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部长端着酒盏,吹嘘往昔峥嵘岁月,酒酣耳热之际,瞧见大步走过来的傅施阅,立即挂起模式化笑容,长辈一般伸手搂住林斐肩膀,“小林啊!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要结交的朋友。”
“傅总么?”林斐睨一眼肩膀上的手,不以为意地笑。
孟部长没有真材实料,走到部长这一步全靠善于钻营,意义深长地道:“不能一直在基层闷着头苦干,你得多交交像傅总这样的朋友,以后便于平步青云。”
林斐不认同孟部长那一套,疏离地道,“其实我和傅总挺熟的。”
彼此了解生理器官的那种熟。
傅施阅径直走到空旷露台,孟部长揽着林斐肩膀的手顺势向前一推,语重心长地说,“傅总,我们小林敬你一杯。”
林斐有模有样地举起红酒杯,主动碰一下傅施阅手中杯子,挑衅地扬眉,“傅总,祝科锐的股价更上一层楼。”
杯子细腻边沿触碰到林斐嘴唇,骤不及防被傅施阅夺过,仰起头喉结滚动,干脆一饮而尽,目光缓慢挪到林斐肩上,盯着孟部长亲昵姿势,没什么情绪地道:“你小小年纪,别喝酒。”
“准你喝,不准我喝?”林斐理不直气也壮。
傅施阅握着红酒杯搁到一旁桌上,视线一瞬不瞬地钉在林斐肩膀,孟部长后知后觉察觉到一股寒芒刺骨敌意,连忙抽回手臂,咂咂嘴,板起脸道:“小林,怎么和傅总说话呢?”
傅施阅脱下西装外套,只穿着干练白衬衫,递给林斐,“外面冷,你去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
林斐套在T恤外面,两手自然而然抄进西装口袋,无视目瞪口呆的孟部长,向前走去,“你快点。”
孟部长看看林斐俊挺背影,又瞧瞧傅施阅,顿时回过味来,眼前情形何止是挺熟,怎么像是热恋的情侣?
傅施阅对上孟部长眼睛,似笑非笑地点破:“孟部长,斐波那契听着耳熟么?”
孟部长猛然回想起来,眼神呆愣愣看着傅施阅,斐波那契是林斐所有社交账号的ID,林斐与人做自我介绍时,解释名字总会提一句斐是斐波那契的斐,他酒都吓醒了,“你在追林斐?”
傅施阅低着头笑一下,“还没追到,尚在讨好他,以后请孟部长多多包涵。”
“没问题,没问题。”孟部长连连答道,觉得傅施阅说的过于夸张,凭借傅施阅这长相,那身家,追人还用得着讨好么,“傅总真会开玩笑,我回头和小林聊聊,像傅总这样的,过了这村没这店。”
傅施阅未抬头,透过镜片上方睨着他,“没有开玩笑,我很听他的话。”
“哈哈哈,傅总真幽默。”孟部长一头冷汗,尴尬地笑。
傅施阅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原本答应他自我了断,但他想我活着,所以我现在才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
孟部长隐约觉察到股偏执疯狂的劲,想起方才傅施阅看自己搭着林斐肩膀时的眼神,一阵后怕,深切怀疑刚才傅施阅很想砍了自己的手。
停车场灯光昏暗,林斐钻进漆黑轿车里,熟门熟路拉开车载冰箱,伸手从威士忌和伏特加里拿出一罐可乐,以前冰箱里清一色矿泉水,为了照顾他多个放饮料位置,这个习惯未曾更改,流传至今。
甜滋滋的冰凉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林斐歪着脑袋,认真思索要不要做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渣,反正傅施阅人帅活好不黏人,找鸭都找不到那么标志的,横算竖算他稳赚不赔,就是明天又会屁股痛……
左右为难之际,后座车门由外拉开,一阵冷风灌入,温热结实的怀抱从背后拥住他,林斐回过头,劈头盖脸的吻落下来,细细密密啄着,浓郁醇厚的酒气无孔不入的弥漫进呼吸里。
林斐近距离看着傅施阅镜片后微醺的浓烈眼神,暧昧热意从心窝里冒出来,向后仰几寸,一本正经拉开距离,“傅叔叔,有人看着呢。”
“谁看着?”傅施阅卡着他清瘦下颚,迫使他抬起脸,有一下没一下啄着湿润柔软的嘴唇,“我要吃你这块甜糕,谁能拦住?”
前排司机一动不动,摁下车厢升降挡板,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不和谐的亲吻声。
林斐眯起眼睛,余光慵懒睨着他,“先回家,我考虑考虑。”
“先亲一会。”
傅施阅不给他任何思考机会,酒意的吻凶的如同饿虎扑食,舌尖灵敏挑着他,又像柔韧的藤蔓,紧紧束缚住林斐,彼此的气息深深交织,林斐被亲的天旋地转,推在傅施阅肩膀的双手力道逐渐松散,转而轻轻环住脖颈,像是在安抚一头猛兽。
寂静的环山公路一圈又一圈,碧绿树木层层叠叠,月色下雪白的别墅如渡一层柔光,几年前林斐离开时,房间里暴力砸成马蜂窝,满屋子珍贵的收藏品尽数毁灭,过了太久太久,他已经不太记得这里发生过的喜怒哀乐。
傅施阅单手环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倒在沙发上,另只手匆忙扯着衬衫扣子,严丝合缝地吻着他,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林斐眼角的红晕像一抹绮丽颜料,望着头顶锥形吊灯,嘴巴又痛又麻,整个人软的像一摊泥。
傅施阅伸手从茶几柜里,拎出一串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那玩意,包装袋清晰的“滋啦”声拉回几分神智,林斐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前前后后进门还不到五分钟,他已经被弄的心潮澎湃,明天早上还能起得来床么?
