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原本是在打盹的。他图舒坦,脱了鞋袜,整个人都缩在毯子里。
而今他要踹顾淮山,却不想顾淮山反过来抱住了他的脚,顾淮山才从外边进来,身上冷,凉得他一哆嗦,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池先秋一边往后躲,想把脚收回来,一边低声叱道:“松手!”
顾淮山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脚,自然是不肯放手的。
“你做什么?”池先秋反手召来挂在房中的纸伞,抵在他的肩上,“松开。”
“师尊。”
“我让你松开。”
顾淮山膝行向前,抱得愈紧:“师尊,我们说好了,你会去镇妖塔看我的,这几日我日日都在等师尊,可是师尊不来。”
“我不是你师尊,从前是我认错人了。”池先秋只当他是冒充的,想把他推开,但他紧抱着不放,池先秋又下不了手,只好朝楼上大声喊道,“越舟!越舟!”
这时木制的楼梯上烛火亮起,才传来脚步声,越舟很快就走到楼下:“师尊。”
越舟与顾淮山都没有动作,但是金色的剑气与漆黑的魔气在空气中暗自较劲,也避开了池先秋,不让他察觉到一点气息波动。
池先秋指着顾淮山:“你给他加几重禁制……”
见这两人好像没有在听他说话,池先秋觉着奇怪,动了一下手指,才察觉到这两个人已经暗中打起来了。
“都停下!”他一挥袖,两个人也迅速收敛气息,装作无事发生。
越舟走到他面前,再唤了一声“师尊”,站在他身边,恭恭敬敬的。
池先秋指着顾淮山:“你给他加几重禁制,送去镇妖塔,再给镇妖塔也加几重禁制,别让他再跑出来了。”
“是。”越舟应了一声,剑气凌厉,迫使顾淮山松开抓着池先秋的手,就要把他押下去。
顾淮山一面与剑气相抗,一面向上攀,抱住池先秋的手:“师尊,师尊,真的是我,池燕。”
他拿出两个铃铛,一个是他从狼崽子手里骗去的,还有一个已经变形,残破不堪:“这是师尊两世给我的铃铛。”
池先秋看着那个变了形的铃铛,忽然有些失神,但还没等他开口,狼崽子就从门外进来了。
他一看见顾淮山,就立即警觉起来,像一只护主的小狗,想也不想,撒开腿冲上前,一把将顾淮山推开,张开双臂,护在池先秋面前,龇着牙、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
狼崽子回头看看池先秋,见他安然无恙,才又看向顾淮山:“离我师尊远点。”他又对越舟道:“你是死人吗?他都贴到师尊脸上了,你也不知道动一下。”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池先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没事,不许这样跟你师兄说话。”
狼崽子闭了嘴,收回目光,狠狠地盯着顾淮山,生怕他做出什么事。看见顾淮山拿在手里的铃铛,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那是你抢我的!”
池先秋连忙抱住他,小声安抚道:“好了,没事没事,师尊明天给你做一个新的。”
还是师尊亲手做的!小狼崽皱着眉,几乎要哭出来了!
池先秋忙着哄孩子,顾淮山要开口,池先秋似有察觉地抬起头,随后决绝地吩咐越舟:“把他押回镇妖塔。”
顾淮山哪里肯走,看着池先秋抚着狼崽子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越看越扎眼,也学着狼崽子方才的模样,一个大步上前,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
“师尊,我才是你的小徒弟。”
池先秋把狼崽子拉到自己身边,气得拿起纸伞就抽在他的身上:“你疯了不成?你敢动我的徒弟!”
“师尊,我才是你的徒弟。”
“你不是!”
“我就是。”顾淮山拿出那个变形的铃铛,“这是师尊送我的东西,师尊收我为徒,我就永远都是师尊的徒弟。”
池先秋被他烦得没办法了,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铃铛,随眼一瞥。借着火光,瞥见那铃铛上一片竹叶后边,刻着一行小字。
他拿着铃铛凑近火炉,那行小字写得明明白白
池先秋之徒。
他猛地抬起头,顾淮山的面容被火光照得忽明忽灭。
他前世的时候觉着好玩儿,给两个徒弟的东西上都刻了这一行字。给李眠云的是一个小玉牌,给顾淮山的便是这个铃铛。
他原以为这个人是冒充的,完全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今看来……而今看来……
顾淮山正色看着他:“师尊如今肯信我了?”
池先秋攥紧铃铛,手心被铃铛压得微痛,才稍稍回神,不确定地问道:“顾淮山?”
