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可衍忽地被拉过去压住,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藤白忽地很大力的将他搂住。
他有些发懵,对上藤白的视线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对。
藤白往日里整个人都是冷冷淡淡的,面对沈可衍时那些冷淡会被温顺包裹,不管是哪种状态,整个人都是没有刺的。
可这会搂着他的藤白眸色深沉,盯着他的表情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吃进去似的。
甚至藤白搂着他的力度,让许久没感觉的他觉出了几分的疼。
沈可衍勉强从藤白的怀抱里抽出一只手,抬手碰了碰藤白发红的脸颊,担忧开口:“很难受吗?”
藤白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搂他的手臂又缩了两分,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可衍实在没办法,只能开口:“阿白,你稍微松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然而一向听他话听得要命的藤白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几分,压着他声音有些哑地开口:“你又要走吗?”
沈可衍没听明白:“走什么……”
他最后的尾声刚出来,就变了个调。
藤白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咬住了他的锁骨,而且咬得十分狠,狠得沈可衍整个人都疼得抖了起来。
沈可衍从来没感觉到这么疼过。
他不明白刚才还完全感觉不到痛,为什么忽然就能感觉到痛了,甚至肩膀上,大腿上那两处伤的痛感也好像在跟着复苏。
他疼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眼泪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接连地从眼眶里往外掉。
沈可衍的记忆里,他从来就没有因为疼这个字哭过。
他一向不太怕疼,哪怕小时候玩耍摔得很惨,他也能马上爬起来拍拍灰继续玩,眼眶都不带红一下。
可此刻的疼痛感席卷全身的时候,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他好像受了伤,伤在唇角,面前有人在给他上药。
那人上药的动作很轻,但几乎对方拿着棉签碰一下他的伤口,他就会整个人抖一下。
抖了两三下以后,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疼死了。”
那人被他按着停下手,过了一会后有些冷的声音响起:“忍着。”
“不要你帮我涂了我自己涂。”他听到自己这么说了以后,伸出手要从面前人的手里抢棉签,却被对方躲过。
对方又沾了点药往他嘴角涂,力道比刚才大了两分,像在警告:“还打架吗?”
他目睹着一滴眼泪滚到了那人的手上,而后他忽地上去就是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背上。
紧跟着闪过很多类似的画面,几乎都是他疼得眼泪狂掉的画面。
闪过的所有画面里有时会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身旁,有时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每一个画面带给他的感觉都是疼。
从身体到灵魂都在疼得颤抖。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窗外好像在下雨,窗帘开着,窗户上倒影着斑驳的树影。
他被人搂在怀里,两人都好像发烧了一样,各自的温度和对方触碰在一起,像是要灼伤对方。
“别哭。”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好疼,你轻点。”闷闷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一时间他好像真切地进入到了那个环境,真切地感觉到了某种疼。
抱着他的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给他顺气安抚般,答应他:“好,我轻点。”
那人遵守诺言地放轻了动作,可他的眼泪还是掉个没完,掉到最后他都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什么其他。
他真切地感受到对方身上越来越烫的温度,和无法言喻的越来越胀的感觉。
搂着他的人一下又一下地替他擦掉眼泪,开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衍衍,你再哭我要疯了。”
一堆完全不存在于沈可衍脑海的记忆一股脑的往沈可衍的脑子里挤,那种脑袋里针扎般的痛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沈可衍疼得整个人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原本紧搂着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一直紧搂着他的手终于松开来几分。
他疼得睁不开眼,只能感觉到藤白在给他擦眼泪,而后耳旁传来对方的一声:“别哭。”
这一声和刚才记忆里的声音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沈可衍瞬间觉得脑袋更疼了起来。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脑子里撕扯着,像是要把什么撕扯开来,疼得他呼吸都停跳了几秒。
藤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他。
也许是藤白的安抚起了作用,渐渐的,身上的痛感虽然还在,但脑袋里的痛感有清晰下来的趋势。
他感觉到藤白把他搂在怀里,嘴唇停留在他眉间许久,而后似乎说了句“骗子”,说完后就搂着他没有了动静。
不知道过去多久,脑子里的痛感彻底消失,身上几处伤口的痛感也逐渐减弱,沈可衍像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他从藤白的怀里钻出来了一点去看藤白,发现对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大床中央的男人闭着眼睛,眉头却紧锁得厉害,他时不时得晃动两下,仿佛在梦境中十分痛苦。
许久过去,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底还有几分没有从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呆滞。
今晚的天异常黑,窗外有雨声,月亮被乌云遮得严实,房间黑得几乎人和人面对面对很难看清楚对方。
而就在这时,房间里忽地出现了一点光亮,薄柯海恍惚地朝光亮看去,一瞬间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中,所以床尾才会坐着个人,那人用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摆出无辜又惹人怜爱的表情看他。
不多时他看见那人张了张嘴,开口问他:“薄先生,你爱我吗?”
薄柯海看着面前的人,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张脸在最近几个月,不管是在他的梦境里,还是现实中,都占据了他大半的生活。
此刻眼前人脸上比平日里他在现实里见的要柔弱惹人怜很多,那种依恋的表情,正是他最渴望的上辈子这个人陪在他身边时的状态。
可当这个人真的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忽然又觉得没了那种强烈的冲动。
面前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又一次开口:“薄先生,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我陪在别人身边?永远都属于别人?”
方才还觉得缺了些味道的薄柯海在听到这话后,脑中瞬间闪过无数面前人依偎在他人怀里的画面,那种强烈的冲动伴随着酸涩不满的感觉瞬间冲到了顶峰。
他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深情起来:“我爱你。”
他抬手想要去碰面前的人,手却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而后那人靠近他,似乎有些焦急地开口:“那就把我从藤白身边抢过来,快点,我们要没有时间了,把我从藤白身边抢过来,我会永远爱你。”
薄柯海愣了一下,不过一晃神的功夫,面前的人瞬间消失了,那点光亮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他看到的人听到的话都是他产生的错觉。
他愣在床上一时间分不清梦境现实,忽地床头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拿过手机看了眼,发现是条垃圾短信。
短信下面还有一条,是几个小时前他妈发过来的消息。
【过几天家里聚餐,你到时候把玉妆带上。】
薄柯海点开手机,回了个“好”回去,又坐在床上坐了半晌,才躺回去继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