想这些大煞风景,林斐双手揪住傅施阅的领带,大口喘着气说:“轻点。”
傅施阅不受控制一般重重咬一口他的耳朵,沉着声逼问他,“除我之外,和别人试过么?”
林斐仰着纤长白皙的脖颈,吊灯晃的眼花缭乱,任凭傅施阅又啃又咬,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这事变成一场较量的鏖战,傅施阅不间歇地吻着他,直至林斐呼困难,全线失控,不得不呜呜咽咽着回答,“没有,没有……”
得到心知肚明的回答,傅施阅这才作罢。
……
林斐很久没有睡的那么沉过,早上醒来迷迷瞪瞪,一时弄不清自己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身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他撑着手臂从空荡荡床上坐起来,望着天花板,静静待一阵。
食物香气穿过门缝,香甜诱人心脾,他撂开长腿迈下床,光着脚走到宽敞衣帽间,透亮的镜子里脖颈一连串红痕,有的是咬出来,有的是吮出来,红紫斑斓,像经受过酷刑一般惨不忍睹。
林斐倒吸一口气,好了,今天不用去上班了,他拉开衣柜,一众衬衫里,挑件深灰的高领毛衣穿上,又拎出条黑色西裤,弯腰往腿上套,这个动作牵连某个地方,又酸又痛,他才从镜中瞧见,大腿处乌青,掐出来的。
林斐心里默默骂了几分钟驴玩意不是人,双手系上松松垮垮的裤子,走进大厅里,厨房静悄悄,餐桌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还有一壶新鲜出炉的手磨咖啡。
他随手塞一口小笼包子,捧着咖啡杯,在别墅里漫无目的溜达一圈,走到书房门口,隐约听到交谈声,推开门,率先瞧见古朴盘发的女人后脑勺,女人讶然回过头,看着知性温雅的面孔,林斐想起来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戴医生。
傅施阅的心理医生。
戴医生看到他的模样,眼神古怪,欲言又止地收回目光。
傅施阅坐在诊疗椅上,上下端量他一遍,林斐这副被玩坏的样子着实的招人喜爱,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宝贝,吃过饭了么?”
林斐拉开书桌下椅子,坐下来,抱着手臂爱答不理,“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傅施阅目光停在他身上,朝着戴医生扬扬下颚,示意诊疗继续。
戴医生目不斜视,从病历夹拿出一沓照片,从中随机抽出一张,展示在傅施阅眼前,林斐离得远,大概看得清,照片上血糊糊的小海豹屠杀场景,第一眼就令人反胃恶心,生理不适。
傅施阅挪开目光,盯着照片看一秒,不假思索地回答,“残忍。”
戴医生抽开照片,又是一张花团锦簇,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的享用午餐。
“温暖。”傅施阅答道。
戴医生再次抽开照片,战火纷飞的中东城市,幼小孩子孤零零坐在满是弹孔的房间,大眼睛茫然无措。
傅施阅迟疑一下,眉骨微挑,“同情。”
下一张又是正常人所谓的“温暖”,两种场景互相交替,林斐懒洋洋窝着,认认真真听一会,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打断这段冗长对话,两个人齐刷刷看过来,他掏出手机,屏幕贺言宁三个字闪烁。
林斐轻顿,站起身向外走,“我接个电话。”
“谁的?”傅施阅不动声色地问。
林斐思索一下,与贺言宁关系光明正大,没必要瞒着傅施阅,“我学长。”
傅施阅咀嚼着学长两个字,眼底浓郁的黑深邃几分,温柔地笑着,“我想请他吃顿饭道歉,一直没机会,如果他约你,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林斐没好气地点头,哪能不知道傅施阅打的什么主意,防贺言宁和防狼一样,有这个必要么?
书房门关上一瞬,傅施阅衔在嘴角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修长的十指交叠抵在鼻尖,极具攻击性的姿态,平神静气地问,“看这些照片有什么意义?”
戴医生措手不及,小心翼翼地道,“这是一种鉴别心理健康的方式,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心理很健康。”
“我说谎你能分辨得出来?”傅施阅一改林斐在时的温文尔雅,咄咄逼人地盯着戴医生。
戴医生很怵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握着病历夹双手颤栗,“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不能对我撒谎。”
傅施阅好笑般低下头,开始反向治疗,“心理健康最重要的表现之一是包容,容忍其他人与自己不同想法,我能包容你与我有不同想法,你能包容我看你手里的照片毫无感觉么?”
戴医生怔愣看着他,逻辑完美,无从反驳,险些又一次被眼前这个危险病人说服,她艰难地回答,“你这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现。”
傅施阅轻轻摇头,看向关闭的房门,淡定地道:“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正常状态。”