来、原来如此。”

他侧了侧脸,看着池先秋的侧脸,暗自感叹,他的命真好,要是他在被追杀的路上,也能遇见池掌门就好了。

池先秋浑然不觉,只问:“怎么样?去我那里坐坐好不好?”

他的两个好友自然是要去的,至于祝真

乔决明问:“你一路走上来,可是累了?要不让他们带你去房间休息?”

“不。”祝真摇头,抓住他的衣袖,“我想和乔仙长一起。”

乔决明只当他是初来乍到,还有些害怕,也就带上他了。

池先秋善意提醒了一句:“祝真,狼崽子在我那儿。”

可惜祝真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他笑着道:“那就更好了,我正想找他玩儿呢。他之前还说要给我写帖子,请我上山来玩儿,不过我一直没有收到,可能是他太忙了吧。”

池先秋皱眉,不是狼崽子说的,狼崽子没说过,写帖子是他那时说给祝真的客套话,谁知道他动动嘴,这件事情就全变了。

好吧,那就只好麻烦狼崽子陪他玩儿了。

祝真终于找到了话题,这一路上都拽着他说狼崽子的事情。

“我留他住宿的那天晚上,发现他好像有点怕冷,玉京山上这么冷,不知道他习不习惯。池仙长给他准备了厚衣裳和厚被子吗?”

“没有,他身上毛又厚又硬,每天都梳不清楚,足够御寒了。”

“池仙长可别对他太严厉了,他年纪还小,那么小一只。”

“我觉得他挺大的了。”

后来闻有琴也听不下去了,直接把池先秋拉过来:“我刚才听别人说,你要收徒弟了?”

池先秋挑眉,还有些得意:“嗯。”

“你收什么徒弟?”

“我就要收徒弟。”

“是刚才说的那个狼……崽子?”

“这只是一个备选,他还在努力获得我的喜欢。”

“还不止一个?你这是要上天啊?”

池先秋抱着手,悄悄踮起脚,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他:“我很抢手的,很多人都想要拜我为师的。”

闻有琴没忍住笑出声来:“那我和小乔等会儿可要见识见识了。”

“嗯,先让你们见见我现在的绝世剑修大徒弟,再看看尚未入门、绝顶可爱的二徒弟,还有就是那只狼崽子。”

倾云台上冰雪覆盖,两三只仙鹤在问天峰的檐角盘旋,偶尔也落在倾云台上。

池先秋唤了一声:“徒儿们,出来见客。”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摸摸鼻尖,也不打算改口了。

而后他的绝世剑修大徒弟越舟、绝顶可爱但尚未入门的二徒弟李鹤,还有狼崽子鹿执纷纷出门迎上前。

池先秋向他们介绍:“我的好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和宗首席弟子乔决明,神乐宫大弟子闻有琴。”

三个徒弟俯身作揖:“乔师伯,闻师伯。”

乔决明看不见,又一向性子温润,只是温笑着道了一声“免礼”。但闻有琴看着眼前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一行人围在火炉边坐下,越舟与狼崽子沏了茶,端来点心,然后很自觉地站在池先秋身后,狼崽子没能抢过越舟,越舟垂着眸,很专心地帮池先秋捏肩。

不错,好徒弟。

不过池先秋也没有让徒弟当众伺候自己的癖好,便道:“狼崽子继续去练你的剑吧,晚上我检查。越舟也不用在这里了,你也去练心法吧。”

两个徒弟应了一声,祝真赶忙跟着站了起来:“仙长们在这里说话,我也插不上嘴,我还是跟着小狼崽去吧。”

“好。”池先秋点头,也省得他应付这只小狐狸,狼崽子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事情,对他也有分寸,不必担心前世的事情重演。

他对狼崽子道:“鹿执,你带他去走走。”

喊狼崽子喊习惯了,他不常喊狼崽子的大名,这回喊了,也算是提醒他一下。

狼崽子点头:“师尊,我知道。”

祝真得了应允,连忙跟上狼崽子:“你师尊你起新名字了吗?你现在叫什么呀?要不我再给你想一个吧?”

狼崽子随便应了两句,就把他带出去了。不想让他在这儿碍池先秋的眼睛。

越舟也走了,李鹤挨着池先秋坐着,专心地吃点心。

池先秋对两个好友道:“怎么样?我的徒弟不错吧?”

乔决明一向很给人面子,笑着应道:“挺好……”

他还没说完,闻有琴就打断了他的话:“先秋,你近来是不是碰了脑子?”

