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秋执意收徒,池风闲拦不住,只能顺着他。
他正色道:“修真界从来没有收妖魔后代做徒弟的先例,你小心点,好好教,别让他在人界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要是没犯什么事情,往后被发现了,还可以说是你教得好;他要是犯了事再被发现,你得跟着受牵连。”
“我知道。”他很早就知道了,上辈子顾淮山的身份被发现后,还是他作为师尊代替顾淮山受的罚。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生气,等等他就去捏小徒弟的脸,捏一百遍。
池风闲还是不太放心,多叮嘱了两句,池先秋道:“师尊你放心,我就这回下山一趟,接下来几年都待在山上调理,等完全压制住了魔气再下山。”他真诚地望着师尊,眨巴眨巴眼睛,保证道:“接下来这几年我都会很乖的。”
在外面流浪的小徒弟已经找到了,还剩下现在还在中州李家的大徒弟。大徒弟现在才七岁,李家家大业大,不会把他养坏,让他在父母身边多待几年也不是坏事。
况且大徒弟长大之后就是正道之光,是仙道盟盟主,根本不用他太操心。
所以池先秋并不着急把大徒弟给带回来。
把容易长歪的小徒弟带在身边,从小掰正,这件事情比较要紧。
池风闲又道:“这两个徒弟也足够了,往后别再捡人了。”
池先秋看着师尊的脸,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反驳或解释,也没有明确答应,歪了下脑袋,转移话题:“那个……师尊,你捡我的时候,就不怕会被别人发现吗?我身上带魔气的事情?”
“有为师在,你不会被发现。”
池先秋一时嘴快:“那要是师尊不在呢?”他自觉这话不妥,连忙补了一句:“我是说,要是师尊飞升了呢?”
池风闲神色一凛,也不像是恼火,只是良久不语。
再开口时,说的却是这样的话:“你偷跑下山这件事情,为师还没打算轻轻翻过,从明日起,白天来问天峰抄书。”
池先秋苦着脸:“师尊,我一百六十岁了。”
“从今日起,现在就来。”池风闲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倾云台上的小木屋变成一座两层的小楼,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是池先秋的两个徒弟都已经住了进来。
池先秋日日都要去问天峰抄书,也没什么时间管他们。越舟自然不用他多管,他便拿了两本启蒙的书册给小徒弟,让他先认认字。
这日池先秋还在偏殿抄书,实在是有些烦了,趁着池风闲不在眼前,趴在案上,一笔一划慢悠悠地写。
而后远处忽然传来小小的喧闹声,大概是来客人了。
将近年节,来玉京门走动的宗门世家总是多一些。
他也没理,专心抄书。
正当池先秋抄完一页时,来客的仪仗也已经到了玉京山门的石阶前。轻装从简,却也不失礼数,在仙门面前,谦恭尊敬,不卑不亢,引得不少弟子围观。
“这是谁家?”
“师弟你才来,自然是不认得。”说话的人一指旗子上的两叶红李,“中州李家。”
中州最大的世家大族,难怪排场这样大。
只见仆从环绕,前后簇拥,走在正中的李家家主已过中年。一路行来,舟车劳顿,他却仍旧步履轻快,想来也是平素修身之人。
他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样长的台阶,那孩子也不抱怨,只是乖乖地跟着父亲,一级一级地往上走。
有人疑惑道:“李家来做什么?离得远,又快要过年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前阵子中州妖邪作乱,差点将李家公子掳了去,还是咱们玉京门的段意段师兄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这样大的恩情,李家自然是要亲自来道谢的。”
“原来如此。”
“不过段意师兄总推说不是自己的功劳。”
“这怎么说?”
“段意师兄说,自己本来只是去送信的,是那封信提醒了李家,李家才会早做准备,要是没有那封信,他也赶不及。”
“那那封信呢?是谁写的?”
“这个嘛,段意师兄也不知道。”
“怎么?信不是他送的吗?他反倒不知道?”
“信是小师叔让他送的,但落款是掌门,所以究竟是谁算到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李家家主这次来,肯定也存了向这位幕后高人道谢的心思。”
正说着话,便有弟子怜惜那位李家公子年纪小,爬石阶实在是爬得辛苦,御剑上前,要搭他一程。
李家家主没有替他做决定,只是看向儿子,询问他的意思。
李公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谢绝了:“我是来向恩人道谢的,应该要自己走上去。”
他虽然模样尚显稚嫩,但语气坚决,一双眼睛也亮晶晶的,真诚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