“师尊。”
肯信,这下当然肯信了。
明亮的火光照着,池先秋的面容却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一抬手,手里的铃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落进火炉里。
他往椅背上一靠,拍拍手,淡淡道:“原来真的是你。”
顾淮山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着火光跳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崩塌,而后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拿。
那火炉里的火还旺着,他用魔气护体,幻出狼爪,探手去取。摸索了许久,最后拿到一个被烧得漆黑的古怪金属。
不知是被火熏的,还是原来他也会哭,他攥着铃铛,两行眼泪倏地就下来了。
“师尊,我知错了,你别赶我走……”
以为他是假冒的时候,池先秋还能和他说两句话,也不忍心伤他。如今确认他就是顾淮山,池先秋却连一个目光都不肯施舍给他。
他只是转头去和狼崽子说话。
“你记得你答应过师尊什么吗?”
狼崽子握住他的手,声音轻却坚定:“师尊,我绝不入魔。”
顾淮山看着这样的场景,恍如昨日,心中大恸。
是他走错了,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也不管池先秋有没有在听,顾淮山拽住他的手,被狼崽子拦住。他自顾自地解释:“师尊,我知道你很生气,我错了,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该听祝真的,我不该怀疑师尊对我的感情,我以为我入魔了,师尊就不要我了。”
“我一开始也不想入魔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李眠云对师尊图谋不轨,我一时着急,师尊还那样维护他,我才……”
话没说完,越舟便按着他的脑袋,让他低下头,低声道:“闭嘴。”
池先秋大约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他只是和狼崽子说着话,说一些玩笑话。狼崽子很配合地答应他,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当他不存在。
顾淮山使劲挣开,跪到池先秋眼前,池先秋转开脸,他就跟上。
“我入魔之后,我以为师尊不要我了,我很怕,但是我不敢表现出来,我想要师尊多哄哄我,但是又怕师尊觉得我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仙道大会上,和李眠云争执,也是为了师尊,他实在是太猖狂了,我想替师尊清理门户,师尊不会喜欢他的,师尊肯定不会喜欢他的,师尊,是不是?”
越舟再次按住他的头:“你闭嘴!”
顾淮山推开他的手,恨恨地回看过去。再让我闭嘴,我马上就把你的事情捅到师尊面前。
越舟恨不能直接把他打死,一了百了,但是碍于池先秋在这里,也不好动手,召来灵剑在手,随时准备动手。
清理门户,谁替师尊清理门户,还说不准呢。
“我不想离开师尊,一点都不想,不想回魔界。我不该让师尊陪我去魔界救祝真的,祝真一早就是和魔界串通好的,他们想骗我回去。密林里、密林里……”
密林里,瘴气四起的时候,他飞奔去救祝真,池先秋被他一个人丢在林子里。
池先秋神色微动,不想听他再说,起身要走,又被他拽住了。
“我不是故意不救师尊的,我认错人了,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他们给我下了毒,我分不清颜色,我把祝真认成师尊了。师尊你听我解释,我错把祝真认成你了!我想救师尊的,我一直都最喜欢师尊的,我心里有师尊的,我心里有的!”
顾淮山握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眼上:“我原本也是绿色眼睛的,我原本也是的……”
他看了一眼狼崽子:“和他一样的绿色眼睛,我中毒之前也是这样的。后来我把那些人都杀掉了,我还把密林也烧掉了,还是我把师尊救出来了,我给师尊报仇了。但是我不敢告诉师尊,我是用魔气杀人的,师尊不喜欢我入魔。”
“我后来把祝真也杀了,他骗我,他开始和我套近乎,就是为了躲避追杀,都是我不好,我还让师尊帮他处理这些破事。他说师尊不喜欢我,收我为徒只是权宜之计,我没脑子,我信了他的话,一次一次试探师尊。”
“他和魔界串通起来,要把我诓回魔界,他是假意被绑的。他给我出主意,让我当上魔尊,用整个魔界做赔礼,向师尊请罪。我准备好了之后,师尊就不来见我了,我想了烂主意,我说我要结丹了,把师尊骗过来,那时我是想向师尊赔罪的,我要把整个魔界给师尊做下邑的,但我还是骗了师尊,师尊没听我说完就走了。”
“后来我把他杀了,把狐族也夷平了。”