池先秋板起脸,捂住李鹤的耳朵。李鹤正吃着点心,抬头看他,他朝李鹤摇摇头,让他不要听,又看向闻有琴:“怎么说话呢?”

“你那个大徒弟比你大了吧?他既然是绝世剑修,拜你为师做什么?你又不是绝世之外的绝世剑修。”闻有琴揣着手,靠在椅背上,“那个狼……崽子就更不行了,修真界还没有收妖魔做徒弟的。”

“他不是妖魔。”池先秋纠正道,“他只是妖魔后代,他不会入魔的,他要敢入魔我就把他逐出师门。”

“……行吧,你高兴就好。”闻有琴好像有些头疼,看着李鹤,“也就这个看起来好一点。”

“这位是李家公子。”

“中州李家?”

“是啊。”

“对了,你救了他一命。你现在要收他做徒弟,李家家主也舍得?”

“舍不得就再等几年,我不着急。”

这时李鹤也听见了这句话,他看着池先秋,眨眨眼睛:“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

“什么?”

“我跟父亲说,我要做神仙哥哥的徒弟。”李鹤小脸板正,正经道,“是我要做神仙哥哥的徒弟,自然应当由我来解决这些事情,怎么能让神仙哥哥操心?”

池先秋有些惊讶,笑着摸摸他的鬓角:“那你父亲怎么说?”

“父亲说很好,他会找时候跟池掌门说这件事。”

闻有琴半坐起来,叹道:“这个小娃娃倒是不错。先秋,你这徒弟有点多了,要不……”

池先秋抱紧自己徒弟:“这个也是我的,一个都不能少。”

作为回报,李鹤也抱紧他,哼哼唧唧地蹭着他的脸。

师徒两个就这样看着闻有琴,闻有琴一摆手,又靠回椅背上:“弄得我跟大恶人似的,真是的。”

那头儿,池风闲将太和宗徐宗主与神乐宫闻宫主送至问天峰外。

两位掌门朝他行礼:“池掌门留步,晚间宴席再见。”

池风闲微微抬手,目送他们离开。

都是交好多年的友宗,玉京门给两派安排的住处离得近,两位掌门同路,一路说些闲话,一转头,就看见李家家主从后边追了上来。

“徐宗主,闻宫主。”李家家主到了眼前,躬身行礼。

两位掌门还礼,徐宗主捋着白须道:“早就听说李家为了李公子,早早的就来了玉京门。”

“孩子生来就是要操心的。”李家家主与他们并肩而行,虽是抱怨的话,却也面上有笑,“两位掌门带徒弟,池掌门把池小仙长带大,不也是一样的?”

徐宗主摆手:“我和闻宫主那两个孩子皮实得很,池掌门养先秋才费心思呢。”

“说实话,我早就等着两位掌门了。”

“怎么?可是有事?”

“犬子生的时辰不好,容易招惹那些污秽东西,把他养这么大就费了我太多的心思了。我此番带他来,也是存了为他找一个师父的想法。”

“原来如此。”徐宗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玉京山上待了这么久,李家主可有相看到合适的?”

“自然是看中了一位仙长,才来找两位掌门,帮忙说和。”

“哦?是哪位厉害的仙长?你的面子还不足,还要我们帮忙?”

“正是方才提到的,池掌门的弟子,池先秋池小仙长。”

其实李家家主一早就看中池先秋了。他要儿子拜师,也不是为了让他学到多么高深的本事,而是为了保他平安。

从这一点来说,池先秋就是最好的人选。

在李家家主看来,池先秋虽然年纪小些,但是修为并不差,心性端正,脾气也好,最主要的是,他和李鹤玩得好,李鹤很喜欢他。

据他所知,池先秋还没有正式收过徒弟,身边有两个据说是要收徒的也不要紧,总归池先秋不会亏待李鹤,李鹤在他身边平安长大就好。

所以前几日李鹤从池先秋那里回来,说要拜他为师,正合李家家主心思,他便答应了李鹤,让他拜池先秋为师。

照李鹤所说,池先秋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但是最要紧的是

“池掌门看重徒弟,我担心池掌门不愿意放人。”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些年池风闲把池先秋藏在山上,藏得死死的,连仙道大会都不一定让他出来,修真界知道他的人也不多,可见确实是护得很好。

徐宗主了然:“池掌门是看先秋看得紧一些,要说动他,恐怕不容易。”

“所以我就等着两位掌门来帮我劝劝了。”

“晚上宴会之后,我和闻宫主帮你说一说就是了。”

李家家主弯腰又是一礼:“我先在这里谢过两位掌门了。”

晚间有为太和宗与神乐宫接风的宴会,席间各派弟子言笑晏晏。池先秋坐在池风闲身边,几位掌门家主说话,他就拿着筷子,在一旁专心吃菜。

池风闲保持着向来平淡的神色,只在他们说话时微微侧头,看向说话的人,或是微微颔首,或是缄默不语。他的话极少,手上动作却多——他在给鲥鱼剔刺。

神乐宫在江南,北上时用秘法保存了几大条的鲥鱼,送给池先秋尝鲜。

池风闲放下银筷,一面同徐宗主谈话,一面舀了半勺香醋,淋到满满一碗鱼肉里,最后将放到池先秋面前,动作极其自然。

徐宗主笑道:“池掌门还把先秋当小孩子看呢。”

池风闲动作一顿,而后转头看向池先秋。池先秋以为他被人笑话了,就要把东西拿回去,连忙护住吃食,正色道:“师尊,我喜欢吃的。”

“嗯。”池风闲点头,复又转头。

宴席最后,众人纷纷拿起案上玉杯,池先秋连忙放下碗筷,给池风闲面前的两个酒杯斟满,递给他一盏:“师尊。”

池风闲却不接,手指一点酒杯,似是施了个法,低声道:“你喝这个。”

“是。”池先秋不解,但也应了,随后将另一杯递给他。

随池风闲举起酒杯,底下众人也随之抬手。

池先秋将酒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好么,变成白水了。

池风闲不让他喝酒。

宾主尽欢,而后池风闲被几位掌门家主留下说话,一行人去了问天峰,池先秋也准备回倾云台。

他随着弟子们走出宫殿,一抬眼便看见有个黑衣裳的人站在白石砌成的桥那边,见他看过来,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最后还是往边上躲了躲,但双眼还是盯着他的。

正是顾淮山。

他在玉京山上待了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安安分分地待在镇妖塔里,要不就在倾云台外边打转。池先秋请池风闲在倾云台外边加了阵法,他进不去,只能在外边等着,或者等池先秋什么时候出来,他在旁边偷偷地看。

但是这个时候……

池先秋别开目光,看了看身边走过的弟子们。

弟子们都喝了点酒,高高兴兴地向他问好:“小师叔好。”

他笑着应了,见弟子们都恍若未见地走过顾淮山身边,想着他们应当是看不见顾淮山的。

于是他也混进人群里,准备绕个原路,绕开顾淮山。

他实在是不想见他,没什么意思。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拽住了手。他回过头,顾淮山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偶尔抬头,用赤红的眼睛看看他。

只是求他停一停。

池先秋吸了一口气,看看四周的人,不想在人前与他多生事端,只好带着他去别的地方。

但手是不能牵的,他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看了一眼顾淮山,示意他跟上来。

随处找了个雪山断崖上的观景亭,见四周无人,便在这里停下。

顾淮山可怜巴巴地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神色也没有那么冷淡,才敢开口:“师尊……”

池先秋背着手,也背对着他,站在亭子里,眺望远处:“你来做什么?”

“师尊总是不来看我。”

池先秋无奈道:“我又没有答应过……”

“我给师尊传了信,我说师尊要是不回信,就是要来看我,师尊没回信,我等了师尊好久。”

什么歪理?池先秋瞪了他一眼,自己根本就没拆信,这种事情还不是任他说。

他定了定心神:“你不用总待在玉京山上,我把你关在镇妖塔里,是因为你骗我,还混入玉京山,关你一个月也算足够了,你现在想下山,随时都可以下山。”

“我不下山。”

“那你以什么身份留在山上?”

“我……”他答不出。

“你能上山,也是我认错了人的缘故,往后你被别人发现了,还得我来代你受罚。”

“不会的,我这次会藏得很好的。”

寒风迎面吹来,池先秋稍仰起头:“我知道,事情你那天都解释了,我都听见了。但我还是不想收你为徒,起码现在不想,你先下山去吧。”

顾淮山并不回答,只道:“师尊,我的眼睛还是看不清楚。”

池先秋也不回话,他便继续道:“我看不清楚颜色,我现在看东西都是灰的,我不想下山,离开师尊我就活不了了。”

“哪有那么夸张?”