顾淮山鲜有这样狼狈的时候,眼泪糊了满脸,说到最后,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扬起手,一边打脸,一边道:“我没脑子,又太自傲,不肯向师尊解释,不肯向师尊说清楚,白白辜负师尊一片真心,害得师尊受伤,害得师尊总是替我操心。师尊死后,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师尊别赶我走,我不出师,我永远不出师,我想留在师尊身边,我哪里也不去,求师尊再给我一次机会,求师尊……”
池先秋目光放空,并不看他。
就算顾淮山可以将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所有事情他都有苦衷,那又怎么样?他池先秋吃的苦也不是没有了。
况且重来一回,他要收的徒弟已经不是眼前这个顾淮山了,他何必留下一个不知道会不会真正改过的徒弟,还给他添堵。
前世已经原谅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
池先秋站起身,唤了一声“越舟”,越舟会意,起身要把顾淮山押去镇妖塔。
池先秋从墙上拿起烛台,要上楼去睡觉,顾淮山不肯走,扑到楼梯下边跪着,祈求地望着他。
他没有回头,一级一级上了木梯。顾淮山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他的嘴唇颤抖着,在心底祈求池先秋回头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苦求,烛光一晃,池先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他赤红的双眼被烛光点亮,他抹了把脸,整理好表情,看向池先秋。
烛光摇晃,将池先秋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他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听闻此言,越舟隐在暗处,笑了一下,又来了,师尊又要心软了。
他早该知道的,师尊一向偏心,偏心小徒弟。只要顾淮山哭一哭,他就心软,更何况现在是重来一次。
那头儿,顾淮山看着池先秋,直要望进他的眼里,有了些精神,说话也有了条理:“师尊去后,我追悔莫及。当时师尊的魂魄碎片随雨水散落各处,我走遍六界,寻回师尊的三魂七魄。地府鬼差不让师尊入轮回,我便打得他们愿意,可是鬼差说……师尊再无来世,于是寻得时机,逆转时空,将师尊招回从前。”
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赤红的眼睛染上一抹愧色:“我是追随师尊而来。”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是。”顾淮山心底重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端正跪好,语气恭敬,“师尊请说。”
池先秋却仿佛没有心软的意思,语气还是淡淡的,只问道:“眠云呢?”
越舟的双眼忽然亮起来,相应的,顾淮山被烛火照亮的眼睛迅速暗了下去,他身形一晃,被这句话击倒,整个人可见地颓丧下去,仍是不甘心:“师尊问什么?”
“眠云呢?”
他的嘴唇颤抖着,再问了一遍:“什么?”
“眠云,李眠云在哪里?”池先秋怕他听不懂,还特意向他解释了一下,“我的徒弟、从前的仙道盟盟主,李眠云。”
顾淮山嗫嚅着:“师尊怎么问他……”
“逆转时空、招魂重生。你会做,眠云肯定也会做;你跟着过来,眠云肯定也过来了。所以我想问你,眠云在哪里。”
“师尊、问我、李眠云?”他用喉咙发出这几个词,沙哑且阴沉。
“是。”池先秋顿了顿,“看来你是不知道,那就算了,过几天我自己去找,你回去吧。”
“师尊要我回哪里去?”
池先秋已经不再理他了,转头看向越舟,见他在笑,便问了一句:“你心情很好?”
越舟压下不自觉勾起的唇角:“徒弟不敢。”
“你把他送回镇妖塔,加几重禁制,别让他再跑出来了。”
“是。”
“师尊,你不知道,其实他……其实越舟……”
其实越舟就是李眠云。这句话已经在喉间了,可顾淮山就是说不出来。
倘若池先秋不来问他李眠云在哪里,他为了把李眠云也拖下水,说不准会告诉池先秋,越舟就是李眠云,一开始留在他身边的大徒弟越舟,也就是他前世的大徒弟李眠云。
可是如今池先秋来问他了。
池先秋主动问起,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他顾淮山和李眠云是不一样的。他顾淮山被认出来之后,进的是镇妖塔。而池先秋要找的李眠云倘若被认出来了,大约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还能继续留在倾云台上,说不准池先秋高兴极了,还要抱他一下。
如此一来,顾淮山也就不想说了,哪有人上赶着找苦吃呢?
他现在指认越舟,不过是给自己立了一个对照,叫他知道,他现在不是池先秋的徒弟、池先秋再也不偏爱他罢了。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握了握拳头,只说:“师尊,那我先回镇妖塔了,我要是跑了,好像又要给你添麻烦。我都改了,所以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过来看看我?”