顾淮山定定地看着他:“有的。”

和他说不清楚,池先秋也很无奈,而今冷静下来,他也不想再对他动手。

这时外边下起雪来,池先秋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阑干边,望着那轮圆月。冷风夹着碎雪迎面吹来,吹走他从宴会上带出来的热气,雪花落在他的发上与肩上。

顾淮山很久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了。

不知道从前世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是和池先秋吵,为了魔气的事情,为了李眠云觊觎他的事情。他害怕池先秋为了魔气的事情不要他了,害怕池先秋被李眠云蒙蔽,被他骗了,但他从来不会好好说话,更不会把这些事情完完本本的讲给他听,只是吵闹。

要他为了什么目的,向池先秋撒撒娇、说说软和话,他是可以做到的,这是出于多年来存活的本能。但要他单单为了池先秋,只为了池先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心底大约是很嫉妒李眠云的。李眠云遇见池先秋的时候比他早了许久,池先秋遇见他的时候,还不太知道要怎么当一个师尊,所以他们相互扶持,亦师亦友,比寻常师徒亲近许多。

他有时甚至会想,就算他把李眠云的龌龊心思捅给了池先秋,池先秋到底会怎么样?是极怒地将李眠云赶走,还是……会试着接受?

顾淮山的心结成一团杂草,他有时觉得,和李眠云相比,他顾淮山的心思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愿意让李眠云与池先秋过多接触,自己却总是吵闹着,试图引起池先秋的注意。

他总觉得还不够,池先秋待他还不够,他还不满足。

顾淮山小心地伸出手,风吹动池先秋的广袖,衣料从他的指尖划过:“师尊,我告诉你李眠云的下落,你能不能……”

他重又伸出手,想要探进池先秋的袖中,握住他的手。

但是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利剑出鞘的一声铮鸣,似乎是带了极大的怒气,在雪山之间都形成回声。

池先秋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被顾淮山拉了一把。顾淮山双手握着他的腰,将他挡在身前,身后张开魔族独有的双翼,将剑气挡开。

但那剑气锐不可当,直接在他的羽翼上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剑气震荡开来,到了池先秋面前,就化作极柔极轻的一阵暖风。

顾淮山忍着胸中一口鲜血,想了想,还是将淤血逼出来了。乌色的血线自嘴角淌下,顾淮山疼得皱了皱眉:“师尊……”

池先秋拍拍他的手臂,作为安慰。而后越过他宽厚的肩膀,往前看去。怎么会有人在玉京山里动手?是不是没看见他……

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池先秋愣住了。

“师……师尊。”

池风闲就站在对面,手中灵剑他自己也快镇不住了。灵剑在雪光与月光下泛着极冷的银光,铮铮作响,若不是他还握着,那灵剑能自己上前,岂止是给他来一剑,恐怕要把他的手都剁碎了。

池先秋很是紧张,也不知道被他看见这样的场景,算是什么意思。

他再唤了一声:“师尊……”

池风闲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给为师过来?”

他语气冷,带了点儿高高在上、不容抗拒的威压,池先秋连忙推开顾淮山的手,小声对他说:“你还是快下山吧。”

见他还有心和那魔物说话,池风闲又冷冷地催了一句:“过来。”

“是。”池先秋再给顾淮山使了个眼色,然后小跑着到池风闲身边。

池风闲瞥他一眼:“把眼睛捂上。”

池先秋见他提起了剑,忙解释道:“师尊,都是误会,没别的什么,他马上就下山了,今天来找我告别,他以后都不来了。”

池风闲根本不听,换了只手提剑,长臂一揽,按住他的脸,不让他再看。

完了完了,池先秋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下看来,池风闲是要大开杀戒了。

顾淮山这回死定了。

虽然顾淮山总是惹他生气,但他也没有想过要让他死。

前世他就没拿顾淮山的事情去烦过池风闲,池风闲飞升之前,也一直以为他和他的小徒弟处得很好,师徒和睦。

没想到这才撞见了一次,池风闲的滔天怒火就没人能承受得住了。

池风闲提剑,池先秋面前,顾淮山也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准备应战。

池先秋费力地转着眼睛,去看池风闲的表情,目光接触到的瞬间,就被冻回来了。

肯定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打起来,惊动了旁人不说,只怕这座山也要被削平。

池先秋猛地转过头,伸长了手,揽住池风闲的腰,按住他拿剑的手,扭头对顾淮山喊道:“还不快滚?等我师尊出手你就……你就死定了。”

顾淮山看着他,终究还是顺他的意,转身跳下雪山。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池先秋才松了一口气,转回头,发现池风闲正低头看着他。

他松开手,干笑道:“不用师尊动手,他跑了。”

池风闲低着头,好像没有责怪的意思,却忽然抬起手,按了一下他眼角的小红痣。

这是什么意思?师尊的手好像也有点烫。池先秋往边上躲了躲,忽然想起一件事

池风闲晚上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