池先秋没有回答,端着烛台,走上楼梯。
很快的,连烛光也消失了,只留顾淮山一个人在黑暗里。
越舟心情愉悦地笑了一下,对他道:“走罢。”
狼崽子忽然上前:“我也去。”
镇妖塔上弦月高挂,顾淮山失魂落魄地走进去,越舟将石门推上,施法在上边加了几重禁制。
倘若此时顾淮山拼尽全力,与李眠云一战,他二人大约能打个五五开,不过是毁天灭地的动静。他不敢,他怕池先秋生气。
这么些年,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是害怕池先秋生气的。
月光疏落,只照在塔外。狼崽子站在石门前,顾淮山站在塔里,一明一暗。
狼崽子透过栏杆看他,并不觉得自己与他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将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稍稍靠近,低声朝石门那边说了两个字:“傻、逼。”
顾淮山竟没有什么反应。
他与狼崽子的交易,看似是他骗了人,占了便宜。实际上,狼崽子在后悔失去池先秋的过程里,在四处找寻池先秋的经历里,已然明白了他很迟才明白的道理。
他绝不会重蹈覆辙,所以顾淮山是池先秋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不懂得珍惜的徒弟。
说完那话,狼崽子便转身向回,他回去找他的师尊了。
狼崽子回到倾云台,在自己房里坐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不安心,抱起被子就去找池先秋。
他抬手叩了叩门,听见池先秋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他进去时,池先秋正背对着他铺床,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来了。
“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就铺好了。”
狼崽子点头应了,抱着被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池先秋抱起自己的软枕拍拍,然后转头看他:“把你的搬过来。”
狼崽子上前:“嗯。”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池先秋接过他的被褥,帮他铺上,随后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哦,你还在想那个铃铛,没关系的,师尊明天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狼崽子站在他身边,专注地看着他抖落开被子的动作,忽然问道:“师尊,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池先秋一怔,随后调整好表情,明知故问:“什么?他说的什么?”
“前世。”狼崽子很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什么前世?”
“他是师尊前世收的徒弟,他就是前世的‘我’,他做了很多的错事,也就是‘我’做了很多的错事,‘我’惹师尊不高兴了,‘我’还害得师尊受罚,最后‘我’还刺了师尊一剑,师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愿意提起这样的事情:“最后师尊……被‘我’害死了。”
池先秋拍了一下他的背:“别胡说,我还没死呢。”
但是好像不能就这样敷衍过去,他随手丢下被褥,坐在床榻上,平视着狼崽子:“你怎么知道的?是他告诉你的,他就是你的前世?”
“不是。”狼崽子摇头,“我做梦梦见的。”
池先秋一激灵:“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
想来也是,他方才说的时候,那样小心,那样愧疚,又怎么会主动向池先秋提起?
狼崽子道:“我来找师尊的时候,想闯玉京门的护山大阵,结果被阵法打出去,化作原形,暂时失去知觉。”
“这件事我怎么也不知道?你怎么瞒着我这么多事情?”池先秋抓起他的手,“你受伤了吗?”
狼崽子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我躺在雪地里,梦见‘我’在雁回,十五岁的时候,‘我’遇见师尊,师尊把‘我’带回去,然后……然后就是那些事情。”
池先秋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全都知道了?”
“是。”狼崽子也悄悄红了眼睛,拽着他的衣袖,小声道,“师尊,这些天我一直不敢跟你说,我怕你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我和他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入魔的……”
池先秋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搂得紧紧的:“别胡说,你和他是两个人,他是混账东西,你不是,你是师尊的徒弟,你和他不一样的,师尊分得清。”
一听这话,狼崽子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把脸埋在池先秋的怀里,试图掩饰。
池先秋哄他:“不哭不哭。”
狼崽子把脑袋埋在池先秋怀里,发觉自己的眼泪浸湿了池先秋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默默变回原形,小口小口地想要将他的衣裳舔干净。
池先秋一开始并未察觉,还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头发安抚,后来察觉身上感觉不对,低头一看,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捏着狼崽子脖颈上的肉,把他提起来,佯装板着脸:“你在做什么?”
狼崽子伸出前爪要抱他,被他推开了。他挠挠狼崽子的下巴,捏住他的脸:“你自己看看你给我弄的,你是狼吗?你是小狗,毛毛狗。”
听了这话,狼崽子也不恼,干脆变作原形,奋力凑过去,把脑袋搁在池先秋的肩上,摇晃着尾巴,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好了好了,别乱动了。”池先秋抱着他,顺着给他捋毛,捋得手都酸了,才把狼给哄好。
狼崽子犹觉不足,用尾巴缠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就算睡着了,也缠得紧紧的。
小狗就小狗,我就是小狗,师尊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